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一来,胤禔就无视骑射师傅,开始充当胤礽的小师傅。
胤禔的骑射师傅叹了一口气,只好连两个孩子一起教。
胤礽一边陪着胤禔上骑射课,一边将胤祉的事告诉胤禔。
胤禔眉头紧皱:“说话不利索就多说话,这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汗阿玛那什么说话利索了再和外人说话的屁话,是故意想让小说不好话吗?”
胤礽赶紧阻止胤禔:“汗阿玛不是这个意思。他只是委婉地劝慰小三,其含义是信任小三一定能克服这个缺点,不是让小三说话利索了再和外人交谈。”
胤禔顺着胤礽的指点想了许久,才想明白康熙的话中之话。
想明白后,他更无语了:“汗阿玛为什么和儿子说话也要绕这么多弯?我们还是小孩子,哪听得懂他那所谓的言外之意背后之意?太子弟弟你真难,肯定被汗阿玛那些弯弯道道的话折磨得不浅吧。”
胤禔越想越觉得有道理。若不是被折磨得很惨,弟弟这么小年龄,怎么会知道汗阿玛那么多言外之意?
所以说汗阿玛要说话就好好说话,搞什么言外之意啊?
胤礽为康熙辩解:“汗阿玛大概是希望我们更聪明一些。毕竟其他人对我们说话,肯定有很多言外之意。”
胤禔翻白眼,对胤礽偏袒康熙的事懒得理睬。
“汗阿玛说,他要建个什么阿哥所,让我们一起住。本来他打算等胤祉六岁入学之后再让咱们住进去,让胤祉早些住进去好了。”胤禔诽谤完康熙之后又开始诽谤荣嫔,“三弟都走丢两次了,我认为荣嫔不会带孩子,不如我们照顾三弟。”
胤礽连忙道:“不是荣嫔的错……”
胤禔改口道:“好吧,第一次不是荣嫔的错,是宜嫔的错。说不定三弟现在话说不利索,就是第一次在天坛走丢的时候被吓得失了语。”
胤礽扶额:“肯定不是,大哥,别乱说。你想给惠嫔树多少敌人?”
胤禔这才闭嘴。
可惜,他闭嘴已经迟了。他的话,康熙和惠嫔都知道了。
康熙心情很不爽,于是他去找惠嫔吐槽。
康熙没让人通报,悄悄潜入惠嫔宫中,看到侧躺在院中躺椅上,美人侧卧西子捧心不断哽咽的惠嫔,爽了。
康熙跳出来,拍着急急忙忙下跪请安的惠嫔肩膀道:“不是朕一个人为大阿哥苦恼,太好了,你比朕更惨。”
惠嫔:“???”
康熙刺激完惠嫔之后,又去找荣嫔。
他听荣嫔说让荣宪公主多和胤祉交流之后,先赏赐了荣宪公主,又告诉她皇子所已经建好,明年就让胤祉搬去皇子所和大阿哥一起住的好消息。
然后康熙抛下如遭雷劈的荣嫔离开,去了已经逐渐复宠的宜嫔宫中。
康熙问:“宜嫔,你最近有去看望五阿哥吗?”
宜嫔没理解康熙什么意思,她踌躇着道:“嫔妾信任皇太后能带好五阿哥,不敢多去打扰,只偶尔想极了才去看看。”
康熙道:“大阿哥、太子和三阿哥每日都去五阿哥处,你作为额娘怎么不慈?”
说完,康熙拂袖而去,留下呆若木鸡的宜嫔。
于是宜嫔再次被冷落,又过了一阵子才复宠(不愧是宫斗战斗机)。
宜嫔在心里咆哮。我如果每日去,岂不是显得对皇上您把我的孩子送给皇太后养不满吗?!岂不是显得我不信任皇太后吗!!我敢每日去吗!!
混账皇帝!!!
宜嫔把对康熙的缱绻少女心思撕了个粉粹,再不信任什么皇帝的爱。
从此之后,她只争宠,不争爱!
