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奥运会那会儿,一下子惊为天人,从此就进了贺神的坑。”苏绵小幅度地拍桌子。
当年那张勾唇笑动图风靡了一整个奥运月。
池穗穗垂眸,“很多粉丝都和你差不多吧。”
苏绵说:“对。”
虽然不知道穗总为什么突然问起来这个,但她还是很认真地回答了。
池穗穗觉得很遗憾。
贺行望在十三岁那年被朱教练发现射击天赋,从而进入了射运中心,被当成重点苗子来培养。
本身他家世就好,朱教练花了很大功夫才说服成功的。
谁也没想到在射运中心里也会出问题。
今天出了这事,池穗穗一整天都没什么精神,任务是提前完成了,但心情并不怎么好。
张悦然截然相反。
所有人都看出来她心情好,就连平时指使实习生做事时理直气壮,从不说谢谢,今天还说了一次。
“她申请了你的摄影师。”
临近下班,陈如玉告诉池穗穗。
池穗穗虽然不关心,但还是有些惊讶:“她自己有搭档过不少次的,怎么突然换人了?”
一般像她们用习惯了就不会换。
陈如玉抱着个保温杯,往里加了点枸杞,意味深长:“大概是看了你之前的几次采访。”
老员工说话不会太明白。
池穗穗听懂了,微微一扬眼尾。
张悦然可能不知道,一个采访的好坏,摄影师是能占到一部分因素,但更多的还是记者本身。
心不用在正事上,再多外因也没用。
因为说好和贺行望见面谈,池穗穗直接请了明天一天的假,至于能不能谈完,她也不确定。
名单两家也已经知道了。
“你的意思是穗穗也看到了?”
“对,池小姐直接让我们查到就发邮件给她。”
挂断电话后,江慧月打开邮件看完,在家里坐了足足半小时,才给池穗穗打了电话。
彼时池穗穗才刚下班。
她正和苏绵在吃火锅,因为天太冷了,再加上她今天因为周徐程的事心情不太好。
“穗穗,你看到邮件了是吗?”江慧月问。
“贺姨。”池穗穗停下筷子:“看到了。”
“这件事暂时先不要告诉行望吧。”江慧月叮嘱说:“他现在正在集训,不能分心。”
对于自己儿子的事业,她是很支持的。
至于有些人议论的,堂堂贺氏大少爷去当射击运动员,她压根不会听,贺行望就是在哪个地方都能很出色。
“贺姨,这件事我认为他有知道的必要。”池穗穗压低声音说:“你应该相信他。”
“但是……”
江慧月依旧犹犹豫豫,她还记得这件事之后,贺行望的脾性渐冷,不再像以前那样的年少轻狂。
“您还担心他吗?”池穗穗轻笑了一下,“行望以前能做出决定,这一次也能,让他处理。”
不可否认,江慧月被说服了。
挂断电话后,苏绵眨巴着眼睛,直觉有什么事发生,而且是和贺神有关的。
她搜刮了一下脑海里的记忆,联想到池穗穗说的贺神能做第二次决定的话,突然叫了一声:“穗总!”
“嗯?”
“是不是贺神要退役了?”
池穗穗抬眼:“你怎么会这么问?”
苏绵说:“我猜的,其实吧,贺神身上的事我之前看过超话的总结博,有一件事我还真不知道原因,就是贺神当年刚进射运中心后不久就退出了。”
这事准确来说所有的粉丝都不知道。
贺行望当时还处于刚出来,没多少人认识,国际大赛也没有参加,所以大众知名度不高。
但是体育报对于他参加过的比赛报道很多。
当年微博都才出来没多久,现在能找到以前的新闻遗迹有,但是不多,都对具体什么事情没有报道。
苏绵只知道大概和周徐程可能有关系。
因为在贺神退出后的第二天周徐程就离开了射运中心,现在贺神已经站在世界之巅,而周徐程已经没了踪影。
池穗穗说:“你知道得还不少。”
苏绵眨眼:“我是记者。”
所有的东西她都会去联想。
池穗穗莞尔,称赞道:“苏绵,你现在比以前更加适合记者这个职业了。”
这句话让苏绵一晚上吃撑了。
就在吃饭的时候,周围有人认出来了池穗穗。
这家火锅店距离电视台并不远,又是网红店,见到池穗穗像本人,再一认一下基本就确定了。
池穗穗对于拍照有很敏锐的感觉,对方一拍照她就感觉到了,一抬头果不其然刚好见到对方刚收回一半的手。
那桌两个女生,尴尬地笑了一下。
池穗穗倒没过去让删除,只要不是过分的照片,她对于这个没什么感觉。
冬天天黑得早,吃完饭整个城市灯火通明。
池穗穗裹紧了大衣,站在夜色下,小腿笔直细长,她和苏绵分开,然后回柏岸公馆换了衣服,再开车去机场。
她没和贺行望说自己晚上会来,到集训中心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九点多,接近十点。
这边天气很热。
池穗穗直接脱了大衣,里面穿的一件褐色的连衣裙,衬得皮肤白皙,从机场出来的时候,高挑的身线让不少人都侧目。
高跟鞋走在地上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
她身上与生俱来的名媛气场,每一步都像是超模走在T台上,愣是让无数路人直接无视了她胳膊搭的那件厚重大衣。
集训地之前贺行望和她提过。
但是显而易见,池穗穗又被拦在门外了。
晚上是不需要训练的。
朱教练正安排所有的运动员观看对手们的比赛资料,场上安安静静的,唯有偶尔的枪击声。
这时候贺行望的手机屏幕亮起,跳出池穗穗的名字,他一接通就听见了池穗穗的声音。
“贺行望,我被拦在门外了,你过来接我。”
向来明媚张扬的大小姐嗓音有点郁闷。
池穗穗的确是很郁闷,和门口的人对视了半天,最后还是绝了硬冲进去的想法。
她今天不知怎么的,大约是被兴奋剂的事气的,就想杠:“你真不让我进去?”
