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云此时爬在悬崖上,听得下头杀声大起,回头远远眺望,却见秦仲海的兵马开始败退,他心下一惊,不知发生了何事。

忽听下头有人呼喝,卢云连忙望下,却见四名番僧已然攀近,看来武功不弱。想来叛军不拿公主势不罢休,他深知使命重大,只有奋力爬上。

正爬间,忽然身旁风声劲急,一人来得好快,竟已飞身来袭,卢云见这名番僧手持弯刀,武功竟似十分精强,轻身功夫尤佳,不禁骇然。

那番僧抓住岩壁,待见到睡在卢云怀中的公主,脸上忽地露出邪恶笑容,说道:“小娘子美得很,无怪四王子要活捉她,嘻嘻!”

他大笑数声,举刀便往卢云喉头砍去。弯刀锋锐至极,若是中招,看来不仅喉管断裂而已,怕有身首分离之祸。

卢云此时全身凌空,只凭右手五指之力,紧紧抓住岩石尖角,山间狂风吹来,两脚更是悬空晃动,情状凶险至极,眼见那番僧举刀砍来,却要他如何闪避抵挡、动弹跳跃?卢云脸色一变,实不知如何闪躲这柄白晃晃的弯刀。

慌忙间,那弯刀已然砍向颈子,眼看不过数寸差距,卢云一咬牙,陡地放开右手五指,整个身子失了支撑,登时往崖下摔去,那刀从他头上掠过,砍在岩石之上,只听当地一声,火光四溅,可说凶险之至。

眼看卢云便要坠落深谷,摔成烂泥,不过他还有救命法宝,却见他不慌不忙,将双手按在光滑的岩壁上,跟著深吸一口真气,霎时间内力发动,竟以“无绝心法”的一股黏劲,止住了下坠之势。

猛听呼啸一声,左侧又爬上了一名番僧,那人浑不在意公主的安危,举刀便往卢云的双手砍去,招式阴毒至极,要一举将他劈下悬崖。卢云大惊失色,左腿微扬,便往那番僧踹去,这腿后发先至,立时踢中那番僧的胸口。

那番僧中了一脚,身子猛地飞了出去,远远飘出,眼看便要坠下深谷。卢云松了一口气,正要爬上,岂知那番僧竟然不曾坠下,只在半空一晃,又往卢云飞了回来。卢云一惊,不知他如何使得这般法术,急往他身子看去,只见他身上缚了根绳子,上端绑在突起的岩石上,竟是靠著绳索绑缚,这才来去自如。

那番僧冷笑一声,喝道:“哪里走!”身子一摆,竟如汤秋千般的飞向卢云,手上弯刀一闪,削向卢云的左臂。

卢云伸出右掌,牢牢黏住山壁,左手拔出夺来的弯刀,便往那番僧手上挡架。只听当地一声,两刀相交,清脆作响,那番僧叫道:“中!”卢云的左手立即给他划出一道口子,一时鲜血淋漓,甚是疼痛。卢云急于扳回一城,他大喝一声,举刀砍向那番僧的腰间,那番僧用力往山壁一蹬,身子一摆,立时往外飞出,躲过了卢云这刀。

那番僧冷笑一声,身子在山壁外一晃,又飞了回来,这次却是举刀往卢云脑门劈落。卢云连忙去挡,两刀交撞,他闷哼一声,又被那番僧割伤了肩头。他左支右拙,辛苦异常,每次只要一还击,那番僧便将身子远远汤去,轻轻松松地躲开卢云的攻招。可卢云却要紧靠山岩,丝毫动弹不得,那是挨打不还手的局面,料来时候一久,必然支持不住。

只见那最早爬上的番僧,此时早已有样学样,也将身子用绳索牢牢系住,在悬崖间汤来汤去,他呼啸一声,猛往卢云飞汤而来,只见白光一闪,卢云此时正急于挡架左侧番僧的攻势,眼见右侧又是一刀砍来,却要他如何抵挡?他啊地一声惨叫,后背已然中刀,鲜血激射而出。他一人抵御两名番僧的围杀,立刻险象环生,大有性命之忧。

公主本已睡着,此时听了卢云的惨叫,陡地惊醒,待见他身中数刀,流血不止,左右两方都有凶狠无比的番僧杀来,慌忙道:“你怎么了!要不要紧?”卢云咬牙道:“不打紧!”说话间左右两刀齐至,卢云手脚并用,左足踢出,右手挥刀,这才勉强逃过一劫。

公主见脚下是万丈悬崖,两旁是豺狼虎豹,虽然她生性端庄,此时还是禁不住惊恐,她叫道:“怎么办!我们就这样死了吗?”