呜呜呜我的五阿哥啊。宜嫔哭湿了枕头。
胤礽得知康熙所做的这些事之后——胤礽是亲耳听到康熙亲口说,给小三出了口气。康熙说大阿哥说他不宠爱孩子是放屁。
胤礽头顶下起了小问号雨。众多的小问号,快把他整个人淹没。
他有点怀疑,就算他认认真真教导胤祉,胤祉可能也会变成后来那个著名坟头蹦迪情商为零阿哥。
因为他们的汗阿玛,伟大的康熙帝的情商就不怎么样!!!
天啦,求求发生点什么事让咱汗阿玛转移一下注意力吧!比如三藩提前平定什么的!别让汗阿玛来折磨他可怜的儿子和妃嫔们!
胤礽虔诚祈祷,后宫还真的发生了一件事。
去年宫里前后脚怀孕的庶妃戴佳式、安嫔李氏,不知为何在御花园撞上了。
后怀胎的安嫔李氏早产出一个病病殃殃的皇子;先怀胎的戴佳式卧床一个月后也生了一个皇子,皇子居然先天跛脚。
宫中已经有了五个健康的皇子,康熙都快忘记子嗣诅咒这件事。现在六七阿哥一同出事,气得康熙想去刨了多尔衮和多铎的坟!
忧心忡忡地想着“什么操蛋历史惯性”的胤礽被暴怒的康熙吓了一跳,想了许久才想明白康熙的逻辑。
呃,胤礽之前胡扯多尔衮和多铎打断了顺治的民族融合政策,导致大清龙脉没办法与中原龙脉融合,所以女真人才能用金国龙脉诅咒大清子嗣。
康熙信以为真,以为诅咒又来了。
多尔衮已经被顺治毁墓掘尸。胤礽抱着康熙的大腿劝了好久,终于让康熙打消了把多铎的坟墓也掘了的心。
胤礽以为,自家阿玛百忍成钢,这次气头过去了,肯定也能忍下来。
哪知道几日之后,康熙下旨痛斥多尔衮和多铎在入关时不顾大清皇太极和顺治制定的安抚前明百姓的国策,因个人残暴导致南方生灵涂炭,以致于如今三藩之乱如沉疴难愈。
康熙下旨在扬州为史可法建庙立碑,追谥为“忠正”;他又传告天下,推翻顺治《罪己诏》,肯定顺治推行汉俗、重用汉官的举措。
一时间,大清上下哗然,许多勋贵和宗亲联合起来冲击乾清宫门扉,让康熙收回成命。
康熙不但没有收回旨意,反而再次下旨,说“剃发令”也是多尔衮一意孤行。大清既然国本已定,理应对“剃发令”进行商议更改,以汇聚天下民心。
胤礽被康熙突然的莽撞吓得小脸煞白。
他立刻禀报太皇太后,让太皇太后将所有公主集中到慈宁宫养育,自己抱着所有哥哥弟弟在乾清宫偏殿瑟瑟发抖。
汗阿玛!您疯了吗!那些勋贵和宗亲要提着大砍刀入宫清君侧了啊!!
曾经在满朝都是鳌拜党羽的时候亲自领人以游戏之名擒拿鳌拜,在三藩手握重兵并没有反意的时候力主撤藩逼反三藩的年轻康熙,如今再次显示出他莽撞头铁的一面。
胤礽欲哭无泪。
他想,自己该不会要提前卒了吧?


第60章 (霸王票加更)
康熙不认为自己莽撞。
他认为自己已经过了莽撞的年龄,所有做的事都是胸有成竹,看到了后果。
康熙在几年前得知诅咒前因后果之后,就想废除剃发令。
剃发令是现在大清四处仍旧有反抗起义的原因。百姓越反抗,满洲人就越害怕,越想将剃发令推行出去。康熙原本也是如此想的。但得知了顺治的理想,看清了世界形势之后,康熙的思想发生了改变。
既然满洲人也是炎黄人,他将要推行炎黄大一统,那么头发什么已经无所谓了。
他的国土中将会迎来世界各国的人朝贺,不同肤色不同瞳孔不同服饰的人都会成为他的臣民。如果强迫世界各国融入大清的人全部都剃发易服,他镇压的兵够吗?那些人又会不会因为讨厌这些麻烦事而反对大清?
