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个劲地胡乱的亲着他,拼命地用她的吻向他传递着她此刻的心情,激动的情绪令她停不住自己的动作,亲吻他时身体所产生的异样美妙的颤意,令她也不愿停住。

过于狂乱激烈的动作,令两个人的身子不时的变换着位置。这样的翻滚引起的身体的摩擦,对南宫晔的理智几乎是致命的抨击,令他几乎把持不住,只想以更猛烈地爱意来回应她,但是他不能,趁自己的理智尚未完全消失,连忙将趴在他身上的娇软身躯推开一些,企图坐起身,哪知这一推之后,却见她忽然泪落如雨,滴滴溅在他微微敞开的胸口,温热的湿意瞬间在心里蔓延,灼热的疼痛。

“晔......不要推开我......你答应过的......”面上是万分委屈的神情,出口的是断断续续的低泣之声,似是伤心之极。

他慌忙停下动作,心疼的望着她,不敢再推,任她趴在他身上,胸前的柔软因她抽泣的轻颤,若有若无的与他的身子相摩擦,一股血气蹭得一下直冲头顶,身子瞬间僵硬。面临即将崩塌的理智,仍在做最后的挣扎,努力积聚着残存的理性,慌乱的擦着她不断涌出的泪水,磁性而低哑的声音,带着急促的喘息,连连唤着:“陌儿......陌儿......”他只是不想她将来后悔。

如陌见他不再推,便又俯下身子,亲着他的唇,想起前两日的反应,便探出舌尖,细细描绘着他的唇部轮廓。南宫晔僵硬的身子遽然一颤,喘息愈加急促,身体的温度不断往上攀升,剧烈的火焰,焚烧着他的理智,恨不得立刻翻身将她压下,尽释爱意,与她融为一体。

她忘情的吻着,其实她根本不懂自己究竟在做什么,她只是凭着感觉,认为这是夫妻应该做的事,是他们之间最缺少的一部分,所以要补上。

晔的唇很软,她舔着舔着便用贝齿轻轻咬上一下,然后发出低低的笑声,蛊惑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南宫晔的忍耐已达极限。怎么办?他无法再这样下去,要么,翻身压倒,什么也不顾,要么,拼了最后一丝残存的理智,推开她,冲出去,将自己抛进冰冷的溪水,浇灭这体内燃烧的疯狂渴望。

不能,都不能!

要了她,她恢复记忆后,一定会后悔。推开她,再留她一人在此,对这样的她而言,却已形成了一种伤害。

到底该怎么办?僵直的身躯如一根紧绷欲断的弦,而身上的人儿,还在不停的拉扯......

推开?压倒?还是......压倒?推开?他真的是要疯了!

狠了狠心,将头转向一边,错开她的唇,扶着她肩膀的手,还未动......

“晔......你......嫌弃我......”委屈的声音,伤心至极的语调,泪盈于睫,欲落不落......

天!他心中无限哀叹,要每日看着心爱的女人不能碰,已经很痛苦,还要面临这样的甜蜜折磨,明明就在怀中,体验着她的美好,却不能推,更不能扑倒,真是......要了命了......

强忍着体内几欲奔腾而出的焦渴,鼻尖喷出的气息是灼热的滚烫,努力平复着急剧的喘息。“陌儿......我怎么会.....怎么会嫌弃你呢?我只是不想你将来后悔,你......明白吗?”

后悔?做夫妻之间该做的事情,为什么她会后悔?难道,他们不是真正的夫妻?想到这种可能,她的心里忽然升起一阵强烈的恐慌,连忙用双臂紧紧搂住他的脖子,不留一丝缝隙,生怕抱得不够紧他便会凭空消失一般。颤着声音,问道:“晔,我不是你的妻子吗?你不爱我吗?为什么我会后悔?”

南宫晔的脖子勒得都快喘不上气了,却不挣开,只定定的望着她呈现慌乱之色的眼眸,深情而语:“在我心里,你永远都是我的妻子,也是我此生.......唯一的爱......”

最后一字还未落音,她已经笑逐颜开。却听他的声音,突然变得伤感又绝望,缓缓道:“但是在你心里,却未必如此......”

