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鄂氏说完这句话,忍不住叹了一口气:“皇上给我们指这门婚事,大概也是提醒咱们,也要只站在皇上这边。”
淑谨拍了拍继母的手背,道:“皇上英明神武,又正值春秋鼎盛。反对皇上的人不过螳臂当车,我们本就不该与他们为伍。太子殿下为皇上亲自养大,储君之位怎可能轻易改变?即使改变了,皇宫里的皇子们也不一定会为那群人所用。”
董鄂氏笑着又叹了口气:“是这个理。咱们还是跟着皇上走吧。”
康亲王府有人哀愁有人叹息时,佟府已经吵了起来。
小胤禛和小胤祺清点完财物之后,梁九功派人把财物运回了宫中,继续去往下一站钮钴禄府——温妃那个不成器的胞弟法喀也在名单中。
这法喀本应该和胤礽有姻亲关系,他的继妻是仁孝皇后的妹妹。
不过现在法喀的夫人还没去世,仁孝皇后的妹妹的丈夫也没去世,目前他与胤礽没关系。
以后也不会有关系。
胤礽知道这个人有多么坑,绝对不会让自家姨母嫁给他。
法喀为遏必隆侧福晋之子,两个胞姐分别是孝安皇后和温妃,即胤礽第一世的孝昭皇后和温僖贵妃。
因有两个好姐姐,他虽是侧福晋之子,也继承了遏必隆的一等公爵位,原配为觉罗氏,继室为仁孝皇后之妹,可谓风光无两。
但他却在康熙二十五年被削爵去职,由阿灵阿继承一等公爵位,然后从此碌碌无为,闲散度日。
史书上没有记载他削爵取职的原因,但雍正骂阿灵阿的话中可以窥见这家伙做了什么事。
在温僖贵妃的葬礼上,阿灵阿因法喀逼迫弟媳和法喀打了起来,被康熙训斥。之后法喀再无起复,阿灵阿则青云直上。所以这事八成是真的。
所以温僖贵妃在世的时候,只认阿灵阿这个弟弟。十阿哥也与阿灵阿亲近,无视法喀这个舅舅。
胤禔和胤礽要找法喀麻烦的时候,胤礽提前给温妃打了一声招呼。
这个与世无争的女人难得脸色大变,咬牙切齿道:“麻烦太子和大阿哥把他往死里揍,我和姐姐不认这个弟弟!”
胤礽挺可怜温妃。
因有一个拎不清的姐姐,温妃在宫中本就艰难。现在又有一个不成器的弟弟给她拖后腿,她的日子也太难了。
出了法喀这事,温妃多年在宫中安安分分,艰难地给康熙刷起来的些许好感,估计又要清零。
康熙回来就把法喀爵位和职位都全撸了,让才十三岁的阿灵阿继承了遏必隆一等公的爵位。
现在大阿哥和太子带着一众皇子打上门来,阿灵阿的脸都白了。
佟国维知道这件事之后,脸也白了。
隆科多刚把钮钴禄氏娶进门,鄂伦岱居然去砸钮钴禄氏的门?他还想借钮钴禄氏的威风呢!怎么能得罪钮钴禄家!
佟国纲虽然厌恶儿子,但这时候却站在儿子这边:“皇上的命令,让你或者隆科多去,你们也得去。要不你们去找皇上抗议?”
佟国维冷笑:“我可是听宫里的人说,鄂伦岱是自己求着去的!”
佟国纲懒懒抬眼:“哦?你听谁说的?你怎么能窥探宫闱,那是死罪,可别再说这种话了,大哥我害怕。”
佟国维:“……”
话不投机半句多,佟国纲拂袖而去。他才不惯着这个越来越嚣张的弟弟。
佟国纲一直看不上佟国维老想顺着女人裙带往上爬。他家鄂伦岱再没用,至少没有利用女人。
佟国维就仗着宫中有皇贵妃娘娘,见皇贵妃娘娘没生出皇子,还想再送一个女儿去,那个女儿今年都十五岁了,佟国维都没有给其订婚的意思。
他家说着千好万好的隆科多现在也碌碌无为,不如鄂伦岱已经去边疆拼杀立功,只知道攀着钮钴禄家。
他们的父亲好歹也是从死人堆里拼杀出的战功,自身又是皇上母族,哪需要去哄着钮钴禄氏,一点自尊都没有?
