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氏哑然,她居然在这个时候失神了,“五姑娘长得和临安县主真像。”龚氏语气带着怀念,“初次见故人之女,失态了!”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双重惊喜,一是小狮子的长评,二是兰兰告诉我,如何才能让大家消失的评论出现的时候,我荡漾了。。。双更了 O(∩_∩)O哈哈~
霍家(中)
听了龚郡君的话,萧源起身说:“龚郡君也见过家母?”
“那是二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们都还没有嫁人呢。”龚氏一笑,年纪差不多,当初京城数得上的贵女也就这么几个,只是顾纹因体弱,很少出面而已,她关切的问萧源:“五姑娘身体好些了吧?那天你受惊了。”
“我已经没什么事了,这次多亏了两位霍郎君和梁郎君的救命之恩。”萧源感激的说。
龚氏说:“他们也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三位郎君真是虎门将子。”刘氏含笑夸道。
龚氏道:“夫人真是过奖他们了。”
刘氏道:“不知道三位郎君在何处?我也想见见这三位少年英雄。”
龚氏听了吩咐仆妇道:“你去前院把三位郎君叫来,说刘夫人想见见她们。”大秦男女之防并不重,年轻男女一起出游是很正常的事,更别说在长辈的监护下见面了。
说起来,萧源还一直没有真正见过自己的救命恩人呢!听大哥说,他只比三哥大一岁,十五岁的男孩子有那么大的力气吗?
房里已经温暖如春,趁着等人的片刻,六姑娘不动声色的扫了房里一眼,地上错落有致的种着十来盆红牡丹,一色的定窑白瓷花盆,艳红夺目的花朵衬着白盆到也好看,就是少了几分贵雅之气,比不上大夫人房侧种的那几株牡丹。难怪五姐说,牡丹是花中之王,种养不能有丝毫的寒酸气,纹石为栏、黒木为架,既贵且雅,切勿不可养在盆盂和木桶里。六姑娘暗暗的记下了,省得以后自己被人看笑话。
沉稳有力的脚步声自走廊里响起,“萧大郎君、萧三郎君、二郎君、五郎君和程郎君来了。”随着丫鬟的通报声,锦帘掀起,五名昂然伟岸男子先后走了进来。
为首一人身着黑袍,头戴纶巾,容貌俊美,气度威严,黝黑的双目中隐约有一抹深蓝,俊朗英挺得让人炫目,别说萧家几位姑娘了,就是刘夫人也忍不住暗赞一声,好个出色儿郎!
霍行允旁边站着的萧泽,一袭织锦青袍,玉簪束发,举止从容优雅的向龚郡君和刘氏行礼,腰间一方柔白无瑕羊脂古玉随着他的举动露在了广袖外,同他修长莹洁的双手相得益彰,俊雅出尘宛如谪仙一般,饶是萧源看惯了大哥俊雅的容貌,都被迷得小心肝怦怦直跳,更别说没见过他的龚氏姐妹了。
霍行允见五位不认识的小姑娘中,有一名眉目精致、眼眸清亮的小女孩,正安静的站在刘夫人的身后,几名年纪大的小少女倒是站在她身后,就知此女定是萧家五姑娘,不由多看了一眼。身量尚小,看上去似乎只有七八岁左右,五官和萧氏父子有八分的相似,举手投足间贵气盈然,一看便知是豪门养出的小贵女。
这五人的到来,似乎让整个正厅都亮堂了,龚郡君见了萧泽和萧沂,笑的嘴合不拢嘴,直夸两人人中龙凤。萧源的注意力却在霍氏兄弟后面的人身上,跟在三人身后的那两人,其中一人萧源见过,就是给她看病的那位霍郎君,那么另一人就应该自己的恩人梁肃了吧?
萧源不动声色的打量着梁肃,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十五的少年,反而差不多有十七八岁左右,五官刚毅,棱角分明,相貌称不上俊美,却也刚毅英挺,气质内敛稳健,古铜色的肌肤呈现出完美的金属质感,头虽微微低着,身形却挺拔如青松傲竹,锋芒尽敛却又让人无法忽视,难怪三哥对他赞誉有加!
