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眼睛狠狠的发着亮,只是她长相实在是可爱,又是娃娃脸,哪怕这会儿发着狠,也有种小女孩特有的娇俏。
闵其延实在没忍住,伸手在她脸颊上捏了下:“我说小朋友,我要是告诉你的话,你是不是得去找人家麻烦?”
“那当然了,谁欺负昭姐姐,我打谁。”
云霓握着拳头,凶狠说道。
闵其延见她这样,反而更觉得可爱,不过他无奈叹了口气:“这事儿,还是得等阮昭跟你们说吧。”
今天阮昭的模样,他也是第一次看见。
虽然他之前也不是没看过阮昭惹事儿,不管是第一次见面,她一把伞把那个骗子放倒,还是在三溪村里,她揍了那个小女孩的爸爸。
她都是冷静而又理智的,出手的模样也不像今天这样疯狂。
在走廊里,要不然傅时浔及时冲过去,将她死死抱住。
闵其延有种感觉,她真的会对那个女人下手,而且绝对善罢甘休。
他不知道对方说了什么,但是能让阮昭陷入这样地步的,定然不是什么普通的事情。不过这件事,还是得让傅时浔操心。
“估计这边一时半会也弄不好,走,哥哥给你买糖吃,”闵其延笑着逗云霓。
云霓看了他一眼,慢悠悠说道:“我哥哥说了,遇到比我大十岁以上的人,应该叫叔叔。”
“没有十岁,九岁,”闵其延尴尬的摸了下鼻尖。
这小姑娘还不好糊弄了呢。
顾筱宁朝他们看了一眼,心底有种莫名的感觉。
最后闵其延还是没把云霓骗走,于是他自己去了贩卖机那边,给她们买了点喝的,回来的时候,居然还给云霓带了一包旺仔QQ糖。
云霓看着他递过来的糖,微撅着嘴巴:“我都说,我不是小孩子了。”
他还用糖哄自己,真的是。
“不想吃啊?”闵其延轻笑了下,就要伸手将糖收回来,被云霓一把拿了过去。
小姑娘嘀咕道:“小气鬼。”
急救室内,阮昭安静坐在治疗床上,医生戴好手套,又最后问了句:“真不打麻药?”
“我不打。”阮昭声音清淡。
刚才医生就跟她说过,局部麻药基本上不会留下什么后遗症,但是阮昭淡然来了句,她的手很重要,所以她不打麻药。
医生当然只能提个建议,毕竟有些人的痛感忍耐点高。
不打麻药也确实没什么影响。
旁边的护士拿着消毒工具,在给她伤口清创之前,忍不住说了句:“可能有点儿疼,忍一下。”
“嗯。”阮昭垂眸,看着血肉模糊的手臂。
护士将沾满了消毒液体的棉球,在她手臂上滚了一圈,结果发现,她不仅手臂没抖,连一个闷哼声都没发出。
等护士把她手臂上的血块痕迹都擦拭干净,医生拿了镊子过来,叮嘱身侧的护士还有傅时浔,“你们把她的手臂握紧,待会我把玻璃碎片拔出来的时候,她可能会动。”
“不用。”阮昭轻轻摇头。
傅时浔微弯腰,垂眸看向她,低声说:“要不我抱着你?”
阮昭伸出自己另外一只手,“握着就好了。”
傅时浔只能将自己的手掌递给她,她轻轻的握住,然后医生拿着镊子,探进她的伤口里,玻璃碎片实在是扎的太深了,几乎全部都扎进肉里。
医生一点点捏住玻璃碎片,往外拔出来。
在许久之后,咣当一声轻响,一块玻璃碎片掉落在旁边护士里的托盘上。
碎片早已经被鲜血染红。
“这么大,”护士惊呼了声。
傅时浔望着托盘上的碎片,难以想象足足有大拇指那么大的碎片,就一直扎在她的血肉里,可是到现在,她连一声疼都没有喊过。
只有握着他的那只手,在悄无声息的用力。
“这里面好像还有碎片,”医生皱了皱眉头,看着阮昭,再次问道:“真不打麻药?”
