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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隐身于匾后这刹那,飞鸟大师已追了进来,摸着光头,四处一望。指着东边碎棂道:“死王八往那边走了!

钟神秀居高临下,只见飞鸟大师后面无声无息的跟着一人,正是如同行尸走肉的枯木道人。

飞鸟大师说完之后,高声叫道:“老王人,别走,咱们还没玩够哩!飞身追了出去,偏因窗棂破处太窄,他穿身而出的时候卡住了肚子,出也不是,回也不得,尴尬了好一阵子,勉力一挣。轰地一声,穿破了一个大洞。墙也给扯倒了一大身。才挣脱此困境。

剩下枯瘦的枯木道人,用一双小眼睛,却含着凌厉的精芒,迅速地在衙堂四处扫了一眼,钟神秀不禁手心捏了一把汗。

枯木道人只稍逗留了一下子,还是随飞鸟掠了出去,飞鸟早已在墙上撞开了个大洞。枯木倒可以轻易出入。

钟神秀见二人都出去了,才微微舒了口气,忽觉衙堂里阴风阵阵,烛火一阵闪动,几乎熄灭。

更不知怎的,钟神秀只觉背省一阵发凉。

只听飞鸟大师在外面道:“咦,怎怪老王八进来,变成个矮王八死在外面?”

枯木冷冷地道:“这不是钟神秀。

飞鸟嘀咕道:“这人来做什么?

枯木道:“看来是藏剑杀的。

飞鸟问:“老王八呢?”

枯木气道:“你问我,我问谁?”

飞鸟“哈”地怪笑一声:“原来你都有不知道的事。以后不要充通天晓了吧!

两人声音渐渐远去,按照道理,钟神秀应该感到轻松、高兴才是。可是他现在的感觉并不是这样。

因为他感觉到达衙堂里不止一个人。

一定有一个人,在看着他。

他甚至可以感觉得出那对看着他的眼睛,是黑豹的绿眼一般残酷、厉烈、而深沉、可怖。

他不禁心跳快了起来:然后他又听见一种声音,他很快就分辨出来是呼吸声。

一种深深吸了进去,好久好久才吐出来,仿佛那呼息者的肚子是一个干瘪的布袋,又像一个失去生命很久很久的东西,刚刚复活。在吸吐着几百年来没有呼吸过的空气一般。

钟神秀几乎忍不住要大则起来。

他宁愿跟飞鸟和枯木作必败的交手,都不愿感受此刻的恐怖。

但是没有机会叫得出来。

因为一双修长的手掌,连指甲也修得整整齐齐的手,已箍住他的咽喉。

同时间,他背脊第九根节处有一把冷冰冰的利刃插入,直剖开他的肛门。

而缠住他脖子的肘上,“叮”地弹起一双三叉戟,肘部一压之际,已全刺入了他的后脑。

这时,那手也松开,松开之际,前臂骨鲨皮现出了一排鲨齿似的锯子,映着灯火闪烁了一下,也照见钟神秀咽喉里喷溅而出的血泉。

钟神秀没有惨呼。·

他已失去惨叫的能力。

但他之所以能残废而练成绝技,毕竟有着过人的生命力。

而他内力又浑厚无比,这使得他居然还可以在濒死前杀那拧身过去看杀他的人。

他看见了杀他的人。

他只看见了那一刹那,刹那之后,一双惊恐的眼珠已给人生生挖了出来。

杀他的人明知他已死了,秘密永远说不出来,却仍然把眼珠挖去。

钟神秀死的时候,已不成人形。

他死在“明镜高悬”的匾牌之后。

这时候,连飞鸟和枯木,都不知道堂内发生了这样的事。

同一时候,通向衙堂的大门“依呀”一声被推开,月色下,一个五络长髯的中年人和一个少年人,长竹竿上悬着一面白布,白布下挑着一盏白灯笼走了进来。

走到衙前的一棵古老的黄花树下,中年人看着这地铺满小黄花。眼神里露出深思之意道:“这里已经动过手了。

少年道:“情形怎样?”

