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廷敬死后谥号“文贞”,还是文臣谥号排名第二。而在大清朝,谥号“文正”的都夹杂着皇帝的私人情感,所以“文贞”可以说是文臣第一也不为过。
胤礽要问的是现在户籍、税务、钱制等问题。他想知道,现在的大清能不能支撑住一支跨海的海军。
只要咱们海军出门了,打胜仗了,就能自给自足。但自给自足前,总是需要投资啊。
太子的问题肯定都得到了皇帝的首肯,陈廷敬知无不言。
他虽然现在还未去户部,但也对户部的事非常了解。这也是很快康熙就会把他调去户部的原因。
胤礽一边放着小烟火,一边叹气:“大清还是有点穷啊。”
陈廷敬失笑:“大清不穷了。前明的国库大部分时候都不会超过一千万两。”
胤礽道:“那不一样。我阿玛啊,他野心可大了。大清太小,容不下阿玛的梦想。我偷偷告诉你哦,阿玛想出海。”
陈廷敬表情丝毫未动:“臣知道。”
这件事,康熙已经召集群臣讨论过了。
胤礽叹气:“原来满朝文武都知道阿玛的梦想了啊。”
陈廷敬道:“是的。”
虽然不知道是从谁开始传的,但现在满朝文武确实都知道皇帝想要争夺全球霸权。
本来汉臣们挺保守,不想让康熙劳民伤财。但后来一些南方的汉臣冷笑,大清的军队攻打别人可不会劳民伤财的时候,他们就意见统一,支持康熙争夺全球霸权了。
八旗军队不想封刀,那就把屠刀指向华夏国土之外吧。
人都是自私的。
何况他们通过对世界情况的恶补发现,现在入关后披上了一层文明人皮的大清,说不定比世界上其他国家的殖民者善良多了。
胤礽问道:“你会外语吗?”
陈廷敬道:“英吉利语较为熟练,罗斯语和法兰西语会看不会说,其他语言还未学。”
胤礽:“……”
胤礽认真问道:“你……什么时候开始学外语的?从小?”
陈廷敬:“大约是去年吧?哦,应该是前年年底。”
胤礽:“……”艹。他虽然做好了汉臣听到风声后肯定会加紧学习其他国家知识的心理准备,但你们一个个学霸是不是太过分了?
一年时间,你丫都会三国语言了?
陈廷敬看胤礽的表情,还以为胤礽嫌弃他会得太少。
他解释道:“京中传教士不多,会教人说话的传教士更少,也没有教语言的书。臣只能比对传教士翻译的书籍学习西语,进度是慢了些,唉,让太子殿下看笑话了。”
胤礽的表情更麻木了。
啊,没有老师,没有字典,没有教科书,你就看着传教士翻译的书籍一个单词一个单词的学,还嫌自己学得不够快?
胤礽抱住脑袋,模仿了已经很久没有模仿过的迷惑可达鸭。
这个时代的大臣们,每个人的智商都高得不像话吗?
或、或许可以理解,毕竟能通过科举考入朝堂的汉臣,区区过目不忘只是标配,对吧对吧对吧?
“阿玛已经在找人编纂一本较为浅显的外语教材,先给大学试用。”胤礽干笑道,“到时候我会提议让阿玛给师傅们也发一份。”
陈廷敬松了口气:“那太好了。自从看西文书之后,臣发觉西方有许多大清可以学习的东西。唉,以往华夏屹立于世界之巅,什么时候……”
陈廷敬话说了一半,不敢说下去了。他发觉自己这话有诽谤大清的意思,忍不住吓出了一身冷汗。
胤礽却自然接嘴道:“其实大清现在仍旧算是世界上第一等的强国。如果陈师傅看了其他国家的历史,就知道以前的华夏也不是唯一的强国。只是以前大家没有太好的交通工具,都守在各自的国土。现在……”
胤礽叹气:“现在先进的交通工具让全世界联系越来越紧密,就算我们不走出去,他们也会过来。”


第77章 (霸王票加更)
陈廷敬看向太子的眼神越来越柔和。
太子小小年纪就有如此见识,让陈廷敬很是惊讶。这种见识,在大臣中都很少见。有许多汉臣发现国外逐渐变得强大之后,都心生恐惧试图闭关锁国呢。
可他们也不想想,西方能去其他地方烧杀抢掠,连新大陆都发现了,来大清很难吗?
