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残歌,竟是他?!那个沉默内敛眼里只有武学被称为江湖第一人的“烈焰残歌”!“他回来了?”

“他…没有!事情未办完,让阁中弟子先送了回来。”易语目光有些闪烁,转过头不再看她。

而如陌此时所有的心思全部都在正吟之上,并未发现易语的不同寻常。她双手置于琴弦上,想起十年来所经历的一切,陡升悲凉之感。指尖轻轻拨动,琴音带着她所有的心思流转而出。而她也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当中,忘记了身在何处。

易语轻叹道:“也只有正吟才配得上你的琴音!”她话音未落,便听一声呵斥声传来。

“喂,送菜的,你来西园做什么?厨房在东园那边。”一个丫鬟对着手提菜篓的的年轻男子叫道。

“不好意思,第一次来此,不认得路,误闯之处,还请见谅!”那人尴尬的笑道,目光依旧落在桃花亭中轻纱遮面的白衣女子身上。

如陌听到声音抬头望了过去,只见他虽身着青色布衣,却有着贵族公子的气质。身姿挺拔,面如冠玉,说话的语气彬彬有礼。只是手中的菜篓却让整个人看起来非常的怪异。

他见如陌向他看来,面色一红,迅速低下头转身离去。却没料到会被白衣女子叫住。

如陌清浅的嗓音道:“予舒公子既然来了,就请过来坐吧!”说着拿起旁边的红色锦缎将正吟覆盖住。

古予舒身子一僵,他堂堂名满京都城的才子,又是尚书子之,因屡次求见不得,居然冒充送菜的混了进来只求看她一眼。如今,竟让她给认了出来,这叫他情何以堪!走也不是留也不是。只得慢慢转过身,放下菜篓,对着她尴尬笑道:“予舒因仰慕如陌姑娘却屡次求见不得,而出此下策,还望姑娘不要怪罪才好!”说着拱手一辑。

如陌淡然一笑道:“公子不必如此!”历来才子名仕大多心高气傲,她多次拒绝,他居然不曾放弃,倒也难得。“公子请这边坐。”说罢往桃林中央的精致小亭走去

“多谢姑娘。”古予舒见她并无鄙夷之色,心底稍安。遂又自嘲一笑,是他多虑了。

二人刚落座,便有一丫鬟过来行礼道:“小姐,意潇公子求见!”

如陌道:“请他进来。”

那丫鬟又道:“和意潇公子同来的还有一位南公子,小姐您看要不要让他也一起进来?”

南公子?呵…如陌轻笑出声,转头对着亭中的易语使了个眼色,易语会意,立刻消失在桃林中。她这才对那丫鬟道:“让他们进来吧。”

丫鬟应声离去。

古予舒心里十分诧异,素闻冷意潇为人清冷,淡泊名利,不喜结交他人,今日竟也上门拜会,是何道理?并且如此轻易的进了园子,而他为了见她一面几次三番碰壁,最后还是以这种方式见的面,本就有些尴尬和不安,此时的心里就更不是个滋味儿了。

只片刻,冷意潇二人便已进了西园,对着如陌微微一笑,道:“这位南公子是意潇的好友,冒昧前来,如陌不介意吧!”他的单呼其名,倒是让另外两个男子都微微一愣,心里琢磨着,他们二人何时已熟稔到如此地步了?!

呵,南宫晔几时变成姓南了!如陌淡淡道:“无妨,各位请坐!”她嗓音低沉沙哑,像是突然变了一个人。冷意潇明了个中原因,但笑不语,而古予舒则关怀道:“姑娘有何不适,嗓音怎的…”

如陌打断道:“无事。”

古予舒虽不解,但见她似不愿说,便也不再追问。

简单打过招呼后,大家都落了座。一个丫鬟备好茶端了过来,为几人倒上,然后退到一边。而如陌感受到南宫晔自入园后一直投放在她身上的目光,仿如未觉般坦然自在,只坐在那里,一语不发,也不看任何人。仿佛这园子里就她自己,完全没有身为主人应招待客人的自觉。

冷意潇也不出声,悠然自得的喝着茶,欣赏着满院子盛放的桃花,就好像他本就是为赏桃花而来。

古予舒皱眉沉思,猜测着南宫晔的身份,抛去其它,单就那份不俗的气质,便已知他不是普通人。可他又未曾听说过南姓公子的名号,便暗自疑惑。

一时,园子里寂静异常,似能听到微风吹落花瓣的声音,气氛有些沉闷。南宫晔收回目光,笑道:“这园子倒是别致,只是园子的主人,这待客之道还真是…特别!”

