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林溪被第七科的同事们戏称为科内的吉样物,从来没有固定的搭档,同事们都是轮流跟她搭档,以示公平。

这样一年下来,科内所有人都和林溪搭档过了。平心而论,林溪真的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警校毕业生,该有的敏锐洞察力、逻辑思维、矫健身乎都有,不过就算再怎么优秀也只是警校级别,并不是惊才绝艳的那种。

可是,架不住人家运气好啊!

随随便便就能在案发现场找到别人搜索多少次都忽略的关键线索,或者看出了什么蛛丝马迹,又或者干脆撞上嫌疑犯露出马脚的瞬间。

一次两次可能是巧合,但接连如此发生,就不能不让人叹服。大概她天生就是做警探的料子,才会有此机遇吧。

林溪的运气是第七科所有人都心服口服的,反正只要是林溪出马,案子就有百分之六十的可能可以解决了!没看现在只要是林溪没出外勤,分派案件都是直接找她吗?

林溪的性格外向开朗,相貌俏丽,穿上警服更是英姿飒爽,不止在第七科极受欢迎,即使在整个警局都是拥护者众多的一朵警花,不知道有多少科室暗中较着劲,想要把她调过去呢!

档案袋里的资料比较详细,但有些事情还是需要现场实际勘察的。

这回轮到跟她搭档的人是范泽,范泽仔细看了一下资料,从电脑里调出一些参考文件传输到了iPad中,便示意林溪可以走了。

林溪最后瞥了一眼自己桌子上的相架,拿着档案和衣服便和范泽出了门。

“哎,你说小溪是不是单身啊?隔壁科室的小王托我打听呢!但我上次给小溪介绍对象,被她岔开话题了呢!”第七科的同事甲站在窗前,看着林溪和范泽一前一后地往停车场走。

“小溪的男朋友…跟她是警校同学。喏,就是她桌子上相架里那个和她合影的帅哥。”同事乙朝林溪的桌子那边努了努嘴。

“咦?那怎么没见小溪带出来过?真是太不应该了!”

“那个人…刚入职的时候,就殉职了。”

“啊…”

“据说那个案子颇为棘手,后来就丢到我们第七科来。小溪是自己要求调到第七科的,就是为了调查那个案子。”

“啊?那现在呢?有结果了吗?”

“还是没破呢…”

2.

林溪开车,范泽则在副驾驶座整理下载的参考资料,时不时说两句案情重点,两人讨论一下。

范泽是林溪在警校时的同学,当初和她还有她男朋友杜子淳三人一同分到这个警局,林溪与其相识已久,做事即使不用交流也已有了默契,有时候只需要说上半句,对方就懂了下半句。

“按照资料来看,对方的偷盗的手法精巧缜密,应该是惯犯。”林溪皱着眉说道。

“我查了最近各大博物馆发生的案件,全球的,几乎没有类似情况。”范泽立刻就理解了她的言下之意,“每个案件都会有迹可循,但这次却不一样。”

“啧,这案子若是破不了,估计暗地里又会出现一大批高仿的点翠簪,忽悠土豪们当真品来买。”林溪用食指敲打着方向盘,思索着,“可是点翠是用翠鸟的羽毛所制,并不好仿制。再加之保存时间比起黄金、翡翠、瓷器来说较短,只有百余年,实际上在古董市场上并没有那么受欢迎。”

“所以疑点就是,那窃贼既然有此身手,为何单单只偷盗了这支点翠答?”

“从博物馆递交的资料来看,这支点翠簪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也不是什么有名人士的遗物,只是因为保存得好,色泽比较靓丽罢了。”

“也许…人家就是喜欢这个?”范泽耸了耸肩,开了个小玩笑。

林溪撇了撇嘴,觉得这个玩笑一点都不好笑。

林溪和范泽在到达博物馆前,就已经电话联络过对方了。

所以他们刚停好警车,就有工作人员上来带他们直接去了馆长办公室。

点翠簪失窃,保存它的玻璃柜却没有任何破损,警报也没有被触发,因此警方怀疑是博物馆的内部人员作案。这一点在档案里都特别标注了出来,林溪一进到博物馆之后,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看谁都觉得有嫌疑。

其实林溪也知道自己这种思维定式不好,但想要找到犯罪嫌疑人,警察就是需要有这样的觉悟,就算对方是自己的亲戚朋友也不能例外。

林溪本来是看谁都是好人,并且会下意识地替对方着想、开脱的性格,当年也是费了好大劲才强迫自己在办案期间要如此思考。

但当初严厉教导她的那个人,却已经不在她身边了。

走神了仅仅一秒钟,林溪就又重新振作了起来,此时她和范泽已经来到了馆长办公室,馆长正站起身来迎接他们。

这位博物馆的馆长已经在职多年,经常上电视接受采访,就算是对历史方面并不感兴趣的林溪,也对其较为熟悉。

也许是来了好几拨警察的缘故,馆长见到他们的时候并没有太热情,显然对他们两个年轻的警员并没有抱太大希望。

没有浪费时间多寒暄,范泽已经开始例行询问起来。

而馆长显然也是被盘问了好多次,说话也没什么精神,回答和档案袋里的文件录入的没太大区别。观察微表情来判断对方有没有说谎也没有什么用,因为重复了这么多遍,微表情也会变样的。