梁肃感觉到了萧源的注视,不由微微抬头,就见一名红裳黄裙,长得如琉璃娃娃般精致的小女孩正含笑望着他,见他已经注意到了自己,那女孩子对他展颜一笑,屈身行礼道,“程郎君。”
“萧姑娘不必多礼。”梁肃连忙回礼,黑脸不由自主的一红,长这么大,他第一次进龚郡君的房里,也第一次见如此多的名门贵女,让他多少有些不习惯。
之后萧源才转身朝霍行允行礼,“多谢霍郎君救命之恩。”他们在霍家,霍行允是主人,照理萧源应该先谢他,但梁肃是萧源真正的救命恩人,她先向他见礼,也不算失礼。
“萧姑娘不必多礼。”霍行允微微笑道,“我同萧大郎君平辈论交,萧姑娘若是不嫌弃,就唤我一声霍二哥。”
霍行允话音一落,大姑娘、二姑娘面露讶色,刘氏双目一垂,掩下心底的讶异,她做梦都没想到,萧泽居然会和霍行允称兄道弟!就算霍行允救了萧沂和萧源,这也太过了!萧泽和萧沂神色不露,萧沂对萧源悄悄做了一个只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手势。
萧源大大方方的叫了一声:“霍二哥。”
霍行允笑着将一只荷包递到一旁的丫鬟托盘上,“五妹妹,为兄今天来的匆忙,没给你准备什么礼物,这块玉佩就给你玩吧。”
“多谢二哥。”萧源让灵偃将荷包收了,刚才龚郡君也给了自己见面礼。
龚郡君见几人相处的愉快,对霍行允道:“你带几个弟弟、妹妹去花园里玩一会吧。”
霍行允对萧泽道:“茂弟,我家有个兰苑,听说你一向喜欢兰花,不如我们去兰苑走走。”萧泽小字阿茂,他未及弱冠,尚未取字,亲近之人一向叫他小字。
萧泽从善如流道:“早就听说霍家兰苑养满奇兰,今日正好见识下。”
霍宝珍也上前对萧源说,“五妹妹,你喜欢兰花吗?”
“喜欢。”萧源见大哥和霍行允如此亲昵,就大概知道父兄的态度了,故对霍宝珍说话带了几分亲昵,“听说姐姐兰苑里还有不少从野外才来的野兰,正想见识一下呢。”
“那你跟我来。”霍宝珍见萧源如此好说话,眼睛一亮,笑眯眯的领着她往一条通道里走。霍家内院建造的极为巧妙,从正房到花房,一路上有封好窗户的通道,通道里温度怡人,萧源的软底绣鞋一踩上暖暖的大青砖,就知霍家在青砖下铺了暖道,在冀州这种地方,的确需要这种通道,不然这么冷的天,都没法子出门了。
“妹妹,这就是我们家的兰苑。”霍宝珍指着通道尽头一间大屋子说道。
霍家的兰苑其实是一间向阳的大屋子,三面用青砖砌墙,一面装了两扇用白纸糊好的屏风,房里摆满了各种珍稀品种的兰花,冬季的兰花只有叶子没有花。萧源想起自己小时候指着一盆没开花的兰花说是韭菜,把娘逗得哈哈大笑的场景,不由嘴角微微上挑,也正是如此,娘才坚持让自己一直养兰吧?