于公于私,康熙都有足够的理由动剃发令。
正好剃发令出现的时候,正好是多尔衮摄政的时候。
下命令的是多尔衮,执行命令的是多铎,顺治亲政的时候,已经入关了。所以康熙可以把他们父子俩从这件事中摘得干干净净,在朝臣和百姓面前装成一朵无辜的白莲花。
要做一个合格的皇帝就要脸皮厚,该甩锅就要甩锅。只要甩锅,康熙动“剃发令”就不算违背祖制。
这样,问题又解决了一个。
接下来便是八旗勋贵和宗亲的反对。
康熙需要等候一个好时机,让那群八旗勋贵和宗亲即使反对也没用,不会危及他的皇位。
看似三藩之乱让朝廷军队都在外面奋战,康熙中央兵力空虚,实际上这反而是康熙动手的好时机。
朝中有兵权的宗亲和勋贵都在战场上,他们的家属都在京城中,他们谋反会有顾忌;
平定三藩的军队中除了八旗,还有明朝降将,这群人绝对会支持康熙改革“剃发令”,帮康熙牵制住八旗军队。
再者,如果八旗军队露出破绽,那么三藩肯定会卷土重来,将八旗军队拖在战场上。
在外征战的八旗军队大概率不会哗变,那么京中呢?
剩下京城的防卫军队已经在康熙信任的人手中。康熙做出这个决定前,京中军务内外军务被佟家和赫舍里家掌握;骨裂未痊愈的常泰出任九门提督,带伤上任,拱卫京师。
康熙又早就借着给八旗纨绔子弟们分摊任务、一同反抗家中长辈的事,在年轻八旗子弟中声望颇高。
对这群在关内长大的年轻八旗子弟而言,他们对老一辈满洲人所担心的事嗤之以鼻,认为我大清已经立国,那些自卑和抵抗实属没事找事。
而且年轻八旗子弟们认为自己发型很丑,而且时时刻刻需要剃头很不方便,剃刀经常在头皮上划出口子,特别麻烦。如果可以不剃就好了。
鄂伦岱此刻被康熙委以重任,咧着一口大白牙把保守勋贵的子弟和宗亲子弟集中起来:“你们不会背叛皇上吧?”
周围一群纨绔子弟摩拳擦掌。
同僚们纷纷摇头。不敢不敢,不会不会,你们别胡说!
宫中的形势,康熙也认为很稳固。
紧接着是民间。
康熙本就因为预言地震和推广牛痘,在民间声望节节攀升。民众们几乎把康熙当做神仙转世,有不少人都偷偷给他立了长生牌。
剃发之事,老百姓们其实心里仍旧有些膈应。
比起什么文化什么传统,不读书的老百姓们没那种想法。他们想的是,这真的实在是太不方便了。
放到后世,男人们每天剃胡子都会觉得麻烦,剃刀稍稍钝一点就会把脸划伤。
在这个时代,你能找到多锋利的刀?特别是普通老百姓,家里一把刀可能用一辈子,上面还有锈迹。割破头,或许就是破伤风死人。
清初还是辫子必须能穿过铜钱的金钱鼠尾辫,老百姓们手一哆嗦,全体出家当和尚,只能拿泥土浆糊粘两根头发上去。
所以大清的“剃发令”,所剃的部分逐年减少,留出的鞭子逐年增加。最后光秃秃的头皮已经不是满人的象征,粗亮的大辫子才是。清末许多人就把鬓角和脑门一小圈剃一剃,把头发一辫了事。
康熙要改“剃发令”,不知道省了老百姓们多少事多少时间,他们当然举起双手欢迎。
看,康熙是不是一切都考虑得很周到?是不是一切尽在掌握中?
那么问题来了,康熙为什么现在才突然颁布旨意?
胤礽抱着哥哥弟弟们嚎哭:“那当然是因为风险小也是有风险啊!汗阿玛明明可以等官学培养了新式人才,夺走老一代军权之后,再徐徐图之啊!他们那群宗亲和八旗勋贵都老了,活不了几年了!”