看看鄂伦岱,媳妇是康亲王府的和硕格格,也与对方平等相处,你侬我侬,这才像是正常夫妻。
更气人的是,鄂伦岱作为堂兄,于情于理应该先成婚。佟国维却以隆科多先定亲为由,非让隆科多在鄂伦岱前面完了婚。
佟国纲连亲生儿子都能“请诛”,亲生弟弟得罪了他,他自然也不会给佟国维面子。
我佟国纲的儿子只有我能向皇上请诛,其他人谁不给我儿子面子,就甭怪我佟国纲也不给他面子!
佟国纲讽刺了佟国维一番之后,乔装打扮去看热闹了。
他早就看不惯那些装模作样的宗室勋贵,现在……嘿嘿,大阿哥鞭子抽得真准,太子的鞭子也抽得好威风,打起来打起来!
来到钮钴禄府之后,胤礽把阿灵阿拉到一边:“没你的事,你就在一旁看着。我们对事不对人,看在温妃的面子上,抽法喀两鞭子就算完事。你们家欠大哥的钱,温妃已经打了欠条,之后慢慢补。抽法喀一顿,也是温妃的意思。”
阿灵阿苦笑拱手:“是,太子殿下。”
罢了,法喀也是该抽。
胤禔抽了法喀一顿之后,不满道:“你对他态度那么好干什么?”
胤礽道:“温妃是个好人,要给温妃一点面子。”给未来可能会出生的老十一个面子。
胤禔呵呵:“钮钴禄家可没有给爷面子。”
胤礽对阿灵阿道:“你以后会给我们面子,对不对?”
阿灵阿汗如雨下:“当然……不,不是,不敢……也不是……”
阿灵阿语无伦次,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
胤礽见曾经的政敌被自己逗得面无血色语无伦次,开心地拍了拍阿灵阿的肩膀,扭头对胤禔道:“走,大哥,下一个地方。”
离开前,他压低声音道:“看在温妃的面子上,孤给你一个消息。佟国维家风不正,你要多与你妹子通信,护好她。”
阿灵阿瞪着眼目送胤礽离开,身体微微颤抖。
法喀从地上爬起来,对阿灵阿道:“太子骂你了?太子真不是人,我……”
“滚!”阿灵阿虽然只有十三岁,却身强体壮,居然一脚把被酒色掏空了身体的法喀踹老远,“把他扶回去,不准他出门。”
阿灵阿甩手回到府中。
他汗如雨下,把后背衣服都浸湿了。
阿灵阿曾经收到一个匿名送来的书信,书信中说佟国维家风不正,让他三思。
因不知道寄信者是谁,他那时候又年纪较小,妹妹的婚姻为长辈决定,他无权干涉,只能将此事记在心中。
太子居然说出了和纸条上同样的话,难道那纸条是……
等等,听闻隆科多曾有意与常泰的庶出妹妹结亲,后因已逝的赫舍里老国公想多留女儿几年而作罢。
难道,其实赫舍里家拒绝与佟家结亲的原因是……难道这纸条其实是赫舍里家悄悄送来的?
阿灵阿闭上眼,收在袖子里的双手微微颤抖。
“太子殿下如传闻中那样,是个善良到有点傻的人。”阿灵阿笑道。他的笑声很古怪,就像是从喉咙里硬挤出来,“提醒我,可对他和赫舍里家一点好处都没有。如果我将此事传到皇上耳中,皇上要怎么看待这个阻拦母族与勋贵联姻的儿子?”
阿灵阿深呼吸了好几次,进书房给亲妹妹写信。
他信写到一半,前面的字的墨色晕开。
阿灵阿先擦了一下纸张,后来意识到什么,抬手抹了一下眼睛,然后把纸团成一团,狠狠丢到了地上。
若不是阿玛站错了队,若不是前面的哥哥都没有用,他才十一岁的妹妹怎么会草草嫁人联姻?