阮昭摇了摇头,眼神格外坚定。
医生知道有些病人就是固执,死活不听医生的,坚持己见。
阮昭这种的,还算是情况好的。
她顶多就是折磨了自己,没有折磨医生。
这次,医生再拿起镊子去清理她伤口里的碎片,傅时浔直接将她的头轻轻抱住,压在自己的怀中,低声道:“没事儿,很快就好了。”
他一向清冷的声音,此刻无比的柔软。
阮昭靠在他的怀中,感受着他温热的气息,这才发现,自己到底有眷念着他。
这么一折腾,几人回家时,几乎要到晚上十一点。
到了医院门口,他们等着闵其延去开车,阮昭这才看向顾筱宁:“抱歉,今天你生日,结果没让你过好。”
“什么呀,这种时候你还跟我说这样的话,”顾筱宁忍不住,伸手抱住她,低声说:“昭昭,你要好好的啊。”
今晚的阮昭,太让她心疼了。
虽然顾筱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可是她能感受到阮昭,身上那股子压抑不住的悲伤和沉默。
本来这么晚了,阮昭是想让闵其延先送顾筱宁回去。
但顾筱宁非要先送她回家。
最后只能大家一起先去她家里,到家的时候,傅时浔只能拜托闵其延再把顾筱宁送回去。
“今天谢谢了,”傅时浔拍了下他的肩膀。
闵其延何曾见过他跟自己这么客气,当即无语道:“跟我说这种话,你没事吧。不就是开车送个人,端出你高冷男神的气势。”
不过临上场时,他小声说道:“你得好好安慰一下阮昭。”
“嗯,我知道。”傅时浔点了点头。
他们走后,傅时浔这才陪着阮昭进去,阮昭让云霓先回去休息,云霓不放心的看着她的手臂,问道:“昭姐姐,你待会要是有事儿,随时叫我。”
“我知道了。”阮昭笑了下,傅时浔握着她的手,两人一起上了楼。
到了家里,因为医生叮嘱过,手臂不能沾水。所以她也没办法洗澡,幸亏这是冬季,她简单洗漱,换了套睡衣,从洗手间里出来。
傅时浔将她床上的被子,掀开了一角。
“先上床躺着,”他拍了下床,阮昭乖乖走过去,直接上床躺下。
傅时浔替她把被子盖好后,低头温柔看着她。
头顶昏黄的灯光,轻轻笼着彼此,阮昭望向他,突然说:“你今晚不要走好不好。”
傅时浔一怔,就见阮昭掀开被子,低声说:“上来躺一会儿。”
见他还是不动,阮昭伸手拉他。
傅时浔反手将她拉进怀里,清冷的声音被压的极低:“那你不许胡闹。”
只是傅时浔想要去洗澡,就听阮昭说:“你去衣帽间,打开第一个柜子,下面第一个抽屉。”
他只能照做,进了衣帽间,找到衣柜。
当拉开抽屉时,他就看见两套干干净净的睡衣,整齐的摆在一起。
一套浅灰色,一套纯白。
一套男款,一套女款。
这是特地给他准备的,傅时浔深吸一口气,突然笑了起来。
等他洗完澡,从洗手间里出来,就见房间里的灯都被关掉,只留下床边的小夜灯,床上的人看起来已经疲倦的睡着了。
他蹑手蹑脚的走过去,站在床头看了她一眼。
直到轻轻弯腰,在她额头吻了下。
当他掀开被子在她身侧安静躺下,说来也奇怪,他完全没想到,两人第一次同床共枕,居然是在这种情况下。
就在他关掉小夜灯,准备睡觉时,身后的人伸出手,抱住他的腰身。
傅时浔这才察觉:“你还没睡?”