“不许这么说。”她立刻伸出一只手,捂住他的唇,清甜的声音带着不可置疑的坚定,道:“在我心里,你也是我此生.......唯一的夫君。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我们现在过得幸福就好了。为什么要让过去的痛苦延续到将来呢?”

南宫晔抓住她的手,轻叹道:“那是因为陌儿你,不记得过去的事,才会这么说。”

如陌摇了摇头,带着肯定道:“随二胺我不记得我们以前的事,但是我有感觉,我相信从前的我也是很爱你的。我并不是因为你对我好才喜欢亲近你,而是我一直在遵从自己的内心对你的感觉。我喜欢你宠我爱我,包容我的任性,喜欢你的怀抱,你的温暖,你的深情......还有你为我做的一切,让我感觉很幸福,所以,我很害怕将来有一天,我们会分开。”

这是她内心最真实的感受,这些天虽然过得很幸福,但是这些莫名的隐约预感,令她彷徨,也是因此,她才会如此喜欢黏着他,时时刻刻都想与他在一起。

南宫晔望着她眼底的担忧,心痛得无以言喻。原来她都有感觉,她知道眼前的一切总有一天会结束,所以她在潜意识里,想要趁着这样一个时候,拼命地索取更多,希望能留住手中的幸福。那是不是代表,这也算是原本的她,内心的真正渴望,也许,也许.......她特希望,有那么一种机会,能化解他们之间的恩怨,让她有借口说服自己,选择幸福的那条路。

“陌儿......”他动情的唤着。会是他所以为得那样吗?若是,那么他的生命,是否有可能不再只是一片灰暗?未来,他能否再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晔.......”对上他眼中的深情,她心中的彷徨渐渐散去,今夜,她要成为他真正的妻子,将他永远禁锢在她的柔情之中。

一只手抚着他的脸,在他的耳垂旁流连,另一手用指尖轻轻描绘着他的面部轮廓,慢慢滑至颈项。这是一种本能,本能的感觉到这样便可以取悦他。

南宫晔眸光一深,刚刚被压下的渴望因她的动作再次狂窜而起,比方才更加猛烈。

她忽然想起前两日他失控时,亲了她的耳垂,当时的感觉......

勾唇一笑,便低头一口含住他的耳垂,轻轻咬了咬,顿时,南宫晔倒吸一口气,粗喘一声。

陌儿.......他也只是一个凡人,再强的意志,在这样的情形下,也只有土崩瓦解的份。听到她在耳边发出的模糊不清的声音:“既然爱我,就别拒绝......我保证,绝不后悔.......”

话音未落,他最后的理性已然消失殆尽,猛地一个翻身,便将她压在身下,一手垫在她脑后,一手捧着她的脸,两唇相接,被禁锢的激情一经释放,狂肆的爱意翻涌,便如排山倒海般袭来,极度暧昧的气息,瞬间充斥了整间屋子。

狂烈的激吻令她体验了与她吻他时完全不一样的感觉。有什么声音似想冲口而出。她微微张唇,他趁机侵入,寻找着她的丁香舌,与之交缠,吮吻,拼命的吸取着属于她的芳香。

“晔......”细碎的吟唤淹没在他愈加激狂的深吻,手滑下,一路抚过她优美的颈项,探入衣内,覆上她的柔软,指尖轻捻。

她浑身一颤,不自觉的弓起了身子,似在渴求着什么。晕红的脸颊娇靥诱人,手也学着他,伸进了他微微敞开的衣襟。

他粗喘一声,想不到她学得还真快。放开她微微红肿的唇,似是惩罚般一口含住她娇小的耳廓,舔咬,时轻时重,手下的动作也不放松,带着浓烈爱意的唤着:“陌儿.......陌儿.......”

她的神智快要被淹没在那样一样美妙的双重快意之中,只觉得口干舌燥的厉害,内心深处的渴望在叫嚣着,仿佛只有这些,还远远不够,到底想要什么,她却又不知道。

望着她迷离的眼神,感觉着她身子的颤栗,他强忍着自己的急切,唇慢慢滑下,在她的颈侧流连。

不够,还不够........体内燃烧的灼热得不到疏解的难受,强烈的空虚感,令她有些狂乱。如玉般的纤细手指在他的衣内,不停地探索,不知道自己做些什么,怎样做才能不再难受。只不停的吟唤,带着焦急与渴望,一声又一声:“晔.......晔.......”