萧源驻足欣赏着眼前的几盆兰花,霍家兰苑养的兰花,光看叶形就非常不错,想来开花之时一定美不胜收。只是好花实在是太多了,反而让人觉得纷繁繁琐,无从欣赏之处,不过萧源嘴上还是恭维道:“姐姐家里的兰花果然美不胜收。莫怪人家说,霍家兰苑养满奇兰了。”
霍宝珍笑道:“养满奇兰称不上,但书上写过的奇兰,我几乎养了一半。我听说妹妹也养了一盆兰花,是什么品种的?”她笑容矜持略带得意,她们家养的花卉是整个冀州都出名的,谁见了都赞不绝口。
“没什么品种,只是闲暇时从野外采来的。”萧源一笑,不愿多说自己的兰花,那株兰花是娘在重病不起前,最后一次同她一起出游时采的野兰。当时顾纹只是想培养下女儿对兰花的审美能力,省得她老说没开花的兰花跟韭菜一样,后来萧源就一直把那盆兰花养下去了。
几位萧家姑娘看到暖房里那么多兰花,嘴角一抽,谁家养兰花养一园子的?又不是花市吗?这霍家果然上不了台面。
霍宝珍指着一盆叶子都有些枯萎的兰花惋惜的说:“妹妹你看,这盆兰花是我好容易得来的,就是现在好像有点不好。”
何止是不好,快要死了吧?萧源半弯腰瞧了好一会道,“莫非是有叶虱?姐姐有给这花除虫吗?”在娘的特训下,萧源对养兰也略知一二,常见的病她还是能看出来的。
“是有蚂蚁,我让花匠看过了,也除了好几次,但一直没除尽。”霍宝珍眉头微蹙,“倒是这花被挖了几次,越发的不好了。”
“挖土?”萧源望着那株明显恹耷耷的兰花,是翻土过多了吗?但叶虱和蚁不是两个概念吗?“姐姐,你选个晴好的天气,用一个大盆装水,把花盆放在水里,用不了多久,蚂蚁就会自己爬走了,不过之后姐姐要让土里水晒干,不然兰花的根会烂掉的。”萧源从善如流的把叶虱改成了蚂蚁。
“真得?我马上叫人试试看。”霍宝珍欣喜的吩咐下人立刻去办这件事。
霍行允原本同萧泽和萧沂在说话,听到妹妹兴奋的声音,不由走进两人,笑着问,“阿鸾怎么了?这么开心?”
“二哥,五妹刚刚教了我一个除蚂蚁的法子。”霍宝珍兴奋的说着萧源刚刚的法子,萧霍行允含笑望着神采飞扬的妹妹,“好好和五妹玩,别淘气,知道吗?”
“知道了!”霍宝珍嘟了嘟嘴,拉着萧源的手,“妹妹,你看这株…”她指着许多半死不活的兰花,萧源瞧了几株,大部分也看不出是因为什么缘故。
霍行允哑然一笑。
“五妹妹,你真厉害。”霍宝珍好奇的问,“你是怎么知道这些法子的?”
作者有话要说:[img]://pic.yupoo./kanquantingfeng/ByoSaDu8/2cdKx.jpg width%100[/img]有一张人物关系图,大家会不会清楚一点?这次会不会更清楚点?这图搞了我半个小时,听风是懒人,懒到封面都不想做。。。如果这个图大家还是看不清楚。。。呃,o(╯□╰)o,大家就担待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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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天更新的时候,已经是半夜了,人晕头了,设定的人物关系又太复杂,自己都搞混了,发文时候,又把正稿和草稿、存稿弄乱了,结果让大家更混乱了,实在不好意思,今天早上起来,连忙做了一张人物图,希望这次没把关系搞错,挠头,真不好意思啊,谢谢大家帮我纠错,太丢脸了,呜呜~~~
我自己设定的很复杂,其实这些关系根本不影响故事情节,表格上很多都是炮灰、路人甲,所以大家无视好了,嘿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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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这婚姻关系挺乱伦的,但是魏晋以来门阀士族内部通婚,由于选择范围小,故婚姻不论行辈,只要男女双方年龄相当,家境合适就可以了。比如孙权以表叔的身份娶侄女徐氏;刘宋名士蔡兴宗把女儿嫁给姐姐的孙子;江瞻的儿媳妇是宋文帝的女儿,他又把女儿嫁给宋文帝的孙子;南齐王慈的女婿是萧道成的儿子,弟媳妇是萧道成的女儿;梁武帝把女儿嫁给了舅舅的儿子。