悬在半空中的树枝和粗藤,虽然手脚无力,却仍然很好地减缓了下坠势头,并保证自己不在坠落的过程中受伤。
不知坠落多久,叶吟风终于接触到地面。他在一瞬间借助一连串翻滚化解掉巨大的冲力,可落地后仍然无法止住下坠,身下是一个陡峭的斜坡,他继续飞快地
向下滚去。
视线一片模糊,急速的下坠和翻滚更令他无法看清周围的情形。但他似乎感觉到前方有一处极深的洞穴,洞里堆满了青白的沙石。那里应该是平整的,自己终
于可以停下了。
可惜他估计错了。当他以极快的速度冲入石堆的时候,便迅速被这些沙石掩埋了。
他似乎陷入了流沙,被一股不明的力量拉扯着直坠深渊。说是流沙,颗粒却十分巨大,居然比拳头还要大上几倍,几可被称为石块。
只是那些石块远比想象中要轻得多,并没令他受伤,而他带来的巨大冲击倒使得石堆里响起一片碎裂断折之声。眼前一片黑暗,他的手仍在不肯放弃地试图抓
住些什么,右手仿佛握住了一块大石头——准确地说,是石头上的两个大洞,手指伸进去,那石头竟是空心的。
叶吟风心中一凛,以小指迅速地探察了一下石头下端,一排整齐而细小的——牙齿!
他心中已完全明了,一扬手将那“石头”抛出老远。
说来讽刺,当日被龙堂镖局的华老太太一杖击落长江之后,他便萌生了学游泳的念头,只是没寻着机会,没想到今天却落进了一条骷髅之河。那些头颅个个都
大张着嘴笑着扑向他。在无数骷髅亲热的簇拥下,他划动四肢奋力游动,向岸边游去。
终于,手指触到了坚实的岩块。原来那些骷髅只是密集地堆在一处山洞里,而此刻他终于已经摆脱了它们,狼狈地爬出山洞。
可是,就在他想往回走时,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失去了平衡,他又一次沿着山坡飞快地滚了下去。
这一回,他终于彻底失去了意识。
醒来的时候,叶吟风已经身在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头上有顶,黑乎乎的,身下一片松软,伸手一抓,满手干草。他这还真是第一次体验睡草堆的感觉,虽然
有些扎,但气息却有点清甜。
他爬起来伸展一下四肢,手马上触到低矮潮湿的顶棚,不过全身上下没有任何异状,看来虽然跌得很惨、很怪、很离奇,却没有受伤。叶吟风不由对师父当年
的严厉教导心存感激。
顺着光亮走出门去,回头看时,果然方才身处的是一座三角形的草棚,低矮逼仄,仅能容一人存身。棚外的地上有几只竹篓,里面堆满异草, 一位须发尽白
的老人坐在一边。
那老人面色红润,精神健旺,手持烟袋,看他出来,微微点了下头,面有嘉许之色:“醒得还蛮快嘛!”
叶吟风绷着一张脸。从山上滚下来又不是什么有面子的事,这种恭维话不听也罢。
那老人将烟袋磕熄之后放在脚边,以下巴指指篓中一株不起眼的小草。叶吟风凑到跟前,伸手指着叫道:“这个——”
就是这个什么?他也不太明确。只觉得自己是惦记上这种草了。
“离远点,还想再晕一次?”老人用烟杆将叶吟风伸过来的手指打开,不紧不慢地道,“血珠草!花香可致人昏迷,血珠果实的汁液见血封喉。我也闹不清你是
闻到了花香还是碰过果实,也帮上不忙,坐在这里枯等罢了。此刻你既是醒了,便没事了。”
叶吟风吓得一步跳出好远。原来这叫血珠草。顶上那一点红,真的酷似血珠。自己竟是因为闻了花香所以才会失足,幸亏没有鲁莽到伸手去碰那果实。想到这
里,他的身上立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此刻,他终于明白自己为何一直感觉那山居不妥。小小的客舍四周种下那么多血珠草,想想便不寒而栗。
叶吟风心里这样想,嘴里却问道:“这种毒草,老先生采它何用?”
老人抚抚白须,高深莫测地笑道,“一样的草,有人用它杀人,有人用它救人。这种草的草根晒于研碎后是治蛇毒的良药。不仅解毒,洒在身上更可驱虫避蛇
,乃山间至宝。”
可以杀人可以救人,那岂不也跟剑一样!叶吟风忽然笑起来,这草还有点性格嘛,笑到中途脸色却陡然一僵,伸手往腰侧一摸,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