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布垭是清江的一个水电站,把清江的上游抬高百米,根据设计规划,完全竣工的水布垭坝体净高将达到两百米。横在山涧的巨大混凝土水坝,把清江的上游拦截成一个浩瀚的水库。

当年坝体基础浇筑后,发现江底一侧的基底,有个不明的地质缝隙,仍旧渗水,无论采取何种办法,都无法堵上。最后施工单位无奈,只好顺着缝隙,塞进一个导流通道,以解施工的急切。可是多年水流冲刷,坝导流通道被冲刷的愈加厉害。大坝隶属单位,想尽各种办法都无法攻克这个难题,眼睁睁看着坝基渐渐被冲蚀,无计可施。

后来病急投医,秘密请来无数能人,做法事,看风水。也无济于事。

甚至发生,一个工人在另一个导流暗渠里检修时,被三十六伏的弱电击死的事故。传言才开始流传:清江的水蛟不可断绝。总有一日,会拱开坝体。届时,下游的渔峡口资丘,甚至长阳县所在龙舟坪,岌岌可危。

“平位三九路”赵一二说道。

“平位四七路”一个声音回答的飞快。声音沙哑,是个七十多的老头子。

“师兄,你每次来跟我下棋,都很会挑时候啊。”赵一二一副嘲笑的口气,“平位五八路。”

“平位四八路。”老者应的很快,“当年你也是趁我在谷城给人看蜡,跟我下棋,才把螟蛉弄过去的。大家彼此彼此。”

“那不一样,你是替人夺魂,本来就伤德,你自己心虚。去位二二路。”赵一二说道。

“你把蛟路斩断,难道不是为你自己把握水脉,我不信你不想得清蛟的好处。”老者哼了一声,“去位四六路。”

“去位三七路。”赵一二不闲扯了,他跟师兄从来就谈不拢,这个话题,不知道二人争论过多少遍。

“上位二九路。”老者气定神闲,“赵一二,你这次可要输了。”

“上位二八路。”赵一二说出口,就马上反悔,“错了,这步不算,上位七七路……”

“你想悔棋?”老者说道:“可以,拿出螟蛉给我……不愿意……那我就提子了,上位二七路。”

赵一二脸色难看,他被师兄算计,错走一步。

接不归。

这么简单的陷阱,赵一二没看见。

“我有时间,你还没赢。等我十分钟。”赵一二抱着石础,跳进水中。

老者坐在船上,把水面的水花看着,面露笑容。老者眇了一目,只剩一只手,一只脚,身上残疾的古怪。

“金仲,你上来。”老者说道。

金仲已经在岸边站了一天一夜。听到师父招呼,手指点了点,水面上随意漂浮的木头,瞬间聚拢,成为浮桥。

金仲踏着浮木,走上船来。

“师父,你这次可要赢了,再打赢一个劫,赵一二就输了,你是要他的一只眼睛,还是一条腿?”

“叫他师叔,你怎么这么没规矩。”老者声音不大,语气却严厉。

“是的,师叔下的这么快,节约点时间,不见得治得好那个蛟路。”

“他等这个石础,时间也不短了……”老者声音意味深长,“这次他在拖延时间。是不是在等那个姓王道名抱阳的徒弟来。”

“来了又能怎样,那个小子,还差得远。”金仲老实的回答道:“他是个死心眼,满心想着赶尸……师叔应该没指望他。”

“能有赵一二这么会变通的人,世上有几个呢。赵一二就是想让他知道放弃,才给他这个难题……你没伤他吧?”

“没有。”金仲说道:“他本来就和我们没关系,我害他干嘛?”

“这就好,别滥伤无辜。”

2010-7-173:02:00

赵一二又从水里爬起。天寒地冻,赵一二身上湿透,急急忙忙换了衣服。还是冷的瑟瑟发抖。嘴唇都紫了。

“才四分钟,你就起来了。”老者说道:“师弟,你也不年轻了。”

“下棋下棋,那这么多废话。”赵一二把手上的石础不停的揩拭,“平位二七路。”

“你这么早就跟我打劫,想输的快点吗?”老者现在悠闲的很:“你没时间治好蛟路了,除非你现在就认输……平位三四路”

赵一二喝了一大口酒,身体躺在船甲板上,“每次你都要我认输,你那次赢过我。”……

师兄弟二人你来我往,唇枪舌战,不让机锋。还边下着棋。老者却是以逸待劳,到了下午,赵一二又已经钻下水七八次,可每次上来,都仍旧把石础给抱着。老者和金仲表情越来越从容。赵一二却愁眉苦脸……

“入位九二路。”老者说道:“你要么现在再下去,可是扑了这个劫,就没时间下水。你要去断蛟路,就打不赢我这个劫……”

第118节

“哈哈……哈哈……”金仲在一旁笑起来:“师叔,你可别怪我们师徒二人联合起来欺负你。”

“那里,那里,我们都是同门。何必这么生分。”赵一二轻松的说道。

“你还在犟,你能犟个什么……”

“我现在就下去治水。”赵一二说道:“我帮手来陪你下棋。”

“什么意思?”金仲大奇。

“王抱阳。”赵一二喊道:“你不会连围棋都不会下吧!”

“我会下,师父,我是业余四段。”

老者仍旧把赵一二看着,金仲扭头往岸边看去。王八背着尸体,对着船上喊道:“师父,我做到了,我把尸体背来了。”

“你个苕货,我跟你说了好几遍,撑不下去,就算了。早点来找我……差点坏了我的大事。”赵一二骂道。

“师父,我怎么过来。”王八累的几乎虚脱,勉强说道。

“你找的好徒弟啊。”老者说道:“跟你一样满腹心机。”

“小王八蛋,”金仲指着王八破口大骂:“你敢骗我!”

赵一二懒懒的说道:“师侄,帮个忙,把他弄过来。”

王八到了船上,揭开尸体脸上的符贴,果然是那个叫黄根伢子的尸体。

“你这掉包记,玩的漂亮啊。”老者对王八说道:“你就是王抱阳吧,厉害厉害。”

金仲站在一旁,脸涨得通红。眼光恶毒,仿佛要把王八吃掉一般。

“记住下面的棋。”赵一二不罗嗦了,把嘴靠近王八的耳边,轻轻说道:“先下入位三四路……再下平位七二路……”

“师父”王八打断赵一二,“这么下,能下赢么。”

“谁说能下赢了,你就这么下,拖住他,等我上来。”

王八不做声了,从怀里掏出丹砂,在甲板上纵横十九道,画了个棋盘,“你们虽然会下盲棋,但我刚才听了几步……师父,不是我说你,你的棋艺……不甚高明。”

赵一二哈哈笑了声,“你这么说话,我才爱听。”

赵一二飞快的在棋盘上点了圆圈和叉叉,几分钟功夫,就把接近收官的棋局给画好。赵一二对老者说道:“师兄,他帮我下,不坏规矩吧。”

“不坏规矩。”

“他用棋盘,不坏规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