“如果你没吻我的话,大概我已经睡着了,”阮昭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睡意。
傅时浔无可奈何的低声一笑,不甚走心的说:“抱歉,没忍住。”
“那再来一次。”身后的声音提议。
傅时浔一怔,然后他的身体向她的方向侧了过去,身边的人仰头看着他,房间里一片漆黑,唯独她的眼睛亮的如同泛着水光。
他低头,吻上她的唇。
这次两人极尽缠绵,暧昧的水渍声在寂静的空间里响起。
终于,当吻结束时,傅时浔将人抱在怀中,强制性的说道:“闭着眼睛,睡觉。”
“睡不着。”她低声说。
半晌,她又问了句:“我睡不着,该怎么办。”
傅时浔似是无奈,在她耳边低声说:“再哄你一次。”
阮昭一开始没反应过来,直到他又低头吻上来,这才意识到。
所以他的再哄一次,就是这样哄的吗?
第五十四章
清晨,阮昭的意识从睡梦中缓缓清醒时,就感觉周遭很暖和,只是腰间有些沉重,而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就看见一张近在咫尺的俊脸,在自己的眼前。
知道他的皮肤很白很好,但近距离这么看,真的是光滑又细腻。
至于傅时浔的五官,就更如同被老天爷亲手雕刻的,找不出一丝瑕疵。
此刻他短发微微凌乱的搭在额头,高挺的鼻梁骨,薄唇弧度诱人,哪怕是下巴上带着微微明显的青茬,都丝毫没影响他此刻的清俊。
明明那么安静的睡着,可依旧看起来那么诱人。
阮昭想了下,正准备悄悄掀开被子起床。
谁知她刚起到一半,突然整个人被拉了回去,身后传来一个睡意惺忪的声音:“不睡了吗?”
阮昭:“你醒了?”
“你偷偷起床的时候,我醒了。”
傅时浔其实作息时间一向很规律,毕竟他早上是要起床上课,一般七点之前,他都会醒。
阮昭解释说:“不是偷偷起床,是我怕打扰到你。”
“不睡了吗?”傅时浔下巴抵着她的头顶。
两人站在一起时,阮昭就觉得自己这么高的个子,被他衬的都矮了。
如今他们躺在床上,阮昭被他搂在怀里,感觉自己好像也可以用小鸟依人来形容了,他的肩膀那么宽阔,足可以将她整个人紧紧裹住。
阮昭:“你今天有课吗?”
“早上没有,下午有两节课。”傅时浔一说话,气息就喷在她的后颈。
不过他伸手摸了下她的额头,低声说:“医生昨天说过,你的手臂可能会引起高烧,子你额头好像真的有点儿烫。”
“烫吗?”
她伸手去摸自己的额头,阮昭打小身体素质就挺好的。
“嗯,确实有点儿,我去把药给你拿过来,”傅时浔说完就起身。
昨天他们在医院确实开了一堆的药,其中就有消炎止痛,一般这种伤口都会引起高烧等症状,医生大概也是预想了,提前将药给她开好。
傅时浔去倒水的时候,正好听到楼梯上有人,没一会儿一个人影窜进来,喊道:“昭姐姐。”
云霓是上楼来问阮昭,早餐想要吃什么。
谁知就看见二楼客厅里,站着一个男人的身影,她先是吓了一跳,定睛一看,这才发现居然是傅时浔。
“傅教授,”云霓立即乖乖站定。
傅时浔转头看向她,“妮妮,怎么了?”
云霓文静说道:“我来问问昭姐姐,早上想要吃什么?”
“问一下董姐,有没有清淡一点的,她手臂上要伤,不能吃辛辣、海鲜还有一些发物,”傅时浔想了下,很认真的回道。
云霓点点头:“好,我这就去说。”
等她走到门口,又忍不住往后看了一眼,正好撞上傅时浔的视线,他问:“怎么了?”
