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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可能!”听这话,我连忙道,“孤怕的人可多着呢,孤上面有个皇帝,下面有无数言官朝臣。百姓的心情孤要考虑、大臣的心情孤要考虑、世家的心情孤要考虑,孤害怕的事情,可多着呢!”“是吗……”木大泱目光中带了些许失望,叹了口气,竟就转过头去,不再说话。
我本还想再问,却又被人询问粮草搬运的问题打断。突然要带着二十万人离开青城,这还是一件很忙乱的事,于是木大泱的异常,我也就没放在心上。
第三章
入冬后的第一场冬雨带着寒意,打在院外的花草上,让这些花草立刻便没了生机,仿佛是死去一般,徒留枝干留在土地里。华州知府府邸书房,一个身着紫色华袍的男子背手而立,仰头瞧着墙壁上的古画。这个男子不算年轻,约莫已经近五十岁的模样,却依旧保持着青年男子清瘦的身材,同旁边躬身而立、胖得像头大白猪的华州知府形成鲜明的对比。华州知府陈寅一直对着这个男子保持着恭敬的姿态,却不敢说一句话,时不时抬袖擦着冷汗,心中埋怨着同僚的迟来。过了一会儿,一行身着官服的人咋咋呼呼地冲进来,慌慌张张跪了一地,赶忙道:“青城知县梁成见过大人……”“华州漕运司总局李忠见过大人……”
“华州……”官员自报了姓名,站在前方仰头看着画的人却是动也不动,反而是拉长了声音:“这次负责前线粮草运输的,都在这里了?”众人不说话,陈寅揣摩着上方所站之人的意图,沉稳应答:“大人,都来齐了。”
“这次拿了多少?”对方径直询问,不带半分情面。众人脸色立刻一变,赶忙道:“大人冤枉!大人……”“别和我来这套,”那人转过身来,俊秀的面上全是冷色:“我什么出身?官场的事情我还不明白吗?你们每年手伸了多长、伸到哪里,我不是不知道,只是水至清无鱼,我不想管,明白?”众人不再说话,面面相觑,似乎都不理解这个一向身居高位的人,为何突然千里迢迢跑到这边关小镇,来插手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大人,”陈寅同众人用眼神交流了一下,上前一步,从袖子里掏出一沓银票,慢慢道,“这次远到而来……”
“我不缺钱,我不是来勒索你们的,”那人直接阻止了陈寅的动作,慢慢走到旁边椅子上,仿佛是闲聊一般:“我只是来提个醒。此番领军主帅乃太子,他的眼睛里可容不得沙子。我一族同你们关系颇多,不想受你们牵连。”一说这话,众人便是一愣,片刻后,陈寅试探着道:“实不相瞒,大人,这次,我们可是做了充足准备,保证太子发现不了……”
“哦?”男人坐在椅子上,眼里竟是带了一丝笑意,“你如何保证?
陈寅清了清嗓子,又往前递了银票,男人示意旁边小厮一眼,小厮立刻上前,恭敬地将银票接过,并当着众人面清了一道,而后朝男人拱了拱手道:“是大贡。”
下级给上级送礼,十万两以上,方才算得上是大贡。陈寅这次出手算是阔绰了,然而那人却是眼皮都不眨一下。可是这对陈寅来说,已经是最好的消息,只要收了钱就好……
见男人把钱收下,陈寅这才开始说起来:“大人,事实上,事关粮草之事,还有好些人没来,那些人混迹于军营,负责管理粮草的派发。我们此番,所有的粮草都分成了两份,一份专门给太子殿下及其亲信,另一份则是分发到了离下面的人以及非太子监管的其他部队。而且,此番前线送了过来,太子太子妃、以及谢大公子将分成两路……”
话说到这里,陈寅突然发现失言,赶忙转了弯道:“不过大人放心,大公子那边的粮草及军备,卑职等人绝不敢染指。我们不过打算在太子那边动些手脚……”
说着,陈寅有些忐忑地看了一眼座上之人,那人抿着茶,面无表情,许久,他淡然道:“谁给你们的胆子,太子守着的地方都敢动?”
“卑职……”陈寅面色涨红起来,有些慌张道:“卑职听闻京中传闻……太子性情温和……”
“不管事儿,”座上人轻笑起来:“是么?”
