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永武猜对了,果然十二个地支瞬间消失不见。
只剩下徐云风手里拿着炎剑对付自己。
——玉衡星位的郑庆寿,突然长长喘了一口气,人傀不见了,他的压力立即减弱。方浊的力气无法仍然压制在他的身上。
但是郑庆寿立即感受到方浊内心的怯弱,导致了她的力量快速的流失。
郑庆寿双手支地,身上的每一根骨头都科科作响,方浊的力量本来就如同水银泻地一样无孔不入,郑庆寿也在用全身的力气在与方浊的力量对抗。
郑庆寿终于站立起来,对着方浊说:“我在轮椅上坐了几十年,都能够马上站起来,你的力气不够。”
寻蝉在一旁焦急,如果不是因为方浊要在星位之间挪移每个人之的招数,耗去了方浊几乎所有的力气,根本就轮不上郑庆寿这么傲慢的说话。
郑庆寿知道石壁山上的开山宝剑是玉衡星位最重要的东西,于是也不跟方浊和寻蝉啰嗦,直接走到了没入石头的开山宝剑面前,再次把剑柄握住。就要发力的时候,开山不仅没有被拉起来,反而向下没入了两寸。
郑庆寿看了看方浊,摇着头说:“都说了你的力气不够,除非是开山派的马接舆……哦,你是马接舆的女儿,对不对?”
方浊和寻蝉两人都同时扑上,要阻止郑庆寿,可是郑庆寿一个手臂把寻蝉个胳膊拎起来,然后把寻蝉当做武器,横扫方浊,方浊和寻蝉两人都扫到地上。
郑庆寿看见两个女道士,一时半会无法站立,于是把全身的力量运到右臂,就要把开山拔起来。
寻蝉和方浊摔在地上,对视一眼,眼中都是绝望。
郑庆寿用尽全力,大喝一声,把开山宝剑向上拔起,残缺的剑身,就要全部被拔出来。
突然一个虎爪按在了郑庆寿的手背上,然后开山宝剑又被慢慢的压入石头。一直没到剑柄。
十二个地支围在了郑庆寿的身边,按下自己手掌的,是一个具备虎爪的稻草人。郑庆寿看着十二个稻草人,站在最后的头部戴了一个巨大的草帽,但是头低着。
王鲲鹏看着旌旗,长长的吐了一口气,眼睛里热了一下。但是时间不允许他感慨,现在他要调动天璇黄坤的力量去对付天枢的钟华宇。这次他决定不再犹豫。
阴阳四辩骷髅也发出了声音:“天枢!天枢!”
徐云风没有意气用事,坏了阵法的步骤,王鲲鹏悬着的心落了下来。只要徐云风不全部力量放在万永武身上,就有余力帮助方浊,从实际的情况看来,徐云风的确这么做了,并且用出了当年的十二地支。
想到这里,王鲲鹏忍不住笑了一下,十二地支,当年自己在七眼泉上已经击败了各路术士高手,已经稳稳获得了过阴人的资格,去面对守门人。可是偏偏就在那个时候,徐云风突然告诉王鲲鹏,对不起哥们,我要跟你争夺过阴人。然后把过阴人的身份从自己手中夺了过去。
当时兄弟相拼,徐云风对付自己的法术,就是这个十二地支。现在徐云风又把十二地支施展出来,放到了玉衡,去帮助方浊对付郑庆寿。
徐云风的意思,表达的十分明确:老子现在对你王鲲鹏,十分的不满!
(笔者:徐云风与王鲲鹏在七眼泉上兄弟阋墙,徐云风用十二地支跟王鲲鹏七星御鬼术拼斗,争夺过阴人身份的往事,详见《大宗师前传:诡道》之《龙蛇争霸》。)
王鲲鹏摇摇头,不再注意摇光和玉衡,把注意力放到了天璇和天枢星位上。现在该黄家把他们压箱的本事施展出来的时候了。王鲲鹏把桃木剑指向天璇,天璇的星光登时发出耀眼的光芒。
——天玑星位,猇亭的冉遗溶洞的洞口,邓瞳的身体重新在空气中显现出来,在罗新璋面前从左边走到右边,又从右边走到左边。无论手中的灭荆如何试探,就是无法刺入到符贴之内。
“吗的,”邓瞳嘴里自言自语,“这不是狗咬乌龟,无从下嘴吗?”