卢云闪避正急,如何能答,慌乱中背上又中一刀,鲜血立时染红了外衣,公主吓得泪眼汪汪,急忙伸出纤纤素手,环胸抱住卢云,用双手压住卢云背上的伤口,就怕他流血过多而死。

眼见情势危急,只要稍一不慎,便要摔落悬崖,卢云心道:“我护驾不力,死有余辜,只是公主乃是尊贵之体,岂能死在此处?”想起柳昂天的嘱咐,自己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公主的性命,此刻只要保她不死,来日尚可设法将她救出。

卢云心念于此,低头往公主看去,说道:“公主殿下,再这样恶斗下去,只怕我俩都会死在此地,不如我们暂且投降,应当还有一线生机。”

公主摇头道:“我不答应。这些人残忍凶暴,我宁死不辱。”

卢云不愿公主枉死此地,忙道:“公主殿下,要知道好死不如歹活啊!你便稍忍片刻,日后朝廷定会将你赎出。你便忍耐一时屈辱,却又有什么打紧?”公主也知情势危急,一时沉吟不决。

卢云见她不语,以为她已经答应投降,当下对番僧叫道:“你们别再过来了!咱们要投降!”

两名番僧互望一眼,耳听卢云出言投降,都是面有喜色。一名番僧叫道:“投降可以,不过我们只准公主一个人过来。你得先跳崖自杀。”

原来这两名番僧忌惮卢云武功厉害,怕他出尔反尔,以计诈降,便要他先行自杀,也好防他另有诡计。

卢云闻言一愣,心道:“这两人好不狠辣,非杀我不能甘心,难道…难道我真要跳下悬崖,这样一文不名的死了吗?”霎时之间,想起了顾倩兮,不禁心中一痛,想道:“老天爷啊!我连见她一面也不得,如何能死在西域?我不要,我不要啊!”

卢云心下伤痛,正自万分难受,公主见他面色凄惨,便问道:“怎么了?他们为何不动手了?”

卢云听得她垂询,霎时清醒过来,他望着公主娇嫩的脸庞,心道:“我现下若不自杀,只有害她一起惨死异域。卢云啊卢云,世间谁人无死?眼前一命换一命,只要能保住公主的性命,你便是死在此处,也是值得了。”

心念于此,已有死志,便低声道:“公主殿下,臣与他们讲和了,希望请您能忍耐则个,暂且投降。”公主惊道:“你要我投降?那你自己呢?”

卢云眼望悬崖,苦笑一声,摇头道:“臣自有去处,请殿下不必担忧。”他知道公主生性仁慈,便不言明自己即将自尽。

公主见他神色悲苦,料来定有什么事情瞒着自己,一时惊疑不定。忽听番僧喊道:“他妈的!你快快跳下去啊!还在那里拖拉什么?”他怕卢云听不懂自己的番话,这话却是以汉语说出。

公主听得此言,已知卢云要以命相代,当即惊叫道:“不能这样!卢参谋,你决不能答应他们!”她个性仁慈,生平从不杀生,听得那两名番僧要卢云自杀,如何忍耐得住,便急急出言阻止。

卢云不去理会,自向那两名番僧叫道:“好!我便依着你们的约定,这就跳下去了。不过你们可得答应在先,务必善待公主,否则我做鬼也不放过你们!”

两名番僧笑道:“你放心吧!四王子有令下来,说要将她活捉回去,谁敢害她的性命?”

两人有意要安公主的心,此刻都以汉语回答。

公主听卢云已与他们说妥了,一时大惊失色,只一股脑儿地摇头,卢云却视而不见,自做不知她的神色,叫道:“一言为定。我这就把公主送过去了,你们给接好了。”他左手用力,紧紧抓住岩壁,右手便去松解两人身上的衣带。

眼看卢云便要将她交出,公主知道他一放开自己,便会跳崖自杀,她一时情急,便大声叫道:“参谋卢云听旨!”