陈寅没说话,涨红着脸算是默认。座上之人将茶杯轻轻放在桌上,温和道:“等着掉脑袋吧。”
说着,他站起身来,往外走去,陈寅一干人等先是一愣,随后立刻反应过来,跪到地上大吼道:“大人!求大人指点!此番我国以精兵良将对陈国一小国,哪怕我等粮草军备稍作手脚,也不至有太大影响,大人……”
“殿下是个有手腕的人,”那人站在门口,叹息了一声:“京中局势繁杂,殿下立于太子之位,却从未有过差池。哪怕是昔年陛下为试炼殿下,让太子亲审户部的烂账,殿下都能做得滴水不漏,既不动摇国家根基,而元凶……却也一个没有放过。哪怕是劳苦功高的镇国侯,都被殿下亲令处死,只是这些有辱斯文之事殿下不愿声张,诸位大人以为,自己的脖子比镇国侯还硬吗?”
“大……大人……”陈寅等人跪在地上,皆是冷汗涔涔:“请大人指点!”
那人没有说话,许久许久,却是叹息了一声:“战场之上,刀剑无眼,本官只愿吾儿安好。”
说罢,那人便走了出去。院外雨声淅淅沥沥,陈寅等人跪在地上,颤抖起身子。冷汗悄无声息落入石砖之中,许久,陈寅猛地闭上眼睛,用头触地,高声道:“恭送大人。”
那人没有回声,许久后,旁边的官员才戳了戳陈寅,有些惶恐道:“陈大人,您觉得……此事可真有这么严重?”
“若当真如谢相所说,太子欲查此案,那你我必是灭族之罪,还跑得了吗?”
“那……”官员猛地白了脸色,陈寅深吸了口气,却是道:“且再看看,看看这太子,到底是不是个管事儿的。”
我追着苏域去了连城,但是等到连城的时候,将士便告诉我说苏域又去了下一个城,反倒是谢清运留了下来。我瞧不见苏域,心里不知怎的,竟是有些想念。吃饭也吃不香,睡在床上也要辗转反侧,熬了一天半,我终于没能忍住,把谢清运召了过来,有些为难道:“那个,大公子,苏域什么时候回来啊?”
“这个,得看情况。”
“那么,为什么这次是她去不是你去啊?她可是个姑娘啊大公子!”
“这个,是因为情况。”谢清运面色浅淡,回答完后,抬了抬眼皮,问向垂头丧气地我:“殿下如此思念太子妃么?”
“有一点吧……”我有些艰难地回答,再次强调:“放一个小姑娘上战场,我不是很放心啊。”
谢清运没说话,眼中却带了一丝讥讽,然而不过片刻,便闪了过去。我忍不住揉了揉眼睛,怀疑刚才是不是我没睡好。
“殿下放心吧,”谢清运偏过头去,看向窗外:“太子妃很快便会回来的。”
“这样啊,”我心中略微宽慰,点头道:“大公子,你看能不能你半路追上去把太子妃换……”
话没说完,我便看到谢清运直接转身,袖子一甩,便大步走了出去。等他走到长廊上,我才将“回来”二字慢慢吐了出来。然而他却也只是身形一顿,便继续前行。
我瞧不见他的面容,只觉得明明是个阳光明媚的日子,他站在长廊上,却也显得身形萧索。
这个举动让我清楚的明白了,他生气了。我思索着,谢清运是个独生子,大概独生子都有那么点脾气,我如此坦然的偏心态度,让一向众星捧月的谢大公子觉得自己遭到了冷落,所以生气了。
想到这个理由,我不由得在心中油然而生出一种优越感。看来,在苏域、谢清运和我三人之间,我果然是最成熟、最宽宏大量的人啊。
因为这种优越感,我也就不纠结谢清运生不生气的事情了,开始数日子,等着苏域到来。我每天早上让木大泱陪我耍耍刀,中午帮军中的将士给城里的姑娘写写信,顺便写一封信给苏域,晚上找谢清运出来唠嗑,顺便询问一下他苏域何时回来。谢清运从来只和我说两个字,快了,快了。
一连十天过去,捷报频频传来。苏域却还没回来。唯一送回来的一封信,也不过是一句话--彻查粮草。
大宣腐败成风,在军粮上动手脚这事,大家都知道,只要别太过分,大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粮草这件事上,连我母后的兄弟都有掺和,一般说来,我自然也不会管。但是苏域给我这么一封信,我自然要敲打一下后面那些动手脚的。当天夜里,我便修书让木大泱送信出去,信的内容差不多是——我知道你们当官的难处,但是呢,得保证我媳妇儿吃饱吧?
