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氏匆匆走了进来,见两人只是在走路,紧绷的神色稍稍缓和,上前给梁肃行礼道,“将军,夫人这几天身体不好,您还是让她早点休息吧。”祝氏听了布儿说,梁肃带萧源来练武场锻炼,不禁大惊失色,姑娘这几天小日子来了,哪里惊得起折腾,这姑爷也是的,自己五大三粗的,还要非逼着姑娘和他一样嘛?
萧源一笑,“奶娘,我一会就回来,你先回去吧。”
祝氏柔声劝道:“姑娘,今天下了一天的雨,天气这么冷,你要是受凉了怎么办?一会就要喊肚子疼了!听嬷嬷的话,我们等过几天天气暖和了再过来好吗?”
梁肃想了想,觉得祝氏说的话也对,锻炼身子本来要循序渐进,元儿身体本来就弱,慢慢来好了,“那我们走回去吧。”
“嗯。”萧源笑着主动挽住梁肃的手,“梁大哥,我三哥什么时候回来呢?”她已经有些迫不及待了!
梁肃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怎么又叫我大哥了?”
萧源仰起下巴,理直气壮的说:“我喜欢。”
梁肃低低一笑,“估计还有十来天吧。”
祝氏拿着木屐要给萧源穿上,“姑娘,地上冷,你穿上木屐再走。”
“奶娘不用了。”萧源微微晃了晃小脚,她脚上穿了一双羊皮小靴,这是梁肃让人连夜赶出来的,就是怕她着凉。
祝氏见梁肃这么体贴,满意的笑了笑,给萧源又加了一件斗篷,让她怀里塞了一个暖炉,才算放心。
等两人回房的时候,萧源见阿言几人在收拾梁肃的衣服,不由纳闷的扭头问梁肃,“阿肃,你要出门?”
“不。”梁肃挑眉望着阿言,示意她解释。
阿言见梁肃回来,松了一口气,总算不枉费自己拖拉到现在,“夫人小日子来了,将军是不是要去书房睡?”
梁肃眉头一皱,“谁告诉你,我要去书房的。”
贺妈妈说,“郎君,是我让阿言收拾的,夫人这几天身上不便,你还是去书房休息吧,万一冲撞了你…”梁肃以后是要上战场的,染了晦气怎么办?
萧源脸一下子红了,也对哦!万一——她岂不是丢脸死了!
后面赶过来的祝氏也觉得贺妈妈这个法子不错,梁肃正值年少气盛的时候,新婚之夜可以说是怜惜,之后又发生了陆夫人的事,他才没和姑娘同房,但现在事情都结束了,要是他真忍不住了——受苦的岂不是自家娇滴滴的姑娘?她也附和道:“是啊,将军,姑娘这几天身体不好,时常嚷肚子疼,晚上肯定睡不沉,扰了你休息就不好了,不如你去书房休息几天?”
梁肃冷冷的扫了她们一眼,低头问萧源,“你肚子疼?”
“呃?还好。”萧源摇头。
梁肃木着脸径直抱起萧源往内房走去。
“郎君!”
“将军!”
贺妈妈和祝氏忙要上去拦,梁肃扫了房里的众人一眼,“都出去!”语气低沉严厉,把众人吓得心头颤了颤,萧源也被他吓了一跳,他在生气吗?
梁肃将萧源放在软榻上,“我让许先生过来给你看看好不好?”
“不好。”萧源一口拒绝。
“很疼?”梁肃手小心的贴在萧源的小腹,萧源不舒服的动了动,小声问:“阿肃,你真的不去书房睡吗?”
“你想让我去书房?”梁肃木着脸问。
萧源斟酌的说,“我怕你有忌讳——”其实她很想让他去书房睡,要是真不小心在他面前…想想就丢脸!但这几天相处下来,总觉得他一旦面无表情了,就肯定是在生气了,她还是选个模棱两可的回答吧。
梁肃神色微缓,“我没任何忌讳。”他们打完战困得时候,都可以和死人一起睡了,还有什么忌讳的?