特别?他要的不正是这样的特别吗?!如陌不动声色,仿佛不曾听见般,依然故我。

反倒是古予舒不平道:“南公子此言差矣,如陌姑娘能请二位进园,已是破了例,南公子当心生感激,又岂能再挑主人的不是!”

南宫晔也不恼,只挑眉道:“哦?本…我们进园是破例?那予舒公子又是如何进的这千色园呢?”

此话一出,古予舒脸色一阵红一阵白,心中恼怒却无法说出口。暗道:莫非他知道他是如何进的园子?

如此一来一往,气氛较之前更为沉闷压抑,冷意潇笑道:“风过桃林,寂静而有声。二位不妨多赏赏眼前美景。”

听他这么一说,古予舒的脸色这才略有好转。

这时,一个丫鬟慌慌张张地跑了过来,一边大喘气,一边急道:“小姐,不好了,前两日闯进园子被我们扔出去的史公子,带了一大堆官兵又闯了进来,说是要抓小姐!”

正文 第十八章 拿人

那丫鬟话音未落,一大堆官兵已经涌进了西园,领头的是一个胖胖的手拿折扇自以为风流倜傥的公子,俨然是那日圣心湖自称第四大才子的史公子史青。他前两日听说琴仙如陌再次出现,便带着家丁不顾阻拦硬闯进园子结果被扔了出去,心里不服气,找到倍受王上宠爱的大姐史婵诉苦,史婵一听唯一的弟弟被人欺负,顿时火冒三丈,当日夜晚在王上耳边吹了一阵枕边风,梨花带雨的添油加醋歪曲事实,便得到了王上一个字:查!

而此次带兵来的是刑部侍郎崔剑,史青的二姐夫,此人外貌看似粗犷,其实很懂得审时度势。王上虽未说抓起来,但那个“查”字如何运用,还不是他们说了算!有婵妃撑腰,他自然也就放开了胆子依着小舅子的意思先将人抓起来,再逼她就范。原本抓个人也不需要王上的旨意,只是封国的国法有规定,私自出兵五百以上未经王上或辰王允许,一律依谋逆罪论处。

进了园子,有许多桃花遮挡,只能看清面对着的蒙面白衣女子以及自他们进来后便站起身的青衣男子,而另外两人一个背对着他,一个被桃树遮住了侧容。见到青衣男子后,崔剑微愣。却见史青欲上前去,但看了看亭子旁边立着的侍女,这就是当日圣心湖阻拦他的画舫靠近栖心亭的侍女,也是前两日将她扔出园子的人,见到她,史青连忙收回迈出的步子,不自觉生出些畏惧之色。又看了看身旁的姐夫及身后的官兵,胆子不禁又壮了起来,大声叫道:“如陌仙子,本公子又来了,这回本公子可是带着一千官兵来的,看你还能扔我!只要你从了本公子,保证你有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你要是不从,本公子就先把你抓起来,到时候,大刑伺候,你不从也得从。”

如陌望着他趾高气昂的样子,只觉得有些好笑。眼角的余光扫了下背对着那群官兵的南宫晔,只见他面无表情,一副于己无关的模样。

旁边的侍女道:“你这胖子,真是不知好歹,上次只扔你出去已经算是很客气了。我家小姐也是你能觊觎的吗?真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你,你,你说谁是癞蛤蟆?本公子风流倜傥玉树临风…”他话未说完,手中正摇着的折扇突然脱离了手心,飞上了半空,他抬起头来看,谁知——

那折扇正巧落在他长大的口中。唇舌一阵吃痛,他不禁暴跳如雷,用手指着那侍女喊道:“一定又是你!你,你,你…”竟气得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古予舒走了过去,愤怒道:“崔大人,你这是在助纣为虐强抢民女!”