卢云听她声音满是威严,不由一愣,道:“公主有何吩咐?”

公主厉声道:“你听明白了!本宫宁愿从这万丈悬崖掉下摔死,也不愿被贼子俘虏!你若把我交出去,你…你便是叛国奸臣!”

卢云见她忽使小性,忍不住嘿地一声,低声道:“公主殿下,这生死之事,岂同寻常。这当口你若执意不降,只怕咱们便要一起摔下万丈深渊,死得惨不堪言,您怕不怕?”

公主双眼一眨不眨,往卢云双眸凝视而去,缓缓说道:“你听好了,本宫宁死不降。你若把我交出去,我立时撞壁自杀,本宫向来说得出,做得到。”语意坚决无比。

一旁番僧甚是不耐,喝道:“你们快一点,别在那里拖拖拉拉的!”口中不住催促,卢云叹息一声,低头往公主看去,眼见她点了点头,神色间毫不惧怕,看来真有必死决心。

卢云已知公主心意,当下压低嗓子,道:“既然公主有意决一死战,咱们便来行个险,把他们骗上一骗,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公主听他另有诡计,不禁大喜,低声问道:“怎么骗?”

卢云悄声道:“公主放心,一切看我的。”他抬起头来,高声向两名番僧叫道:“公主便要来啦!你们接好吧!”

右侧那名番僧狞笑道:“小子艳福不浅,居然可以对公主搂搂抱抱,他奶奶的,快快跳下去吧!”

卢云叫道:“马上就跳啦!”他假意解开腰间衣带,霎时伸脚往山壁一踹,身子扑出,右手便朝一名番僧身上的绳索抓去。公主见自己已在万仞高空之上,不由得心下大惊,连忙闭目咬牙,一颗心怦怦直跳。

那番僧伸手来接,笑道:“你俐落点,可别让公主掉下去了。”这人脑筋不甚灵光,居然还没看出卢云欺骗的用意,还伸手来接卢云的身子。

卢云见机不可失,急忙举起脚来,狠命一踢,大脚飞去,正巧踢中那番僧的胸口,只将他踢得口吐鲜血,骨断筋折,当场死在绳上,脸上却还挂着一幅莫名其妙的神情,好似不知卢云为何杀他。

卢云正要抓住绳索,只听一人喝道:“无耻骗子!去死吧!”话声甫毕,猛地背上一痛,已然狠狠地挨了一脚。卢云身在半空,陡地回头望去,却是另一名番僧趁机暗算。

卢云见情况危急,蓦地大叫一声,虽然背后疼痛,仍是不顾一切地回击一掌,“啪”地一声轻响传过,手掌正中那番僧顶门,掌力发动,登时将那番僧打得头骨碎裂,那番僧痛得惨叫,已是不活了。

卢云右手暴长,手指竟已沾到绳索,他五指正要收拢,谁知那番僧悍勇无比,此时头骨虽已碎裂,仍是虎吼一声,狂叫道:“大家一起死!”他一脚飞出,当场踢中卢云腰间,一股大力传来,已将他远远地踢了出去。卢云身在半空,无可凭借,便从万丈高空摔下。

卢云见死在眼前,忍不住心中一悲,煞那间一生大小事情都在脑中转过,自己这一生颠沛流离,四海漂泊,此刻便要死在此处,想起父母深恩,又念及顾家小姐,心中悲苦难言,眼泪便要夺眶而出。

便在此时,只觉怀中一紧,却是银川公主用力抱住了他。

卢云心中一动,这才想到了公主,心下暗道:“唉!方才她若是肯听我劝,此时便不用陪我一齐死了。”

卢云心下难过,低头看着公主,却见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望向自己,脸上神情颇为奇异,虽在临死之际,却不见惊慌恐惧之情,尚比自己来得镇定。卢云轻叹一声,怪就怪他武功低微,护驾不力,却要累得公主要与自己一齐摔为烂泥,实在对不起柳大人的付托。

两人急速摔下,卢云在她耳边道:“公主殿下,臣罪该万死,对不住你,愿来生再做补报。”