后世所谓的同姓不婚,在那个时候也是时常发生的事,士族之间还有同母异父的兄妹结婚,舅舅纳外甥女为妾之类的事,桓济历史上娶的也是自己的阿姨辈的新安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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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读者提起张嫣的身世,张嫣是张敖的女儿,但并不一定是鲁元公主的女儿,至少司马迁没说张嫣是鲁元公主的女儿的是班固,司马迁是受了宫刑还敢骂汉武帝的人,离吕后那个朝代又很近,如果张嫣真是鲁元公主的女儿,为什么司马迁不说呢?而且历史上皇帝娶外甥女的也不止孝惠帝一人。当时人主要批评的是吕后的专权,大肆批评乱伦的也是后世那些闲得各种疼的史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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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有时候我真觉得,古人也是和现代人一样,嘴上说一套,私底下做一套的。程朱理学的朱熹书里说的冠冕堂皇,其实私底下朱熹的人品恶劣程度,总所周知。
魏晋时期,士族门第,士庶不通婚,叫的震天响,结果突破规矩的大有人在,史上记载了就不少,还有专门写出有人卖女儿,收的钱用来纳妾,结果被弹劾了,就说明那时候干这种事的人还真不少。士族貌似高贵不可攀,可只要你有钱有权,照样可以找个同姓的士族并族,归入士族之列。王谢两家够牛叉了吧?结果还不是被候景灭了,到了隋就默默无闻了。
古人说男女不可私相授受,照理《女诫》东汉就出来了,可为毛史上还有韩寿偷香的佳话。礼教说女子要注重贞洁,可在魏晋男女看上了,直接滚草丛的也有。《女诫》说女无二嫁,可哪怕到了明朝,寡妇再嫁的都比比皆是。《内训》说奔者为妾,可卓文君还是司马相如的妻。
明代礼法规定的那么严格,可从文献记载看,明末社会越礼逾制的不但有皇室贵戚、封疆大吏、富户豪民、庶人百姓,就连历来身份低贱的优伶奴仆,也敢藐视礼法,而大吏富户豪民还是违制的发起者。
哪怕是清朝,表面上一个礼法规矩大于天的皇朝,可在皇权的撑腰下,丈夫要向小妾行礼,皇帝光明正大的对臣子说,你的官职是我看在你儿子的面子上给的。
以前没看书的时候,老觉得古人如何封建、如何守规矩,后来稍微翻了一点书,才知道古人比现代人狂野多了。。。总之一句话,规矩只是人定的而已。
听风个人水平有限,只能在我懂得常识范围内,尽量不让文范常识性错误,如果真的有什么不对的地方,希望大家能多多指正,我最喜欢看留言了O(∩_∩)O哈哈~
霍家(下)
霍行云站在不易被人察觉的阴暗角落里,沉默的听着萧源和霍宝珍的对话,嘴角不由弯起了一丝嘲讽的弧度,她怎么知道的?萧五姑娘出身士族,养兰只是她打发闲暇时间的小玩意吧?她会不知道那才怪事呢!
霍宝珍不过只是听说闺秀养兰最雅致,才特地让人找了这么多兰花,附庸风雅而已,结果画虎不成反类犬,连蚂蚁和叶虱都分不清,还煞有其事的办了一个兰苑。又不是花市,谁家贵女兰花会养一院子,丝毫不知物以稀为贵的道理,说出去都惹人笑话!
这萧五姑娘涵养倒好,居然还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他瞄了一眼同样沉默站在自己身边的梁肃,“你怎么不过去?”他轻声问,二哥肯带他们过来,就是允许了他们这时候去结交萧家的两位郎君。
“我不懂兰花。”梁肃静静的说道,在他看来无论是兰花还是水仙,都跟蒜叶没甚区别。
两人正说着,就听到霍行允、霍宝珍的笑声和萧源的说话声,“很简单,只要多养死几盆兰花就好了。”萧源笑盈盈的说,引来了霍行允一阵大笑,霍宝珍捂着嘴咯咯直笑,亲昵的挽着萧源的手,“我小字阿鸾,五妹妹以后叫我阿鸾就好了。”说完后,她神色略带小心翼翼的看着萧源。
霍行允见妹妹如此,心里暗暗一叹,母亲太急了。他们家够富贵了,要名声自有他们兄弟来争,何苦硬逼小妹呢!
萧源笑道,“阿鸾姐,我小字元儿。”萧源同霍宝珍互换了小名,两人都未行及笄礼,家人、朋友都是称呼小字的。
“元儿妹妹!”霍宝珍开心的叫了一声,“妹妹,你喜不喜欢水仙?我这里还有好多水仙呢!”
“好。”
霍行允见萧源脸上没有一丝一毫勉强,对妹妹也没有任何敷衍的神色,心中一松,看着萧源的目光也越发的柔和,萧氏兄妹出身显贵,却没有丝毫盛气凌人之势,这才是霍行允肯和萧泽交好的真正缘故。
霍家是想和士族联姻,但他也不愿意巴结一个根本看不起他们的士族,所谓六十年风水轮流转,当年王谢高门何等显贵,最后还不是一场侯景之乱,就弄的家破族灭,从此一蹶不振?焉知他们霍家将来没有飞黄腾达的时候?士族——他们享受的也够久了!