柳涛实在是忍不住,扑哧笑了一声,接着觉得不该在这种情况下嘲笑邓瞳,于是强行把笑声憋住。
邓瞳倒是没有注意到柳涛的情绪,而是所有的注意力放在了罗新璋的身上。可是罗新璋身体前面的凌空符咒一点都没有减弱的迹象。
邓瞳急了,对着身边的鬼魂埋怨说:“你们到底是不是来帮我的,净拿着宝剑,什么都干不了!”
邓瞳发怒了,突然发现,自己心里一动怒,面前的这些人身体上衣物都剧烈的摆动,可是邓瞳自己却感受不到任何风声。
到了这个节骨眼上,邓瞳才意识到这些人的奇怪,“你们是什么人,从什么地方来的?”
没有人回答邓瞳。
只是最靠近邓瞳的那个古人,慢慢的站立起来,其他的几百个古人也跟着站立。邓瞳清晰的看到他们被剧烈的狂风吹动,而自己却听不到任何的风声。
邓瞳看到风越吹越烈,把古人的面皮都吹的掀起,整张脸皮翻卷起来,露出了白森森的颧骨,接着古人的头发都从头皮撕裂起来,被风吹开,颅骨也显露。
接下来,古人的头上的皮肤都被风卷走,整个人的头骨都露出来。
但是所有的头骨,黑漆漆的眼眶,仍然看着邓瞳。
邓瞳终于明白了,自己却又被吓的魂飞天外,“你们这都是一些什么东西?”
所有的骷髅头人体,都双膝跪下,左手持剑,支在地上,右手撑在地面,然后全部向邓瞳叩首。
“百鬼朝拜!百鬼朝拜!”柳涛也突然看见了面前的这个景象。
“什么意思?”邓瞳惊魂未定,“到底是什么情况?”
“他们都任你驱使,”柳涛大喊,“原来真的有这种事情!”
“他们听我个屁啊,”邓瞳心里安定了很多,对着紧贴着石壁的罗新璋大喊,“他们都不帮我把这个老牛鼻子从石壁上拉下来!”
邓瞳的话音刚落,所有的鬼魂都猛然把头抬起,动作整齐划一,同时看向了邓瞳。邓瞳身体被吓得一震,然后用手指了指罗新璋,“我说的这个人……”
所有的鬼魂同时把头部一偏,看向了罗新璋。罗新璋虽然躲在凌空的符咒里,但是外部的情况看得清清楚楚,不仅心里叫苦,自己静明道,龙虎山正一派的正宗,却没想到遇到了百鬼朝拜。
所有的鬼魂得到了邓瞳的命令,全部都蹭的站立起来,邓瞳心里安定了很多。至少他知道,这些鬼魂,的确对自己没有恶意。
罗新璋咬破自己的手指,继续加持面前的凌空符咒。符咒化出了三层,防御的范围反而收缩,符咒变得更厚。
可是罗新璋的这个作为已经没有了任何的用处。
罗新璋的身后,背部贴身靠着的石壁之上,冒出了无数的手臂,把罗新璋的身体拽住,罗新璋没有任何的反抗,他面前的凌空符咒顿时消失,门户洞开,整个身体毫无抵抗的显露在邓瞳的面前。
罗新璋已经再也无法动弹,看着邓瞳试探着用灭荆,慢慢的把宝剑递到自己的胸前,不禁叹口气:“北宋斩鬼天师黄裳的百鬼朝拜。”
二、晷分部
阴长六寸一厘,宽一分三厘,玄武斜偏二分
黄裳收拾了行装,朝着终南山方向行走。终南山是秦岭山脉,整个秦岭连绵几百里,黄裳在终南山里行走,餐风露宿,渴饮山泉,饥食野果,带着随身的螟蛉。当年给自己赐名的道士,就隐藏在这个连绵无尽的大山里。要说也是黄裳身世的缘分,可是现在黄裳在终南山,行走了快一个月,连一个道士都没有见到。