萧源扭捏了下,“梁大哥——”
“嗯?”梁肃现在渐渐有些了解这丫头会在什么时候叫自己梁大哥了,很多情况下,是她有事要求。
“今天可不可以再让练儿和我们一起睡?”萧源问。
梁肃摇头,“今天不行,等你身体好点了再说。”明天他就把这小肉球送去!
“嗯。”
梁肃起身说:“我们先进哺食吧,一会早点休息,明天你不是要去梁国公府邸吗?”
“好。”萧源点头,朝外面喊道,“奶娘——”
听到奶娘两个字,梁肃脸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暗暗盘算,应该怎么把贺妈妈和祝氏这两尊大佛给请走,他现在明白二哥为什么对二嫂的奶娘那么的深恶痛绝了!
“将军!”阿言的声音在门外响起,“阿列找你,说是霍大人让你立刻过去。”
“进来吧。”梁肃起身,丫鬟们捧着衣服伺候梁肃换衣,萧源接过丫鬟手里的斗篷递给梁肃。梁肃披上斗篷,“你早点休息。”
“嗯。”萧源乖巧的点头。
“将军。”阿列一见梁肃出来了,立刻眼睛一亮,“霍大人让你马上过去。”
“有说什么事吗?”梁肃问。
“将军,刚刚驿站捷报,说是秦州大捷!”阿列说。
“秦州大捷?”梁肃立刻加快步伐,“备马!”
“是。”
作者有话要说:奶娘什么的,肃哥哥,你开始宅斗了,看好你,拍肩
109、萧沂回归
“哈哈——”梁肃刚进霍渊的书房就听到霍渊的大笑声,也难怪他心情好。原本以为一下子失去了妻子、爱女和爱婿,可现在全回来了,他能不开心吗?霍渊见梁肃来了,笑得更开心了,“阿砖你来了,哈哈,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你不用为你岳父请丁忧了!之前的破城不过只是诈兵之计!梁国公和李将军都没死!”
“霍伯父,是秦州传来捷报了吗?”梁肃问。
霍渊将捷报递给梁肃,“若不是中原太乱,驿站泰半都毁了,这消息也不会这么久才传来。”
梁肃将捷报看完,捷报是李将军写的,他并没有大段的吹嘘自己的功绩,而是平铺直叙的将事情的经过简单的说了一遍后,就指出他这次胜仗还是侥幸,如果突厥再次入侵的话,他依然会誓死守卫秦州。也就说危险并没有解除!梁肃看到这份捷报后,刚有些放松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岳父这次巧计击退突厥,可下次呢?
“突厥除了秦州外,还试图从雁门入侵中原,被你二哥打了回去。”霍渊继续说着情况,这个消息梁肃是知道的,霍行之的传信兵前天就到应天了,和李将军、萧珣一样,同样是打了胜仗,但情况依然不容乐观。
“父亲,我们和突厥谈和吧。”霍行之揉着眉心说。
“阿砖,你怎么看?”霍渊问梁肃。
“我听霍伯父的。”梁肃沉声道。
霍渊摇头失笑,问了等于没问,不过这也是梁肃一惯的脾气,“明天我入宫和皇上议事。”就算福王目前只是一个摆设,他一天还在龙椅上,有些事就算是虚礼,也要过一遍,再说霍渊也不想背个同突厥谈和的名声。
书房里众人讨论的热烈,梁肃始终保持沉默的坐在梁谦身边。等众人从霍渊书房出来的时候,已经快二更天了。
“你们在这里休息一晚,明天再回去吧。”霍渊说。
梁肃微微摇头,“我还是先回去了。”
霍行之笑道:“父亲,阿砖才新婚呢!”
“哈哈,对!看我忙得都忘了!”霍渊大笑。众人脸上都露出了揶揄的笑容,“梁大人,过不了几个月,你就可以抱孙子了!到时候可别忘了请我们喝酒啊!”
梁谦笑的老脸都成一朵菊花了,“哈哈,一定!一定!”
