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穷奇挑了挑眉,有点意外。他现在恢复人形了,还能有人认出他?他完全没注意到头上的老虎耳朵和身后的尾巴,轻易就能泄露自己的身份。他朝声音传出的地方看去,却发现那边一团漆黑,什么都看不到。他又向前一步,才勉强看清黑暗中好像有一条深红色的龙正不怀好意地盯着自己。

“你是谁?”穷奇低声喝道。这种被人宰暗中觊觎的感觉,让他非常不爽。

“我是谁不重要。”黑暗中,那人轻轻笑了一下,“不过,你应该认识这个东西吧?”

一只白皙的手从黑暗中伸了出来,而那手掌中光彩流溢的玉玺,他一辈子都玩不了。穷奇寒着一张脸,“舜帝的玉玺?你是来封印我的吗?”

穷奇咬牙切齿,他尽可能地拖延着时间,一边环视四周,用眼角的余光来辨别哪里可以逃走。但他悲哀地发现,唯一的出口那里,明显可以看到一截白色的衣角,这人居然还有同伙!

若他法力恢复了的话,面对舜帝的玉玺,也许还有一拼之力。但现在的他,就算只是站在舜帝的玉玺面前,都觉得呼吸困难。靠,早知道就多吸几口那女巫的血了!他可不想再被囚禁几千年啊!

“封印?”黑暗中的人笑了笑道,“公主把你从封印中解除,自有她的用意。我岂敢违背她的意愿?”

穷奇一愣,咦?那女巫原来是公主吗?怪不得血液那么特殊…她果然是舜帝的后裔?而这两个就是她的随从?因为他要逃走,才出现的吗?穷奇的脑袋本来就不太灵光,被关了几千年都有点发木了,又被当猫养了一段时间,一时间有点运转不能。但他还是听出来事情是有转机的,连忙问道:“那你们要我怎么做?”

“很简单,发个毒誓,绝对不会伤害时间任何一个。以后一定要听公主的命令,绝对不能违背她的意愿。如果她逝去,就要找到她的转世,然后一直守护她。”黑暗中的那人毫不犹豫地说。

穷奇盯着那即使在黑暗中也五彩流溢的舜帝玉玺,在被封印几千年还是做人家宠物的两种选择中挣扎了一个眨眼的时间,便毫不犹疑地把自己卖了。

“对了,环狗也在这里。”穷奇不甘心只有自己被禁锢,毫不犹豫地出卖了环狗,还生怕那人没看到,一边指一边大喊:“喏,他就在那里!”

“臭小子!”正准备从楼道里偷偷溜走的环狗闻言,气得冲了出来。他舔了方秋的血后,完全恢复了人形,根本不像穷奇那样还带着动物的耳朵和尾巴。如果不是穷奇指出,根本没人会相信这样一个冷酷威严的帅哥是只狗头人身长满毛的怪物。

黑暗中,那人又笑了笑,把手中舜帝的玉玺指向环狗。

当环狗看到那散发着流光溢彩的玉玺时,只觉得巨大的压力扑面而来,冷汗簌簌而下。之前在那个古怪的古董店里,他差点就被封印起来,若不是在场还有一名普通人,让他可以依附,恐怕他现在已经变成了一块冰冷的石头。所以他绝不怀疑面前这个有能把他重新封印起来的力量,当下也立即学着穷奇发了一个毒誓。

环狗刚刚发完毒誓,就听到楼道里传来了方秋焦急的声音,她深情地喊着“小白”、“大黑”的名字。

环狗闻声立即变成了哈士奇的模样,耷拉着尾巴。

穷奇也郁闷地变回了一只柔弱的小白猫,然后不爽地发现,黑暗中走出来的那人,只是一个长相很平凡的年轻男人。

他之前看到的那条深红色的龙,竟只是那人黑衣上的一幅绣品。穷奇龇着牙,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被骗了?

但当他被这个人轻松地抱起来时,对方冰凉的体温,竟让他生生地打了个寒颤。

——这人并不是普通人!

穷奇顿时觉得自己刚刚的决定是非常明智的。

“小白?你怎么跑出来了?大黑也跑出来了?咦?老板?”方秋跑到花园中,发现她的小白居然在一个人的手中,而那个人竟是今早古董店的老板。

老板笑得一脸亲切,把手中的穷奇递过去,“我只是路过,发现这只小白猫很可怜,没想到是从你家跑出来的。小白?嗯,这名字很适合他。”

穷奇无语,把自己的脸埋在方秋的怀里,一想到这个白痴的名字要跟着他一辈子,顿时觉得很无力。环狗也郁闷不已,耷拉着脑袋没有精神。

“呃…谢谢…”方秋虽然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但都这么晚了,小白和大黑找到了就好,“那我先回家了。”

老板看着方秋的背影,非常好心地建议道:“这小猫和狗狗,再过几个月就会长大了,到时候记得要替它们做节育手术哦!否则家里会被弄得一团乱的。”

言罢,还生怕穷奇和环狗听不懂,加上一句古文翻译道:“喏,节育手术就是‘豮豕之牙,吉’。”

“嗷!嗷!汪!汪!嗷呜——”穷奇和环狗凄惨的叫声响彻了整个夜空…

“这样就行了?不用封印他们?”医生从院子门口传了过来,擦了擦汗。

老板笑了笑道:“封印?用那片残留的上古遗迹来封印环狗都失败了。至于穷奇,他可是西方天帝少昊之子,凭我一己之力是无法封印住他的。不过你放心,他们发的毒誓都带有契约效应,若不遵守的话,自己就会被反噬,肉体消逝,灵魂永远无法超生。”

“以?我还以为你是靠那什么舜帝的玉玺呢…”医生不解。

“这个吗?”老板把手掌一翻,舜帝的玉玺静静躺在掌心。黑暗中,老板的笑容越发显得高深莫测。

“呵呵,谁告诉你,哑舍里没有赝品了?”