兰苑并不大,转了一圈后,霍行允就带着众人去后院休息喝茶,总不能让客人傻站着吧?霍府的后院一如既往的金碧辉煌,房里摆满了各色古玩、珍器,精致华美,让人看得目不转睛。尤其是一盏用来盛放水果的金盆,尤其引人注意,盘身整体是一只带翅膀的狮子,样式华美精致,带着异域风情,让萧源不由自主的多看了几眼。
“元儿,可是觉得这只果盆很奇特?”霍宝珍笑着问,她可没有君子佩玉、金银铜臭的想法,在她的眼里只有好玩不好玩之分。
萧源微微点头,“阿鸾姐,这只果盆是从波斯传来的吧?”
“妹妹果然见多识广。”霍宝珍拍手笑道,“除了这个盘子,这个也是一套的。”她指着一套用来盛水的小茶杯说,都是雕琢成各色动物形状的金器。
“原来姐姐喜欢这些小玩意!”萧源看到这些精巧华美的小茶杯,忍不住拿起了一个把玩,“这个像是我们这边工匠做的?”
“妹妹你也喜欢这种舶来品?”霍宝珍双目亮晶晶的望着萧源。
“喜欢,这种舶来小茶杯,我家也有一套,上面画了好多小人,下次姐姐来我家,我拿出来给你玩。”萧源没敢说自己爱的不是舶来品,而是金器。其实大哥是真没审美观,这种金光闪闪的金器了,一色的摆在黒木书案上,底下垫上红绸,用烛光一照,看着多赏心悦目啊!偏大哥不喜欢,非把自己花了好多年收集起来的金器都收走了,要不是爹爹后来补偿了她不少,她非哭死不可!
在江南之时,那些士族贵女各个对金器避之不及,非玉饰不上身,连喝茶的碗就是旧式的古茶碗,就怕染上铜臭味。看她们视金钱如粪土的模样,让萧源忍不住在心里想,要是让那些人知道,她们吃进嘴里的果蔬大多是用排泄物浇出来的,而猪羊都是吃草和人吃下的东西喂养长大的…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就此登仙了?萧源喜欢玩古董,但不喜欢用古董,那些古董都不知道被多少人用了多少年了,想想都起鸡皮疙瘩!
众人说笑了一会,萧沂一直对梁肃的箭法很好奇,拉着他一定让他展示下箭法,梁肃推不过,只能和他一起去练舞房,霍宝珍听了也非要跟着,还对萧源说:“元儿,我跟你说,梁肃不仅箭法,他手脚也灵活,你蒙住他的眼睛,往他身上丢任何东西,他都能接住呢!你要不要试试看!”
霍宝珍话音一落,现场的气氛稍稍一滞,梁肃沉默的站在霍行允身后,霍行允无奈的摇头,“阿鸾,不许胡闹。”
“二哥,我哪有胡闹,我说的是真得嘛!”霍宝珍不服气了,她以前一直同梁肃这么玩,二哥从来没说过她。
霍行允一时语塞,以前梁肃算得上是他们家的半个下人,自然可以任霍宝珍胡闹,可现在梁肃好歹也是一个武将了,又屡次在战场上救过他,再让他和下人一样陪阿鸾胡闹就太过分了。
“我一直以为听风辨位是古人书上杜撰的,想不到真有人这么厉害!梁郎君还会百步穿杨,大哥,梁郎君岂不是养由基再世?”萧源好奇的仰头对萧泽说。
萧泽哈哈一笑,“养由基不过箭法好而已,梁郎君文武双全,又骁勇善战,我看应该是赵子龙再世才是。”
梁肃拱手对萧泽道:“萧大郎君过奖了。”他目光略带感激的望着萧源。
萧源对梁肃印象很好,不然也不会替他解围了,察觉到梁肃打量自己的目光,她也没在意,转头拉着霍宝珍的手问:“姐姐爱玩投壶吗?我有一个丫鬟投壶本事最好,百步之内,你把铜壶摆放在那个位置,她都能投准,一会让她投给我们看好不好?”
霍宝珍被一向宠爱自己的二哥责骂了,心里正委屈,一听萧源这么说,立刻忘了委屈,喜笑颜开的说:“好啊!我最喜欢投壶了!”
