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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出数里,只见大批官差把持要道,盘查来往行人,伍定远是捕快出身,官场道理明白,自知江充与东厂已各自调兵遣将,这下不只江湖高手追杀,还有官府全力查缉自己,他不敢再走阳关大道,便改走山间小径。
行了三五日,路上已不见官差,伍定远盘算一阵,料知已脱险境,这日见到了一个小小市集,并非是什么大地方,想来东厂、昆仑山等人还不至寻到这等地方,他们俩人一路摘采野果而食,口中早已淡出鸟来,此时再也忍耐不住,便往那市集而去。
两人一入小市集,便速速找了家酒店吃食,连著数日赶路,二人衣衫略见残破,只是各自养了几天伤,武功已尽复旧观,伍定远一边饮食,一边打量镇上来往行人,察看有无可疑人等,卢云倒是放心大嚼,一幅浑不在意的模样。
正吃间,忽见一胖一瘦两名老者晃过店门,一人生得胖大无比,好似一颗圆滚滚的大橘子,手上拿著一只大秤杆,不知作何之用。另一人却瘦得有如竹竿,一张马脸长得离奇,手上却拿著金晃晃的一只大算盘,好似客店掌柜一般。伍定远是老江湖了,一见这两人形迹诡异,登时留上了神。
那瘦老者停在店门口,高声叫道:“师哥,这里有人卖吃的,我饿得很啦!咱们吃点东西好不好?”胖老者也驻足下来,面上神情甚是不耐,只听他皱眉道:“师弟啊!你可又饿啦!你且说说,咱们为何要捡这些荒僻小路走?”
瘦老者两眼瞧著店里,嘴上斜斜一歪,没好气地道:“是你要走小路的,我怎么知道你要干什么?搞不好要去逛窑子呢!”
胖老者大怒,说道:“放屁!咱们走小路不为别的,只为早一步赶进京城!你一下肚饿,一下拉屎,就走到明年也不成。”
瘦老者嘻嘻一笑,摇头道:“师哥啊,人要饿起来,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哪!你要不许我吃东西,待会我肚子一饿,只怕会在你的肥屁股上咬个两口!”
胖老者骂道:“死小子,这把年纪还这么幼稚可笑,好啦!咱们进去吃吧!”
瘦老者闻言大喜,一溜烟的飞奔进店,身法之快,实所罕见,哪知举止却似三岁小儿一般。伍定远与卢云对望一眼,眼看对方身怀武艺,却不知是何来头,二人不动声色,低下头去,继续吃喝。
二名老者甫一坐定,瘦老者便用力拍桌,大声吼道:“店家快快过来,咱们饿昏啦!我师哥大肥猪要给饿成野山猪啦!”
胖老者听他阴损自己,只呸了一声,恨恨地道:“他妈的,你说话像个人样成吗?”
过不多时,两人各点了碗面,店小二甫一端过,二人便稀哩呼噜地吃了起来,好似那面美味无比,那胖老者尤其吃的快,看来他口中虽然不满师弟,其实自己也饿得狠了,吃口面,吞口汤,好似身在云端,飘飘然不知所以。
伍定远看得心热,想道:“这面好像不坏,一会儿也来吃上一碗。”
他转头望去,待要与卢云说话,忽见卢云神情专注,彷佛全身布满功劲,伍定远心下一奇,正要发问,却见卢云眼也不眨,只在偷看人家面碗。
伍定远心下暗暗奇怪,想道:“不过是碗面而已,咱卢兄弟怎地这般神情?难道这碗里藏著什么武林秘笈不成?”
伍定远哪里知道,这卢云生性最是执拗不过,一日卖面,便已成痴,此时遇上别家馆子手艺了得,面料美味,便趁机钻研起来,日后也好揣磨个中奥妙。
胖老者吃了几口面,忽地手指门外,大声道:“师弟,你看!那是不是紫云轩的人?”伍定远本在留意卢云的神色,一听胖老者说话,便又定过神来,转看那两名老者的动向。
那瘦老者见师兄眺头望外,忍不住奇道:“紫云轩的人来了?我怎地没瞧见?”
