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青狮白象,守在两旁。
叫一声青狮白象,
请你站一边,闪在一旁,
让我歌鼓二人,早进歌场。
2008.05.14.02.09
时间已经是丑时,一老一少走进了灵堂。
老的那个人年纪也不算大,四十左右的年龄,小的那个十岁出头,还未成年。两人一前一后慢慢走到灵堂的前部的幡布前,然后站定,对着幡布,身体前倾,两手握在胸前,做了一个道家的礼仪。
指导员看着面前的两人,对身边的一个老道士说:“他们行吗?”
老道士看见这两人手中手指行礼的姿势,左手的大拇指按在右手掌心,右手的虎口把左手的大拇指捏住。双手又环握。
“是行家。”老道说了之后,又犹豫起来,“但是方向是反的,很奇怪。”
指导员有点急了,“我就问他们行不行?”
老道主动走到这两个人面前,行了一个道礼,然后询问:“师兄何处仙山?”
年长的那个摇头笑了笑,“无山无洞。”
老道再问:“那一门那一宗?”
“不在道教门派。”年长的来人诚恳地回答。
老道又问:“是不能说师门吗?”
来人长者对老道说:“诡道。”
老道愣了很久,旁边的指导员不耐烦的问:“到底什么情况?”
“他能行,”老道说,“绝对能行。”
指导员面对来人,大喇喇的问:“你姓什么?”
老道拦在指导员身前,对来人说,“他不是道门,莫见怪。”
“不见怪。”来人微笑的对老道说,“我姓金,金仲。”
老道听了金仲这个名字,连忙退了一步,深鞠一躬,“青城木商,青城木商。”
金仲也回了长礼,“客气了。”然后又问:“我可以进去了吗?”
木商子连忙牵着金仲的衣袖走进幡布后方,“师兄请。”
金仲和他的弟子站定,看着眼前的一切,深吸一口气,声音突然猛然变大,大喊一声:“无关的人可以出去了。”
灵堂内白幡后的一些道士和尚,一共几十人,都颤巍巍的从金仲身边走过,走到白幡外,灵堂前,所有人都如释重负。
指导员看到了这一切,知道这个叫金仲的人来历非凡,忍不住问木商子,“他到底是什么人。你都要叫他师兄,他的门派到底有什么讲究。”
木商子严肃的说:“我以为诡道已经绝户了,没想到还有门人流传。”
指导员问:“难道还有什么道教门派比你们青城派更厉害,不是全真吗,不是龙门吗,不是正一吗,这些门派都很远,他们不是来不及过来吗?”
木商子摇着头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诡道的门人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没听说过他们到川西来过。”
“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指导员问木商子,“这个姓金的道士,到底是不是比你们青城更有本事。”
大宗师晋篇
一、水分部:闰十一,小馀十,起十二刻三分,尽于三十一刻不尽
魏辙已经找了很多年,直到这天,他在驿站连续收到了两个消息。第一个消息始皇帝在博浪沙遇刺,另一个消息是尉僚传来的消息,尉僚已经找到了他要找的人。
驿站是帝国的核心命脉部门,沟通着帝国所有的军事和行政消息。魏辙只能表明自己的身份,才能有资格打开连信使都不能打开的信件,这是李斯定下的规矩,这样无论尉僚和魏辙去任何地方,只要他们相互联系,李斯就能掌控他们的行踪。
三人中,李斯一直都是最聪明的。或者说从这个时代开始,两千年来,中国就再也没有出现过比李斯更聪明的人了。
而尉僚已经找到了两个传人,按照当初的约定,尉僚现在应该已经彻底归隐,不知所踪。而魏辙的事情还没完成。不过魏辙已经知道,自己要找的人已经出现了。
博浪沙。
魏辙找来了还在当地盘查刺客的一名千人(秦军的军官名称),千人知道了魏辙的身份后,立即跪拜在魏辙面前,详细的给魏辙说起了当时的始皇帝遇刺的情形。
