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码头到处是我的人,”申德旭笑着说,“别说你们打游戏,买船票,就是上个厕所,都有人跟我汇报。”
徐云风点着头不屑的笑,“有本事啊。果然和王八是一路人。”
倒是黄坤不怎么吃惊,当初他也是第一时间被申德旭从学校里给找到的,知道申德旭的厉害。
申德旭是个很低调的人,历来这种身怀绝技,地位非同小可的人物,他们从行政上讲,应该是官员,但是又不是政府的常规部门,管理普通公民的日常事务。工作的方向是宗教和神秘突发事件。这种工作,国家是尽量不让声张的,所以申德旭的级别虽然高,但是为人处世非常谨慎,一点都不张扬。
比如他来接徐云风和黄坤的车,就是一辆普通的本田越野。
申德旭身边的随从都离开了,越野车上徐云风和黄坤做后排,申德旭自己开车。越野车从船闸下来,开到了江边的沿江大道,路上车少,开的较快。
“我们打捞铁锚的附近,”申德旭边开车边说,“一个挖沙船打捞起来了一个东西。”
“不会又是锚链吧?”
“不是。”申德旭语速有点急切,“是个阴沉木。王所长去北京了,我想了想,只能来找你。”
“没事,”徐云风说,“钟家人跑不了,我不着急。”
“捞起来了一个阴沉木,”申德旭说,“我的人正在跟挖沙船交涉。”
徐云风一听,喃喃的说:“该来的都来了,大家伙都要凑这个热闹。”
黄坤不知道师父说的什么意思。
申德旭专心开车,也没有再说什么,半小时后,越野车开到了胭脂坝江段的岸边。果然远远就看见围了很多人,一条挖沙船在附近。
申德旭把车开到人群旁边,其中一个人就大声喊:“领导来了,大家先不要吵。”
申德旭下车,一群水手工人围了上来,“那个是领导,还讲不讲理了。”
这群人气势汹汹的,看来就是挖沙船的工人。
“木头在哪里?”徐云风直接就问。
“喏,就在那边。”申德旭手下的工作人员把手指向十几米之外的江边,一个直径一米的黑色木头,横在沙滩上,几个水手坐在上面抽烟。
而来准备吊走木头的工作人员,只能在一旁看着,工具设备都放在旁边,却不能工作。
申德旭向木头走去,那些水手知道申德旭是个大官,就让出了一条道。申德旭边走边问自己的手下,“谈价谈到多少了?”
“我们出到三万了。”手下回答,“他们还嫌少。”
“他们要多少?”
“十万。”
“你没告诉他们这种东西是属于国家的吗?”申德旭皱起眉头,“本来只能给予他们象征性补偿,三万已经很不错了。”
旁边的水手听到了,纷纷呱噪起来,“谁说十万不错了,这东西在长江里,谁捞着就是谁的,拿国家来压我们。大不了我们把这个木头给烧了。”
申德旭看着跟他抬杠的人说:“烧了,就是破坏国有资产,要坐牢的。”
黄坤心里就好笑,两边都在扯混皮,谁不知道阴沉木烧不燃啊。
申德旭和水手说着话,几个人就走到了阴沉木的旁边。
申德旭仔细看了木头一会,对骑在上面坐着的水手说:“四万,不能再多了。”
“我们辛辛苦苦的从江底把这个东西捞起来,”水手是铁了心要想发财了,“少于十万我们不卖。”
徐云风没有参与申德旭和水手的讨价还价,用手去摸了摸阴沉木,然后看了看木头,扭头对着申德摇摇头,脸色不好看。申德旭看了更加紧张。
“五万。”申德旭又开口了,“我们的经费只有这么多,如果你们还要坚持,别的部门来了,就强行拖走,你们最多领个奖状,几千块的奖金。”
这话把挖沙船的水手唬住了,他们聚拢在一起,开始商量。
“给你们五分钟时间考虑。”申德旭真的打起官腔起来,还是很有震慑力的。然后把手下一个叫来,“说说情况。”
手下就说:“我们是早上得到通知,听说这里有人捞起来了阴沉木,我们不是一直在关注这片河段吗,所以得到消息,马上就来了,看到他们已经把木头拖到岸边。他们是挖沙的时候,把这个木头给刨出来的,水手知道阴沉木这个东西,所以就想快点弄上岸,给卖了。幸好我们有人在岸边守着,不然真的被他们卖了。”
五分钟到了,挖沙船的水手还没有商量好,申德旭急了,对着水手问,“你们的船主在哪里?”