崔剑听他如此说,便心生不悦,道:“予舒公子这话就不对了,如果没有令尊的许可,本官也不可能带着这么多官兵来这里抓人。只是不知予舒公子在此,打扰了公子雅兴,本官也很过意不去。”他的话听起来虽还算客气,但语气却极为轻慢。

古予舒一听是他父亲的意思,便一时语塞,顿在原地。

崔剑料他无话可说,便下令道:“把亭中的女子给本官抓起来!”说罢往前跨了两步,正好看到侧对着他的冷意潇,心底一惊,连忙挥手阻止前进的官兵,客气道:“没想到意潇公子也在此,本官失礼之处,还望公子海涵!”他曾三次亲眼所见冷意潇抗旨拒官,而王上却毫不怪罪。而冷意潇的父亲镇国侯又是封国的大功臣,如今虽没有实权,却仍为王上敬重。所以,他对待冷意潇更加礼遇。

冷意潇淡淡道:“崔大人客气了,只是崔大人今日所为,当真只是古尚书的授意?”

崔剑道:“不瞒意潇公子,这也是上头的旨意。”

古予舒听他父亲也是奉命行事,连忙问道:“上头?难道是王上下的旨意不成?”

崔剑为难道:“这…”

史青见他犹犹豫豫,不禁有些不耐,道:“姐夫,你啰啰嗦嗦的做什么,快点抓人呐!”

崔剑在他耳边低声道:“这意潇公子是靖国侯的独子,能不得罪还是不要得罪得好。”

史青一听便急了,大声道:“我姐姐还是未来的王后呢,他靖国侯算个什么东西,惹到本公子,一样抓他进大牢,上大刑,叫他哭爹喊娘,向本公子跪地求饶。”

冷意潇目光遽冷,握了握拳。

而如陌原本觉得他是个没心机的人,心肠不坏,顶多就是被家人宠坏了,想不到竟如此蛮横恶毒。不禁眸光一冷,对着旁边的侍女使了个眼色,那侍女身形一动,一转眼就到了史青面前。只听“啪、啪…”几声,已赏了他四五个耳光。转眼又回了原地,仿佛从未离开过一般。

史青被打得晕头转向,半响才回过神来,脸颊已高高肿起,带着细微的血丝,指着那个侍女,勃然大怒道:“你,你…你还敢打我?一会儿你落到本公子的手里,看本公子不玩儿死你!你们还不快上,给本公子先抓住那个小贱人,快啊!”说完见那些官兵不动,气得直跳脚,大喊道:“姐夫!你还不快下令!我才不管什么意潇公子,我只知道,今天你带着这么多人跟着我,我还是挨了打,你要是不抓住她们,我就告诉大姐,大姐肯定饶不了你!”

崔剑没想到这园子里竟还有这样的高手,幸好他今日带来的都是精兵。若说之前他已心生退意,那么现在,史青挨打,就已经容不得他退却了,况且王上已经说了要立婵妃为王后,有她撑腰,也没什么好怕的。想到这里,便对冷意潇道:“意潇公子最好不要插手此事,虽然意潇公子曾三次抗旨拒官,安然无恙,但此次却有所不同,婵妃是王上最宠爱的妃子,得最了她,对镇国侯府也没有好处。意潇公子想必也明白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个道理。”

冷意潇仍是淡淡道:“多谢崔大人提点,意潇心领。但意潇行事一向随心所欲,从不顾及是否会得最他人。”况且,今日也不需要他出手相助。

崔剑见他不领情,心生恼怒,便对着那一千精兵的首领,下令道:“庞威,去把她们抓起来。”吩咐过后却见亭中人依然十分镇定,毫无惊慌之色,不由得疑惑,这女子到底是什么身份,引得古予舒和冷意潇都如此护着她,而那个被亭栏遮去一半的黑衣男子,背影看起来似乎有些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正在他苦苦思索时,庞威已带着人直冲着如陌与那侍女而去。那侍女正欲动手,却接到白衣女子一个暗示的眼神,便乖乖的立在那里,任四五把剑架上她的颈项,而如陌的颈项只有庞威的一柄剑。

两人的束手就擒,令庞威与崔剑非常纳闷,心道:那侍女明明武功高强,却为何不反抗,也不去救自己的主子?而亭中的白衣女子美眸扫过剑尖,投向亭外的桃花林,仿佛那剑只是不经意间飘至她香肩的落花扶柳,全然不去在意。

冷意潇站起身,颇为遗憾道:“可惜了这一番桃花美景,无人观赏。”

如陌却道:“能吸引意潇的目光,已不负它此番的盛放!而对于庸俗之人,即使赏了,也不过是徒增对它的亵渎罢了。”

她话音落,庞威只觉一道厉光穿透他的脊背,连忙回头去看。顿时——

“当啷”一声,手中的剑一个不稳掉落在地,发出刺耳的响声。

崔剑不明所以,正想发问,却听史青大喊道:“庞威,你怎么搞得,连剑也拿不住,真是没用!还不快把她们压过来。”

正文 第十九章 不惧

却见庞威并不理他,还对着黑衣男子跪了下去,低头恭声道:“卑职参见辰王!”紧接着那一千精兵全部跪倒在地,大呼:“参见辰王!”