魏辙提出想见一下刺客力士的尸体,千人告诉魏辙,力士的尸体已经醢刑,但是千人带着魏辙到了刑场上,魏辙看到了力士行刺始皇帝的凶器。是一个一百二十斤的大铁椎。魏辙看到后,笑了,他遇到了熟人。
魏辙认识这个铁椎的主人——沧海君。他知道要找到自己的传人了。于是立即赶往齐地。
魏辙、尉僚、李斯。秦帝国的缔造者。
魏辙都是鬼谷子传人,贯通纵横之术和黄老之术。
尉僚是阴阳术的传人,同时精通兵法。
而李斯是法家宗师。
他们学的东西,都有一个共同的根源,那就是道家。
前秦时期,法家、道家、纵横家、儒家、墨家、纵横家、名家、农家、兵家、医家、阴阳家等等流派盛行。各自出了不少宗师。
而最终,奉行法家的秦国统一天下,于是法家最为鼎盛,而李斯,就是法家的宗师人物。秦帝国的行政体系全部由李斯筹划和实行,这就是延续了中国两千年的郡县制。
军事方面是太尉尉僚,尉僚通辨阴阳,领悟兵法精髓,秦国统一六国的每一场战争身后都有尉僚的运筹帷幄的参谋。
而还有一个国家柱石,魏辙,他做的事情就是给秦王参谋天下纵横的谋略。合纵连横,提供了治国和外交的策略。是一个不世出的战略家。
这三人,在秦帝国分崩离析之前,做了约定,要维护法家治国的方式,然后魏辙和尉僚相继离开。李斯继续守在帝国权力中心。
大厦将倾,大家都看到了秦帝国即将灭亡,他们需要用自己的方式,让法家的制度流传下去,于是三人做出的不同选择。
魏辙和沧海君有旧,具体是什么时候见过面,两人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都不可考,毕竟他们的身份在历史上一直都是扑朔迷离。
沧海君告诉了魏辙在博浪沙刺杀始皇帝的人,是韩国张开地的后人公子良,也就是张良。张良曾经找到沧海君,让沧海君帮助他行刺始皇帝,沧海君拒绝了张良,告诉张良,反抗秦帝国,仅仅靠刺杀帝国的皇帝是远远不够的,而且始皇帝身边有无数能人异士,他必不能成功。但是张良为了报国仇,执意要行刺,于是沧海君向他推荐了自己的门客,能舞动一百二十斤铁椎的力士。果然如沧海君所料,张良行刺失败。
魏辙询问张良现在在什么地方。沧海君立即明白了魏辙的想法,“你要找一个传人?”
魏辙点头,秦国必亡,需要有人建立一个延续秦国的国家。现在他需要一个人能辅佐下一个君王。虽然现在还不知道这个真龙天子是谁?
沧海君不再隐瞒,告诉魏辙,他要找的人,应该非张良莫属,而张良现在改名平良,亡匿下邳。
张良在下邳没有闲着,继续交结奇人异事,希望能再次行刺始皇帝。其中有个叫项庄的楚国贵族后裔,因为杀人被官府追剿,逃到张良的家里,张良不顾自己本来就受官府的通缉,拿出大笔钱财买通当地的县衙。让项庄逃脱。公子良的名声越来越大,身边渐渐聚拢了一批跟随者。
魏辙在下邳找到了张良。然后就是大家所熟悉的张良拜师的典故。
事情大致不差,但是真实发生的事情,总是要比正史上所记录的要多一点。张良见到魏辙的第一次,是他带着随从行走在氵斤水旁,看到了一个老翁坐在桥边,老翁也看见了张良,老翁把鞋脱了下来,然后扔到桥下,张良看到老翁的举动,正在奇怪,没想到老翁指着张良傲慢的说:“小子,下去给我把鞋捡上来。”
张良懵了,虽然他是亡国贵族,并且一直被官府追捕,但身边的人一直都很尊敬他。从来没有人轻视过这个长得像女人一样的贵族子弟。而且张良在韩国灭国的时候,世代为相,集聚了可观的财富,虽然韩国没了,但是张良仍然能够保持着贵族的生活地位。所以,当这个老头对张良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张良懵了,他唯一的反应是,这个老翁一定是一个很有来头的人。
张良的判断没有错,但是如果他能知道这个老头真正来头,他当时的反应应该是立即转身逃跑,魏辙是能够调动当地驻守秦军而不需要虎符的人,这种人,秦国只有两人,另一个是尉僚。