“隆科多,你最好老实点。”阿灵阿咬牙切齿道。
……
因为要清点财物,胤礽和胤禔的行进速度很慢。第一日只上了五家的门。
第二日,他们再次出发,所到之处有人直接把财物抬了出来,背着荆条请罪;也有人闭门装死,丝毫不给他们面子。
不给面子的那几家人,胤礽就让人在他们门前喊,“你有本事借大阿哥的名义骗钱,你有本事开门啊!”,“开门别怂,谁怂谁是王八蛋!”,“再不开门,就在你们门上写怂字了!”。
然后,侍卫们提着大桶墨汁,拿着大扫帚在对方大门上写字催债。
负荆请罪的人拍了拍胸口。还好他当机立断,否则更丢人。
明珠和索额图对大阿哥党冷笑:“嫌弃丢人?让你们夺嫡,不是让你们借着大阿哥的名义去敛财提前暴露!现在皇上只让小皇子们去胡闹,是为了保住你们!只是丢脸一点,总比丢脑袋好!叩谢皇恩吧!”
大阿哥党们:“……”仔细想想,好像的确如此。
“但大阿哥这样……这样无礼,我们怎么能继续支持他!”
“太侮辱人了!我没法再支持他争夺皇位!”
“还是另选一个皇子支持吧。大阿哥这种脾气和得罪人的本事,绝对不可能赢过太子。”
“必须换一个人!”
于是,大阿哥还没出宫建府,大阿哥党就宣布解散。
第97章 (13w营养液加更)
接下来几日,京中都非常热闹。
大阿哥发威的事从内城传到了外城,又从会馆传到了各省,即使史官不记载,这群人也青史留名了。
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反正康熙是笑得快抽过去。
坐在皇帝这个位置上,束缚他的事太多。儿子们能为他出口气,还帮他扛回来这么多钱,康熙快开心死了。
“这些钱都进国库,折算成粮食,去山西赈灾。”康熙笑完之后,感慨道,“希望接下来的山西巡抚老实一点。”
胤礽欲言又止。
老实?怎么可能老实?
第一世穆尔赛是康熙二十四年案发。康熙也精挑细选了新的巡抚去山西。
但康熙三十六年,山西百姓被逼民变。
换一个巡抚?一点用都没有。
并且从康熙三十六年之后,连续三年,陕西、广东、云南,甚至直隶等都相继发生了民变。
而康熙三十三年开始,国库存银就一直保持在四千万两左右。直到康熙死前最后两年,国库存银才大幅度减少,被称为康熙怠政的恶果。
所以,其实康熙三十三年到康熙五十九年,被称为盛世。
这盛世,和普通老百姓有什么关系呢?
不过历史上几乎每一个盛世时期都会有民变。封建王朝的盛世,大约就是如此吧。
总比乱世强。
胤礽想明白之后,拱手笑道:“是,阿玛。不如让侍卫直接以阿玛的名义去赈灾。对户部说,这是把他们从山西搜刮的钱直接还给山西的老百姓,户部应该不会有意见,能省下不少部费。”
听到“部费”二字,康熙好不容易好转的心情又有些低沉了。
什么是部费?每当国库有大额支出,为了时效性,都会“先支出,后审核”,即报销制。
报销时,户部会收取下放银钱的两成作为回扣,分与户部小吏。这就是“部费”潜规则。
如果不给部费,这群人就会按部就班工作,吹毛求疵审核——这个官场无官不贪,没有人经得住户部仔细审核。所以官员们都会乖乖奉上部费。
这件事康熙知道,知道却也无可奈何,因为大环境就是这样。
曾经有皇帝做过眼中容不下沙子的事,那人就是洪武皇帝朱元璋。最后结果是几乎满朝文武百官都带着镣铐上朝,贪腐也没控制住。
他揉了揉胤礽的头发,叹气道:“朕为朝政殚精竭虑,却如被蛛网束缚,仿佛一切努力都只是无用之举。”
胤礽眨了眨眼睛,给康熙捶腿:“皇帝就是补锅匠,哪里破了补哪里。亡羊补牢比就让羊圈烂着强。有一个英明的皇帝,至少比没有好。阿玛已经很努力了。”
康熙失笑:“别捶了,过来陪朕看折子。”
康熙往旁边挪动了一点,分了一半椅子给胤礽。
胤礽坐直身体,和康熙一起看折子,选新的山西巡抚人选。
让胤礽惊讶的是,这次康熙选择的山西巡抚候选人,居然是汉臣。
第一世山西几任巡抚,都是满人。是什么让阿玛的想法改变了?阿玛对满人官吏开始失望了吗?
