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了解他!”蝶舞又在冷笑:“我跟他在一起抱着睡觉睡了三四年,我还不了解他?”

卓青脸上又露出那种岩石般僵冷的微笑。

“你当然很了解他,而且一定比我们这些人都了解得多。”

夜色已临,屋子里已经沉默了很久,蝶舞才轻轻的叹了口气。

“今天我说的话是不是已经太多了?”

“是的。”卓青说:“所以现在我们已经应该走了,我本来就是要来带你走的。”

“你要带我到哪里去?”

卓青一个字一个字的说:“难道你忘了?你已经答应卓先生今夜要去为他一舞。”

第十二章纵然一舞也销魂

二月二十二。

洛阳。

风雪满天。

司马超群戴斗笠,披风毡,鞭快马,冒着这个冬季的最后一次风雪冲出洛阳,奔向长安。

他知道朱猛现在很可能已经到了长安。

大镖局的实力虽然雄厚,可是力量大分散,大镖局旗下的一流好手,人多是雄据一方的江湖大豪,却不会轻易离开自己的根据地到长安朱猛这次带到长安去的人,却都是以一当十的死士,都没有打算活着回洛阳来。

卓东来也一定会看出这一点,绝不会和朱猛正面硬战。

可是他一定有方法对付朱猛,他用的方法一定极有效。

机诈、残酷、卑鄙,可是绝对有效。

没有人比司马超群更了解卓东来。

他只希望能及时赶回去,能够及时阻止卓东来做出那种一定会让他觉得遗憾终生的事。

他已经爬得够高了,已经觉得非常疲倦。

他实在不想再踩着朱猛的躯体爬到更高一层楼上去。

卓东来会用什么方法对付朱猛和小高?司马超群还没有想到,也没有认真去想过。满天雪花飞舞,就像是一只只飞舞着的蝴蝶。

他的心忽然沉了下去,因为他已经知道卓东未用的是什么法子了。

二同日,长安。

长安居。

长安居的第一楼在一片冷香万朵梅花间。

楼上没有生火,生火就俗了,赏梅要冷,越冷越香,越冷越雅。

这种事当然只有那些拥貂裘饮醇酒从来不知饥寒为何物的人才会明白,终年都吃不炮穿不暖的人当然是不会懂的。

“想不到两位居然比我来得还早。”

卓东来上楼时,朱猛和小高已经高坐在楼头,一坛酒已经只剩下半坛。

“伸头也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既然是来定的了,为什么不早点来,先把这里不要钱的好酒喝他娘的一个痛快。”

“是,朱堂主说的是,是早点来的好。”卓东来微笑:“来得越早,看到的越多。”

他将楼上窗户一扇扇全都推开:“除了这满园梅花外,朱堂主还看到了什么?”

“还看到了一大堆狗屎。”朱猛咧开大嘴:“也不知是从哪里窜出来的野狗拉出来的。”

卓东来神色不变,也不生气。

“这一点我也不大清楚了。”他说:“只不过我倒可以保证,那条野狗绝不是我布下的埋伏,也不是从大镖局来的。”

“你怎么知道它不是从大镖局来的?”朱猛冷笑:“你问过它?你们谈过话?”

卓东来仍然面带微笑。

“有些事是不必问的。”卓东来道:“譬如说朱堂主看到了一堆狗屎,就知道那是狗拉的屎,也不必再去问那堆屎是不是狗拉出来的,狗和狗屎都一样不会说话/朱猛大笑。

“好,说得好,老子说不过你。”他大笑举杯,“老子只有跟你喝酒。”

“喝酒我也奉陪。”

卓东来也举杯一饮而尽:“只不过有件事你我心里一定很明白。”

“什么事?”

“朱堂主肯赏光到这里来,当然并不是只为了要来喝几杯水酒。”

“哦?”

“朱堂主到这里来,只不过是为了要看看我卓东来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朱猛又大笑:“这一次你又说对了,说得真他娘的一点都不错/他的笑声忽然停顿,一双布满血丝的大眼中击出了问电般的厉光,厉声问卓东来:”你究竟想玩什么把戏?“

“其实也没有什么把戏,就算有,玩把戏的人也不是我。”

“不是你是谁?”

卓东来又倒了杯酒,浅浅的啜了一口,然后才用他那种独特的口气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今天晚上我请朱堂主到这里来,只不过因为有个人今夜要为君一舞/朱猛的脸色骤然变了。

在这一瞬间,他心里是什么感觉?

没有人能了解,也没有人能形容,刀刮、针刺、火炙,都不足以形容。

卓东来却已向小高举杯。

“蝶舞之舞,冠绝天下,绝不是轻易能看得到的,你我今日的眼福都不浅/小高沉默。

卓东来笑了笑:“只不过今夜我请高兄来看的,并不起这一舞。”

“你要我未看的是什么?”

“是一个人。”卓东来一个字一个字的说:“一位高兄一定很想看到的人。”

小高的脸色也变了。

——一个连姓名都不知道的女人,一段永生部不能忘怀的感情。

卓东来悠然而笑:“高兄现在想必已经猜出我说的这个人是谁了。”

“波”的一声响,小高手里的酒杯粉碎,碎片一片片刺人掌心。

朱猛忽然虎吼一声,伸出青筋凸起的大手,一把揪住了卓东来的衣襟,“她在哪里?你说的那个人在哪里?”

卓东来动也不动,冷冷的看着他的手,直等这只手放松了他的衣襟,他才慢慢的说道:“我说的人很快就会来了。”

这句活他好像是对朱猛说的,可是他的眼睛却在看着小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