顿时,“轰”的一声,在崔剑脑子里炸了开来,难怪会看那背影眼熟,原来是辰王,他竟没认出来,是天要亡他吗?

史青也懵了,他记得爹说过,可以招惹任何人,但是千万别惹到辰王,否则史家不保。想到这里,便不知如何是好,只得向他姐夫求救。

而崔剑额头早已布满冷汗,谁人不知,在这封国,辰王的命令几乎等同于王上的圣旨,而王上对辰王的感情和信任,无人能及。这次,他能不能逃此一劫,全在辰王一念之间。

南宫晔这才慢慢站起身,走了出去,扫了一眼跪了满园子的人,最后将目光定在崔剑紧低着的脑袋上,不紧不慢道:“是王上下旨让你来抓人?”

崔剑偷瞄了一眼辰王,见他面无表情,猜不出他此时的心里所想,只得道:“王上下旨让‘查’。”

南宫晔冷冷道:“查什么?”

崔剑颤声道:“查,查…”查了半天也没说出到底是查什么。

南宫晔厉声喝道:“讲!”

崔剑身子一抖,冷汗直往下滴,却仍然说不出一句话来。

古予舒朗声道:“史青私闯民宅强抢民女,崔大人分明知情,却隐瞒不报,等同欺君!今日若不是辰王在此,只怕又要添一件冤案了。”

崔剑身子一震,暗暗对古予舒恼恨不已,这件事情本可大可小,如今古予舒竟提出欺君之罪,他哪里还有活路。连忙对着辰王双膝跪地,道:“辰王恕罪,下官也是奉命行事,还请王爷给下官留条活路,下官感激不尽!而史公子也只是看中了如陌姑娘,想娶她为妾,今日带人来并不是真的想要伤害她,其实只是吓吓她而已。”现在端看那个女子对辰王的影响了,如果能保住史青,也许他还有条活路。

南宫晔听他如此说,便回头看了看仍端坐亭中镇定如初的如陌,只见她冷漠淡然的眼神就好像只是在观赏一出无聊透顶的游戏。看着她的双眼,一种陌生的熟悉感袭上心头。他唇角一勾,露出一抹诡异的笑容,随即掩去,对着呆愣在原地的史青,问道:“你想娶她做妾?”

史青连连点头,诞笑道:“如果王爷能帮忙,让我娶到她,我一定重重的谢王爷。

南宫晔道:“哦?那你准备怎么个重谢法?”

史青想了想,道:“只要是我有的,你要什么我都给你。”

南宫晔勾起唇角,冷笑道:“是吗?真的什么都行?那如若,本王要的是你的命呢?”见他怔了一怔,面露惊恐之色,又沉声道:“史青,你好大的胆子,本王的女人你也敢觊觎?!”

此话一出,整个院子里寂静得只能听到冷汗滴到地上的声音,跪在地上的一干人等连大气也不敢出。

如陌心底一惊,他说她是他的女人!难道他已经认出来了?不应该,她面纱虽薄但浸过专用的药水,根本看不清她的面容,而嗓音也变得低哑暗沉,单凭一双眼睛,不可能这么快就认出来。那么,他这话究竟是何意?转眼看了看意潇,见他平静无波的面容也现出一丝疑惑。

崔剑面色惨白如死灰,心道:想不到这女子竟然是辰王的人!这下彻底完了,再也没人能救得了他们!