信送出去,隔天夜里,木大泱就带来了回信。回信洋洋洒洒千余字,总结就一个字——好。
于是我放心了,又开始嘚瑟着给苏域写信。不过,苏域大约不像我这么闲,我每天都写,她也不过就回过那么一封。当然我写的内容也不是什么值得回答的,基本就那么几句话——吃过没啊?吃了啥啊?好吃吗?今天干啥啊?什么时候回来啊?
最后,在第十天,连小桃子都看不下去了,叹息道:“殿下,别写了。您知道战场上送一封信有多贵吗?那可是您半个月的月俸啊!”
一听这话,我把笔顿住了。我突然意识到了我的贫穷,但是,信,我还是要继续写的。只是需要换个便宜一点的方式,我打算去买头骡子,专门走官道给我送信,不知可行否……
这个提议我刚想出来,就让人交给谢清运审批。
当天晚上,谢清运敲响了我的大门。
我当时尚在睡梦中,谢清运叫着我的名字把门敲得震天响,我从床上一跃而起,以为谢清运是被我的想法 气疯,。然而,也就是我刚想出“逃跑”二字的瞬间,谢清运猛地踢开了门,提着剑向我疾步走来。我蹲坐在床上,用被子护住胸,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我才抬头看他,赞了一句:“好身手……”
谢清运没有说话,劈头就仍了一身女装给我,语速飞快地道:“赶紧换上,陈国人反了。”
我一时反应不过来。谢清运干脆拉开我身上的被子,把那套女装往我身上套,我便由着他摆布。好半天,我终于听清了外面的喊杀声,猛地抬头道:“禁卫军呢?”
“被人调走了。”谢清运将衣服上的衣结打上,我低头看他蹲着身子在我身前,突然庆幸还好今天穿了护胸……
“那个,”我有些不好意思地问,“为什么给我穿女装?”
谢清运没有回答我,他蹲在我面前,温柔地为我穿上绣花鞋,然后站起身来,将我一拉,便将我从床上拉到了镜子前。外面是刀剑声、厮杀声,然而他却站在我身后,一派安然地拿起了梳子,为我梳起头发来。
我看见他飞快地将我的头发绾出一个陈国女子的发髻,动作熟练得仿佛是做过千万遍一般。外面的喊杀声渐近,他低下头来,认真地为我涂抹上胭脂,接着捧起我的脸,静静地注视我说道:“你记好我现在的每一句话。”
他开口:“从现在开始,我是大宣太子叶清歌,你是被我抓来的陈国民女阿媚。你会一点武艺,家住大陈山,以卖艺为生,被叶清歌侮辱,对他恨之入骨,明白吗?”
“你……”我有些发愣,这时候,我才注意到,他身上穿的,是我平日的常服。我不免有些不忍,“你无须这样的。”
“我必须如此。”他打断我,一字一句地认真说道,“清歌,好好保护自己。”
说完,院中就传来兵器交接之声。谢清运猛地抱紧我,低头吻下来。我下意识地去推他,他却吻得越来越深。我挣扎起来,小咬了他一口,感觉嘴里盈满了血腥味,他却一把抓紧了我的头发,低笑道:“陈国的姑娘果然烈性啊……”
话音刚落,他忽地放开了我,往旁边一滚,便从床上抽出剑来,指向屋子里不知何时站满了的士兵。
其中一个士兵红着脸向我走来,忙道:“姑娘,你没事吧?”
我刚才被谢清运抓头发抓得疼,眼中盈满了眼泪。听到那个士兵如此询问,我护着胸,愣愣地抬头瞧着他,却也没说话。
旁边另一个士兵冷笑起来:“果然是畜生。”说着,他们便集体朝着谢清运砍过去。谢清运抵抗了片刻,便假作不敌,被他们擒住,然后押出去了。
我呆呆地看着他被押出去的样子,许久之后,直到士兵来扶我,我才恍惚明白了什么,不由得脚下一软。
扶我的士兵忙问:“姑娘,你还好吗?”