梁肃扶着梁谦上了牛车,自己翻身上马。正待离开,突然安静的街道响起了一阵剧烈的敲门声,“开门!开门!”
众人面面相觑,这地方还有人闹事?梁肃眉头微蹙,这声音好像在哪里听过。霍行之吩咐侍卫道:“去看看出了什么事!”这会都已经宵禁了,他们又处在内城区,能在这时候闹事者或是被闹事的人家,肯定都是非富即贵的。
“阿郑,你出来!我知道你在这里!”男子洪亮的嗓音让众人听得一愣,“你就真的不顾我们的孩子了吗?你出来啊!”
“怪了,我怎么觉得这声音很熟呢?”梁谦喃喃的说。
“是老卫。”梁肃和霍行之同时说。
“这小子大半夜的不睡觉,喝醉酒了不成?”霍渊疑惑的问,老卫是霍渊身边的幕僚之一,比不上裴德芳、成孝诚两人,但也属于比较受重用的人了。此人年纪不算太大,仅比梁肃大三岁而已,但天生了一张老成的脸,又是满脸的络腮胡子,故大家都开玩笑的叫他老卫。
“那边不是郑摩利郑大人的府邸吗?”裴德芳拍了拍脑袋说。
“郑摩利?”成孝诚恍然,“我记得老卫的娘子不就姓郑吗?当初和老卫成亲的时候,我记得别人说过老卫的娘子像个落难的官宦千金,莫非是真是郑大人家的千金?”
“我记得郑摩利出自荥阳郑氏吧?”霍渊问。
“对。”裴德芳点点头,“我记得老卫之前在老家有个原配,不过好像他没出来当兵前,就难产死了,这个妻子是他一年前新娶吧?我记得不是两个月前才喝过他儿子的满月酒吗?”裴德芳说。
成孝诚平时和老卫关系不错,对这他的家事很了解,“老卫的娘子是他从流民中救下的,当时病得就剩下一口气了,老卫费了好大的心思,才救回来的。那姑娘听说他还没成亲,就说要嫁给他,那时候大家还夸他有眼光,一挑就挑了一个大美人,想不到现在——”成孝诚喟叹一声。
在场的人都是人精,听了老卫说了这么几句,心里就大致有数了,怕是这郑娘子找到了父兄后,就跟父兄回去了。其实这几天应天已经发生了不少这样的事,很多找到娘家的士族贵女都去官府申请同夫婿离婚,同父兄回娘家了。这种事是下属的私事,两方面都在朝为官,霍渊也不好管,再说士族就算式微,也是士族。
这时侍卫们已经把老卫拖了过来,还没到面前一股刺鼻的酒气迎面冲来,霍渊皱眉,“老卫,你这是在干什么!”
老卫眯着朦胧的醉眼,看清楚是霍渊后,忙起身要行礼!霍渊又好笑又好气,抬脚踢了他一下,“滚!给老子洗干净再来见我!”
成孝诚呵斥老卫身边的僮儿道:“怎么也不看着你家大人!大半夜的让他鬼吼什么!”
僮儿哭丧着脸,“自从娘子走了后,我家大人就整天喝酒,怎么拦也拦不住!我劝了一句,他就揍了一顿!”
“怎么回事?”霍渊问,“你家娘子怎么会走了?”
僮儿道:“小的也不是太清楚,只知道半个月前家里来了一群人,娘子就见了大哭了一场,然后就跟着那些人走了,说那些人是她父亲和兄长,下人拦也拦不住。后来娘子的娘家人还送了不少金银珠宝过来,说是多谢大人对娘子的救命之恩…”
霍行之暗骂他蠢,明知道老婆出身不凡还不看好,居然还让她和父兄见面了!裴德芳、成孝诚瞅了霍行之一眼,这位才是狠角色啊!知道自己岳父烦人,直接将岳父、岳母软禁起来,好吃好喝的供着,可就是不让人家父女见面!