那软糯微带祈求的唤声,侵袭着他的每一根神经,知她想要什么,但他不敢进展太快,她毕竟才有过一次,又过了这么久,所以,必须先让她足够放松才可以。努力控制着想要立刻与她融为一体的渴望,唇渐渐滑至她的柔软,手也一路往下探去.......

她娇软的身躯在他的唇下颤抖的厉害,感受着他的手,一点,一点,向下移,她的身子突然绷紧,一颗心,似要跳出来.....然而,就是这一刻,她感觉到他的身子一震,随即停下了所有的动作。她不解的皱眉,疑惑的望向他。

南宫晔的手仍旧放在她的小腹之上,突然想起了她腹中曾有过的他的孩子,脑海中闪过她落胎时痛苦的画面,所有的激情火焰在这一刹那,瞬间熄灭。蛊毒未解,他们怎能在一起,虽说不可能每次都那么巧,但他不敢赌,毕竟上次怀上也只有过一次。连忙抽回手,帮她拢好褪下肩头的衣衫。却见她咬了唇,泫然欲泣的模样。

都这样了,还是功亏一篑吗?她不禁沮丧,到底是因为什么原因,令他突然停住。

他无奈轻叹,将她抱起,坐到竹床之上,望着她的双眼,柔声道:“陌儿,不是我不想要你,而是你的身子......还不行。”

她一愣,窝在他怀里的身子微微坐起,连忙问道:“我的身子怎么了?”

南宫晔眸光一暗,抱紧了她,方轻声道:“你身子弱,这次又受了伤,以后多调养一阵子就没事了.......陌儿,很晚了,我们回去睡吧。”既然她都知道了,也就没必要赶着晚上全部弄完。

抱着她回了屋,在她的坚持下,两人同床而眠。如陌睡着之后仍不停地往他怀里蹭,蹭得他一整夜,饱受煎熬,只得将自己的下身微微往后挪,直到天将亮,才因多日来积聚的疲倦而沉沉睡去。

第一百一十章

“高一点…再高一点…”她坐在秋千上,银铃般的笑声传出很远,令这片美丽妖娆的杏花林到处都充满了欢快的气息。这便是两个月以来,她最简单的幸福。

南宫晔扬唇笑望,应她的要求将秋千推得更高,引来一阵更响亮的笑声。

荡到最高处,她忽然顽皮一笑,抬脚一瞪眼前的杏花树,顿时,花枝摇曳,无数的花瓣应声纷纷飘落,她眸中一喜,爱极了这种大片的落花,便伸手去接,却忘了自己正在秋千之上,顿时惊叫一声,人便向着地上沉沉坠去。

南宫晔大骇,立即纵身一跃,迅疾掠到她身边,腰身一揽,将她带进怀中,却见她笑得狡黠,眼中没有丝毫的惊惧之色,心知她又是故意的,无奈摇头,却笑得幸福。抱着她在空中轻轻一个旋转,胜雪的白色衣袂漾起,洒开,两个风姿绝世的身影在这漫天飞舞的轻红之中,飘然着地,优雅至极。

望着她灿若星辰的眸子带着狡黠的笑意,他无奈却又宠溺地轻点她娇俏的鼻尖,轻嗔的语气毫无责备之意:“陌儿,你又调皮了,你看刚才多危险,万一摔着你可怎么办?”

她双臂紧紧勾住他的脖子,整个身子都挂在他的身上,笑眼弯弯。“有你在,我一点也不担心。”

她就是这么全然的信任他,依赖他。在她眼中,他无所不能,完美的不似凡人。在他身边,她总能安心。

南宫晔见她不松手,冲她温柔一笑,索性将她抱了起来,走到一旁,安置在林中一方竹制椅榻上。他站到她身后,拿起一旁的木梳,轻柔地帮她梳理着被风吹乱的发丝。

她很享受的闭上双眼,喜欢这种被他捧在手心里呵护备至的感觉,甜蜜而温馨,平凡却幸福。她没有回头,所以她看不见身后之人眼底浮现的浓烈哀伤与彷徨。

这些日子以来,她就像是一个曾失去过快乐的孩子,突然重拾幸福,就想将错失的一切全部补回来。他满含深情的目光痴痴凝望,两个月,他几乎倾注了一生的感情,为她做他可以做到的一切,珍惜着与她相处的每一刻,因为他不知道,她的快乐,还能持续多久?而他的幸福,又能拥有多久?

