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决定了。”

草帽人苦笑:“也好也好。”

我身上好冷。

草帽人说:“你既然不走这条路,当初就不该来问我。”

我好冷。冷得瑟瑟发抖。

草帽人说:“我走了,知道走的意思吗?”

我说:“不知道。”

草帽人扯掉脸上的口罩,露出煞白的脸庞,整张脸布满血丝,透明的皮肤下面颅骨隐约可见,“可我也走不远?”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么说……”

草帽人在哭,“你放弃了这条路,我也没指望治好了……”

“你为什么不早说?”

“早说了,你会选吗?”……

策策在卧室门口大哭起来。

王八连忙把我抱住,狠狠的压住我。

我身上好冷。

策策的哭声吸引我的注意力,我把脖子伸长,头颅饶过王八的胳膊,向策策看过去。

策策“呀”的尖叫,把我指着。

刘院长拿了床毛毯过来,帮助王八把我包起来。

我朝策策微笑,把信子吐出来,信子在空气里快速的抖动,搜索空气里的各种细微的信息,信子能够清晰的察觉到策策身上害怕的气味。我开心的很,哈哈的笑起来,可是嘴角刚张开,嘴巴就裂开了口子。我的皮肤太脆。好疼。

王八对刘院长喊道,“叫策策回房去,别让她看见!”

策策在拼命的哭:“怪物……怪物。”

我还想去看看策策这个丫头,吓一吓她。我想趴在地上,再向策策爬过去。

策策在大哭,“爸爸,我怕,我怕妖怪!”

看着策策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我心里高兴极了。我用手把嘴巴两边的嘴皮捏住,免得笑的太开心,又炸裂开。

“嘎……嘎嘎……嘎嘎……”我只能用喉咙憋着嗓门笑。

王八狠狠揍了我一拳……

等我再清醒,我正躺在刘院长客厅的沙发上,模模糊糊的听到刘院长说:“他自己从来不知道……你瞒了他这么多年……你的确是个够义气的人……好兄弟就是这样……要替对方背负……不管兄弟知不知道,领不领情……不管多少年……”

王八也低声说着:“去年开始,他越来越明显了。”

“他又这么犟,不肯跟着老赵。”

“再想办法吧……赵师傅非得要他接手螟蛉吗?”

我头脑还在混乱中,听不懂他们说什么,勉强撑起身体,看见刘院长和王八表情沉重。

刘院长见我醒了,问道:“你不冷啦?”

我茫然的点点头。把身上的毛毯掀开。

“那我们告辞了。”王八对刘院长说道:“吓着策策了。”

刘院长把石础交给王八。

王八接的很迟疑。

“你要是还想见到老赵,就拿着,你只要不想去用它,应该没什么事情。”刘院长给王八解释。

和王八走到夷陵路上,王八说道:“疯子,当年你真不该跟那个草帽人打交道的。”

我说道:“我也没治好她,蛮对不起她的。”

“你以为看懂了内经就能治病吗,苕……”

“我当年真的以为可以帮到她。可是她死了,我很内疚。”

“你真的以为她死了……”王八欲言又止。

“她家人都说她死了,还能有错吗。”我追问:“她难道没死?,谁会诅咒自己的家人死掉。”

“恩,你说死了就死了吧……”王八敷衍我。

过一会王八又说道:“疯子,你不觉得这一两年,你遇见的邪事情,越来越多了吗?你以前不想现在这么频繁撞邪。”

“那还不是拜你所赐。”我回答道:“那次不是你惹到这些东西,连累上我的。”

王八苦笑道:“这倒是我的原因了。”

“难道还是我的不成!”我吼道。

王八不理我,把石础抱着,“我现在好想看看这石头里的东西有多厉害。”

“老子踢死你!”我狠狠的骂道。

(走胎完)

日期:2010-6-2023:22:00

八十年代,宜昌的城区市政发展和规划还很落后。特别是下水道网络非常不完善。仅仅靠原有的自然水沟排水。随着城市发展扩大,下水道越来越不能适应城市发展的要求。

宝塔河和杨岔路之间的区域,就是内涝的重灾区。每当夏天暴雨,这个区域的几个工厂和家属宿舍就会被水淹,一直淹到二楼,甚至三楼。住在一楼和二楼的居民,每到大雨之后,就必然要晾晒家具、衣物等等家什。

大水不仅会带来财物上的损失。也会带来一些意外的礼物。比如:蛇。

一次大水之后两个月,我父亲的车间已经被收拾很干净了,完全看不出几十天前泽国的痕迹。我在父亲的车间里吃饭。坐在小板凳上,不知怎么的,就看见办公桌下面的一个很隐蔽的角落里,有一截土褐色的东西,我开始以为是绳子,没多注意,但我再看的时候,我发现那绳子微微动了一下。我吓坏了,我知道是蛇。我从小最怕的动物,就是蛇。在电视上看见蛇,我都会毛骨悚然。看见真蛇了,腿都变软。

我坐着,站不起来,就拼命的喊车间里的工人,一些叔叔听到喊声。就跑到我这里来,我手指着那个角落,嘴里连续喊着:“蛇——蛇——”

年轻工人们立即,把那个办公桌搬开,果然一条小蛇蜷缩在角落里。很小的一条蛇,只有筷子粗细。蛇很害怕,躲在墙角,盘缩着身体,警惕地注视着人类。这条可怜的蛇,被工人用很长的铁条给夹住,然后拈到车间中间的空地上。工人们不停的逗弄这条蛇,蛇被工人的翻毛皮鞋踢到后,飞快的还击,却只能一次一次的撞在皮鞋的牛筋底上。

蛇累了,又蜷缩起来,只要踢得不厉害,蛇连动的兴趣都没有。有人拿了一壶汽油,泼在蛇的身上,汽油围着蛇流淌一摊,汽油被人点燃了,那小蛇,在火里面身体一动没动,只是把头颅高高扬起,嘴巴张的老大。这个场面看得我很震撼,好像从那个时候起,我就很少在虐待小动物了。我到现在还记得,那条蛇的动作,我认为蛇临死的时候,是有感情的。我清晰的记得那个绝望表情,直到如今。

后来,车间里,经常就从行车上猛的掉下一条大蛇,或是扫地的时候,从车床里面窜出几条蛇,更有甚者,在一个工具柜的下面,竟然有一个蛇窝。里面的蛇纠缠在一起,看得让人发麻。工人们都穿着胶鞋上班,女工都不敢进车间。

蛇患到底是怎么消失的,我忘了。也许蛇后来自行慢慢的移走了。

日期:2010-6-2023:23:0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