梁谦摸着下巴望着自己儿子,话说自己那个儿媳妇老爹和三哥都要回来了吧?自己这个憨儿子能不能保住那个如花似玉的媳妇啊!梁肃被众人若有所思的目光看得浑身不自在。
“父亲,您先回去休息吧,我一会过去看看老卫。”霍行之说。
“好。”霍渊点点头,叹气道,“哎,老了,以前三天三夜不睡都没什么,现在熬不起了。”
裴德芳笑道:“大人正值壮年,正是成就大事的时候,何必说如此丧气话?”
霍渊听了大笑,拉起裴德芳和成孝诚,“走,我们喝酒去。”
“好。”两人相视一笑,同霍渊离去,剩下霍行之、梁谦、梁肃三人。
“伯父,我们也回家吧。”梁肃说。
“好。”梁谦含笑对霍行之说,“伯长,我们先走了。”
“姨夫慢走。”霍行之亲自送梁谦上了牛车后,转身拍了拍梁肃的肩,“阿砖,有些事还是早作准备的好。”
梁肃微微低头,“我知道,霍大哥。”
等霍行之走后,梁肃直接翻身上马,往家里疾驰而去。霍家离梁家并不太远,梁肃骑快马不过一盏茶时间就到家了。院里下人们都已经歇下了,房里还亮着一盏晕黄的小铜灯。
“将军。”轮值的双喜见梁肃回来了,忙上前行礼。
“夫人还没睡吗?”梁肃轻声问,“怎么不把灯罩了?”
“睡下了,但她让我们留着灯。”双喜说。
梁肃闻言紧绷的脸一松,唇角泛起笑意,刚想入内,可想起自己一身寒气,转身去了净房。
“将军回来了吗?”贺妈妈披衣进来问,“人呢?“
“是的。”双喜答道,“刚去净房梳洗了。”
“阿言,还不过去伺候。”贺妈妈对阿言吩咐道。
阿言犹豫的说:“贺妈妈,之前将军说过不要我们伺候的。”
“你们不伺候,僮儿进不来,难道让将军一个人梳洗不成?”贺妈妈没好气的说,“快去!”
双喜在一旁欲言又止,将军和夫人才新婚呢!贺妈妈这样是不是太——
“砰!”铜盆落地的声音在深夜格外的响亮。
原本已经入睡的下人们,忙从床上爬起来,“出了什么事了?”第一个冲进房里的是祝氏,她年纪大了,不及年轻人睡的沉,一听声音是从姑娘屋子里传出来了,忙冲了进来。
“没事,都回去。”梁肃换了寝衣冷着脸从净房出来。
“将军,您回来了?”祝氏微微吃惊,她以为梁肃今天不会回来呢。
“唔——奶娘,什么事?”内房传来萧源睡意朦胧的声音。
梁肃走入内房,双福识趣的从内房退出,祝氏在看到衣服半湿、神色惊慌的阿言后,明白了大半,她恨恨的瞪了贺妈妈一眼,贺妈妈只当没看见。她爱惜自家姑娘,就不许她心疼自己郎君不成?
“阿肃?”萧源揉着眼睛从床上起身。
梁肃上床,将她搂在怀里,“没事了,继续睡。”
“你回来了。”萧源趴在他怀里打哈欠。
“嗯。”梁肃见她如小猫般在自己怀里磨蹭,他低头,“元儿——”
“嗯?”萧源昏昏欲睡,可等了半天也没听到梁肃的话,她挣扎了一会,终于抵不过周公的召唤,找他下棋去了。
梁肃沉默了半响,轻轻的叹了一口气,“没什么,你睡吧。”
第二天萧源起来的时候,梁肃已经不在了,他一向比自己起的自己早,萧源不奇怪。祝氏絮絮叨叨的在萧源面前说着昨天的事,最后忿忿的说,“姑娘,那些狐狸精你一定要好好管一管了!早点把她们赶走!”
萧源失笑,赶走一个阿言还有无数的阿言呢!“嗯。”萧源漫不经心的应了一声。
“姑娘!”祝氏见萧源不放在心上,急了,“你可千万不要不在意,那些狐狸精——”
“奶娘,你放心吧,夫君不是这种人!”萧源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