云先生的日子不多了,却仍然未找到解生死蛊之法,而使她体内蛊虫沉睡的药物,也在渐渐失去作用,令他日益不安。而外头的情况也不知如何了?他们落崖,魔宫之人定然死伤无数,六大派绝不会放过这个好时机,而巫邪等人必定会为了寻找宝藏的下落,多方盘查,对魔宫之人严加拷问。若是她在意的那几人出了事,待她恢复记忆之后,不知道该如何自责痛苦。而这样的她又太过单纯,还不懂得如何运用自己的武功,冒然带她出去只会将她置于危险的境地,对她不知究竟是好还是不好。

“如陌。”林外传来云芊的一声轻唤,自跟她相熟之后,在如陌的要求下,便直接唤她的名字。其实她来了有一会儿,见他们夫妻二人如此温馨甜蜜,没好意思出言打扰,但又想起父亲说是要事,便不再犹豫,开口唤了。

“芊姐姐,你来了。”如陌见她过来,便热情的迎了过去。

云芊冲她一笑,挽了她的手臂,对南宫晔道:“南公子,我爹请你过去一趟,说是有要事相谈。”

南宫晔早发现了她,但见她不吱声,便当做没看见。此刻听她这么一说,微微一怔,云先生相请,若不是生死蛊有眉目便是云先生大限已到。放下手中的木梳,对如陌柔声道:“陌儿,让云姑娘先陪陪你,我去去就来。”见她应了,便大步朝散云居行去。

“请坐。”云先生转过身淡淡招呼。身旁的地上散乱的堆放着厚厚几摞破旧的书或笔记。

南宫晔没说话,只随意坐了,等他开口。

云先生也落了座,将手中一张发黄的薄纸递给对面的男子。南宫晔接过,只看了一眼上面所画,便惊道:“七瓣冰莲?”传言,七瓣冰莲至阴至寒,十年开一次,花开十日,一般生长在悬崖峭壁,极为稀有。

云先生微愣,遂问道:“你知道?”

南宫晔点头道:“听齐澈提过。他也一直在寻找这七瓣冰莲,但可惜的是,这仅仅是一个传言,世上根本就没人见过…”突然顿住话,眸光一亮,问道:“莫非,云先生知晓此物何处可得?”

云先生随手拿起身边的一本笔记,道:“今日翻到一位前辈的笔记,据记载,他曾为寻此物,到过断心崖下,隔江隐约见到悬崖峭壁的一处发出异彩,他猜测,是七瓣冰莲遭遇了阳光的折射所发出的光芒,他曾尝试着过江登崖,但因悬崖过高,江也太宽,最终不得已而放弃。后又留在那里观察了几日,过了花期,那道光芒再也没出现过。倘若此记载属实,那么根据年月,今年正好是第九个十年,过几日便是花期。只是…若真的去寻,实在太过危险。”

南宫晔立即站起身,毫不犹豫的告辞道:“我这就去寻来。请你帮我转告陌儿,就说我出谷办事,过几日才回,让她别担心。”

云先生通过这些日子,也了解了他对如陌的感情,知他志在必得,劝也无用,便叫住他,告知有一条近路直通悬崖,并递了一只精致小巧的盒子过去,方道:“若是采到冰莲,装进这盒子,可保花开一月不败。你,千万…小心。”

南宫晔微微点头,准备出门的脚步又忽然顿了顿,回身执笔,写下几句话,递给云先生,道:“若是…若是过了十日,我没回来,请帮忙将这个转交与她。”见云先生点头,便转身快步离去。

云先生望着他快速消失的清瘦背影,摇了摇头,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又是一个痴情男子,为爱人,不顾自己的性命。