中年人没有回答,缓缓向衙堂走去,忽然站定,灯笼所照处,地上有一潍血迹。正从匾牌上滴下来。

中年人眼睛望上抬,少年人道:“上面…”

一语未毕,中年人已飞身上去,手中竹竿一闪,牌匾裂成两片,坠了下来。

中年人飞身的时候,右手还提着灯笼,但灯笼里的烛连多晃烁一下都没有。少年人只觉眼前一暗,中年人已上下梁,匾牌下坠,烛光照出一个断推而满险血污的银发老人,一柄长刀把他穿心而过,钉在匾后粱上。

灯火一沉,陡然一亮,中年人又落下地来,眼中沉思之色更重。

少年人问:“李大哥…”

中年人道:“来的只怕是叶楚甚一一,”

这时,衙堂外,黑夜中,忽传来衣袂破空之声,匾牌落地之声敢情已惊动了飞鸟?

李布衣疾道:“先进一避。免引起误会。这时,飞鸟大师正大喝一声,“砰”地弹破衙堂墙上通风木格,飞扑而入。

刑室里叶梦色听到背后一声吩笑,手足都不由得冰寒起来,但她还是转过身去。

当她回过头去的时候,只见刑室里虽然幽森森的,但没什么异样,李鳄鱼、奢公子、衙役、保镖,牢头这一些人,仍然穴道被封,套上刑具,而目瞪口呆。

———笑声何来?

叶梦色本来面向着通风铁窗,当她回过头去的时候,自然是背对着铁窗。

她却不知道,这时候,铁窗上却射进来一支管子。管子上镶着一只小小的白鹤,白鹤的嘴一张一合。却是会动的。

每当鹤嘴张开的时候,一小股跟雾色差不多的稀淡白烟,就袅袅的喷了进来。

这些叶梦色都不知道。

但她却发觉那些被点了穴道的人,眼睛都露出一种诡异之色。有些诡异中还带有恐惧或幸灾乐涡的神色,李鳄鱼眼色中尤甚。

而这些眼色,似都是透过自己,望向自己的背后。

叶梦色马上警觉,所以她再度回身。

她没有发现那张嘴的小白鹤,却发现室内雾气过重,她不禁用白纤的手,去拨开一些“雾气”。

就在这时候,她感觉到一阵昏眩。

叶梦色摹然省起过往的一段经历,像长久蒙尘的弦忽被弹动,有一种深心的震栗。叶梦色无力地叱了一声:“谁?”

外面“嘻嘻”一笑,那么狭窄的窗口居然溜得进来一个人。

而这人相当高大,长发披肩,额骨峥嵘,鼻子鹳高,又一副浪荡不羁的样子,居然还散发出一股妖冶的香气之男子。

叶梦色一见到他,脸色完全白了,加上地已像一朵幽丽的白花漂浮在溪水上一般无力。

那男子喷喷笑道:“梦色,你瘦了。

叶梦色刹地拔出了剑,用剑指着他,由于昏眩,一手要支着墙壁,那男子看在眼里,只觉得楚腰一溺,弱不胜衣,都无法形容这似醉带嗅的清丽。

男子道:“梦色,可知道,失去了你,六年来,我的梦已变得失去颜色。”

叶梦色叱道:“钟石秀…你滚!

男子却喜道:“果然你还记得我名字。

叶梦色恨声道:“你这卑鄙的…”

钟石秀嬉皮笑脸的道:“我这种下流人女子最爱。

叶梦色的剑法,原本绝不在叶楚甚之下,钟石秀的武功,虽在其兄钟神秀之上,但决未胜过叶梦色。

可是此时,叶梦色已是中毒颇深,四肢乏力,剑势已不成章法,这一剑势子虽弱,但使未有一种荡治之色,艳绝己极。

由于叶梦色本身是个清纯性烈的好女子,心中贞洁之气与钟石秀的“五淫散”一旦相抗,脸面上桃红之色更甚。

钟石秀自连美色,几乎被叶梦色刺中,闪身让过,笑道:“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