康熙抱着手臂看着儿子大哭,眼神有点飘。
嗯,是这样没错。脾气突然上来了,热血突然上头了,再一思索现在办了这件事问题也不是很大,他就下旨了。
除了诅咒之外,有件事也让康熙如鲠在喉,成为他颁布旨意的导火引线。
康熙十七年,吴三桂已死,三藩叛军土崩瓦解,大清本该势如破竹一举取得平定三藩的胜利。
但现在都康熙十九年,八旗军队仍旧在云南边缘徘徊,两军居然进入了相持阶段。
康熙原本以为是三藩残部抵抗太强烈。后来他接连得到汉将秘奏,满洲将领在三藩没有威胁之后便徘徊不前,空吃粮饷,观望战局,根本不与三藩残部积极作战。
康熙悄悄询问被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目前驻兵福建的康亲王杰书。姚启圣来京自辩的时候,带来了杰书的书信。
杰书告诉康熙确有此事,系八旗的老毛病。
八旗旗主和将领将八旗当做自己的私兵。当三藩之乱已经基本结束之后,满洲八旗将领就不肯再努力打仗,增加自身旗下伤亡。
再者,如果三藩之乱结束,之后不知道还有没有可以大规模吃饷的战争,他们和旗下将士自然要拖延时间,多骗些粮饷;如果战局徘徊不前,康熙也会加重赏赐。
年轻的帝王在三藩之乱时才第一次接触战争,第一次派出八旗军队。
他拿着书信,在书房沉默地坐了许久,久到他儿子都钻进他怀里打起了小呼噜,才抱着儿子去睡觉。
若不是胤礽非要钻他怀里睡觉,康熙怀疑自己会静静地坐一整夜。
这一封书信,让顺治附身胤礽时告诉康熙的“八旗弊端”,更加直观地展现在了康熙面前。
入关前,大清的八旗制度其实相当于部落制度。八旗旗主各自为政,旗民是八旗旗主的私产。皇帝只是八旗旗主的“盟主”。
从皇太极起,大清的皇帝就在削弱八旗势力,比如扩充自己所掌握旗民和兵力,比如让自己的子嗣去接管八旗。
但这些都是治标不治本。
就算八旗在儿子手中,皇帝就能完全信任儿子吗?后面继位的皇帝又能完全信任兄弟吗?
大清之前的皇位更替被宗亲掌控,不就是因为八旗军队在他们手中吗?
军队必须改革,八旗必须废除。
皇帝才是所有军队和百姓唯一的君王。天无二主,“旗主”什么的根本就不应该存在。
康熙在三藩之乱中,已经感到了八旗制度给他带来的深深无力。
可现在他不能废除八旗。因为废除八旗,八旗军队可能是真的会哗变了。
他只能削弱。
康亲王杰书给他书信中解决“满洲将领迁延观望,旷日糜饷”的办法,给了康熙启发。
杰书让康熙启用“河西四汉将”为大将,让“河西四汉将”当先锋,可快速破昆明。
不过杰书也告诉康熙,最好等明年再让“河西四汉将”为大将,否则八旗旗主没有吃够响,可能会为了继续吃饷,惹出更大的麻烦,让战局变差。
康熙二十年这条线,算是康熙和八旗旗主各退一步。
康熙决定采用杰书的策略。
这个策略是不是也可以用到后续削弱八旗中?
他能拉满洲八旗打压汉臣,那么拉汉臣打压满洲八旗也差不多吧?
只要自己心中没有满汉偏见,不要认为自己是满人的皇帝,而只是“唯我独尊的皇帝”,这种选择不难做。
所谓满汉之争,和前朝的地域南北党争、文武党争、新旧党争都是一个意思,都是拉帮结派争权夺利,那么也都可以成为皇帝手中平衡朝堂、集中君权的棋子。
改变“剃发令”就是康熙争取汉将的试探。
胤礽听完康熙解释,继续嚎啕大哭:“可阿玛,这些事你都可以等三藩之乱结束,顺理成章治他们的战机贻误之罪,将八旗军权收拢之后再做啊!”
康熙放下抱着的手臂,背着手望天。
是的,他心中有再多考量,现在做这件事的原因只是诅咒加战机贻误,他怒火烧灼热血,铸成了铁头。
“没想到你胆子这么小。”康熙安慰哭得打嗝的宝贝儿子,“朕都不怕,你怕什么?他们还敢打进来不成?”
康熙话音刚落,身着铁甲的纳兰性德气势凌冽走进来禀报:“皇上!京郊大营生乱!”