现在他们不来,是啃相对弱小好啃的地方。但当其他地方的利益分配完之后,他们会放过大清?
外面的强盗已经虎视眈眈,只要把门关上眼睛闭上就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闭关锁国无异于等死。陈廷敬都被朝中那几个汉臣的论调给气笑了。真是没见过如此愚蠢之人。
看看,这群人几十年的饭白吃了,几十年的书白读了,几十年的阅历都喂狗了,还不如总角之年的小太子呢!
“是,他们会来。”陈廷敬道,“在他们来之前,我们要做好准备。”
胤礽又问道:“元朝时,有传教士来元大都,写了一本《马可波罗游记》。你看过原文吗?”
陈廷敬摇头:“还未看过,但听说过。几乎每一个传教士都会提起它。”
胤礽道:“去找一本原文看看吧。《马可波罗游记》被认为是西方人对东方人的向往,很长一段时间成为咱们自豪的佐证。”
胤礽讥笑了一声,继续道:“但原文语意语境,和翻译后的语意语境,完全是两回事。”
陈廷敬思索了一会儿,道:“《马可波罗游记》原文语意不是羡慕,而是垂涎,对吗?”
胤礽使劲点头:“不愧是陈师傅。”陈师傅好懂啊!不愧是青史留名的能臣名臣!
被太子直白地夸了,陈廷敬不好意思的捏了捏鼻子,道:“知道他们都是一群强盗之后,就不难猜测他们看到富裕的元大都后,会有何想法。”
胤礽继续点头:“他们想抢占咱们的地盘,想了几百年了。若不是大明永乐大帝的远航船队揍过他们一次,他们在前明就该来了。”
陈廷敬问道:“第二次试探,是否是台湾?”
胤礽道:“事实上,他们已经占据了台湾很多年。郑成功是英雄。”
陈廷敬愕然。他没想到太子居然会如此评价郑家人。
胤礽解释道:“立场不同,不代表我和阿玛不认可他是英雄。英雄就是英雄。”
陈廷敬心中忍不住浮现感动的情绪。太子居然如此豁达,能跳出立场看待对手。
四十多岁的男子,居然被一个孩童感动了。
他低着头道:“是。”
“放完了,去找阿玛吧。”胤礽拍了拍手,梁九功赶紧端来放着香料的温水,让胤礽洗掉手上的烟火味道,“不能让阿玛真的喝醉了。否则我就得欺君了。”
陈廷敬想起太子之前承诺会把喝醉的康熙背回去,不由再次失笑。
康熙喝酒很有分寸。虽然他很想逗儿子,看看儿子怎么把他背回去,但他还是没有喝醉。
不过等元宵灯会结束之后,康熙洗完澡漱完口,压在了儿子背上不起来:“你不是说背得动阿玛吗?快,试试看。”
胤礽直吐舌头:“压死了压死了,阿玛你胖了,你该减肥了,你摸摸你肚肚上的肉肉,都积起来了。”
康熙爬起来,捏了捏自己的腰腹:“胡说!没有赘肉!而且肉积起来才好,叫富态。”
胤礽捏了捏自己的腰腹:“是的,叫富态。”
康熙:“……”为什么宝贝儿子也开始气人了?是和大儿子学坏了吗?
被胤礽刺激到的康熙,第二天就恢复了每日骑射训练,并把胤礽也拉上了。
康熙严肃:“不许富态。”
胤礽歪头。就算你这么说,你以后好几个儿子中年后都会发福变胖子。
但这辈子的阿玛比第一世帅那么多,可能之后的弟弟们也会变成大帅哥?