胖老者睁大眼睛,大声道:“当然是真的,你快去瞧瞧,别让人家走了。”
瘦老者急忙答应一声,跟著追了出去。
瘦老者甫一离去,却见胖老者探过头去,大口偷吃他师弟的面,瞬间便吃光喝尽,看来方才出言用意只在相骗,也好偷碗面吃。伍卢二人见胖老者行径如此,忍不住相视一笑,都知这两人为老不尊,行为幼稚无聊。
过不多时,瘦老者走了回来,苦著脸道:“哪来紫云轩的人,师哥你骗我。”他坐了下来,待要吃面,却发现碗底朝天,已被人偷吃乾净。
瘦老者大怒道:“师哥,你为何如此无聊?你若想吃面,再多叫一碗不就成了,何必来偷吃我的!”胖老者嘿地一声,摇头道:“你可别诬赖好人,这面不是我偷吃的,刚才你出门时,我见到紫云轩的人跑了进来,偷偷地把你的面吃了。”看来这人心思机敏,话头转的甚是灵光,这谎言竟是丝丝入扣,全无破绽。
瘦老者呆了半晌,跟著双眉一挺,大怒道:“师哥,咱们同门义气一场,有人偷吃我的面,你为何不加阻止?”胖老者举起食指,在师弟面前摇了摇,道:“你又冤枉我了。你人在外头,我怎知这面是不是你施舍给人吃的?我若贸然阻拦,别人岂不说你小气?”
瘦老者听了这话,只连连点头,道:“是啊!还是师兄你细心,我最恨旁人说我小气。”
胖老者摇头道:“不是吧,说你句小气算什么?别人若说你幼稚无知时,只怕你要给气炸了吧。”
瘦老者伸手掩面,跟著长叹一声,道:“他奶奶的,世人无知,世人无知。”看来这“幼稚无知”四字,定与瘦老者焦孟不离,一听之下,便是三分悲凉,七分无奈,十分气愤。
伍卢两人听他师兄弟的对答,都是忍俊不禁,各自偷笑不止。
说话间,胖瘦老者又各叫了碗面,两人正自大吃大嚼,忽见瘦老者面朝门外,叫道:“师兄!紫云轩真的有人来了哪!你居然没有骗我!”胖老者嘿嘿一笑,知道他这师弟也要有样学样,好来恶整他一番。当下不加理会,只是低头吃面。瘦老者伸手过来,摇了摇胖老者的手臂,低声道:“师兄,真的有人来啦!”
胖老者呸地一声,正要出言讥嘲,忽听门口传来一个男子的声音,说道:“店家,给来几个乾净的小菜。”
胖老者一愣,想不到真有人进门来了,回头一看,只见十来名男子簇拥著一名女子,正自缓步进店,只是她神情略带稚嫩,却是个明艳照人的少女。那几名青年男子身穿长衫,神态恭谨,都在招呼著那女子坐下,看来这女子身分定是不凡。
瘦老者笑道:“师兄你瞧瞧!这不是紫云轩的人吗?这下咱们可省了不少力气了!”
胖老者摇头道:“胡说八道!这几个家伙愣头愣脑的,怎能是紫云轩里的人?”
瘦老者听他出言反驳,便哼了一声,发了驴劲儿,大声道:“师兄!你怎知紫云轩的人生得什么模样?说不定这帮人天生下来,便是这般愣头愣脑的驴像。我说长得越驴,越像是紫云轩的人!”
胖老者见师弟蛮横起来,便自嘻嘻一笑,指著卢云与伍定远两人,道:“这两个小子看来蠢得紧,照你这么说,莫非也是紫云轩的人?”
瘦老者一怔,茫然道:“这…这我倒没有留意,说不定真也是。”
他瞄了店小二一眼,更是悚然一惊,说道:“糟了!这小二看来更是笨得很,该不会也是紫云轩里的人物吧!”
忽听一声娇笑,一个清脆的少女声音道:“两位大叔高姓大名?左一句紫云轩,右一句紫云轩,莫非识得我们?”
