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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子们开始在做操了,但是他们做的并非广播体操,而是一种特别的动作,我没见过这种课间操。

看了很久,才勉强从自己的记忆力想起,在什么地方看见过这种操练,这是部队上士兵演练的动作。我呆住,眼睁睁的看着这些小孩一板一眼的操练,但是他们的操练是没有指挥的,两个老师没有在旁边,而是也站到了我面前的一群老人之中,看着孙六壬。

孙六壬向我老实承认了,“是的,是我父亲让我带你来的。”

“因为我的身份?”

孙六壬点头,“他说你能想到办法。”

“我能想到什么办法?”我苦笑着说,“我连发生了什么都不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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突然有一个念头从我心里升起。这是孙六壬给我留下的难题,他等着我去解决。从来没有任何人给我出过题目,让我去破解。

我想起了当年赵一二答应收王八为徒弟的时候,王八凭着自己的努力一步一步的去化解各种事情,最终得到了赵一二的认可。在见到赵一二之前,我记得罗师父曾经给我说过一句话:你迟早会有师父的。

我偏着脑袋,努力去思考这句话的意图。

王八拜赵一二为师,赵一二让他失魂,让他赶尸,让他治坟,所有的这一切,并非是赵一二在为难王八,而是赵一二在试探王八是否能够传承自己的手艺。

这是他妈的什么破规矩,可是中国民间的术士,就是这么一代代给过来的,当然家族传承的又不一样,手艺传给外姓,都是这样。

当年我如果拜师,赵一二不会为难我,金璇子也不会为难我,即便是老严也不会这么做。是的,老严表面上把王八捧上了天,还是要他去玉真宫去找少都符的麻烦。

王八在他的层面上全部做到了。

而我之所以没有遇到王八的经历,并非我运气好,而是赵一二金璇子老严等人,他们都没有能力做我真正意义上的师父,但是现在不同了,孙拂尘有这个能力,或者换个说法,只有我才能有这个资格,让孙拂尘来指引我的道路。

而这个资格,其实已经很明了——过阴人的身份。

我一直以为过阴人和守门人的代表的世界已经触摸到了最高深的境界,但是现在我知道,这个境界对于孙拂尘来说,仅仅只是一个开始。

我要重复王八的道路了,但是比王八的道路更加的艰难,王八的层面仅仅在于人道之上。而我是坤道的代表了,王八当年对未知的茫然和恐惧,我现在完全的理解。因为我和他当年一样,完全没有退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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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的思路都不够用了,我换位思考,做到孙拂尘这个级别的术士,他会处理一些什么事件。现在我所知道的,他解决了坝区这一块所有的地址灾难的可能性,很肯能他还去过远安的那个盐池河。根据望德厚的叙述,他去过唐山,他的父亲曾经在河南预测过一个洪水灾难。

所有的事件在我的脑袋里一一掠过分析。我想着我现在所在的位置,到底发生过什么重大的灾难。

想了一会,我想通了,战争也是一种灾难。

这里是石牌,当年国民党和日本在这里打过仗的,非常血腥的石牌保卫战。

当我想通这一点,很多事情就迎刃而解,这个“毂”,并不是孙拂尘设计,孙拂尘要做的事情刚好相反,他要破这个“毂”,他当年之所以要放弃,把这个布局给留下来,有两个可能,要么是他在三峡的任务已经完成,必须得离开。另一个可能就恶俗一点,他留给我了。

在战争的状态下,各种手段都无所不用其极,当然先进的科学技术和创造出的武器是主流的观点。但是我明白,还有一个方向,也在战争中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

我想起了历史上很多记载的什么天兵天将,最为可笑的就是宋钦宗时期与金国打仗时候的笑谈。虽然是笑谈,但是却留下了一个证据,就是用神秘方式作为战争的一种方式。

任何历史学家都对这种方式十分的不屑,认为做出这种事情的领导者,都是昏庸无道的表现,但是统治者和那些统领军队的将军真的也是这么想吗?

妈的,现在我已经看明白了这个“毂”,来源于一种古老阵法的布局,不就是在当年用到战争里吗。这就是既要做婊子又要立牌坊。从来就不把这种手段放到台面上,却从来没有放弃过这种手段。

“毂”作为一个布局,有一个很大的缺陷,当然这也是“毂” 的厉害之处,这种阵法,是有针对性的,那就是会屠戮能够参与战斗的人,这种人当然不会是小孩的老人,士兵怎么会是老人和小孩。

当年国民党真的是被日本人逼疯了,用上了这一招。但是这种手段真的在战争中能起到作用吗,我还是相信,当年石牌保卫战之所以胜利,守住了川鄂咽喉,还是常规士兵的功劳。真的要靠这种手段去对付日本人,岂不是又一个靖康之难的笑柄而已。