虽然没有见到一个道士。但是黄裳在大山里,却遇见了无数的道观。
让黄裳不解的是,每一个道观,都已经破败,有的道观还保留着当年的大体构造,大殿还矗立在高山之上。而更多的道观,已经只剩下残垣片瓦,留下了倒下的老君塑像。
黄裳不仅扼腕,这些道观,在终南山里无数,可见当年的道教鼎盛。但是现在所有的道士都不见踪影,留下这些破旧的道观,让后人知道,在终南山上道教曾经的辉煌。
黄裳知道,在终南山再寻找道士,可能是一场空。现在整个秦岭,只有华山还有道士的踪迹。可是当年赐名的道士,嘱咐过自己的父亲,他在终南山里等着黄裳。
黄裳千里迢迢,到了寻找义兄周侗,和赐名道士,那里肯就此放弃。
黄裳在终南山寻找,一无所获,只好一路向西,行走在八百里秦川,在丛山峻岭里游历。
一日,黄裳来到一个高山脚下,看到山顶直入云间,上面云雾飘动,宛若游龙,瞬息又化作飞凤,端的是变幻莫测。黄裳看的痴了,抛开心中寻人的念头,于是立即顺着山路,爬向山顶。
山路十分的开阔,在陡峭的山坡上开凿山石,沟壑上修建桥梁,并不随着山势改变道路的方向,而是直直的直达云霄。顶峰上的高大建筑隐约可见。
黄裳孑然一人,单独走在宽阔的道路上,简直有了天地之间独然一身的心绪。道路非常宽阔,当年的铺就的青石台阶,每一块石头都十分的巨大,只是已经年久失修,青石已经几乎损毁残破,缝隙里到处生长出草丛,有的部位,整块的青石都被地下的大树顶起,树根在青石上盘结。
黄裳走到山峰中段,面前看到了一个破败的山门,此时距离山顶的道观仍旧甚远,黄裳抬头,看了了山门。山门已经垮塌了一半,已然只能看到一个“宫”字,至于是什么宫,黄裳也无从看起。
山门之后又是一个巨大的沟壑,沟壑上方横跨着一个古朴的拱桥,拱桥也是青石建造。无数的藤蔓已经把整个拱桥缠绕。藤蔓上开满了粉红和白色的细小花朵,看起来十分的悦目。
黄裳行走在拱桥上,走到拱桥的边缘,拱桥的扶栏也已经大半损毁,黄裳抓起身边的一个藤蔓,探身向沟壑下看去,沟壑之下也是云遮雾绕,看不到底部,黄裳不禁一阵头晕目眩,回到拱桥的中部,抬脚走过拱桥。
黄裳走过拱桥之后,看见面前的道路分为了左右两边,两条路之间是一块巨大的石壁,石壁约莫有一百丈高,是一个圆形,分了八卦阴阳,阴鱼和阳鱼分别把石壁等分,两旁的道路把整个石壁八卦环抱。
这个巨大的八卦,应该是当年花费了无数人力,不知道经过了多少年的修建,才有了这等气概。
黄裳在石壁八卦面前站立良久,心里感叹了当年古人的手笔。然后从左侧的道路继续向山顶爬去,爬到了石壁的顶端,两个道路合二为一。
山势反而在这里平坦很多,道路不再是青石台阶,而是斜坡。黄裳继续在平坡上行走,终于看到了一个大殿。
而这个大殿是靠着石壁建造,只露出前半个建筑。这个大殿虽然破旧,但整体相对完整,大殿的牌匾也仍然挂在上方,只是斜斜的悬吊。牌匾上的字体仍然能够认识:
“通天殿”
黄裳走到大殿的门口,无数的乌鸦从殿内哗啦啦的飞舞而出,殿内空荡荡,一股腐朽的气息夹杂着鸟粪的味道,扑面而来。仔细看时,大殿里面供奉的无数道教神仙,都分列两边,正对着的后方却是黑洞洞的。
黄裳等着乌鸦飞尽,才走进殿内,这才看明白,原来是当年的古人,把整个山体凿空,在山体外部建造了这个通天殿。
黄裳不仅感慨,原来这个巨大的殿门,还只是一个大门而已。而这个通天殿后方的山洞,才是通往宫殿的最后的道路。
黄裳走到大殿的门口,说了一声:“得罪了。”然后伸手掰下了一个废弃的门框,用火折点了。作为火把,缓步走进大殿,看着左右的道教神仙泥塑,各种姿态,似乎在盯着他看。黄裳不敢停留,快步走进大殿后的巨大的石洞里。
石洞里的道路也十分的宽阔,一级级台阶十分的陡峭,洞内的滴水声不绝于耳。台阶上面长满了青苔,黄裳的每一部都踩在了柔软的石阶表面,发出丝丝的声音。黄裳也看到奇形怪状的蘑菇处处都是,仔细看了,竟然有灵芝生长在蘑菇之间。无数爬虫在台阶上爬上窜下,并不惧怕来了生人,一个鼯鼠呆呆的站立在石阶上,缩着双爪抱着榛果,看着黄裳走过身边,眼珠子滴溜溜的转动。
黄裳行走在这个石洞里,不见天日,内心一片静幽。
这段石洞的道路,行走了很长的时间,就在黄裳手中的火把即将燃尽,黄裳看见了前方冒出了光亮。于是加快脚步,走出了石洞。
出了石洞,黄裳顿时心胸宽阔,眼前一片云霞万丈。
这是高山的山顶,地势十分的宽广,建造着一个完完整整的建筑群,是一个气势恢宏的道观。
黄裳在这个巨大的道观里继续行走,发现对面的是一个三清殿,三清殿两侧又是连绵的偏殿,一直修建到了悬崖边。黄裳穿过三清殿,看到了一个占地数十亩的开阔台基。
黄裳走到了台基的尽头,回身再看,心情激荡,这个道观的面积之巨大,气派之磅礴,远远超过黄裳在一路上看到的所有庙宇道观。
可是这个规模庞大的道观,现在一个人都没有,与中段的通天殿一样,都已经破败不堪。
黄裳慢慢行走到台基的尽头,看着脚下一个伸出悬崖一丈三尺的飞梁,跃跃欲试,探脚站立在飞梁之上。
飞梁之下是无底深渊,云雾在黄裳的身边掠过,黄裳隐隐有了飞升化仙的飘然的快意。看着眼前的茫茫山峦,一直连绵到了目光尽头。忍不住一舒心中的浊气,长啸一声。
这一声长啸,持续了良久。黄裳继续站在飞梁尽头,看着天际上一阵金光灿烂,忍不住一脚虚跨在飞梁之外。
突然黄裳听见了一个吱吱的叫声,黄裳回头,看见刚才在石洞里见到的那个鼯鼠,已经也爬到了自己的身后。鼯鼠仍旧抱着那个榛子,端的可爱。
黄裳回身,向鼯鼠伸出手去,鼯鼠把榛子递给黄裳手上,然后一溜的爬回了台基上的石栏。仍旧盯着黄裳看,眼珠子溜溜转动。
黄裳看着手中的榛子,榛子突然崩裂,从黄裳的手中跌落,黄裳伸手去接,却已经来不及,榛子弹到黄裳的脚背,又弹到飞梁上,滚了几下,掉入了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