众人听了这明朗娇脆的声音,都是心中一动,不由转向那少女望去。只见她明眸皓齿,桃笑李妍,脸颊上带著两个深深的酒涡,看来明媚可人,年岁虽小,但已是个十足十的美人胚子,料来日后身形长成,更要出落得楚楚动人。
那胖老者听那少女这般说话,心下一奇,道:“你真是紫云轩的人?”那少女不答,一旁那男子接口道:“敢问前辈是何方高人,却来打听敝门之事?”
那瘦老者哈哈大笑,道:“我们是大名鼎鼎的华山双仙,你们这些后生晚辈,总该听过吧!”
那男子啊地一声,跟著皱起眉头,嚅啮地道:“原来是…是华山双…双那个仙了,久仰,久仰。”
卢云一愣,那男子外貌甚是干练,但提到那胖瘦二老的名号时,却连话也说不清了,便对伍定远眨了眨眼。伍定远江湖阅历广博,自也知道“华山双仙”的名号,低声道:“这二人外号叫做‘华山双怪’,只有他们自称是仙。”
卢云哦了一声,看那两名老者形貌古怪,举止异常,难怪会落到这等难听外号,便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那瘦老者甚是高兴,笑道:“原来你早已听过咱俩的大名,挺好、挺好,不算太过无知。”
他大笑一阵,又道:“好啦!再考你一考,你看老夫天生英挺,却是双仙中的哪位神仙啊?”
那男子面色惨澹,只咳了一声,道:“阁下这般修长身材,手上又拿著一只大算盘,想来定是算盘…算盘那个仙了。”
原来那瘦老者外号叫做“算盘怪”,那人怕要说溜了嘴,一时又是支支吾吾。
瘦老者怒道:“算盘仙就算盘仙,什么叫做算盘那个仙了?你说话含浑不清,真是无知无识!”那男子被他数落一阵,不敢再说,低头喝起酒来。
那瘦老者哼地一声,转问那少女道:“琼武川是你什么人?”
那少女听他问的无礼,便自微微一笑,反问道:“阁下却是琼楼主的什么人?怎么这般喝问于我?”
那瘦老者呸道:“他奶奶的,非得是这姓琼的老子,才能开口问话么?”
紫云轩门人听他说话无礼,都是大怒,那少女微微挥手,示意众人不要冲动。她大眼一转,忽地甜甜一笑,口气变得又柔又甜,温言道:“老丈哪里的话?您老这般高强的武功,模样更是仙风道骨,似你这般神仙人物,要问什么都成。”
胖瘦二老听她口气如此,自是大喜,笑道:“真的么?你真的这般想么?”
那少女笑道:“当然是真的罗!华山双仙,威震天下,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我打小便听人说起两位,那是仰慕的不得了,今生若能拜见两位前辈,那是死而无憾了。”
胖瘦二老喜到骨子里去了,两人相拥而泣,一个道:“师兄!有人这般仰慕我们,咱们这生当真没有白活了。”一个道:“师弟啊!我们终于洗刷华山之耻的恶名了,这下师父也能瞑目啦!”
众人见他二人这幅模样,心下都是暗自好笑。
胖老者拭去眼角泪水,笑道:“小姑娘,不论你是谁,日后只要有人欺负于你,我们师兄弟定会替你出头!”
那少女笑道:“我这人与世无争,有谁会来欺负我?不过两位这番好意,姑娘还是心领了。”
瘦老者怒道:“不成!没人来欺侮你,怎能显出我们华山双仙的绝世武功?”大叫一声,旋即冲到伍卢二人面前,对著卢云喝道:“你现下立刻过去欺负她,然后让老子来教训你!快去!快去!”跟著伸出蒲扇般地大手,猛往卢云肩头抓来,卢云见他行径太过荒唐,当下嘿地一声,闪身避开。
伍定远忙道:“阁下有话好说,何必这样动手动脚的。”
那瘦老者喝道:“操你奶奶!你们再不过去欺负这小姑娘,休怪我来欺负你们!”
伍定远知道这两人行为不可以常理度计,眉头一皱,正想著脱身之道,忽听那少女道:“唉!算盘仙啊算盘仙,你可知为何他们不听你的话么?”