萧泽和萧沂对视了一眼,萧沂得意洋洋的冲着萧泽扬眉,他早说了只要元儿愿意,她可以和任何人成为好朋友。
大姑娘和二姑娘对视了一眼,她们还是不懂,为什么大哥、三哥要这么放下架子,甚至还授意五妹和霍宝珍交好。不过这些并不是她们可以管的,既然连元儿都和霍宝珍那么好了,她们也没道理摆着架子,两人笑着同霍家的两位庶女说起话来,嫡女有嫡女的圈子,庶女也有庶女的圈子。
霍宝珍是直爽的个性,萧源也不是扭捏的人,一下午的相处,两人已经处的非常融洽了,等萧源要走的时候,霍宝珍依依不舍的拉着萧源,“元儿,改天你一定要来找我玩。”
萧源也很喜欢这个直爽的姑娘,“姐姐要是不嫌麻烦,四天后横水河有一场冰嬉,我们一起去玩吧!”说着她偏头望了萧泽一眼,萧泽含笑点头。
“原来妹妹也知道这个啊!”霍宝珍咯咯笑道,“到时候我们一起去冰嬉!我们家有个小冰嬉场。”她扭头望向霍行允,“二哥,好不好?”
霍行允宠溺的一笑,“当然好。”龚郡君生有五子一女,霍氏兄弟和萧氏兄弟一样,都非常宠爱唯一的嫡妹,凡是只要霍宝珍开口,绝对有求必应。
两人说定了下次见面的时间后,就愉悦的分手了,上牛车前,萧源目光一侧,正对上一道清冷如泉的目光,萧源怔了怔,下意识的回了一笑,才扶着灵偃的手上了车。
萧家姐妹刚一上马车,就浑身松懈了下来,三姑娘嚷着肩膀酸,让丫鬟给自己揉肩,穿金佩玉的站了一天,还要同人费心说笑,别说三姑娘、六姑娘之前没经历过的会累,连萧源已经习惯了这种聚会的,也累得吃不消了,但多年形成的习惯,已经让她无法在卧房以外的地方放松。
“大姐,这霍家还真富贵。”六姑娘想起霍家的做派,不由吃吃笑道。霍家有胡族血统,霍家很多媳妇都是胡族勋贵出生,同汉族目前流行清雅的审美不同,霍家更倾向于胡族豪奢富丽的装饰。
大姑娘道:“北地喜豪奢,霍家想来受北地胡风影响更多。”大姑娘见大哥、三哥对霍家这么客气,一时也吃不透父兄心里在想什么,说话就留了三分余地,目光迟疑的望向萧源。
同样二姑娘也想从萧源那里得知父兄心里到底在想什么,两人心里同样有一丝说不出口的疑惑和担忧,毕竟萧家六姐妹里,她们两人已经都到了适婚年龄了,尤其是已经十五岁的大姑娘。毕竟士庶不通婚的规矩,仅限于嫡出的子女而已,庶出的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两人从小由公主和嫡母教养长大,身份是比其她庶妹高,但也不敢奢望自己能嫁到如何好的人家。只是再不敢奢望,两人也是从小金尊玉贵的长大的,当然不愿意就这么随便嫁给一个寒门弟子。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秘密投的霸王票 ^_^
家史
萧源不是没注意两个的姐姐的表情,她也知道几个姐姐不解父兄为什么对霍家那么客气,毕竟霍家不过只是一个寒门庶族而已。大哥、三哥也没和自己解释过他们为什么会有这种举动,但萧源心里基本上是有数的,这应该还是受了朝堂的影响。
一来,大秦从太祖起就开始推行和九品中正制截然不同的科举取士,历经六朝,目前朝中寒门出生的官员是越来越多,先帝甚至取消了寒门仕子三十方可入朝的规定。当然目前士族手握的权利还是超过庶族的,但比起之前,士族对朝廷大局的影响力,却在逐年降低。
霍家在士族看来是暴发户,但其本身已经不算是新锐豪门了,霍家从霍行允祖父开始,就开始进入大秦的权利核心,手握重兵,又通过联姻,和许多新贵势力结成一团。不少士族嘴上瞧不起霍家,可私底下巴结霍家的家族不算少。尤其是最近掀起的平阳霍氏入士族谱的风波,更显现了士庶地位之分,并非是牢不可破的铁桶。