出了正月后,就该给太皇太后祝寿了。
海军基地建造缺钱,不耽误康熙张灯结彩为太皇太后祝寿。
北京城在太皇太后寿辰当天取消了宵禁,民众们纷纷出门庆祝,竟然比元宵节还要热闹几分。
各地戏班子同时登台唱戏争夺魁首,除了《画堂春》之外,还唱了许多神仙戏。这些神仙戏是之前胤礽和胤禔带着纨绔子弟们想出来的戏,如今终于登台演唱。
虽说是神仙戏,写的却是人类先祖们抵抗仙神的故事。现在能登台演出的戏班子都融合了各地的唱腔,并将台词通俗化,让普通百姓们都能听懂。通俗的唱腔唱词,再加上令人热血沸腾的打戏,看得老百姓们如痴如醉。
康熙召戏班子轮流进宫唱戏,连不爱汉文化的太皇太后都听入迷了。
虽然太皇太后信奉藏传佛教,但对先祖们对抗仙神的故事居然完全没有抵抗力,看得热血沸腾不说,甚至都有些想自己上台打一场的冲动。
康熙感叹,太皇太后骨子里马背上蒙古女子的根还在,梦还在,总是忘不了大草原。
胤礽眼珠子滴流滴流转。要探亲,先修路。如果有水泥,是不是能帮太皇太后铺一条回家的路。
但水泥配方是什么?
胤礽努力想了很久,两眼放空继续听戏。
对不起,文科生,废物。他完全想不起来呢。
要是早知道自己会见义勇为穿越,他就……呃,他就小心一点别死,把穿越扼杀在萌芽中。
太皇太后都能看进去的戏,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
之前戏曲多比较文雅,被戏班子改了的戏曲虽然被一些老牌戏曲班子说“俗不可耐”,但很快就占据了主要戏曲市场,并且成了流行文化。
甚至茶楼酒肆都会搭着台子,请人唱上一小段经典戏剧,夺得食客们的满堂彩。
胤礽一琢磨。哎呀,京剧是不是提前出现了?
甭管现在出现的是不是京剧,满街的纨绔子弟们也不再斗鸡斗狗玩赌博了,纷纷跑去串台子唱戏,结果串台唱戏倒成了一件雅事,令人哭笑不得。
鄂伦岱最近也迷上了唱戏。
今日他又上台去了,胤礽和胤禔在台下为鄂伦岱捧场。
鄂伦岱唱的是大羿射日。他脸上画上粉黛,戏服一穿旗子一插,还真像那么一回事。
鄂伦岱这次是在外城唱戏,戏台子下的看客们大多不知道他是谁。他这一唱,楼上丢下许多珠花宝钗,一看就是得的贵妇人贵小姐们的彩。
胤礽好奇:“现在女子可以出门听戏了?”
曹寅回答道:“只要戴面纱,有何不可?自从万岁爷让女子放足,并鼓励满洲女子走出家门后,许多汉族女子也跟着走出了家门。这叫复汉唐风貌。”
康熙要改汉俗,当然不会照着前明改——照着前明改,岂不是说大清低前明一等?
在胤礽的提议下,康熙才提出“复盛世汉唐”的口号。现在男子无论文武皆爱佩剑,对女子的礼教也放松不少。
满洲勋贵很满意。
满洲人都尚武,满洲女子都不怎么遵循明朝严苛的礼教。这看上去是“复盛世汉唐”,其实咱们满洲人已经盛世汉唐了?
好耶!昂首挺胸!
胤礽和康熙窃窃私语,那群满洲老贵族真好骗。
胤礽道:“看看那些打赏,哟,鄂伦岱可真受富婆……女们欢迎啊。夸岱,你哥该定亲了吧?”
夸岱点头:“定了,今年我就有嫂嫂了。”
看着夸岱有些担忧的模样,胤礽好奇:“你嫂嫂不好吗?”
夸岱赶紧道:“好,非常好!没有半点不好!”
胤礽疑惑:“你这么激动干什么?”
胤禔白了自家傻伴读一眼,道:“他嫂子是觉罗氏,汗阿玛特意给他找的,你不知道?”