瘦老者闻言大怒,叫道:“他妈的!你说什么?”
那少女摇头道:“这两人为何不听你的话?不是因为你武功不够高强,更不是因为你模样不够神气,只因为你们的外号取得不好,失了威风,这才惹得江湖中人耻笑轻视。”
瘦老者大怒道:“放屁!你这小丫头敢说咱们的外号不好?你不想活了么?”说著便要冲上前去,好来教训一番。那少女同桌的几名男子大惊,纷纷站起身来。
那少女却不惊惶,只叹了一声,道:“我只是一番好心,你怎地这么凶霸霸的…两位老丈武功这般高强,明明只要改个名字,便要重振名声。可惜你们硬不相信,我便再好心十倍,也只有眼泪往肚里吞了。”说著眼眶一红,竟是眩然欲泣。
胖老者见她楚楚可怜,心下暗暗爱怜,忙拉住师弟,喝道:“你先别毛躁冲动,好好听人家说话!”
瘦老者停下手来,戟指喝道:“死丫头,你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那少女泪水盈眶,幽幽地道:“自古以来,英雄人物定须威名相称,方能显出气魄。两位老丈,我这一点用心,你们可曾知晓?你们两位这等人物,只为了名号不够响亮,便给江湖人物嘻笑怒骂,我心念于此,真是痛心万分啊…”说著竟低声哭了起来。
胖老者见她悲切,料来定是真心关怀,忙道:“姑娘说得没错,那些狂妄无知的家伙老是耻笑我师弟,我一直替他打抱不平呢!”
瘦老者跳了起来,喝道:“师兄你放什么屁!若不是你为老不尊,整日里胡闹,我怎会沦落到‘华山之耻’这四字!”
那少女满脸泪痕,轻声道:“两位仙人别吵了,二位大贤今日只须改个名字,保管你二人从此威风凛凛,快活似神仙。”
瘦老者大声道:“我们本来就是仙!”胖老者骂道:“你先别吵,听姑娘吩咐。”
那少女叹了口气,摇头道:“其实你们的名字本来不差,坏就坏在这个仙字上。”
那胖老者奇道:“这怎么能够?咱们华山双仙威震四海,名字好听得很啊!总比华山双…双那个怪强吧!”
那少女摇头道:“这华山双仙的名字本是好的,坏只坏在用的人恁也多了。君不见江湖上有点苍双仙、长白剑仙、百花仙子?你是仙,我是仙,大家都是仙,两位如此非凡人物,却与这干人一般名号,岂不有损两位的名声么?”说著神色悲凉,好似极为不平。
胖老者点了点头,道:“此言有理,武林中自称是仙的人确实太多了。”瘦老者怒道:“这些人欺世盗名,害得我们显不出威风,看来都该杀!”
那少女叹道:“世间妄人何其多,那是杀之不尽的,照姑娘看来,最妙的法子便是把名号改上一改。”
胖老者大喜,道:“没错,没错,正该如此。不知姑娘有何高见?”
那少女道:“两位切莫再用仙字了,最好改个无人用过的名号,那才是独一无二,傲视武林的金招牌啊!”
瘦老者站起身来,大声道:“没错!以后咱们便改名为‘华山双虎’吧!虎是万兽之王,与我二人的刚猛武功最为相配。”
那少女叹道:“君不见河东双虎,岭南双虎么?他们也都是虎啊!”她年纪虽幼,但江湖上的人物却识得不少,一时竟是如数家珍。
胖老者皱眉道:“这可糟了,连虎字也这般泛滥,那改成龙好了,‘华山双龙’,听来不坏吧!”
那少女皱眉道:“龙啊虎啊的,每日里都听得到百回,什么峨眉三飞龙、东海四神龙,那也是数之不尽的。”
胖老者跺脚道:“好名号都给人用了,这可怎么办?”
那少女道:“谁说好名号定要是龙是虎的,那多俗气啊!两位怎么不朝十二生肖去想?”
胖老者狂喜至极,大声道:“好一个十二生肖,正该如此!嗯,鼠牛虎兔…‘华山双鼠’听来怎样?”