南宫晔刚刚离开片刻,如陌突然觉得心里莫名的不安,便急忙拉着云芊过来找他,却听说他出了谷,需要几日才回,心中突然变得很慌乱,总感觉似乎有什么事要发生,愈发不安起来。

云芊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安慰了几句,她心不在焉的随意应着,之后便独自回到竹屋,倚在门前,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偶尔一个人缓慢的行走的杏花林中,望着眼前随风而落的轻红花瓣,仿佛是被杏花树丢弃的残旧之物,不再是妖娆美丽,而是萧瑟的凄凉。

秋天荡漾着的孤独身影,早已失了往日的乐趣,没有了欢声笑语,只有一颗痴心凝盼,一双日渐失色的美眸,望眼欲穿。

那间曾洋溢着无限幸福的小屋,缺少了一个人,只剩下一室空荡…孤单,如影随形。

天,亮了又黑。夜,去了又来。而她的身影,却始终在那几个地方,来回的变换。

她的夫君,为什么还不回来?他究竟出谷做什么去了?为什么都不自己跟她说?连一声道别都没有。

一日,又一日…没有了他的陪伴,她的未来,要如何继续?失去了快乐,每一刻的时光,都被拉得无限长。

又是一夜,她睁眼望天明。他说几日便回,如今,十日已过,他却还不曾归来。

“晔…你不要我了吗?你嫌我霸道,嫌我任性了吗?你回来吧…以后我不吵不闹,不使小性子,我都听你的…你回来,好吗?”

不是说一辈子吗?为什么一辈子…这样短?她还来不及体验。

倚着门的身子慢慢滑下,跌坐在地上,望着天边的乌云,久久不散。

“晔…你会回来,对吗?”想学着以前那样,弯唇而笑,却只引来两行清泪滑落唇边,苦涩的滋味,在心中蔓延。

她站起身,快速跑出杏花林,欲往散云居而去,却正好望见云先生朝着这边走来。她大步迎上,急切的问道:“云先生,请你告诉我,晔他究竟做什么去了?为什么还不回来?”

云先生叹了一口气,十日未回,什么情况他也不好说。那样高的悬崖,不易攀扶,而且外头不比谷内,此时已是寒冷的冬季,若是落在了汹涌奔腾的江水之中,只怕水性再好,也难以存活。暗暗摇了摇头,望着她焦急的目光,开口安抚道:“他出谷是为你寻一样东西,应该…很快就会回来。”

她连忙问道:“是什么?他去哪里寻了?我要去找他。”

云先生摇头,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将十日前南宫晔留下的字递给了她,道:“这个,是他留给你的。”

如陌连忙接了过来,展开,苍劲有力的笔迹便呈现眼前。

“陌儿,哪儿也别去,乖乖的在家里等我,我一定会回来,听话。永远爱你的晔。”

她终于露出十日来的第一个笑容。他说,会回来。他不是不要她。可是…为什么现在才给她这个?

正想再问,云先生却已转身离开,若是想完成自己的心愿,看来他还得想办法让自己多活一阵子,等等看他是否能回来。

她回到竹屋,安安静静的继续等待,不时的展开手中的薄纸,对着上面的字迹,轻轻呢喃:“晔,你要快点回来…我很想你。”

每日念上百遍不止,心中的期盼与不安,仍是与日俱增。为何总是着隐约的不祥预感,仿佛一切,即将彻底的改变。

靠在椅榻,回想起这几日来,一闭眼,常有一幕幕的血腥画面浮现,跟着就会心痛,很痛,很痛…像是被一把剑,贯穿了身子,痛到无法呼吸。恍惚之间,似看到一只握剑的手,莹白如玉,很美,很熟悉…

身子不自觉的蜷了起来,不安的颤抖着。

是谁?那个人…是谁?她感觉到自己的目光顺着那只手,缓缓的上移,在即将看到那人的脸庞时,突然…一只手覆上了她的脸。

好熟悉的温度,好熟悉的感觉…

她立刻抬手抓住,仿佛害怕忽然消失了一般,还未睁眼,已经朝着那只手伸来的方向扑了过去。

“晔…”终于回来了吗?她不是做梦吧?