二来,还是要从萧家本身的经历来说,兰陵萧氏源起汉初宰相萧何,之后萧家便历代显贵,但名声一直比不上王谢高门,直至南朝,萧家的显赫才达到了顶峰,当时宋、齐、梁、陈四朝中,萧氏一门共出三十位宰相,甚至齐、梁二朝都是萧家建立的,萧源还清楚的记得,当初父亲给自己讲族谱的时候,无不自豪的说,当时兰陵萧氏同琅邪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位列四大望族,并称“王谢袁萧”。
只可惜好景不长,六十年前发生的万景之乱让先梁皇朝毁于一旦,先梁末帝让忠臣带着当时年仅八岁的太子仓皇出逃,自己殉国。那太子就是萧源的曾祖父萧禹。萧禹跟着忠臣在乱世辗转流浪了两年,最后不得不依附于当时还是先陈宰相的本朝太祖。
大秦建国后,太祖就封萧禹为梁国公,高宗还将自己的嫡女真定公主下降。萧家先朝皇族后裔的身份,注定了萧氏一族在大秦的尴尬地位,身份高贵,但手无实权,备受帝皇猜忌。不过比起在万景乱中灭族琅邪王氏、陈郡谢氏、陈郡袁氏,他们兰陵萧氏一族的命运还算是幸运的,起码萧氏没有遭受这三家一样的屈辱。
这种尴尬的情况到了肃宗的时候才改善,肃宗是孝宗的长孙,因是庶出,生母是黄发鲜卑奴,故排行反而在小他十岁的嫡孙宁宗之后。肃宗当王爷的时候,同萧源的祖父交情极好,还娶了萧源的姑姑萧徽为妻。孝宗唯一的儿子文明太子早孝宗而亡,孝宗在临终前就立了当时年仅十岁的嫡孙为帝,这便是后来的宁宗,宁宗从小体弱的,即位一年不到就因伤寒薨逝。宁宗去世后,高宗一脉仅留肃宗,肃宗就顺理成章的登上了皇位,萧氏一族也一跃成为外戚。
自此之后,萧家就更低调了,父亲除了世袭了梁国公的爵位外,只当了一个五品并无太大实权的小官,但萧氏联姻的范围却不动声色的扩大了,很多联姻对象甚至不限于高门士族范围,比如萧源有个堂叔就娶了胡族勋贵侯莫陈氏的嫡女。萧源估摸着父兄这次可能想要和霍家联姻,就是不知道他们准备怎么联姻。
霍家不比寻常寒族,再说这种家族性的政治联姻,用庶子女联姻意义也不大,联姻对象应该是嫡出。萧源到不担心这次联姻会按在自己头上,照着士族的婚姻规矩,儿子可以低娶,但女儿一般都要高嫁,这次联姻可能是三哥娶霍宝珍吧?不然爹也不会不顾刘氏的身体,坚持让她出门会客了。
这也是萧源肯和霍宝珍交好的缘故,有一个手帕交的嫂嫂总比一个相敬如冰的嫂嫂好,但这些她也不方便和姐妹说,就只好装作没看到大姑娘、二姑娘询问的目光,反正她们也不会开口问自己。
从霍家回来,刘氏早就累得睁不开眼了,懒得说些虚话,就打发几个女儿各自回房。
萧源梳洗完毕,坐在懒洋洋的暖阁里喝茶,祝氏见萧源对着兰草发呆,以为她累到了,心疼的说:“姑娘,你去床上躺一会吧,一会等用哺食的时候,再起来。”
“不用,我不累。”萧源摆手,现在睡太晚了,她晚上会睡不着的。
玉珥正在收拾萧源收到的礼物,当她打开霍行允送的荷包的时候,惊讶的叫了一声。
“怎么了?”灵偃好奇的问,玉珥可不是大惊小怪的人。
“姑娘,霍郎君好像送的是古玉币。”说着她将两块莹润如酥的美玉奉上。
“这——”萧源轻轻抚摸着两块刀币,瞧着上面的上古字体,应该是战国时期的玉币吧?改天给父亲去瞧瞧,如果是真的,回去的时候送给外公好了,他最喜欢这种东西了。
“霍郎君出手也真大方。”祝氏递了一碗芝麻糊给萧源,先秦玉币流传至今的可不多,尤其是这种用羊脂玉做成的刀币,在先秦之时就数量不多,极为珍贵,流传迄今,数量不会过十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