康熙圈定了山西巡抚的人选之后,叹了一口气:“是不是只有废了八旗,朕才能随心所欲的使用整个大清的人才。”
胤礽吓得脸色苍白,生怕他的阿玛又头铁。
他赶紧抱住康熙的手臂,道:“阿玛您三思啊!要废八旗,咱们得先重新组建一支只忠于阿玛的中央军队,剥夺八旗旗主的军权,这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好的事!现在贸然废八旗,他们真的会造反!”
康熙见儿子如此紧张,失笑道:“我知道,我是那等莽撞的人吗?你阿玛我又不是你大哥。”
胤礽小脸煞白:“阿玛您难道不是鲁莽的人嘛?大哥的鲁莽就是继承阿玛您啊!”
康熙:“……”
他把宝贝儿子夹腋下,捏紧拳头使劲钻胤礽的脑袋:“闭嘴!保清一点都不像我!”
胤礽梗着脖子道:“那大哥像谁!”
康熙大声道:“像你皇玛法!”
胤礽:“……”
他有点可怜顺治帝了。阿玛真是孝子。
“咳,阿玛不会鲁莽,别担心。”康熙松开胤礽,帮胤礽整理好头发,“只是本来打算等你们长大后,让你们领八旗旗主的位置,慢慢收拢八旗军权。但现在有些等不及了啊。我怕你们还没长大,他们就把大清给蛀空了。”
胤礽安慰康熙道:“阿玛放心,等不了那么长的时间。大学现在已经培养出一批中层军官,阿玛很快就有人手接替老勋贵和老宗室的位置了。而且阿玛可以先改编包衣军队,以给包衣恩赐,废奴籍的名义改编八旗包衣军队为中央军,八旗旗主也……啊。”
康熙立刻把胤礽拎怀里使劲揉搓:“哎哟,我怎么没想到!我的宝贝儿子这小脑袋瓜就是灵活!”
胤礽赶紧道:“阿玛不要急啊!就算是八旗包衣,也不是立刻就能改完的事!”
八旗改革不是写小说,作者键盘一敲改革就完成,这是真的会把八旗逼造反的事!
改革剃发令这种和旗人利益无关的小事,就能让那群宗亲勋贵演一处逼宫的闹剧,动八旗,他们会疯!
“我知道我知道。”康熙乐呵呵道,“你阿玛我是那种鲁莽的人吗?”
“应该不是?”胤礽不确定道。
如果是他第一世的汗阿玛,胤礽一点都不担心。
但这一世……阿玛您已经做过一次鲁莽的事了。所谓有一就有二,儿子真的担心啊!