南宫晔慌忙接住她,却只觉喉头一甜,眉间微蹙,连忙运气,将汹涌而上的甜腥之气生生的咽了下去。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柔声道:“我…回来了。”

是的,他兑现了自己的承诺,终于…回来了!

七瓣冰莲果然是生在悬崖绝壁,用了近十日,才取到,最终还是落下了悬崖,在那汹涌奔腾的混沌江水里,漂浮浸泡了三日,若不是他从小练习枯寒神功,使得他的身子有较强的抵御寒气的能力,只怕,他意志再顽强,也无法再活着回到她身边。

抱她在怀的感觉,真好。可惜,就要…结束了。最后一次,他想,多抱她一会儿。

双眼有些发涩,连忙闭上。心中一遍一遍默默的问道:陌儿…恢复了记忆,你会选择如何对我?视如陌路,还是真如你这些日子所说,放开过去才能拥有幸福?你会如何看待我们拥有的这段美好的时光?是用心珍藏,还是自责痛恨自己不该失去了记忆?

如陌紧紧依在他怀中,心突然没来由的安定下来,感觉很踏实。他没骗她,他真的回来了!突然间闻到一股泥腥与血腥之气混合的味道,连忙离开他的怀抱,定睛一看,心中一慌,只见他白色的衣衫已是泥黄色,还有大片的血迹,立刻紧张的问道:“晔,你…受伤了?”声音有些颤抖,一边说着一边想要扒开衣衫查看。

南宫晔握住她微颤的指尖,冲她苦涩的笑着摇了摇头,眼中的担忧怎么也掩藏不住,轻叹道:“别看了,这血,不是我的…陌儿,我带你去见一个人。”

如陌疑惑的问道:“谁啊?”

南宫晔望了望她,眼底的悲伤渐渐浓郁,他不是没挣扎过,这样的幸福日子,他也不想就此结束,但是,他却不能因此而阻止她恢复记忆的可能,因为那是她在乎的人,所以他带了回来,不知道,还有没有救。牵着她的手紧了紧,轻声道:“去了,就知道了。”说罢便带着她往散云居而去。

第一百一十一章

散云居,客房内,一名十四五岁的女子,面无血色,奄奄一息,安静的躺在她曾睡过的床上。只见她一身淡黄衣裙尽染鲜血,湿漉漉的搭落下来,原本娇俏的脸庞之上,几道利器刮破的血印交错纵横,挽起的袖袍之下,白皙的手臂上一条殷红刺目的剑痕一路划下,直至手背,虽已被止了血,却仍然触目惊心…

“啊— —” 如陌惊叫出声,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一个转身直往南宫晔怀里扑。这人…是谁?她身上的伤,怎么如此恐怖?这殷红的鲜血,这狰狞的剑伤,这心间突然涌现的尖锐的痛…为何,感觉如此熟悉,就好象曾经经历过无数次似的,早已刻骨铭心。

南宫晔望着她惊变的苍白面容,眼底浮现的痛意,心疼的搂紧她微颤的身子。这一瞬间,他不知道这么做究竟是对是错,他只是单纯的不想她将来有遗憾,更不想为遮掩这一刻的痛,而使她将来痛悔一生。所以才会在身体极度疲乏之下仍出手救下了她,只听她一路迷迷糊糊断断续续的挣扎着求救:“请你…救救我,还没…没找到…小姐…我…不…能…死…”

也因此,使他更加深刻体会了她与她们之间的情义,明白了,这些感情不是爱情可以取舍得了的。叹了一口气,对云先生问道:“她情况如何?有救吗?”