胤礽挠挠头:“不知道啊,汗阿玛没和我说。”
胤禔道:“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事。他嫂子是康亲王杰书的女儿,一位和硕格格。”
胤礽:“……啊?”
第一世鄂伦岱的妻子不是和硕格格吧?这一世居然变成和硕格格了?还和汗阿玛目前在宗室中最倚重的康亲王结亲?
说起来,康亲王将会有个小女儿嫁给容若还在挂鼻涕的三弟弟吧?这么说,鄂伦岱和纳兰家老三成连襟了?
“汗阿玛怎么想起给鄂伦岱说亲了?”胤礽疑惑,“我还没见过汗阿玛给谁说亲过。”
胤禔道:“我哪知道?总不可能是因为讨厌佟国维炫耀自己给隆科多结了门好亲,故意给鄂伦岱介绍一门更显赫的压过他们的风头吧?”
胤礽:“……”大阿哥,我怎么觉得你真相了?


第78章
正常情况下,康亲王看不上鄂伦岱。
佟家如今显赫的有两支,一支先祖佟养性,一支先祖佟养真。佟养性一支虽然现在式微,但他这一支才算满清勋贵心中的佟佳氏“本家”。因为他最先投靠努尔哈赤,引全族投奔努尔哈赤,还娶了努尔哈赤的孙女。
至于努尔哈赤原配佟佳氏那一支佟家族人,已经被皇太极打压得几乎全部退出朝堂。
佟养性这一支和爱新觉罗家经常联姻,家族中男子也争气,都是有名的战将,其孙儿佟国瑶刚在三藩的战场立了功。即使佟养性的女儿被康熙一刀枭首,给佟国瑶的赏赐也没少,还下旨安抚佟国瑶一家。
相比之下,被佟养性介绍给努尔哈赤的远房堂兄佟养真这一支,就有些寒碜。
佟养真才当到从三品的轻车都尉,就守城不利被大明一窝端了凌迟致死。之后佟养真一家就只剩下一个佟图赖勉力支撑,最高爵位也就是个三等子。他两个儿子没什么能耐;女儿进了顺治的后宫,生了儿子仍旧是个可怜的庶妃。
也就是康熙争气,他们才以外戚跻身朝中权贵,得以在康熙八年被抬入汉军镶黄旗。这等底蕴,稍稍厉害一点的宗室、勋贵都是看不上他们。
佟国纲在佟图赖还活着的时候,娶个旁支觉罗氏就已经很不容易。娶亲王的女儿?看看人家同样是康亲王的女婿,纳兰揆方的配置,叶赫纳拉氏是老牌满洲勋贵,其父纳兰明珠是清初康熙重臣,其大哥纳兰性德是大清第一词人,其二哥纳兰揆叙时清中晚期康熙重臣。这才叫门当户对。
若不是钮钴禄氏家中男人青黄不接,温妃在宫中也不得宠,他们也不会与佟国维联姻。他们看重的可不是佟家,而是未来的佟皇后胞弟这个身份。
寻常时候,皇帝不会对臣子的婚姻指手画脚。康熙更是一个不爱管臣子后院之事的人。就算抬母族,康熙也只是给佟家的男人建功立业的机会。
这次康熙破天荒地找到康亲王杰书旁敲侧击,又托太皇太后说媒,给鄂伦岱求娶康亲王的嫡女。朝中大臣都惊呆了。
康熙对康亲王道:“从帝王身份出发,朕不该管臣子后院之事;但从表兄身份出发,鄂伦岱作为朕的表弟,作为朕母族的长房嫡子,他终于出息了一些,朕实在是不得不帮帮他。委屈康亲王了。”
康亲王还能说什么?当然说不委屈不委屈,佟图赖是先帝朝重臣名将,他的嫡长孙配得上自家女儿。
于是这门婚事便定了下来。
鄂伦岱本来已经定了一门女子。康熙给那女子重新指了一个家风良好的宗室子弟。对方家里也感恩戴德,皆大欢喜。
听曹寅详细将这件事的经过讲述完之后,胤礽干笑。
他心中越发认为大哥说得对,康熙就是明着恶心和敲打佟国维。
鄂伦岱是长房嫡子,是佟家的正统继承人,是康熙亲自为其说媒的有为青年。你佟国维的麒麟子隆科多算个屁!