一个水手对着申德旭说:“有事跟我说,船主不在。”
“你是船长?”
“我是轮机长。”
申德旭对这个轮机长说:“现在我给你们一个选择,要么拿了五万走人,要么我就扣你们的船。木头我还是要了,一分钱不给你们。”
“凭什么啊?”水手又开始激动起来。
“航道局去年就下了文件,”申德旭说,“这片河道不在采砂范围内,你们违规操作了。把你们的操作许可证拿给我看看。”
轮机长犹豫了,申德旭是老狐狸,立即知道有猫腻,对着手下说:“调查他们这艘船的登记注册号。”
手下马上就领会到申德旭的意图,大声说:“没有操作许可证吧。”
水手全部都呆了,看来没错,他们是黑挖沙船无疑。申德旭来了精神,哼了一声,“到底是扣船,还是拿钱走人?再不决定我就打电话给主管部门了。”
徐云风却走到水手跟前,对这些人说:“别耗了,你们靠这个发不了财的。这个不是你们想的木头。”
水手开始让步了,“算了拿了钱走吧,搞不赢你们。”
申德旭解释说:“这个真的不是你们想要的木头,的确是阴沉木,但是不是自然成形的阴沉木,是古时候有人把这个木头故意埋在长江下的。”
水手们虽然没明白到底怎么回事,但是水下沉东西是镇邪的一种法术,他们在水上吃饭的人,或多或少听说过。
“是棺材!”徐云风肯定的说,“没错就是个棺材,泡桐木的棺材。”
水手们一听,坐在木头上的人,连忙溜下来,和其他人一样,距离木头远远的。
“我没必要骗你们,不然我完全可以不给你们报酬。”申德旭口气柔和,“小望,带他们领头的去市内,到财务室领钱。”
水手们看样子是没有选择了,领头的就走到申德旭手下的身边,其他打算回到船上。徐云风却拦住他们,“看看你们手心,是不是变黑了。”
水手都把手伸出来,果然手心都是黑的,一个人就说:“这个是木头上沾的。。。。。。”
徐云风把刚才碰过木头的手指也伸出来,“恩,搓不掉。”
水手这才知道厉害,原来这个木头真的不能碰,刚才坐在木头上的水手,连忙看自己大腿,但是还不用脱裤子,脱鞋子的时候,就看到脚腕已经变黑。
这些水手都呆了,看着徐云风,本能的知道这是个行家。
“用桐油洗,洗掉就掉了,洗不掉的,找三寸长的红头蜈蚣咬自己食指。”徐云风说,“也不用害怕,照我说的做,死不了。”
这些人彻底明白了,这个木头真的不是属于他们的,于是慌慌张张的走了,船上经常要维护木头船具,以免被水浸日晒崩裂,所以桐油多得是。
徐云风走到申德旭跟前,把黑漆漆的指头给申德旭看,“漆毒,这么多年在水下泥沙里都没散。”
“你觉得棺材里是什么人物?”申德旭问。
徐云风说:“绝对是两千年前的大人物,而且也是吃我们这碗饭的。”
“先弄回去再说吧。”申德旭叹气,“不晓得这东西,对王所长是好事还是坏事。”
“谁知道呢。”徐云风苦笑。
三个小时后,阴沉木棺材被放置一个偏僻的仓库里。申德旭和徐云风还有黄坤,以及几个工作人员,都带着手套和口罩。看着摆在仓库正中的这个阴沉木。
徐云风绕着木头转了好几圈,现在大家都看清楚了,木头还是保持着原始泡桐树的形状,连枝桠都没砍掉。
在过来的路上,黄坤听徐云风和申德旭解释了,古代楚国地界上管祭祀和扶乩占卜的术士,死前会找一棵泡桐树,死后,后人就把泡桐树给劈开一段,因为泡桐树是中空的,于是把术士尸体放进去,保持站立的姿势。然后把劈开的部分再填回去,泡桐树就会把缝隙重新长拢。这是古时候术士希望自己得道飞升的一个方式。
只是这个方法很偏门,知道的人少。而且放入尸体的人,会终身保守这个秘密。如果是讲究点的,会自杀。汉朝之后,这个丧葬的方式就失传了。