云先生点了点头道:“幸好你及时控制了她内伤的发作,又用内力替她疏散了胸腔的淤血,否则,纵然华佗在世,也无能为力。我替她施了几针,好好休息一段时日,应无大碍。”

南宫晔松了一口气,能活着就好,只要她活着,陌儿就不用那么愧疚了。

如陌已经脱出他的怀抱,黛眉紧皱,顺着自己的感觉,朝着床边一步一步,缓慢的挪了进去,双手在不知不觉中紧握成拳,仿佛这本就该是她应有的动作。目光定定的望着那淡黄却又染满鲜红的娇小身影,脑海中一幕幕模糊不清的画面渐渐清晰起来。

她曾握着一把剑,将其深深扎入一个残破不堪的身子,却看到了那名女子幸福而感激的笑容,带着未曾倾吐完的爱慕微笑着死去…

她曾见到一名女子被一把剑贯穿心脏,悲痛却是无语的向她诉说着她的自责或恼恨,在她眼前不甘的倒下…

还有一个男子,身中三十多剑,浑身是血,挣扎在死亡的边缘,为了延续她的性命,连死也不能安心…

她终于看清了那只莹白如玉的手背后的主人,还有那手中握着的剑,直直的没入她的身体,席卷而来的痛,那样剧烈,然而,痛的却不是身,而是心…

“啊——” 她突然抬手疯狂的揪住自己的发,拼命的摇头。却止不住脑海中一幅幅不断交织的血色画面,头痛欲裂,心亦痛到窒息。

她拼命的告诉自己,那不是她,不是…这个幸福快乐的才是她。不,不对,那个才是她,这个幸福的她早已经死去…到底哪个,才是真正的她?

南宫晔心中一慌,立刻上前阻止她伤害自己的动作,温柔的声音带着焦急的唤着:“陌儿,陌儿…” 见她渐渐安静下来,转头看他,眼神空洞而茫然,忽然身子一软,他慌忙接住,将她安置在自己的怀中,心痛难当。

过了不到片刻,她便悠悠醒转,一睁眼,便对上了一双幽邃而深情带着万分心疼的眼眸,那紧皱的眉头纠结的眉心,令人很想伸手去抚平,并安慰他,但她什么也没做,只是定定的望着他,脑海中有瞬间的空白,再渐渐被填满。

南宫晔在她睁开双眼的一刹那,自那双已然变得清冷的眸中清楚的意识到,他的幸福,终是结束了。失落吗?绝望吗?是的,但他不后悔。

如陌伸手推开他,动作很轻,却很坚决。沉重的脚步朝着床边而去,颤抖的手,轻轻抚上床上女子满是血痕的脸,深吸一口气,想起了恢复记忆前,南宫晔与云先生的对话,她已无生命危险,便对云先生道了谢,再对着南宫晔时,明明是许多种不同的复杂神情交织在一起,偏偏看起来却又是毫无表情,只淡淡道:“谢谢你,救了鸾韵。” 也谢谢他没有阻止她恢复记忆,她很明白,这对他而言,有多么艰难。

南宫晔黯淡了眸光,将头转向一旁,苦涩一笑,道:“你不需要对我道谢,就算你不当我是…你的夫君,至少我们,也曾生死与共,何必如此客气。”

心抽痛的感觉,就是如此尖锐,太过幸福,只会令失去时的痛苦加剧,然而,纵然再无法承受,他却只能承受。这是他的选择,他并非想让她觉得他多么的伟大,他只是在那一刻,站在了她的立场,选择了她的选择。

夫君二字,令她心中一痛,突然不知该如何面对他。微澜沁贞的死,他有着无法推卸的责任,但他却救了残歌和鸾韵,为她自残身体放弃他看得比生命还重的责任,甚至为她而疯狂,又毫不犹豫的跳崖与她生死相随,给了她这一段前所未有的幸福,即使如今恢复了记忆,那些幸福和快乐,已经刻骨铭心,让她觉得温暖。若他们之间,没有性命的阻隔,那该多好。

“小姐…你在哪里…星魔,别死…别丢下我…我要…杀了你们…” 床上的鸾韵突然朝空中挥舞着双手,面上的神色极为痛苦,如陌大惊,连忙握住了她的手,轻柔的声音心疼的唤道:“鸾韵,鸾韵…我在这里,你醒醒。”

鸾韵似乎感觉到了,顿时静了下来,不一会儿便醒转。看到如陌后,惊喜的睁大眼睛,一眨都不敢眨,如陌只微笑的望着她,听她微弱的声音不确定的问道:“小姐,真的…是你吗?我没有…死吧?” 如果她没死,看到小姐她会很开心,如果她死了,她希望看到的只是幻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