那少女面露惊叹之色,双手一拍,击节赞道:“好啊!正是这个名字!华山双鼠,果然是天下绝响!”
众人忍住了笑,几人本在喝酒,都是呛咳不止。
却听那瘦老者叫道:“不好!”胖老者一怔,问道:“为何不好?”瘦老者道:“我也说不上来,反正有些怪。”胖老者皱眉道:“独家字号,那有什么不好了?华山双鼠,武功高强,你听听这八个字,念来有多利口啊!”
瘦老者哼了一声,道:“若要用十二生肖,我不要用老鼠的名字。”胖老者奇道:“那你要用什么?”瘦老者道:“我是肖狗的,咱们就叫‘华山双犬’好了。”
胖老者道:“可是我又不肖狗,怎能叫我为犬?”瘦老者怒道:“那师兄你又想如何?”胖老者低头沉思一会儿,道:“我属鸡,我看改叫‘华山双鸡’好了!”瘦老者怒道:“师兄你每回都是这样,又只顾著自己了!”
眼见两人争执不休,众人都笑得喷饭,那少女叹道:“两位既然迟疑不决,那就改叫‘华山双鸡犬’好了,这样有鸡有狗,两位的名号都有带到,也不需再行争论了。”
胖瘦二老互望一眼,齐声道:“正是如此,好一个‘华山双鸡犬’,咱们真是疏漏,平白活了几十岁,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外号呢?”说著手舞足蹈,甚是喜乐。
两人正自跳闹不休,忽听一人道:“师叔祖、师伯祖,我已打听清楚了,紫云轩便在不远处,咱们该启行了。”
众人转头去看,只见一名少年走进店来,约莫十六七岁,年纪虽稚,但言语间却颇为干练,看来是华山双怪的徒孙辈。
瘦老者笑道:“等一等,我们已经改了外号了,你要不要听听?”
那少年皱眉道:“师叔祖不是‘华山双仙’之一么?这名号用了几十年了,怎能忽然改变?”
瘦老者道:“你年纪毕竟是小,不晓得其中道理,华山双仙这外号太过普通,根本显不出你师叔祖的威风来!你听好了,咱们现下改叫‘华山双鸡犬’,你可记下了么?”说著面有得色,满面春风地看著那少年。
那少年见客店中人人面带微笑,知道这两位长辈又在丢丑,一时脸红过耳,他咳了一声,道:“名号之事不忙著改,咱们还是赶路要紧!”
胖老者笑道:“嘿嘿,咱们运气倒好,剩下这几十里路不必走了,紫云轩的人已然自己找上门来了,你看这群人!”
那少年依言望去,只见紫云轩众人正自望向自己,他心下一凛,下拜道:“在下华山苏颖超,敢问诸位高姓大名?”一名男子连忙站起身来,将那少年扶起,说道:“我们是紫云轩的门人,敝姓许,这位姓邢。”说著伸手向那少女一摆,道:“这位是咱们家的小姐,便是咱们琼阁主的孙女。”
那紫云轩不是寻常的江湖门派帮会,乃是皇室姻亲琼武川一手所创的书院,这紫云轩邀集天下名士,在其中传道授业,向与白鹿书院、石鼓书院、东林书院等齐名,门生不仅需得习文,尚需习武,以期培育国家栋梁,三十年来不少举人进士皆是其中门生。这少女名唤琼芳,年方十四,正是琼武川的孙女。这琼武川爱子过世后,更是加倍宠爱这名孙女,眼见她聪明伶俐,虽说是名女子,但却颇有大将之风,将来觅得好郎君后,或能承接这紫云轩的基业。
那少年一一下拜见礼,众人见他客气,都急忙还礼,琼芳看他见人就拜,忍不住笑道:“快别多礼了,照你这样拜下去,咱们这许多人,只怕到天黑也拜不完。”
苏颖超尴尬一笑,他年纪尚轻,辈分又低,每回到江湖走动,腰杆儿总是弯得多直得少,早已习惯如此了,此时听她讥嘲,连忙站起身来,但他一见琼芳秀丽的脸庞,却又满脸通红。
琼芳笑道:“你们千里迢迢地赶来北京,是有什么大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