康熙:“……”
胤礽:“……”
不一会儿,今天气场非常强的鄂伦岱也匆匆走来:“皇上!安亲王岳乐带宗亲前来求见。他们不肯卸甲卸武器!”
康熙:“……”
胤礽:“……”
胤礽擦干了眼泪,严肃道:“我带弟弟去慈宁宫。请汗阿玛暂时赐予我管理后宫诸事的权力!”
康熙看着眼睛肿得跟桃子似的胤礽,咬牙道:“赵昌!将朕宝刀拿给太子!后宫若有人不听太子之令,无论何人,太子可持此刀斩之!”
胤礽跪地接刀,第一次口中称臣:“臣遵旨!”
“曹寅。”康熙又道。
曹寅从阴影中走出,跪地道:“奴才在!”
康熙道:“你带一队侍卫跟随太子,听从太子旨意。”
曹寅道:“奴才遵旨!”
“胤礽,你的曾祖母、祖母和妃母,以及所有兄弟姐妹,全部交给你了。”康熙把胤礽扶起来,“朕相信你。赵昌,为朕披甲!”
胤礽高声道:“臣定护好家人。臣在宫中,恭候汗阿玛凯旋!”
康熙笑了笑,拍了拍胤礽的头。
然后父子两人几乎同时转身,各自离去。
去慈宁宫的轿子上,惊魂未定的胤禔拉了拉胤礽的衣袖:“弟弟,真的会、会打起来吗?”
胤礽没有回答。他问道:“大哥,你会保护我和弟弟们吗?”
胤禔立刻道:“当然!”
胤礽点头:“那大哥拿弓箭,我让射你就射。”
胤禔拍着胸脯道:“交给我!”
胤礽道:“有大哥在,我就不怕了。后宫就算有人投靠宗亲,也不过是些没有披甲拿武器的太监宫女。”
胤禔被胤礽郑重地一拜托,胆怯去了不少,说话也利索了:“没错!我要让他们看看未来的大清巴图鲁的厉害!”
胤礽又对还在颤抖的胤祉道:“小三,你也是哥哥。你带着四个弟弟躲好,除了我、大哥、汗阿玛,谁叫你都不准出来,太皇太后、皇太后、宫中妃母们叫你,你都别出来。能不能做到?”
胤祉使劲点头:“我能!”
“嗯,胤祉也是个勇敢的好哥哥。”胤礽笑着拍了拍胤祉的头,又对胤禔道,“大哥,我本来想让你也一起躲起来,但我一个人有点害怕。”
胤禔板着脸道:“别害怕,我陪着你。”
胤礽抱住胤禔蹭了蹭,又挨次抱了抱自己的弟弟们。
五阿哥就在慈宁宫中。两个刚出生不久的弟弟无知无觉,还在冒着鼻涕泡泡睡觉。
胤禛紧紧抱着布狗狗,孩子的本能觉察到了紧张的气氛,瘪着嘴金豆子要掉不掉。
胤礽抱住胤禛的时候,胤禛难得扔掉了布狗狗,死死抱住胤礽:“哥哥,怕。”
“别怕,哥哥会保护你,布狗……布狼也会保护你。”
胤礽把布狗狗放回胤禛怀中:“等哥哥把事情解决之后,给你讲故事好不好?咱们这次讲外国魔法师的故事。”
胤禔道:“外国魔法师?好玩吗?你不如现在就讲。”
胤礽白了胤禔一眼:“没心情。等事情结束之后再说。”
胤禔叹气:“等事情结束啊?那不知道多久。今天我是一刻也待不下去了。”
胤礽无语。刚大哥还在害怕,现在心都飞到故事上去了。
希望大哥看到流血,不会被吓到吧。
不,应该希望等会儿不要发生流血事件。
胤礽让胤禔留在他身边,当然不是因为害怕。
胤禔虽然年纪不大,但一身武力值已经不错了,至少宫中没练过的太监们肯定打不过持有武器的他。
但胤禔毕竟没见过血,不可能担任胤礽的保镖。胤礽留下胤禔,是让胤禔替他动手杀人。
当真的宫中出现骚乱的时候,侍卫杀人没有皇子亲自杀人来得震撼。
只有皇子亲自杀人,那些引发骚乱的人才知道皇子不是软柿子,不会任由他们拿捏。
胤礽自己手脚软绵绵,杀人很难;他即使将心境轮回第一世,现在杀人心里也难免生出抵触。
两者相加,他动手的话肯定不利落。
要用皇子杀人来震慑其他人,那就必须干净利落。胤礽希望胤禔能做到。
如果胤禔做不到,最终他还是会硬着头皮亲自动手。
到慈宁宫的时候,太监们已经传胤礽的命令,将有份位和有子嗣的嫔妃全部移到慈宁宫偏殿。
两个今年刚生产的妃嫔单独一个小隔间,其余妃嫔都住在大通铺中,难免有些抱怨。
皇太后按照胤礽的请求,带着人坐在妃嫔中闭目养神诵经。
妃嫔们再不敢抱怨,都跟着一同诵经祈求平安。
皇太后松了一口气。她板着脸,还是能唬住人嘛。不愧是太子!居然能发掘出她的优点!