胤禔就像是一个恶霸一样把着夸岱的肩膀道:“他呀,一直担心嫂子出身太高,鄂伦岱脾气暴躁,两人相处不好。”
夸岱低着头,双手攥紧衣角,不敢说话。
“这一点你放心,只要鄂伦岱尊重嫡妻,以康亲王的家教,你嫂子肯定能和你们一家和睦相处。”胤礽安慰道。
夸岱勉强扯了扯嘴角:“我哥当然非常尊重嫡妻。”
胤禔把着夸岱的肩膀使劲点头:“对。看看鄂伦岱为了佟国纲府中侍妾与佟国纲势同水火,就知道他是个尊重嫡妻的。如果他不尊重,康亲王打他几顿,他就尊重了。”
夸岱:“……”他更担心大哥了呜呜呜。
曹寅道:“鄂伦岱来了,大阿哥可别说了。”
胤禔道:“为什么别说?我说的话有什么不对吗?”
洗掉脸上粉黛的鄂伦岱提着一大包东西走过来:“什么不对?”
胤禔道:“我说你敢不尊重康亲王家的格格,康亲王会亲自来揍你。”
鄂伦岱笑道:“是这样没错。”
他把一袋东西丢桌子上:“我得的赏,除了那盏黄金发冠,其他你们随便挑。”
胤礽脑袋上灯泡一亮:“这黄金发冠,不会是你未婚妻赏给你的吧?”
鄂伦岱笑得更开心了:“没错,就是我未婚妻赏我的。怎么样?大方吧?”
曹寅面色古怪道:“你该不会是知道她会来这里听戏,才来串台?”
鄂伦岱道:“尼塔哈告诉我,格格会来这听戏,让我来这里逛逛,让格格看一眼。”
曹寅口中的茶水喷了出来:“人家格格只是想看你一眼,你就登台唱戏了?”
夸岱绝望地闭上双眼。我该拿你怎么办,我的哥哥?他怀疑嫂子已经开始讨厌鄂伦岱了。
鄂伦岱拿起黄金冠扬了扬:“她想看,我就给她好好看看。我站在台上,她还能给我打赏,不好吗?”
胤礽的笑容憋不住了,他靠在胤禔肩上大笑道:“好,非常好,看看这顶黄金冠,她肯定对你满意极了。不愧是科尔沁出身的亲王妃的独女,你以后靠着她养,再也不用偷家里的御赐物去赌了。”
康亲王原配嫡福晋为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嫡福晋只留下这么一个宝贝女儿便芳华早逝,康亲王又娶了继福晋董鄂氏。
董鄂氏进了康亲王府后,康亲王一直南征北战中,她好几年无所出,一直把这位和硕格格视若己出,母女关系极亲近。待这位和硕格格嫁人时,她将有亲母和继母两份嫁妆。
“不赌了。男人要成家了,还赌什么?”鄂伦岱有些不好意思的揉了揉鼻子,“我就这个性格,她想看,我就给她看。如果她能接受就最好,不能接受我也能给她尊重。”
胤禔道:“她都给你打赏了,看来很能接受。再接再厉,下次再唱给她听。”
鄂伦岱得意地把玩手中的黄金发冠:“看来我得把头发留起来了。”
绝望的夸岱睁开眼:“大哥,满洲勋贵中还未曾有留发的,何况你将来肯定是要走武将的路。”
鄂伦岱道:“就留一小戳,能在头顶扎起来就成。等进军队的时候再剃掉。剃头发又不麻烦。”
鄂伦岱继续看着黄金冠傻笑。
胤礽好奇:“表叔,你是不是见过这位和硕格格?”
鄂伦岱很不规矩的白了小太子一眼:“打探消息的时候就知道叫我表叔了?见过。太皇太后为我说媒的时候,让我藏屏风后看过。”
胤礽搓搓手笑道:“好看?”