胤礽忧心忡忡,天天祈祷着康熙悠着点,别这么快把八旗逼反了。至少等他和大哥长大,成为康熙的左臂右膀之后再把八旗逼反啊。
那时候,舅舅应该也已经训练出一支具有相当战斗力的海军。他们海陆结合,只会骑马的八旗老爷们才会扛不住。
还好皇宫里的两位娘娘终于生产,转移了康熙的注意力,让康熙没再提什么八旗改革的事。
德妃早产了一个女儿,女儿身体还算健康;佟皇贵妃的女儿足月出生,身体也不错,但面相有残疾——她是兔唇。
兔唇在现代社会,做个小手术就好了;在古代,面相残疾比七阿哥的跛脚严重得多,这种孩子几乎都会被丢弃。
康熙十分痛苦。
“表亲,原来真的也是近亲吗?”康熙紧紧抱住胤礽,仿佛这样会让他心情平静一点。
胤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康熙。
表亲当然也是近亲,血缘关系不会因姓氏而改变。
胤礽知道,即使康熙越来越厌恶佟国维,但对佟皇贵妃还是存着几分感情。康熙是真的期盼着这个他和表妹来之不易的孩子。
世间许多表亲结婚都能生出健康的孩子,为何自己和表妹不是幸运的一个?康熙大受打击。
“阿玛,把妹妹养在宫中,我们养她一辈子。只要舆论把握得好,面部残疾可以说成天生异相。”胤礽安慰道,“妹妹天生异相,疑似仙子下凡,所以在宫中出家清修,外人不会说什么闲话。”
康熙拍了拍胤礽的背,沉默了半晌,深深叹了口气:“你对弟弟妹妹是真的好。”
胤礽反驳:“我对哥哥难道不好吗?”
康熙终于被胤礽逗笑了:“好,你对保清真是太好了。”
胤礽使劲点头。谁也不能质疑他和大哥的感情!
“就这么做吧。”康熙那一瞬间,已经动了杀女的心。
但胤礽提出建议时,康熙的心就软了。他很无奈地想,有了这么一个对兄弟姐妹过于好的太子,他也很难狠得下心来。
生出的女儿是兔唇的事瞒不住佟皇贵妃。康熙告诉了佟皇贵妃自己对女儿的处理。
“是太子想出的主意。”康熙道,“不过,表妹,以后别生孩子了。”
佟皇贵妃在得知女儿面部残疾之后就懵了。当康熙告诉她会留下女儿的命后,她阖上双眼,泪流满面。
“谢谢表哥,谢谢太子,谢谢……”佟皇贵妃哽咽,“不生了,不生了,我有这个女儿就够了,我和女儿在宫中作伴一辈子。”
佟皇贵妃想,女儿在自己身边留一辈子,说不定比那些抚蒙古的公主更幸运。
康熙见佟皇贵妃对面部残疾的女儿只有一腔慈母情,没有其他心思,对佟皇贵妃更喜欢了:“表妹放心,以后你肯定是皇后,我们的女儿是固伦公主,在宫中独居一宫,过得一定不错。即使朕驾崩了,以保成那傻孩子的性格,对妹妹也会非常好。”
佟皇贵妃哽咽点头。
她要从现在开始每日祈祷,一定要是太子继位。
太子善良,对兄弟姐妹极好。只有太子继位,她这个面部有残疾的女儿在她死后才能过得好。
此事便如此定下来。康熙安慰佟皇贵妃,待女儿满月之后,就提前给女儿固伦公主的封号。
太皇太后得知康熙对佟皇贵妃所生公主的处理之后,对康熙的处理和太子的仁善十分欣慰。
她对康熙道,这个公主满月之后就由她抚养,谅外面的人也不敢对她养的公主嚼舌根。
宫中添了两位健康的公主。再者,在康熙去五台山的时候,宜妃和温妃也查出了身孕——温妃有孕,就是康熙没有过分责罚钮钴禄府的原因。皇宫里一时喜气洋洋。
可这喜气,很快就消散了。
佟皇贵妃的公主未满月,就因为奴仆疏忽,着凉早夭。
佟皇贵妃气急攻心晕厥,差点病危,好不容易才被御医抢救回来。
康熙面黑如铁:“奴仆疏忽?!”
第98章
胤礽得知此事时也惊怒无比。
佟皇贵妃此生只会有这一个女儿。以佟皇贵妃抚育了多位皇子的经验,没可能对唯一的女儿不尽心。
是佟家不能容忍这个面部残疾的公主存在?或者单纯意外?