申德旭说:“这个木头棺材,上面被涂了漆毒,那说明,这人生前地位不低,而且得罪过不少人,才这么做的。不仅这么做了,还怕被人惦记,还把泡桐树沉入江底。”
“你前半句是对的,”徐云风说,“后面错了,他应该是被仇家故意涂了漆毒,再沉入江底的。这是破解这个仪式的方法。”
“还有一种可能,”申德旭的语气有点紧张,“里面一定有什么东西陪葬。”
“打开看不就知道了。”
申德旭立即指挥手下的工作人员手工凿木头,凿的很慢,小心翼翼。生怕破坏了阴沉木的结构。
工作人员先凿了了一个小口,在凿开之前,所有人都带上了防毒口罩,因为棺材外有漆毒,很难否定棺材内也有毒气,而且里面是装了死人的,死人腐烂也会产生尸毒。
黄坤注意到徐云风没有带口罩和防护眼镜,而且师父的手指也是摸过漆毒的,他自己也告诫挖沙船的水手要用桐油洗,但是他自己并没有这么做。
徐云风知道黄坤在想什么,对着黄坤说:“这事我以后告诉你。”
工作人员顺着画好的线,慢慢敲凿,围绕一圈,最后几个人统一用撬棍,把凿开的部分翘起来。然后用行车的吊钩和吊带把松动的阴沉木板吊起来,移动到旁边。
这个两千年前的泡桐树被打凿开了。
里面的确有个尸体,头部金灿灿的,但是已经完全没有任何的血肉,只有已经近乎于石化的骨骼。尸体旁摆满了乌龟壳子。
工作人员用探测仪器分析出棺材内的气体没有毒性。大家都把口罩和防护眼镜摘下。
黄坤凑近看了看说:“只有尸骨和龟壳。”
申德旭却摇头,拿了放大镜过来,慢慢的在棺材内观察。
而徐云风却打量着这个泡桐树棺材本身。
“一共有八十一个乌龟壳子,”清点的工作人员对申德旭汇报,“这种乌龟是生活在长江流域的一个品种,两千年前很常见,现在已经几乎灭绝了,很难发现。”
“这种乌龟的寿命是多长?”申德旭发问。
“不太清楚,”工作人员停顿一下,“有过零星的记录,但是不能作为依据,说这种乌龟能活几百年,不是正史记载。”
“我操!”徐云风突然骂了一声。
“骨骼上有蚕丝。”申德旭用放大镜看得很仔细,终于发现了线索,“但是胸骨以上没有。”
“马上把棺材给阖上!”徐云风大声喊起来,“马上,赶快!”
工作人员还在犹豫,毕竟徐云风不是他们的领导,申德旭立即下命令,“马上阖上!”
于是工作人员立即操作行车,把卸下来的棺材板吊起来,慢慢移动到棺材的上方,黄坤看见徐云风蹲在地上,仰头看着棺材板的下方。于是和申德旭一样,也作出同样的动作,看着徐云风看去的方向。
棺材板靠里面的一面,有两尺左右的面积,画满了奇怪的符号。这些符号有的是看不懂的象形文字,有的干脆就是动物的图案,那些画出来的动物,都是蜘蛛、蚂蚁,还有蛇类。就在工作人员慢慢放下盖板,即将阖上的一刻,徐云风把手指向棺材内部两侧的壁板。
面对徐云风壁板上也画满了类似的符号。然后徐云风和黄坤申德旭飞快的跑到棺材的另一边,看着对面的壁板,这一侧的壁板上,画的东西却只有一个,但是比刚才看到的就非常清晰明了。
这一侧的壁板上,画着一个鬼头,四眼鬼头,额头上的两个眼睛是竖着的,獠牙狰狞。
盖板落到了棺材上,黄坤在盖板阖上之前,放佛看到了这个四眼鬼头上方的两个眼睛,死死的盯着自己。直到盖板落下。。。。。。。
“这是什么?”黄坤问。但是没人回答他,他看到了申德旭的脑门上汗涔涔的,而且脸色苍白。
“呸!”徐云风啐了两口,“还以为是什么好东西,真他妈倒霉,越忙越乱。”
申德旭给手下说:“马上联系郊区的牛场,弄一头牛过来。”
一个手下就开始打电话,信号不好,说了几声,对方也听不见。准备走到门口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