鄂伦岱:“好看。”
胤禔笑容猥琐:“看来是非常漂亮,非常满意了。”
鄂伦岱:“非常满意。”
一大两小都露出男人都懂的笑容。曹寅赶紧咳了几声,恶狠狠地瞪了鄂伦岱一眼。
鄂伦岱立刻换了一个严肃的表情:“年少慕艾很正常。但我主要是看出了她的品德和才华,所以非常满意。”
在场所有人都“呵呵”不屑笑。夸岱再次绝望地闭上双眼。
他高贵的嫂子会不会把大哥当成一个好色的登徒子?怎么办?他对大哥大嫂的婚姻越发不安了。
“真好啊。现在男女婚姻为媒妁之言父母之命,几乎都是盲婚哑嫁,到了洞房的时候,才初次见面。表叔你与和硕格格互相一见钟情,已经比这个世上大部分男女都幸福了。”胤礽感叹道,“只要彼此有好感,接下来就算有不习惯的地方,你们一定也能彼此磨合。”
胤禔再过一两年也该定亲,现在他已经有了男女之情的心思。听着太子弟弟说的话,胤禔也不由羡慕道:“我们的婚姻都几乎只考虑家世,能遇到一个合眼缘的,你真的好幸运。”
鄂伦岱被太子和大阿哥这么一说,即使他脸皮很厚,也有些不好意思了:“是啊。”
他也没想到,居然会一眼就被那个弯弓射箭的明媚女子迷住了。
当时太皇太后让他藏起来的时候,召见了许多宗室女子。
那些宗室女子大多已经如汉人的大家小姐一般温柔文雅,连说笑都轻声细语,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表情的幅度都小极了,看着就像是人偶一般。
只有那位和硕格格穿得像一团火焰,笑容和动作也像是一团激烈的火。
她与宣妃说笑的声音就像是银铃般悦耳,被其他宗室出身的少女们悄悄瞪了也不在意,只回以大度和爽朗的笑容,倒是让瞪她的女子们红了脸。
然后她与宣妃比试射箭,带着其他宗室女子也活泼起来,纷纷为她叫好。
很快这群拘束的女子便被她的笑容和活泼感染,也自在肆意起来。
鄂伦岱偷偷看着她,捧着一颗小心肝扑通扑通乱跳。
他觉得,这位和硕格格不是火焰,而像是冬日的太阳,温暖但不灼热,明亮但不刺眼。
他何德何能,能娶得如此美好女子?
哦,因为他有个一个皇帝表哥!
谢谢您!表哥!表弟鄂伦岱敬爱忠诚你一辈子!
(康熙:阿阿阿……阿嚏!!!)
“光是她给你打赏,你没有准备送给她的东西?”胤礽又恢复了坏笑,用胳膊肘撞了撞鄂伦岱,“表叔,表叔,没有吗?”
鄂伦岱老实道:“有。但尼塔哈说,他妹子是偷偷来的,让我别去偶遇,不然可能别人会说闲话。”
胤礽脸上的坏笑更灿烂了:“但你还是带来了要送给她的礼物?”
鄂伦岱从怀里掏出一个木盒子:“太子殿下,帮帮表叔呗?”
胤禔翻白眼:“我就知道你这么慷慨地请客,肯定没安好心。你就是想利用我弟弟。”
鄂伦岱道:“这哪能叫利用。这叫一家人互帮互助?”