我勉强地微笑起来,点头,却没有发声。我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然后摇了摇头。
所有人面上露出了可惜的神色,士兵扶着我,叹息道:“姑娘,我们已经把大宣国的那畜生太子抓了,你别怕。你是哪儿的人?等战事结束,我们就送你回去。”
我假装感激地笑了笑,冲着那个小兵点了点头。那小兵立刻便红了脸,有些慌张地道:“那个,姑娘,我叫阿莫,以后有事情就找我好了。”
我继续点头,那小兵也就不再说话,扶着我从房间走出去,送往一间民宅。从房间走出来,一路上都是血,尸体横七竖八地倒了一地。这些人我都认识,昨天还同我说话,今日就横尸在了此处。我将所有的愤怒都隐忍住,握紧了颤抖着的拳头。阿莫以为我是害怕,便不断宽慰着我。等走到门口,我突然听到了小桃子的大哭声:“殿下!殿下!”
随后便是士兵的怒喝声:“阉人!这个真是你主子?!”
小桃子不再说话了,只是抽噎。那士兵便急起来,院子里响起了拳打脚踢的闷声和小桃子夸张的叫喊声“哎呦哎呦”。阿莫在一旁不好意思地道:“姑娘,走吧”
我捏紧了拳头,又松开,好不容易忍住冲上去架开那些人的冲动,终于垂下眼帘,跟着那阿莫走出去。
阿莫将我安置到一间民宅,同许多姑娘住在一起,并同那些姑娘说了许多关照我的话。姑娘们便哄笑起来,调笑着问他是不是瞧上我了。阿莫也不说话,只是笑,微微抬头偷瞄了我一眼,便立刻低头走了。
其中一个大婶笑着走过来,打量我道:“姑娘的确长得美,阿莫是个好人,姑娘跟着他,不会吃亏的。”
我不说话,勉强笑了笑,同一行人洗漱过后,便回了屋,思索着救谢清运和小桃子的方法。
然而,没等我想多久,方才正午,我便听见门口传来了军鼓之声,随后大街上人来人往,突然忙碌起来。我仔细听着声音,观察着形势,正想出去趁火打劫时,一个大婶突然提着刀冲进来道:“哪个姑娘习过武的,跟我上城墙!”
“明白!”院子里的姑娘们高吼出声,各自选了武器,便站到了一旁,我被推搡着选了把弓箭,又配了把短刀,开始跟着一干姑娘们往城墙上冲。
出了房屋,另外百余个姑娘便开始跟在我后面往前冲。城里早已是战火纷飞,接近城墙的地方,到处都是火光。我猜测苏域是下了重本,用了火箭。刚这样想着,又一批火箭从天而降,我急忙侧身一滚,立刻便看见刚才跟我来的几个姑娘里面号叫着倒下了两个。大婶斩断了两根羽箭,大吼道“继续往前,城墙上的人不够了”
说着,我便被挤到城墙之上。刚上去,我便看见一个顺着长梯爬上来的士兵对我挥刀砍过来。我下意识一踹,就直接把他踹下了城墙。
“辛苦了……”我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能看着那掉下去的人喃喃。
便是那时,我又听到旁边一个士兵大吼道:“你们看清楚了,他是你们大宣的太子叶清歌!苏域,你这个恶婆娘,你难道连自己的丈夫都不在意吗?!”
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看见了城中央的景象。一个满身是血的士兵把染血的长刀架在被捆在木桩上、满身是血、几乎看不出人形的谢清运身上。那个士兵手微微颤抖着,声音因为绝望几乎带了哭腔。
而他目光落下的地方,是连城护城河外站得数万将士前方——那里有一个红衣女子,悠闲的坐在马上6背上背着把长刀,正低头漫不经心的剔着指甲。听了将士的话,她吹了一下指甲,却头也不抬,大声道:“我数三声,城门,开还是不开?开,老人、美貌女子免死;不开,全城鸡犬不留!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