张良的本能救了他,如果他放任自己的随从,跑到桥上殴打这个莫名其妙的来头一顿,那么魏辙就会去寻找下一个目标,而魏辙也会通知秦军,抓到行刺始皇帝的刺客。
人在关键时刻犹豫一下,然后在作出选择是非常有必要的,张良阻止了随从,自己走到桥下,捡起老头的鞋,然后走到老头面前,恭恭敬敬的把鞋递给老头。
魏辙扔下鞋之后,心里也一直忐忑,很担心沧海君看走眼了,但是当他看到张良抑制住了愤怒,亲自把鞋放到他身前的时候,心里明白,沧海君描述的这个人的确不凡,是一个很有勇气的人。
匹夫之怒,血溅五步,张良在博浪沙行刺始皇帝,证明了他的勇气。而更大的勇气是,遇到侮辱,压抑愤怒,审视夺度,这是更大的勇气。
魏辙却想在继续试探一下,把脚抬了起来,其实他的做法是多余的。他已经找对人了,张良已经从老头的神情和举止看出了此人蕴含的能量。
魏辙是秦帝国的缔造者,身居高位几十年,是始皇帝的老师,早已习惯了万人之上的地位,虽然他现在穿着褐布衣服,虽然他只说了一句话,但是对于张良来说,够了,完全够了,张良已经很明白他绝非凡人。
张良谨慎的帮魏辙把鞋穿好。然后恭敬的站在魏辙面前,张良心里明白,这个老头所做的一切,绝非在装疯卖傻。
魏辙站起身,然后走了,没有回头看一眼,张良在原地等着,随从也跟着张良站在桥上。开始的时候,还有人纷纷议论这个老头是个疯子,可是看到张良仍旧呆立在原处,渐渐没人再议论这件事情。
张良在期待,他期待这个老头会回来,如果他回来,可能会给自己意想不到的礼物。这就是张良最厉害的能力,他能感觉到命运中的转折点。
果然老头回来了,张良的内心狂喜,他支开了身边所有的随从,一个人静静的侧身站在桥上,一直等到老头走到他面前。
魏辙对张良说了一句:“孺子可教。”
张良内心的一块石头终于落地。魏辙也一样。
张良没有问老头是什么人,他知道老头不会告诉他,但是他隐约明白,老头一定有不一般的技艺传授给他,而且这个老头一定知道他就是博浪沙的行刺者,而自己在桥上站了这么长时间,现在自己并没有被官府抓住,只能证明一件事情,老头找了自己很多年了。
魏辙对张良仍旧用傲慢的口气说:“五日之后,天明之时,再相见。”然后走了。
和所有杰出人物的求学一样,拜师的时候,都不是一帆风顺的。
张良在第五日的黎明,早早的就起身,鸡鸣时刻,赶到桥边,却发现老头已经站在桥上,老头对着张良骂:“与老者相约,为什么会迟来。五日后再相见。”然后离开。
张良又等了五日,这次他早了很多,丑时就起身,赶往约定的地点,可是张良突然发现,道路上突然多了好多人,这些人熙熙攘攘,比白日里更加热闹。张良被这些人拥挤,无法脱身。突然醒悟,把自己夹在中间的人群,都不是活人。
张良没有如普通人一般害怕逃跑,而是在鬼魂中奋力拨开道路,来到了桥上。可是老头已经提前站在了桥头。
这次老头没有生气,而是笑嘻嘻的问:“你不怕?”
张良摇头,“大丈夫怎么会怕这些!”
老头点头说:“今天你还是晚了,五日后吧。”
张良又等了五日,这次他明白,路上的那些鬼魂,并不是凭空出来的,和老头有脱不开的关系。张良想了一个办法,他在天黑的时候,就到了桥上,然后站在约定的地点,等着老头。
整整一夜,无数的鬼魂,无数的妖物从桥上走过,在经过张良身边的时候,他们恐吓他,引诱他,化成各种幻像蛊惑他,还有桥下的水中,黑水弥漫,漫过脚背,水中的鱼龙都缠绕在张良的脚背,但是都被张良轻蔑的无视。他世代贵族,血统纯正,妖魅之物,从来就近不了身。
丑时一刻,老头来了,看着张良说:“果然是真的不怕。”
张良说:“我要做经天纬地的事情,怎么可能输在鬼魂上面?”
“你看不起吗,招魂御鬼,阴阳莫辨,也是极大的本事,”老头说,“以后会有一个人,他能带领天下的几十万阴兵。”
“他是我的敌人还是朋友。”张良立即问。
魏辙想了很久,“是朋友,但最终是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