康熙暴怒,命人将伺候小公主的人严刑拷打。
可慎刑司用尽一切手段,都没拷打出幕后主使。那些奴仆们要么什么都不知道,要么咬死了是疏忽。
仿佛这一切都只是一桩可怜的意外,只是那个兔唇的皇女承受不住福分,为了不让父母为难,早早的自己去了。
宫中已经有流言这么说了,似乎连醒来的佟皇贵妃都信了,连连哀叹自己命不好。
太皇太后、皇太后也信了。她们劝康熙给死去的皇女积善积德,不要大动肝火,把那群该死的玩忽职守的宫人送去殉葬就够了。
康熙满心愤怒和怀疑不知道和谁说。
后宫阴私,就算康熙找人倾述,除了会收到一堆没什么用的安慰,什么都听不到。
太皇太后见康熙如此暴躁,亲自去乾清宫找到康熙,道:“皇上,你在害怕什么?难道担心皇宫里有你掌控不到的人,伤害到其他皇子和公主?”
康熙眼中满是血丝,沉默不语。
太皇太后道:“你不用担心。宫中就算不是铁桶一块,皇子身边都是内务府精挑细选的人,不会被人钻了空子。”
康熙哑声道:“皇女呢?”
太皇太后沉默了一会儿,道:“皇女的奶娘也是内务府精挑细选的人。”
康熙声音低沉得快要听不清他在说什么:“但其他伺候的人都是妃嫔自己安排。”
太皇太后又沉默了一会儿:“你怀疑佟皇贵妃?”
康熙闭上眼,没有说话。
太皇太后叹气:“佟皇贵妃已经知道她的女儿会留在宫中,何苦做这些事?做这些事对她一点好处都没有。皇上,佟皇贵妃也算我看着长大,她做不出这件事。”
康熙垂首不语。
太皇太后道:“皇上,你嘴上说着怀疑佟皇贵妃,其实怀疑的另有其人吧?”
康熙闭上双眼,表情十分痛苦。
太皇太后再次深深地叹了一口气。
皇太后是个傻的,她不是。太皇太后也在怀疑,但正因为怀疑,所以才在宫中散播这只是一场意外、只是小公主福薄的言论,试图迅速把这件事的舆论平息下去。
因为即使查不出证据,但按照对谁有利,谁动手的可能性就最高的猜测,如果不是佟皇贵妃,那可能就是佟家动的手。
如佟皇贵妃这种家境特殊的嫔妃,是有陪驾嬷嬷和陪驾侍女进宫的。
佟皇贵妃珍视女儿,派去女儿身边的人都是自己身边陪嫁的老人。这些老人,很可能与佟家有联系。
太皇太后见康熙仍旧沉默不语,对康熙倔强的模样很是无可奈何。
这时候,胤礽顶着一个大盒子,艰难迈步走进门。
“乌库妈妈放心,我来劝阿玛。”胤礽顶着大盒子,对太皇太后露出一个艰难的微笑。
太皇太后立刻道:“你怎么搬运这么重的东西?搬运东西的事交给下人来!”