南宫晔带着一身与生俱来的王者气势,语气威严十足,道:“将他二人押往刑部死牢,砍去手脚,游街示众三日之后再斩首!再将今日之事据实禀报王上。”

崔剑瘫软在地,心道:砍去手脚游街示众,还不如给他痛快!反正难逃一死,倒不如…思及此抽出随身佩剑,往脖子上抹去。

只听当啷一声,长剑落地成两截。南宫晔残忍的笑意浮上唇角,冷冷道:“看来崔大人是嫌本王对你的处罚太轻了!既如此,庞威,传本王令:崔剑助纣为虐,欺君罔上!满门抄斩!明日午时行刑!不得耽误。”

庞威连忙恭敬地应道:“属下尊令!”身上的衣服早已被一身冷汗浸透,只希望能尽快离开这里。

满园子的人,除了如陌与冷意潇面色不变,其他人皆面色如纸心生惧意,再无人敢看南宫晔一眼,生怕一个不慎,便惹火上身。

南宫晔挥了挥手,庞威立即命人将不断叫喊求饶的两人拖了出去。园子里又恢复了之前的寂静无声。

片刻后,南宫晔笑道:“如陌姑娘准备如何感谢本王?”

如陌淡淡的反问:“如陌为何要感谢辰王?”

南宫晔道:“本王助你脱离狼爪,难道不应该感谢?”

如陌嗤笑:“狼爪?王爷指的是高官之子还是那一千精兵,抑或是圣旨?”

南宫晔脸色一变,沉声道:“你是在指责当今的王上是非不分听信谗言?好大的胆子,你就不怕本王治你个大不敬之罪?”

如陌低哑的声音淡然道:“想不到辰王竟也是护短之人!”说罢对旁边的侍女道:“沁贞,送王爷!”

她在赶他走?!她的胆子真不是一般的大,难道她不怕死吗?或者是她认为自己拥有了与他抗衡的资本?不可能!整个封国,没有人可以与他抗衡,因为他不允许。顿时面色沉了下来,隐隐有发怒的征兆。

古予舒大惊,暗暗为如陌担心不已,正待上前劝慰,却听冷意潇笑道:“晔,勿需动怒,如陌不过是跟你开了个小玩笑罢了,不必当真!”他轻松随意的话语,瞬间将令人紧张的气氛缓和了下来。

众人见南宫晔面色稍稍好转,便松了一口气。

如陌起身低笑道:“还是意潇了解我!惹到辰王不快,如陌实在过意不去,为表歉意,如陌以一舞赔罪,不知辰王意下如何?”

她突如其来的转变令人摸不着头脑,南宫晔并不认为她会因为他的不快而献舞赔罪。从她的眼神便能看出,她不惧他!这么多年来,除了朝惜苑至今仍不知其名的女子,还有一个便是当年石屋里同样不知其名的女孩,而眼前的女子是第三个对他毫不畏惧的女子,细想起来,她们的气质和眼神竟都有些相似。蓦然间,脑中灵光一闪,蒙面的白衣女子、清冷孤绝的气质以及看向他的目光中偶尔一闪而逝的复杂…

“意潇,可否以笛曲和之!”如陌说着已往桃花林行去。

冷意潇笑道:“荣幸之至!”随后取出玉笛,放到唇边。

正文 第二十章 落花

笛声起,潺缓宛转同流水,悠扬飘忽似浮云。^

只见她一身白裙以轻盈的舞步穿梭于千色桃花林,所到之处花瓣纷纷飘落,落花中长袖飞舞,在空中形成一道道美丽的弧度,将她包围其中,覆面轻纱下,面容若隐若现,如墨青丝一半用碧玉簪挽起,另一半在空中随着她的舞动飞扬倾泻。眸光晶亮,笑意弥漫,如黑夜盛放的烟火,如天边灿烂的朝霞,让人移不开双目。

她满身灵气,回眸嫣然一笑间,极尽妖娆魅惑,如花中仙子,如暗夜精灵。

南宫晔目光灼灼,他见过美人无数,却从未想过一个女子竟然可以如她这般,将两种极致的美融合的那样自然。会是她吗?他开始期待…

冷意潇沉浸在她那嫣然一笑间。往事如烟,种种片段,竟拼凑成一个完整的画面。

古予舒完全被震住,屏息凝神,生怕漏过一丝一毫。若她的琴音是他倾慕的初衷,那么,她的舞姿便是将他的心彻底虏获的根源。不为琴音的动听,只为透过琴音所表达的内心带给他的震撼,不为舞姿的优美,却是因为这倾世一舞所表达的对生命的诠释。悠扬中透出一丝悲伤,绝望中却又带着顽强,平静中有着纠结,挣扎中回复淡然。也许连她自己也不曾知道,其实她内心深处对生活仍然怀有一丝向往,只是被深深掩藏。