公主紧紧抱着他,柔声道:“你别这么说。你对我很好,连番为我出生入死,如果我俩有来生,当是我回报你才是。”说着把头枕在他胸膛上,闭目待死。

卢云心下难过,不知如何安慰,只觉身子急速下坠,全身血液猛往脑门流去,几欲昏晕。

便在这生死刹那,忽见一名番僧攀在岩上,背向着自己,卢云大喜,叫道:“我们有救了!”跟着左手疾探,一把将番僧抓住,他凭借这一抓之力,已将坠下之势减缓,那番僧却被这股大力一扯,当场摔下崖去。

卢云趁着身形略略稳住,急忙伸出右手,大吼一声,便往一块尖角抓落,此时下坠之力仍大,五指与岩石相撞,当场鲜血迸出,指甲更是断裂翻起,一时痛撤心肺。他咬牙忍耐,双手连抓,终于稳住身形,直把掌心擦破了皮,这才止住了下坠之势。

忽听下头大呼小叫,卢云抓落的那名番僧急速坠下,猛往另一人头上撞去,卢云急忙伸手掩住公主双眼,只听“碰”地一声大响,二僧惨嚎一声,脑浆迸裂,一齐滚下悬崖。

卢云见两名番僧已然滚落山崖,料来公主也看之不见,这才从她脸上缩回了手。他吁了口气,道:“托公主殿下的福,咱们又起死回生了。”说着抹了抹头上的汗水,低头往公主看去,此时公主的一双妙目也正望向自己,两人眼神相会,都是微微一笑。

公主凝视着卢云,笑道:“卢参谋客气了。也许是你自己福大命大,让本宫托你的福气呢!”说着掩嘴轻笑,颇见欢畅。

卢云自离京以来,从未见过她这等开心,想起自己这番死里逃生,忍不住也是哈哈大笑。

正笑间,忽听公主正色道:“卢参谋,以后若是再遇到一命换一命的情况,本宫绝不许你擅自作主,你听到了么?”说话声音竟是微微发颤,好似深为不满卢云方才的举措。

卢云心下一凛,忙正色道:“微臣凛遵公主谕旨。”他不敢再说笑,便又往崖上攀去。

爬了一阵,卢云只觉五指渐渐发麻,全身力气就要离体而去,恐怕自己半路支撑不住,摔下悬崖,当即拼着一股余勇,咬牙奋力而上。半个时辰之后,峰顶便在半尺不到,但手脚已感脱力,他大吼一声,拼出最后一丝力道,连攀带爬,这才滚上平地。

一上山峰,卢云如同虚脱,便即摔倒在地。公主惊道:“你怎么了!”卢云却一动不动,好似死了一般。

公主又惊又怕,急忙解开身上绑缚,将卢云从地下扶起,只见他身中十来刀,背后兀自插着两只箭矢,全身流满鲜血,右手五根指头的指甲更已断裂脱落,新伤旧伤,实在惨不忍赌。

公主心下震荡,垂泪道:“你…你为了我伤成这样,却要本宫怎么还你?”

卢云趴伏在地,道:“臣卢云奉旨护驾,万死不辞,请公主莫要如此说话,真折煞小人了!”

他撑在地下,只觉全身伤口疼痛难忍,有如火烧,再也支撑不住,白眼一翻,身子缓缓软倒,已然晕了过去。

公主心中慌张,只见崖顶无草无木,除了光溜溜的岩石外,什么也瞧不见,现下自己仅孤身一人,又不明医理药石,实不知如何救他。

公主急道:“卢参谋,你可要撑住啊!”说着连连摇动卢云身体,但卢云此刻早已昏迷,如何听她的到?

卢云昏晕在地,不知过了多久,忽觉背后一阵剧痛传来,他猛地惊醒,举掌往后挥打,猛听一声娇呼,却是公主的声音,卢云吃了一惊,连忙缩手,回头看去,只见公主手上拿着自己夺来的弯刀,正满脸关怀地凝视自己。

卢云啊地一声,惊道:“公主,你…你这是做什么?”公主微微一笑,拿过一支箭簇,道:“这里全无人烟,我若不为你治伤,却有谁来帮你呢?”