当然她语气也没有很差。
小哥一言不发,沉默以对。
贺行望出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池穗穗站在台阶上,眼尾漾着一点红,在灯光下艳丽夺人。
这时候的她像是回到了少女时。
无法无天的一个小姑娘。
贺行望站在原地,看着她生动的表情,平日里淡然的神色被灯光晕染,柔和下来,唇角也似乎上了点弧度。
“贺行望!”
池穗穗看到出来的男人,扬着声叫了一下,还不忘抱怨:“你怎么这么慢。”
她快热死了。
虽然来之前是特地里面穿的单薄,但是这里的温度都十几二十来度,穿夏天的衣服才正常。
“来晚了。”
贺行望很干脆地承认了自己的错误,顺手将她手里的大衣接了过去,她这次来没带任何东西。
往里走时,他说:“我以为你明天来。”
池穗穗非常淡定地解释:“事不宜迟,我职业原因让我习惯了早结束早好。”
实际上是再拖又周末了。
隔了几天没见,她觉得贺行望的气势更加内敛了,整个人周身的成熟气息也越发明显。
她明显地能感觉到一种致命的吸引力。
池穗穗怀疑自己是不是被下药了,不然怎么才分开没几天,就感觉变得这么快。
她狐疑地想着。
“来这里待几天?”贺行望转移话题。
“就一天,我来没带衣服。”池穗穗说了句,又用手扇了一下风,“这边挺热。”
里面虽然有空调,但没有开太低。
贺行望的房间依旧是单人的,他出来时其他人都知道,池穗穗一进走廊,就对上几颗探出来偷看的头。
被发现了就全都缩回去。
少年人特有的活力。
池穗穗乐不可支,眉眼弯弯,进了贺行望房间终于忍不住,笑了起来:“你队友真好玩。”
贺行望眉峰稍抬,“是吗?”
他倒了杯温水。
池穗穗咕噜咕噜喝了几口,在房间里坐了几秒,“你这有没有衣服的,我想换掉。”
贺行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你这么看我干什么?”池穗穗问。
“我以为你在说玩笑话。”
“……?”
这种事还能说玩笑话的吗?
池穗穗觉得迷惑,难不成还是故意勾引他不成。
贺行望只淡淡说了句,没再继续解释她的迷惑,给她拿了件自己的衬衣,“这件?”
池穗穗坐在椅子上,直到从他手里接过那件雪白的衬衫才骤然反应过来——
“没有了?”
“还要什么?”贺行望皱眉。
池穗穗站起来,将衬衫在自己前面比了下,将今天穿的及踝连衣裙撸到里面,她个子高挑,衬衫下摆刚到大腿根。
因而露出洁白的一片肌肤。
看上去就像是真只穿了一件男人的衬衫似的。
池穗穗翘起唇角:“贺行望,你是不是觉得下衣失踪好看,所以不给我裤子。”
作者有话要说:贺神表示本来不是,但是现在是了
☆、56(二更)
“下衣失踪?”
“对啊,就是下面看不出来穿了衣服。”池穗穗轻眨了一下眼,“看不出来吗?”
下衣失踪,顾名思义。
贺行望就算没听过,但是也能听懂这个词的意思,目光悠长地在她腿上绕了一圈。
他认真问:“你要穿我的裤子?”