谁能成为唤醒她最后一丝热情的那个人?使她不再挣扎,不再彷徨。

又见她飞旋而起,足踏落花,穿过漫天花雨,飞速旋转。就在最精彩的瞬间,众人皆屏住呼吸时,岂料——

一道暗器自园外破空而来,直入她左肩。刹那间,轻灵舞动的身影已如落花般飘然直坠,以哀伤绝美的姿态为这支倾世之舞画上了最后一笔。

一黑一白两条身影同时从亭中飞起,眨眼之间,坠落的身影已落入黑衣男子的怀抱。

南宫晔见她眼中并无惊慌之色,反而对他轻轻一笑。带着凄凉优美的味道,似悲伤,似遗憾,又似诀别般,最终闭上了双眼昏了过去。

南宫晔心头一紧,若说刚才的舞姿让他惊艳和震撼,那现在这凄美的笑容却尤胜刚才的舞姿,让他莫名的心疼。那种熟悉的感觉愈加的强烈,强烈到让他竟生出一丝不安。

“暗器有毒!”冷意潇见她被血迹渗透的白衣呈黑色,迅速点上她的穴道,以延缓毒素的蔓延。

南宫晔一慌,连忙抱着她不等众人反应,几个起落跃出千色园直奔辰王府朝翔苑。留下满园子慌乱的丫头们以及呆愣的古予舒。

古予舒从未像此刻这样后悔过,为什么当初不学武?!如今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离去无能为力。他忽然觉得,排名第三是有道理的,冷意潇武功高强,能在她坠落的那一刻飞身而出,也能点穴阻止毒素蔓延。而辰王带她回府,有齐澈可以为她解毒治伤。只有他,满腹诗书道德经论以及对琴技的精通,又有何用?

冷意潇没有跟过去,有南宫晔在,他相信她不会有事。他就那样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回想着她起舞时的回眸一笑,那晚酒后眸中的倔强,以及同他相似的清冷淡漠下所掩藏的悲伤与绝望。这感觉真的很像!可是,她——不是她!如果是,那该多好!只可惜,没有如果。

“长风,请齐先生,快!”南宫晔将她放到朝翔苑寝室的大床上,待长风应声离去后,轻轻撕开她左肩的衣衫,伤口的旁边一瓣殷红落花映入眼帘,顿时心中一喜。是她!当年那个石屋里的女孩,让他整整寻了十年之久!

她叫如陌!很凄美的名字,当年任他怎么问,她都不曾说。

伸手抚上她的眉眼,淡眉如秋水,美眸如星辰,玉肤似凝脂,青丝如墨染。他笑容染上唇角,欲伸手揭开她面上的轻纱时,却听一声“王爷”,手便顿住。知是齐澈来了,便道:“齐先生来了,快给她看看,中的是什么毒?”

齐澈上前看了看伤口,血中带黑,伤口旁边的肌肤泛青紫色,并无其它异常,便伸手触碰仍插在左肩的那枚飞刀,只是,手刚刚触碰到的时候,刀柄竟——碎成片片!

两人大惊,南宫晔问道:“碎心?”

齐澈肯定道:“是!碎心,无药可解!”

南宫晔的心沉到了谷底,中碎心者,一个时辰内心会碎成片片,无解。他寻了十年,终于再见到她,竟要面对她的死亡,却无能为力!为什么…

他的手轻抚着她的发丝,柔软光滑的触感让他的心也变得柔软。

突然听齐澈一声惊呼,连忙转头去看,只见皮肤上的青紫色一点一点慢慢褪去,直到消失不见。齐澈连忙拉起她的手为她把脉。

南宫晔明显感觉到齐澈的身子一震,连忙问道:“脉象如何?可有救?”

齐澈摇了摇头,他不禁失望时,却听齐澈道:“不需要别人来救,她的毒自会解。”见南宫晔皱眉疑惑,又道:“因为她的身体,百毒不侵!一般的毒药对她完全没有任何作用,而像碎心这种厉害的毒也只能在她身体里停留片刻,便会慢慢散去,所以,王爷不必担心!”

南宫晔怔愣过后,面色一喜,问道:“那她为何会昏迷不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