那箭簇上血淋淋的,当是公主亲手替自己除下的。

卢云见公主降尊屈贵,亲手为自己治伤,心中感动,忙跪下地来,拜道:“臣一介平民,岂能让公主做这等粗鄙之事,卢云罪该万死,还请快别如此了!”说着叩首不止,神态大见惶恐。

公主轻轻摇头,道:“我现下若不救你,你定然撑不到明日。”她慢慢走来,伸手往卢云背上触去,道:“你别动,让我帮你包扎伤口吧!”

卢云把身子一缩,颤声道:“臣不敢劳动公主!”他白日里救驾之时,行止间颇有逾礼之处,只是事出紧急,虽在千军万马之前,仍是泰然自若。反倒是此刻四下无人,他却心惊胆颤,就怕自己踰矩。

公主见他躲了开来,方知他这人甚是古板,摇头道:“你明日若是死了,却有谁来保护本宫,莫非你要我孤伶伶一人,受那贼子折辱吗?”卢云大惊,拜扶在地,慌道:“臣不敢!”

公主伸手过去,轻轻地抚摸他的背后,柔声道:“既然如此,你就别动。”

卢云不便再出言拒绝,便低下头去,小声说道:“臣多谢公主。”

此刻本朝公主为己疗伤,卢云心惊胆颤,只把头来低,眼来闭,大气不敢喘上一口。

公主找到了箭簇入肉的位置,当即用力一拔,卢云咬牙不动,身子却陡地颤抖,大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下来。公主从怀中取帕出来,在他额上轻轻擦拭。

香帕拭汗,先前让银川百般挣扎,却还不能出手,此时却想也不想,顺手便替卢云擦抹热汗,这中间的转折变化,连公主自己也没注意到。

卢云深知此举大大不妥,心下有些害怕,忙道:“公主深恩,臣卢云万死难报。”

公主微笑道:“万死难报我的深恩?你真能死一万次么?”

卢云听出公主言中的调侃,忙道:“卑职出身低微,今日能得公主厚爱,便死也是应该。”

公主见卢云满口官话,一会儿自称臣下,一会儿自唤卑职,丝毫不敢缺了庙堂礼数,她微微一笑,说道:“你这人说起话来老气横秋的,倒像是文华殿里的那些书生,我看你文质彬彬的,怎么不去考进士、中状元,却来做秦将军的参谋?”

卢云轻咳一声,正要回答,公主忽道:“小心了!”跟着手指用力,又把另一处箭簇挑了出来,卢云剧痛攻心,猛地纵声大叫。

公主惊道:“对不住,我下手太重了,可是痛得厉害?”

卢云自知失态,忙道:“臣一时情不自禁,脱口叫喊,还望公主原宥。”

公主摇了摇头,道:“世间男子都是这般要强好胜,你若是疼痛,本当叫喊,这是天经地义的事,为何硬要强忍?”

卢云低声道:“公主圣驾之前,臣岂敢胡乱叫喊?若是如此懦弱,怎能保护公主周全?”

公主轻轻一笑,道:“你昨日不是在喀喇嗤亲王的千军万马前叫喊么?那时你可以胡乱大叫,怎么现下却又不行了?”

那时喀喇嗤亲王的迎亲大队甚是嚣张,卢云奉何大人之命前去送帖,曾以长啸大折番军锐气,想不到公主也看在眼里了。

卢云轻咳一声,道:“臣那时见亲王大军来势汹汹,怕他对公主无礼,情急之下,这才出声吓阻。与现在大大不同。”

公主微微一笑,她将手帕撕了开来,替卢云包扎伤处,道:“我听你回回话说得极为流利,却是何时学得?”卢云道:“臣在路上闲来无聊,便向乐舞生学了几句。”

公主哦了一声,颔首道:“嗯,你才学了个把月,便能如此流利,真不简单。”言中满是钦佩之意。

卢云听她这几句话也是用回回语言说出,只觉字正腔圆,竟比自己还要顺畅清楚,不禁心下一奇,道:“原来公主殿下也说得一口好回话。”

公主轻轻点头,道:“我未离京城之前,早已开始学习回语。”她见卢云满面诧异,便自一笑,道:“不过我没卢参谋那么聪明,一个月便能朗朗上口,至今已学了半年之久。”

卢云点了点头,道:“是皇上要公主学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