但是这个布局的缺点却保留下来了。

就是这个村子里发生的事情,每一个小孩,都被“毂”内没有离开的阴魂给控制,无法解脱。这就需要一个能游走阴阳两界的人来破解。

我把每个细节都想通的时候,无奈的对着孙六壬说:“你爸真他妈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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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应该没我什么事了。”孙六壬顺着我话题说,“我按照我爸爸的嘱咐,把你给带来了。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没法在孙六壬这边得到任何线索了,只能硬着头皮和这些老人交流。但是这些老头和老婆婆没有跟我说话的意图,我叫了他们几声,也没有反应。我发现他们都看着操场上的小孩,小孩们现在不做操了,都走到教室走廊旁的台阶上,蹲在地上扒拉些什么。这写动作倒是正常一点了,倒是小孩们玩耍的举动,但是所有的小孩,无论男女都这么干,也觉得有点奇怪。

当我慢慢踱步到这群小孩的中间,这几十个小孩把整个走廊都占满了,全部蹲在地上,用手在地面上慢慢用手指抚摸。

我也蹲下来,旁边是一个小男孩,小男孩根本就没有注意到我的存在,他所有的精力都集中在地面上。现在我看到了整个走廊的地面全部是一块块的青石铺就,包括走廊边缘的台阶都是这样。这些铺设地面的青石并非全部长短统一,有的很短,有的长一些,最长的也不会超过一米,短的就多了。每一个青石之间的勾缝都很明显。

我轻声问这个小男孩:“你们在做什么?”

男孩抬起头,眼睛看着我,没有说话。我被小男孩的眼睛给镇住,这双眼睛没有小孩子的明亮清澈,眼球十分浑浊,但是瞳孔里的眼神却透一种难以捉摸的情绪——绝望。

就在这一瞬间,我被小男孩的情绪感染到,这种情绪立即翻江倒海一般的把我给湮灭。所有的小孩的情绪都是一致的。我也明白了站在地下的这些青石到底是什么。

这些石块,全部是墓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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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仔细看着脚下的这块墓碑,青石表面经过多年的抚摸,表面非常干净,但是上面阴刻的字体却十分模糊。这些小孩在用手辨认上面的字体,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以我的理解能力,只能猜测他们,在寻找属于自己的那一块墓碑。

这就是“毂”的厉害之处。就是死了,也不能离开。而这个小村子里所有的人,在幼年时期,都得经受被魂灵侵蚀的折磨。

我站在走廊里,看着这些专心致志蹲在地上抚摸地上墓碑的小孩,久违的恐惧感再次从背后升起。我走到操场上,老头们都盯着地下看,那两个老师也站在这里。

我问其中的一个老师:“这个学校的地址,就是当年的坟场吧。”

老师回答说:“当年这里死了一个连的人,没有一个活下来,我的父辈收敛他们的尸骨,埋在这里,对,就是我们站的位置。”

我看了看,应该就是这片操场了。

“日本人投降后,”老师继续说,“来了一个军人,召集了附近的石匠,给这些烈士刻了墓碑。”

“人都埋了,还能辨认吗?”

“没有辨认。”老师回答说,“照着名单给刻的石碑,反正也错不了。”

我想了一会说:“那个军人是有本事的,他当年为什么每没有破了这个局。”

一个老头终于说话了,“他说要六十年,当年打仗的时候,我看见过他,他说为了打仗,把这里弄个死局。过了六十年后,会有人来解。”

我心里飞快的计算时间,六十年,刚好就是孙拂尘在三峡的日子。但是他没有做。

老年人继续说:“六几年的时候,镇上来了一群人,是保皇派,他们带着工具,来掘坟,但是这里整片都是坟墓,他们挖了几天就罢手了,走之前,把所有的墓碑都给推倒,砸断。”

我一听到这里,嘴里说了一句:“完了,这群坏事的家伙。”

旁边的老师已经了解我的身份,所以对我的话并不惊异,冷漠的说:“我那时候刚好十六岁,我还记得当时我们所有小孩的样子。”

我摆摆手,主动对老师说:“你们把那些造反派给怎么了?”

这个五十多岁的老师却不说话了,我明白,“毂”是一个需要安静的阵法,一旦被惊动,就会发作,就像打仗的时候设的埋伏一样。我想到这里,心里就想到,这本来就是打仗用的布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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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毂”被打扰了之后,那些小孩都变了,变得非常冷酷和具有攻击性,但是让他们打败造反派的关键因素是,他们攻防有素,他们把这些造反派逼到江边的悬崖上,造反派们无路可走,年纪大点的村民无奈,只好弄来几艘木船,停泊在悬崖下的江面上。

那个老年人又开始说起当年的情形,造反派用绳索从悬崖上滑到江面,登上渔船。

我听到这里,对老年人说:“没这么简单,江边的那个布局是死门。”

老年人盯着我看,“你记得当年轰动宜昌的沉船事故吗?”

“没有什么书面记载啊?”我仔细回忆,“没有听说过。”

“可是当年,事情闹得很大,”老年人对我的反应很奇怪,“宜昌来人调查过,还说要上报中央的。”

“能说仔细点吗?”

那个老师却知道些什么,咳嗽两声。

老年人不乐意了,对老师说:“过了这么久,你还怕出事么,要抓你们,早就抓了。”

于是我才第一次知道,当年那几艘木船,接了造反派的人上船后,准备顺江而下,到南津关上岸。

我一听到南津关 ,我立即就说:“他们过不了南津关。”

老年人点点头,别说过南津关,他们距离南津关还有几里路的时候,就都沉了。

“不对,”我反驳老人,“他们绝不是在南津关沉下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