池穗穗想回一句难道她不能穿吗,话到嘴边突然想起来,他的尺寸对她来说过大。
穿了就掉。
到时候万一刚把衬衫撸上去,结果裤子掉了下来,那就是真正的下衣失踪了。
“不要。”
池穗穗果断改了主意。
贺行望不置可否,只是眉间微动两下,对她这次的答案似乎早已经猜到。
池穗穗拿着衬衫去里面换了。
这里面没有落地镜,她也不知道自己穿起来怎么样,但是怎么说自己身材很好,穿起来也不会差。
贺行望的衣服上有种好闻的味道。
淡淡的,让她吸了几口。
池穗穗想起总有种说法,人能闻到对方身上的信息素味道,喜欢的人的味道会更喜欢,各种各样的味道。
习惯味道,基本也会习惯那个人。
她现在是习惯了贺行望么?
池穗穗扯了下衬衫,扣子留下最顶上的一颗没有扣,精致的锁骨微微露出,无端诱惑。
“好了吗?”
“好了。”
池穗穗应了声,开门出去,“催我干什么。”
她骤然站在贺行望面前,他也真正见到了下衣失踪是什么样子,不可否认,对于男人是很大的诱惑。
“好看吗?”池穗穗问。
“好看。”贺行望肯定答案。
池穗穗这才满意,重新坐下,然后才进入正题:“我想和你说的事本来不打算告诉你的,但是出了点意外。”
兴奋剂一事里有了周徐程的手笔。
贺行望在她对面坐下,轻轻嗯了声。
池穗穗手搁在桌上,“前几天,有人在网上造谣你服用兴奋剂,这件事不少人知道了,但还没具体传播开。”
贺行望眉头瞬间紧皱起来。
对于运动员来说,兴奋剂是终生不能触碰的,排位禁止行列第一名,因为这个,他们的饮食都全部要注意。
造谣服用兴奋剂是对一个运动员最大的侮辱。
“不用放在心上,贺氏会处理。”贺行望眉头舒展,反过来安抚池穗穗:“会有专门的兴奋剂尿检。”
池穗穗当然知道这个。
尿检不仅是比赛期间检查,而且经常在非比赛时间,会来一个突击检查,就为了以防万一。
而且检查的人员必须要有证,必须几方在场,专人负责专人的部分,还会有录像。
可以说是非常严格。
很多真正幸免逃过的在后几年也会被发现,以前的成绩也会被直接取消。
在贺行望看来,造谣兴奋剂是一个很愚蠢的行为。
两家也不是看着就行,调查的同时就将那些截图什么处理干净了,不会让事情扩大。
池穗穗思索几秒:“像这种的造谣当然是已经处理了,刚调查出结果,还有一个你认识的人。”
“……”
房间内突然安静下来。
半晌,贺行望垂目出声:“他吧。”
他是陈述句的语气。
池穗穗神情复杂,点头:“周徐程。”
一个没人会忘记的名字。
贺行望十三岁在射击馆被朱教练发现,天赋惊人,朱教练坚信他能在未来取得优异的成绩。
彼时周徐程十四岁,进入射运中心半年。
他是被前一个教练请进来的,也是被觉得天赋出色,但是后来没几个月教练身体出意外离开了射运中心,朱教练因而成为射运中心的新教练。
那时候的中国射击方面夺得的金牌不少,但也不多。
朱教练年轻,也想射运中心在自己的教导下得到更好的成绩,所以很严苛。
贺行望是他亲手发现的,他更珍视也更严格。
一开始进入射运中心,贺行望的身份没有公开,他是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当一个运动员的。
他和周徐程年纪相仿,又同是10米气手.枪这个项目,因而很快就熟悉了,也会交流。
周徐程比他早来半年,算是他的前辈,一开始就很认真地教贺行望一些专业知识。
贺行望天资聪颖,一点就会。
他在射运中心的成绩是飞速上升的,从第一天对于气手.枪的不适应,到一周后,已经能稳定打出9环的成绩。
在这一行,贺行望是真正的天才。
而周徐程在一厢对比之下,从曾经的射运中心最年少的运动员天才变得居于贺行望之下。
朱教练对人的严格成了一片利刃。
从一开始周徐程教,到后来的贺行望超过自己,周徐程的心态也在一天天发生变化。
在不久后,就发生了兴奋剂的事。
池穗穗知道这件事是因为江慧月和她说的,从十三岁那年退出射运中心后,这件事就被隐瞒住。
房间内的灯光明亮。
池穗穗注视着对面的男人,“当年你放过了他。”
她并不知道真正的原因,但无非是因为周徐程当时还是未成年,连十六岁都没到。
“我没和你说过当年的事吧?”贺行望没回答她的话,而是转而抬眸望向她。
池穗穗表情格外严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