“…”

第七章 哑舍·水苍玉

宁琪琪是被痛醒的,腰上传来的剧痛,让她倒抽一口凉气。

她睁开眼睛,就看到头顶上四处旋转的镭射灯,耳边回荡着碧昂斯《listen》的歌声。

哦,对了,她今天是和朋友约在KTV唱歌的。可她为什么会躺在地上,腰部还那么痛?

啧,这里的味道还是那么令人难以忍受。除了烟味,好像还有一种很难闻的味道。像一股血腥的味道。

宁琪琪想爬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边好像还躺着一个人。她很自然地转了个头,愣住了。因为,她看到和她面对面的躺在那里的人——正是她自己!

宁琪琪看到自己双眼圆睁,扩散的瞳孔里却没有任何映像,脸色惨白,似是有点发青,头发披散,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奇怪,包厢里怎么有面镜子墙?而且自己怎么会这么一副死样子?

是因为她今天出来得太急,都没好好打理自己吗?宁琪琪自嘲地笑笑,却忽然间从背脊升上一股战栗感。

她分明笑了,可是镜子里的她并没有笑!

这不是镜子!

宁琪琪猛地坐了起来,一眼就看到“她”的胸口上插着一把水果刀,白色的荷叶边衬衫,是自己最喜欢的,此时却显得那胸口的刀伤更加恐怖。胸前未干涸的粘稠血液仍慢慢地往外涌着,打湿了本来就是深红色的地毯。包厢里四处散射的镭射灯讽刺地打在“她”的身上,竟有种恐怖的美感。

“Listentothesoundformdeepwithin.It'sonlybeginningtofindrelease…”包厢内碧昂丝的声音在静静地流淌着。

宁琪琪想要尖叫,但她却找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她已经死了吗?她现在是幽灵吗?可是为什么她还感觉到自己腰部很痛?

宁琪琪鼓起勇气,伸手朝躺在旁边的“自己”探去,可是还没碰到“自己”的脸,就停了下来。因为她伸出去的,是一只骨节分明的、男人的手!

宁琪琪呆呆地看着眼前的手,想动手指,发觉这只手也随之动了动手指。宁琪琪颤抖着,这只手也跟着颤抖。

宁琪琪僵硬地转过头,发现在隔音墙的一片反光玻璃上,出现一个惊恐的陌生的男人的脸…不对,并不是完全陌生,她在哪里看过这个男人!

男人的胸前挂着一个坠子,是一个被钉在十字架上的受难基督,基督耶稣的身体是一块苍色的玉雕成的,耶稣受难时的神情被雕琢得栩栩如生,甚至连身上的鲜血…

鲜血?等等!

宁琪琪惊恐地看着面前的这只修长白皙的手上,沾满了鲜红温热的血。

“Thereissomeonehereinside,SomeoneIthoughthaddiedsolongago.Oh,I'mscreaminout…”包厢内的《listen》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不知道唱了第几遍,宁琪琪终于颤抖着伸出手,不死心地放在“自己”的鼻子底下,绝望的确认“自己”确实是死了。

她根本不记得之前发生了什么。她只记得她和朋友来KTV,她中间去了趟卫生间,回来时走错了包厢,好像看到了什么…然后…然后就痛醒了…

她怎么死的,怎么变成了男人,她一概不知道…

稍微冷静下来后,宁琪琪发现她正面对一个更大的谜题——这包厢只有她的尸体和现在的她,而她新身体的腰部还被刺了一刀。她肯定自己不会是凶手,那么嫌疑犯就只有她现在寄居的这个男人!也就是说,她现在既是被害人,也是犯人?

宁琪琪呆滞地坐了一会儿,机械地从“自己”的裤兜里掏出纸巾,仔细地擦干净水果刀上的指纹和手上的鲜血之后,起身拿起挂在墙上的长风衣,连向躺在地上的“自己”看最后一眼的勇气都没有,穿好风衣遮住腰部的伤口,低着头朝外走去。

她记得这个KTV有个后门,可以直通向一个僻静的巷子…宁琪琪心慌意乱地低头走着,腰部的伤口让她只能慢慢地挪动着脚步。

“先生,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女孩?穿着白色的衬衫,个子不是太高,长得很可爱?”忽然有个人拦住了她。

宁琪琪慌乱地抬头看去,发现对方正是她的好朋友罗珈!看来是她很长时间没回去,所以罗珈才出来找她。

“先生?”罗珈感觉这人的眼神有些奇怪,虽然长得挺帅的,但脸色泛着青气,给人感觉很不安。而且还有些眼熟…

宁琪琪低头看着她,张了张唇,想告诉她自己身上发生的一切,但理智却阻止她开口。最终宁琪琪摇了摇头,艰难的说道:“对不起,没看到。”从她口中说出的声音有些嘶哑,但低沉好听。

罗珈皱起眉,上下打量着换了个男人身体的宁琪琪,显然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很可疑的男人产生了戒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