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血飞溅,小高的心却冷了。蛮牛又大吼:“你还要见他,是不是要气死他,好,俺也可以带你去。”

他也一头住城墙上撞过去,可是这次小高已经有了痛苦的经验,一把拉住了他,把他掼在地上,然后就头也不回的走了。霎眼间人已不见。

他没有流泪。

他的泪已经溶入他的血。

英雄无泪,化为碧血。

青锋过处,是泪是血?

第十五章巅峰

二月二十五。

长安。

有灯。

淡紫色的水晶灯罩,黄金灯,灯下有一口箱子,一口陈旧平凡的箱子。

灯下也有人,却不是那个沉默平凡提着这口箱子的人。

灯下的人是卓东来。

天还没有亮,所以灯是燃着的,灯光正好照在他看起来比较柔和的左面半边脸上。

今天他这半边脸看来简直就像是仁慈的父亲。

一个人在对自己心满意足的时候,对别人也会比较仁慈些的。

现在朱猛已经在他掌握中,雄狮堂已完全瓦解崩溃,高渐飞也已死了。至少,他认为高渐飞已经死了,每一件事都已完全在他的控制下。

强敌已除,大权在握,江湖中再也没有什么人能和他一争长短,这种情况就算最不知足的人也不能不满意了。

他的一生事业,无疑已到达巅峰。

所以他没有杀萧泪血。

现在萧泪血的情况几乎已经和那老人完全一样,功力已完全消失,也被卓东来安排在那个幽静的小院里,等着卓东来去榨取他脑中的智慧和他那一笔秘密的财富。

这些事都可以等到以后慢慢去做,卓东来一点也不着急。

一个功力已完全消失了的杀人者,就好像一个无人理睬的垂暮妓女,是没有什么路可以走的,也没有什么地方可去。

他们做的行业都是人类最古老的行业,他们的悲哀也是人类最古老的悲剧。

萧泪血的箱子现在也已落入卓东来手里了。

他也知道这口箱子是世上最神秘最可怕的武器,在雄狮堂的叛徒杨坚被刺杀的那一天,他已经知道这件武器的可怕。

他相信江湖中一定有很多人愿意出卖自己的灵魂来换取这件武器。

幸好他不是那些人,他和这个世界上其他那些人都是完全不同的。

现在箱子就摆在他面前,他连动都懒得去动它。

因为他有另一种更可怕的武器,他的智慧就是他的武器。

他运用他的智慧时,远比世上任何人使用任何武器都可怕。

——萧泪血虽然是天下无双的高手,可是在他面前连出手的机会都没有。

——朱猛虽然勇猛骠悍,雄狮堂虽然势力强大,可他还是在举手间就把他们击溃了。

他能做到这些事,因为他不但能把握着每一个机会,还能制造机会。

在别人认为他已失败了的时候,在最危急的情况下,他非但不会心慌意乱,反而适时制造良机击溃强敌,反败为胜。

只有这种人,才是真正的强者。

长枪大斧钢刀宝剑都只不过是匹夫的利器而已,甚至连这口箱子都一样。

卓青已经站在他面前等了许久,胜利的滋味就像是橄榄一样,要细细阻嚼才能享受到它的甘美,所以卓青已经准备悄悄的退出去。

卓东来却忽然叫住了他,用一种很温和的声音说:“你也辛苦了一个晚上了,为什么不坐下未喝杯酒?”

“我不会喝酒。”

“你可以学。”卓东来微笑:“要学喝酒并不是件很困难的事。”

“可是现在还不到我要学喝酒的时候。”

“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开始学?”卓东来的笑容已隐没在阴影里,“是不是要等到你能够…”

他没有说完这句话,忽然改变了话题问卓青:“你是不是已经把萧先生安顿好了?”

“是。”

“你走的时候,他的情况如何?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卓青道:“他还是和刚才一样,好像对任何事都已经完全不在乎了。”

“很好。”卓东来又露出微笑:“能够听天由命,尽量使自己安于现况的人,才是真正的聪明人,这种人才能活得长。”

卓东来的微笑中仿佛也有种尖锐如锥的思想:“有时候我觉得他有很多地方都跟我一样,自己做不到的事,他非但不会去做,连想都不会去想。”

他淡淡的接着道:“一个人如果总喜欢去做一些自己做不到的事。就难免会死于非命,高渐飞就是个很好的例子。”

卓青忽然说:“高渐飞不是个很好的例子。”

“他不是?”卓东来间:“为什么不是?”

“因为他还没有死。”

“你知道他还没有死?”

“我知道。”卓青说:“郑诚在昨天黄昏时还亲眼看见他提看到出城去。”

“郑诚?”卓东来仿佛在记忆中搜索这个名字:“你怎么知道他真的看见了高渐飞?”

“他一发现高渐飞的行踪,就立刻赶回来告诉我了。”

“你相信他的话?”

“我相信。”

卓东来的笑容又隐没,声音却更温和,“对!你应该相信他。如果你想要别人信任你,就一定要先让他知道你很信任他。”

他好像忽然发觉这句话是不该说的,立刻又改变话题问卓青。

“你有没有想到高渐飞会到什么地方去?”

“我想他一定是到红花集那妓院去找朱猛了。”卓青说:“朱猛既然不在那里,高渐飞一定还会回去找的,所以我并没有叫郑诚去盯他,只要他在长安,就在我们的掌握中。”

卓东来又笑了,笑得更愉快。

“现在你已经可以开始学喝酒了。”卓东来说:“你已经有资格喝酒。而且比大多数人都有资格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