在询问没有得到有效的新情报后,两人又去现场勘察了一番,因为作案手法神乎其技,现场也没有什么新发现,最后还是去了监控室。

点翠簪失踪那天的监控录像,早就被翻来覆去看了许多遍了。但林溪怕别人的分析影响自己的判断,所以又从头到尾过了一遍监控录像。

一共有两个摄像头对准了点翠簪的那个展柜,屏幕上分隔成两边一起快进播放,她一边看一边还询问一旁的馆长。

“那个女人怎么站在这里这么久?就是这个右眼处有划痕的女子。还有这个戴眼镜的男人,也站了一会儿。馆长,你们互相认识?”大部分的参观者都是一走一过,所以停留时间一旦过长,就会特别明显。

“那个男人是附近医院的外科医生,我认识他好几年了,不可能是嫌疑人的。”馆长笃定地说道。开玩笑!那医生曾经在哑舍的老板那里看过多少珍奇异宝,还能看得上他这里的东西?

“那馆长您身边那位又是什么身份?”林溪又指了指屏幕。

“那是一家古董店的代理店长,我请她过来看看风水的。”馆长讲的是实话,但也没意外地在两个年轻警员的脸上看到了不以为然的神情。

林溪在记事本上依次把这几个人都记了下来。这些她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嫌疑人,想必之前的同事们都已经调查过了,倒是不急着去再次盘问。

这个案子虽然是刑事案件,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新闻热度的下降,依旧毫无进展,馆长明显已经快要放弃了。

毕竟历史上许多有名的博物馆都被窃贼光顾过,有些窃贼是被抓住了,但更多的至今依旧是悬案,这也是无可奈何的事情。

林溪和范泽商量了一下,决定先排查博物馆的监控录像。不光看案发当天的监控,连案发前后几天都要看。

毕竟这种案子独行盗是很难做成的,至少会有人来反复踩点。

馆长陪他们呆了一会儿,见他们打定主意要细查,便也不再守着,专门给他们两人腾出来一间办公室,每人一台电脑看监控录像。

他们接到案子来博物馆时已经是下午了,这一看就看到了博物馆闭馆。

“看到了什么没有?”范泽揉了揉眼睛,没什么期待地问道。

“没有。”林溪叹了口气,歪了歪头,抬手按了按酸痛的脖颈。这时手机屏幕亮了一下,有新邮件通知。林溪划开一看,便面露喜色,甚至连坐都坐不住了,下意识地就要往门口走。好在她刚站起来,就反应过来还在调查案件期间,生生遏制住了自己的冲动。

“出什么事了?”范泽好奇地问道。林溪自从杜子淳出事之后,就从未真心地笑过几次,所以范泽确实非常好奇究竟是什么消息能让林溪喜形于色。

“我不是一直在追查子淳的那个案子吗?”林溪说的时候有点不好意思,因为范泽之前也陪着她调查了半年多,最终一无所获,便劝她放弃来着。她口头上答应,实际上还是在偷偷调查。

“你居然…”范泽的表情很微妙,又是气又是急,“你不是不知道那个案子有多危险,居然敢一个人继续调查,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抱歉抱歉啦。”林溪双手合十,口中道着歉,其实脸上的表情也并不见得如何愧疚。

“服了你了。”范泽轻哼了一声,双手环脚,“那现在有什么进展了?”

“鉴证组那边的朋友发来的消息,他们组不是引进了一件新的美国仪器吗?据说可以复原被破坏的手机卡。之前打的报告终于通过了。”林溪抿了抿干涩的唇,笑着续道,“我这里不是还保存着现场找到的子淳的手机碎片吗,明天就能送去检查了。虽然希望比较渺茫,但应该可以还原一些照片和信息。”

“小溪,真是苦了你了。”范泽感慨,看着林溪的目光复杂无比。他虽然并不是酷帅狂霸拽的类型,但也算得上温文尔雅,一双眼睛盛满真挚的深情,实在让人无法忽视。

林溪有些不自然,她是知道范泽对她有好感的,只是之前她有男朋友,范泽便和他们都保持普通朋友的情谊。而杜子淳出事之后,范泽尽心尽力地帮忙,林溪也多少能明白他的暗示,但却无法回应,只能尽量保持距离。可是他们在一个科室工作,就算再怎么疏离也要天天见面。

“小溪,子淳去世了这么久了,你也应该…应该走出来了。”范泽的话语中充满了怜惜。

林溪立刻坚定地反驳道:“他没有死,只是失踪了。”

范泽哑口无言,也不知道如何劝慰,只能无声地叹息了一声,岔开了话题。尴尬地相处了半晌,他便借口到了吃饭的时间,起身出门去买盒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