曹寅扶额:“别这样,我怕回去会被皇上揍。”
胤礽笑嘻嘻地从鄂伦岱手中拿过木盒子:“晚了,子清你等着去挨揍吧。我去去就回。唉,在场只有我一个不需要在意男女之别的小孩子,没办法,就让我充当这个送礼物的人吧。表叔,你欠我一个人情。”
鄂伦岱故意在脸上堆着谄媚的笑容:“臣这条命都是皇上和太子的。”
“看来我得给你当很多次信童了。”胤礽故意懊恼道。
胤禔遮住眼睛:“鄂伦岱,你够了,别这么笑,伤眼睛。弟弟你快去,早点送完东西,咱们去下一个地方听戏。”
胤禔如今听戏上瘾,每隔六天的休沐,全用来出宫听戏了。
京中戏班子太多,勋贵子弟和汉族文人们鼓捣出来的新古代神话故事内容也太多。现在新戏层出不穷,几乎每隔几日就有新鲜的可以听。胤禔恨不得现在就出宫建府,好每日听戏。
胤礽道:“好!哥,这盘盐酥花生好吃,给我留着。”
胤禔道:“留什么留?等你来了,再叫一盘。你如果喜欢,我们就打包回宫里继续吃。”
胤礽笑道:“那会吃腻。”
说完,他把木盒子顶在头上,哒哒哒跑出了雅间的门。
曹寅赶紧追上去,跟在胤礽身后,目送胤礽往三楼跑,自己守在楼梯口等着。
胤礽刚上三楼,就被人拦住了。
康亲王府的包衣见来者是一个非常可爱的小男孩,不由把佩刀往身后退了一点,脸上也带上了几分笑:“小孩,这一层被人包下了,别乱跑。”
胤礽双手举过头顶,护住放在头顶的小盒子,眨了眨眼:“我是觉罗家的孩子。”
那包衣愣住:“啊?”
胤礽乖巧笑道:“我是觉罗家的孩子,我可以进去吗?”
拦住胤礽的包衣面面相觑。
最终,他们一个人带着胤礽往里走,一个人先进门和里面的主子报告。
包衣问道:“小……小少爷,你头顶的盒子是什么?”
胤礽道:“不告诉你。”
包衣:“……”
包衣看着那个盒子的大小,心想就算小孩从里面掏出一把刀,他也能立刻制止住小孩,便没再问。
虽然口说无凭,但一个这么小的孩子,应该不会说谎。就算说谎,等主子问了后,把人送走便是。
胤礽顶着盒子进门,还没看到人,就大声道:“哇!是我!吓到了吗!”
尼塔哈手中的瓜子掉在了地上,嘴长得老大。
淑谨疑惑:“大哥,你认识他?”
尼塔哈抖抖索索站起来,噗通一声跪下:“太、太子……”
“喂喂,大家都是觉罗氏,别这样啊,怪吓人。”胤礽赶紧道:“起来起来,别吓到我未来的表婶婶。”
表婶婶……淑谨愣了一下,赶紧福身请安:“请太子安。”
“都说不用了。”胤礽把盒子递给淑谨,“送给你。”
淑谨疑惑:“这是……”
她立刻想起了什么,脸一红:“是、难道是……”
胤礽老气横秋道:“我那个表叔啊,就知道折腾晚辈。早知道我应该把弟弟们带出来。弟弟年纪更小,更适合送信。”
尼塔哈傻乎乎道:“鄂伦岱送的?他这么大胆,让太子爷送东西?”
胤礽道:“他有什么不敢?他还带着我和大哥爬树,我阿玛在树下暴跳如雷呢。”
尼塔哈抬起双手捂住耳朵:“我什么都没听到,臣什么都没听到。”
王府包衣们已经吓得全瘫地上瑟瑟发抖,胤礽无奈极了:“都怪你,叫破我身份干什么?而且我有那么可怕吗?我伤心了,我难过了。”
淑谨哭笑不得:“不伤心,不难过。你们都出去。”
包衣们赶紧倒退着爬出去。
“太子殿下,要吃点心吗?”淑谨大大方方道,比起旁边的尼塔哈镇定多了。
“要,还要讨赏。”胤礽摊开双手,“两只手都要放满铜钱,否则下次我不送了。”
淑谨:“……铜、铜钱?”她有些跟不上太子的思路了。
胤礽点头:“我是送礼物的小童子,你们得给我打赏,不给赏钱下次不送。”
淑谨满脸通红,无措地看向尼塔哈。
尼塔哈在兜里掏了掏:“银票行吗?”
胤礽摇头:“不行。我又不买贵重东西。铜钱!必须铜钱!要把我的双手塞得满满的铜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