“没,没什么,”小姑娘脸皮薄,一溜烟的跑了下去。
傅时浔倒了一杯水,又将药拿了进来,回房间时,阮昭已经进洗手间洗漱。
他进去后,阮昭弯腰从洗手台下面的柜子里,拿出一个全新的牙刷:“幸亏我这里有新牙刷,我平时也不用毛巾,但是有这种一次性的洗脸巾。”
“我把药放在桌子上了,待会吃掉。”傅时浔叮嘱。
阮昭伸手将手里的一次性洗脸巾扔在了旁边的垃圾桶,两人的对话,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平平无奇早晨的对话。可这是他们第一次同床共枕,虽然什么都没有发生。
但对他们来说,彼此的关系,好像都往前跨越了一大步。
阮昭出去将药吃完,又重新进来,见他正在洗脸,突然问道:“你要不要用刮胡刀?我可以帮你跟云樘借一下。”
傅时浔正在洗脸,他手掌等在水龙头下面,直接往脸上泼了下。
听到这话,他转头看过来,水珠顺着他的额头,一滴滴滚落到下巴处,那双黑眸里藏着轻笑,低声说道:“你没听说过吗?男人的刮胡刀是不能分享的。”
好像是有这么一种说法。
不过网上说的大概更露骨,大概是男人刮胡刀与女朋友,都是不能分享的。
傅时浔性子虽然冷淡,却骨子里就透着教养,绝不会说出那种让女生难堪的话。
阮昭靠在门边,淡淡笑道:“那要不我帮你叫个闪送?”
现在买东西很方便,这种刮胡刀半个小时就能送过来。
“我中午回家一趟吧。”傅时浔想了下,还是说道。
两人下楼的时候,董姐大概也知道了傅时浔昨晚在这里留宿,她毕竟是过来人,不像云霓这个母胎单身一样大惊小怪。
董姐反而是对阮昭手臂上的伤势,更为忧心,见她下来,一个劲念叨:“昭小姐,真不是我多嘴饶舌,你这今年实在有点儿流年不吉。要不回头你也找个寺庙拜拜,求佛祖保佑,去去晦气。”
“佛祖还管这事儿?”阮昭淡然一笑。
董姐正色道:“怎么不管了,那你说那个庙里一天到晚,香火那么旺盛,不是求财拜佛的,就是求平安、求姻缘。总是有所求,才会去庙里嘛。”
云霓在一旁帮腔:“我阿妈说,只要诚心祈求,佛祖都会保佑我们的。”
阮昭朝身侧的傅时浔看了一眼,就见他极认真说道:“要是你想去,周末我可以陪你去归宁寺,我们家与寺庙里的主持极为熟识。”
他奶奶是信佛的,打小傅时浔就会陪着奶奶一同去寺庙。
寻常十几岁的男孩哪有心思喜欢这些,但是他却对佛经极为感兴趣,有些佛经里的佛偈,他可以做到信手拈来。
甚至他还会陪伴祖母在佛寺里小住。
每天青灯古佛为伴,丝毫没有觉得无聊。
以至于后来老太太发现他过于喜欢佛经佛理,再也不敢带他去寺庙,但那时已经为时过晚,傅时浔一直不谈恋爱,几乎成了整个家族心头病。
也有夸张的传言,说傅家的那位大公子行事过于低调,不是因为别的。
而是他即将要出家了。
阮昭笑道:“你也会去寺庙上香吗?”
“一般不会,”傅时浔摇头。
阮昭有些好奇的追问:“你去庙里会做什么?”
傅时浔往椅子上靠了下,单手搭在椅背上,姿势难得的慵懒,看向她,极为有耐心的解释:“如果是陌生的寺庙,大概会了解寺庙的历史典故,或者是一些藏品。经常去的寺庙,就是一个归宁寺,庙里的主持师傅是为佛法极为精深的高僧,所以我有空就会去听他讲经。”
阮昭突然问道:“你这样,你家里人不担心吗?”
一个成年的儿子,不谈恋爱却极喜欢佛法,这要是万一哪天他大彻大悟,遁入空门,看起来也不是完全没有可能的。
“想知道?”傅时浔微掀眼皮睨了她一眼,淡然道:“等以后见面的时候,你可以亲自问问。”
以后见面的时候……
阮昭被这句话,直接弄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一向性格不会轻易害羞,可是跟傅时浔在一起后,他好像总是有本事撩拨的她说不出话。
见她不说话,傅时浔反而更加来劲,轻笑道:“要不周末就跟我回家?”