“放心放心,不重。”胤礽呼哧呼哧把大盒子往康熙腿上一放,把康熙压得表情狠狠一扭曲。
太皇太后忍着笑道:“那哀家先离开,你们慢慢聊。”
太皇太后飞快地走了,那动作敏捷的程度,一点都不像老年人。
“保、成!”康熙把大盒子抱起来丢桌上,按住儿子就是一阵挠痒痒。
“嘻嘻哈哈嘿嘿嘿嘿,别挠了,好痒。”胤礽死命挣扎。
赵昌悄悄给其他太监打了个手势,所有太监都退出了房间。
屋里的门和窗户都没有合上。太监们守在门扉和窗户周围,以防有人偷听天家父子二人说话。
康熙狠狠捏了一下胤礽的脸:“在阿玛生气难过的时候不要顽皮!我怕我控制不住脾气伤到你。”
“阿玛才不会伤到我。”胤礽翻身挤到康熙身边,小屁股一扭一扭,把康熙挤一边去,占据了一半椅子。
康熙轻轻敲了一下胤礽的脑袋,表情满是对胤礽的无奈。
“我知道阿玛愁什么,一愁皇宫里如果有人谋害皇嗣,咱们一家人都不安全。”胤礽晃悠了一下脚,“第二,如果祖母家做了谋害孙女的事,阿玛就太难过了。”
康熙无奈极了:“连太皇太后都不敢说,只有你什么都敢说。”
胤礽仰头道:“我们是一家人,阿玛烦恼的事,也是我们烦恼的事。乌库妈妈若说了,阿玛也不会生气,说不准还会扑进乌库妈妈怀里哭一场。”
康熙黑线:“那倒是不至于。”
他的确不会因为太皇太后和胤礽点破他的心思而生气。或者说,他正期盼着有谁主动和他提起这件事。
康熙希望有一个人只站在他的家人的立场上,和他一起烦恼这件事。
“儿子觉得很有可能。其实儿子在外面偷看许久了,就想看看阿玛怎么哭。”胤礽大声嘟囔。
康熙把拳头捏得咯吱响,打量坏儿子的表情很不善。
胤礽干咳一声:“咳咳,说正事说正事。朝中大臣可能都会做窥伺宫闱的事,但谋害皇嗣,他们还没有这个胆子和能量。”
胤礽指着盒子道:“敢在宫里豁出命来谋害皇嗣,指使的人肯定给了其更多的压力和好处。只要查一查皇贵妃宫里的人的亲属关系就能得知。这是鄂伦岱查的。”
康熙懒懒抬眼:“鄂伦岱自查?”
胤礽点头:“鄂伦岱不是傻子,谁不知道佟家是最有可能做这种事的人?他自然要竭力洗清自家嫌疑。”
康熙没有特意从佟家入手查这件事。不是他没想到,而是他无法面对。
康熙对佟家的偏爱,是他对亲生母亲的补偿和怀念。佟家象征着他心中对母爱的渴望。
佟家如果蒙上了阴影,就是他心中渴望的母爱蒙上了阴影。康熙拥有的只针对他私人的感情太少太少,每一点都弥足珍贵,哪怕用谎言,他也想留下一个美好的印象。
可胤礽已经把盒子放在了他手边,他作为皇帝的自尊,不允许自己逃避。
康熙翻开鄂伦岱查到的资料时,胤礽在一旁絮絮叨叨。
“阿玛啊,让儿子怎么说您才好?外婆和外婆家是两回事。你看大哥对惠妃那么好,他理不理睬惠妃娘家?”
这次假借大阿哥的名义敛财的人中有惠妃的娘家人。
惠妃的娘家人地位低、能力差,所以特别贪心。
已经解散的大阿哥党早早拉拢了这家人,给这家人送钱送东西送美人,他们便成为大阿哥党的排头兵,跟着大阿哥党的人四处跑,好表示这个大阿哥党真的和大阿哥关系很大。
胤禔本准备直接打上外祖父家的门,被胤礽指挥弟弟们抱住胤禔的大腿、腰、手臂拦了下来。
整治是要整治,但不能直接打上门啊,惠妃的面子往哪搁?
惠妃按着胸口忍着心绞痛,私下处理娘家人的事,一边处理一边气得哭。
她不是没给娘家人找机会,不是不想让她的亲爹从从七品升起来,但她家的男人是真没用啊。
“大阿哥……”康熙揉了揉太阳穴,“他肯定是不认的。”
不打上门就算好了。
胤礽又道:“还有温妃肚子里的弟弟妹妹,估计也是不会认法喀那个舅舅。”
康熙黑脸:“法喀?舅舅?他配吗?”
胤礽道:“其实我当初也很讨厌索额图。”
刚黑完脸的康熙嘴角微抽,差点没忍住笑:“过去的事就过去了,你再提,索额图就要哭了。他哭起来很难看。”
胤礽道:“对我们而言,能不能让我们称呼一声舅舅,要看那些人有没有本事。就算我们嘴上称呼他们为舅舅,心里也没把他们当成长辈。我们的男性长辈只有汗阿玛一个人。”
康熙逗胤礽:“皇玛法不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