“这周末?”阮昭震惊。
傅时浔倒打一耙的说:“你不愿意?”
阮昭立即举起手臂:“我受伤了呀,我觉得怎么也得等我伤势好了,再商量一下吧。”
傅时浔大概也考虑到了这个问题,便没再继续说话。
只是这件事,却如一根针一样扎在了阮昭的心底。
门当户对,这四个字在傅时浔提出要跟她见家长的那一刻,突然就出现了。
阮昭长这么大,小时候很多人都知道她是弃婴,是爸爸捡回来的,哪怕很多小孩拿这件事取笑她,她也丝毫不在乎。
因为不管是爸爸爷爷,还是姑姑和姑父,都对她极好。
住在农村的小孩,过生日时,哪有什么生日蛋糕。
可是她每年不仅有生日蛋糕,还有专门的礼物,她被全家宠的像个小公主,哪怕后来韩星越出生,也丝毫没有分掉爷爷对她的宠爱。
但她不在乎,不代表别人不在乎。
如今她没有父母,唯一的亲人,只有姑姑一家。
这样的家世背景只怕连普通人家,都要掂量几分,更别提傅时浔这样的家庭。
过了几天,文保中心再次开了一次会议。
这次依旧是关于之前那批竹简的问题,主任有些无奈说道:“之前我们本来想请南江那边一位竹简修复专家前来,指导我们工作。可是实在是不凑巧,这位专家最近出国交流,听说没个两三个月,还回不来。”
“咱们这批竹简又着急修复,不如这样,大家提议一下,合适的修复专家。”
众人沉默,都没起这个头。
倒是有个人问道:“韩主任,你也是修复这方面的专家了,认识的人应该很多,要不你替咱们想想办法。”
韩照一脸无奈:“简牍一向是我们北安市修复的弱项,之前南江市人家是成立了专门的简牍实验室,因此才会出现一批专家。可是现在我们临时抱佛脚,只怕也来不及啊。毕竟修复这样的竹简可不是小事儿,一旦失手,这样的责任谁敢轻易承担。”
“我倒是有个人选。”突然傅时浔开口。
对面的华晚蘅今天从开会开始,就一眼没朝他看,这会儿听着他的声音,她手里拿着笔,不停在纸上画来画去。
文保主任立即说:“傅教授,您尽管说。”
“之前在我的考古团队里担任过修复师的阮昭,她是书画修复类的专家,而且她对竹简修复也有一定的心得。”
他刚说完,对面突然传来一声刺耳的声音:“不可以。”
所有人都诧异的看过去,就见华晚蘅脸颊涨的通红,极激动的喊道。
文保主任一见是自己的下属,有些尴尬,但也挺温和的问道:“小华,你为何要反对?”
“我只是觉得这位阮小姐,是位商业修复师,并不是属于我们文保体制内。”华晚蘅心底虽然懊悔,自己为什么会把真实想法,这么直接喊出来。
此刻在众人的目光下,她也不得不硬着头皮说出理由。
傅时浔还未反驳,倒是韩照在一旁帮腔说:“什么商业修复师、体制修复师,我觉得现在还用这样的区分方法,未必太过守旧。诚然阮昭确实不是什么文保中心或者其他博物馆的修复师,但是我可以保证她,她的专业水平一定是过关的。”
“这一点,我也可以保证。”傅时浔淡然赞同。
华晚蘅见他毫不犹豫的保护阮昭,气不打一处来,口不择言道:“可她就是个疯子。”
众人哗然。
韩照当然不悦:“华研究员,你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呢。”
“她不是,”傅时浔冷漠的望向华晚蘅,声音极冷的说道:“收回你这句话。”
华晚蘅知道她跟傅时浔是万不可能,她不想再在工作看到对方和阮昭再甜甜蜜蜜,这样她真的会发疯,所以恨恨道:“你敢说,你提议她,不是因为她是你女朋友吗?”
“不是。”傅时浔毫不退让的望着华晚蘅,认真看向众人:“我以我的名誉保证,我之所以提名阮昭,不是因为她跟我有关系,或者她是我的女朋友。”
“只是因为,她是我见过最好的修复师。”
第五十五章
“我来修复那批竹简?”阮昭听到这个消息,也是格外惊讶。
虽然她确实有些修复竹简的经验,可大部分都是依靠着爷爷留下来的那本修复笔记,爷爷对于书画古籍以及简牍类文物修复的经验,要比阮昭本身丰富的多。
傅时浔垂眸望向她,“怎么了?对自己没信心。”
“只是觉得很意外,你为什么会选我?”阮昭确实挺奇怪的。
傅时浔笑了下,有些无可奈何的说:“我以为这种话,只有别人才会问我。”
阮昭挑眉。
“所以有人对于你的决定,提出了质疑?”
聪明人就是这样,以一推十,傅时浔一句话,阮昭就大概猜测到了过程,她直截了当的问道:“是因为华晚蘅吗?她是不是反对。”
傅时浔似乎不想继续这个话题,反而说道:“我选你,是因为我认为你是最合适的人选。”
“真的?”阮昭伸手抱住他的腰,靠在他怀里,仰着头望向他。
从这个角度,她显得格外娇俏温柔,连那双锐利的眼睛,都变得柔和。
傅时浔低声笑了下:“我从不拿工作的事情开玩笑。”
不过阮昭很快正色说道:“你应该知道,梅敬之一直想让我主持修复《墨竹图》,这幅画最迟明年的秋拍会,他一定会推出。所以他说过,想让从我年底就开始接手。”
这会儿阮昭从他的怀里坐直,两人提到工作的事情,都很认真。
傅时浔安静看向她,语气从容淡然的问;“你呢,是什么想法?”
什么想法?
要是以前,阮昭肯定是想也不想的,选择去修复墨竹图。那可是徐渭的画,只要消息放出去,这幅画必会引来国内所有大收藏家的争相竞拍。
这样一幅从明朝传下来的画,谁都知道一定会有修复师。
哪怕她的名字,不能被广为流传,但是在收藏界,她势必会被追捧为最好的商业修复师。
书画类古董一向都是价格最为昂贵,也最需要精心呵护的。
那些大收藏家谁不想拥有一个靠谱又有实力的修复师。
“你慢慢想,不用着急回复我,”傅时浔似乎察觉到她的犹豫,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
今天因为是周末,两人都留在家里,没有出门。
没一会儿,傅时浔去书房里,阮昭跟着一起,她站在他的书架前,仔细看了看,才发现,这架子上居然真的有很多佛经。
阮昭指了指架子上的书:“我能看看吗?”
“你想看哪本,我帮你拿,”傅时浔起身,阮昭随意指了一本,他伸手拿了下来。
阮昭翻开,发现这本书已经极旧,她伸手摸了纸张,有些惊讶:“这居然是民国版的。”
她随口一句话,让傅时浔倒是有些暗暗称奇。
他主动问:“你随便摸一下,就能看出这本书的年代吗?”
“当然不是,”阮昭用手点了点纸面,轻笑了下,说道:“纸张泛黄、酸化的程度,确实可以肉眼看出,所以我只能推测这本书最起码有百年的历史。至于到底是清末的还是民国的,主要还是看用纸和装帧设计。”
阮昭似乎也来了兴致,指着这本书:“民国时期,正值技术的大变革,清末的书多半还是手工制作,不管是书籍还是装订都是手制。而这本佛经的用纸显然是机制纸。”
“当时出版物的所用纸张,主要分为新闻纸、有光纸、道林纸以及铜版纸这几种,这本书用的就是最常见的新闻纸。”
阮昭掉完书袋子,傅时浔无声笑了下,上前弯腰吻了吻她的嘴角:“我的女朋友,果然最厉害。”
她怔怔的望着他,一时,有点儿说不出话。
本来她确实故意的成分,可这会儿真得到他的夸赞,心底还是忍不住开心。
突然,阮昭说:“下午我们去博物馆吧。”
“你想去?”傅时浔没想到,她会来这么一句。
阮昭点了点头:“考古教授和文物修复师去博物馆,不算什么新鲜事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