皇太后去管理妃嫔,太皇太后则守在孩子们这边。慈宁宫有暗房,胤祉带着四个弟弟躲了进去,公主们却留在太皇太后身边。
已经明白些事理的年长的公主们表情出现一丝黯然,但很快在太皇太后的鼓励下振作起来,并拿起了武器,说会保护弟弟们。
太皇太后欣慰极了。保成让公主们上课,学些男人们的骑射和杀人本事,果然是正确的。公主们就算武艺不行,有这等勇气,在草原上也不会难过。
胤礽和胤禔留在慈宁宫正殿,用杂物封锁除正大门之外所有门扉。
曹寅派人攀上慈宁宫屋顶,观察慈宁宫四处外墙,戒备慈宁宫周围情况。
胤礽将大部分宫人遣到一处,不准其随意走动。
胤禔一边往嘴里塞肉干,一边口齿不清道:“应该不会有人来慈宁宫吧?这时候来慈宁宫,就等同谋逆了。”
胤礽眼皮子抬了抬:“大哥,别乌鸦嘴。”
胤禔腮帮子鼓鼓道:“别胡说,你大哥我才不是乌鸦嘴。”
一太监端着茶盅过来,胤禔正打算去接茶,被胤礽拉了一下。
“大哥,射箭。”胤礽小声道。
胤禔嘴里的肉没吞下去,一直挎在臂弯的木弓已经拉满,一支羽箭“唰”的一声离弦飞出。
在那端茶的太监还未回过神,胤禔的弓箭擦过了他的肩膀,划出一条血线。
他吃痛松手,茶盘应声落地时,又是两箭紧随其后,一箭射中他的胸口,一箭射中他的肚子。
胤禔在胤礽提醒的时候,竟然眨眼间连发三箭,只有第一箭没中!
侍卫们扑上前,将太监按住。
没有人理睬太监“奴婢冤枉”的话,直接将其拖走,血流了一路。
胤禔将弓箭挎回臂弯,扶着胸口道:“哎哟,吓死我了!我还是第一次对着人射!弟,你怎么发现他有问题?”
胤礽指了指自己的脑袋:“我允许在慈宁宫内走动的宫人们的脸,我都记得。”
守在门口的曹寅匆匆走进来,为自己的疏忽请罪。
侍卫们不认识慈宁宫的人。他们给了可以走动的太监和宫女单独的服饰,结果刚才有人来报,一个人拉肚子,怕被责罚,擅自换了服饰,让同伴去伺候。
胤礽眉头紧皱。
这个同伴究竟有没有坏心思无从得知,但……
胤礽掩饰住自己的恻隐之心,让曹寅继续巡查。
曹寅多嘴了一句:“若太子殿下发现不对,可让侍卫代为持刀。”
胤礽摇头:“若不是我和大哥出手,镇不住宫中和后殿的人。”
胤礽指向宫中女眷们所在的位置:“现在那里的人已经得知大阿哥出手杀人的事,想必应该很安静了。”
曹寅愣了一下,深呼吸了一下,低头道:“是!”
胤禔好奇:“为什么里面安静了?”
胤礽无奈:“因为就算有汗阿玛的刀,侍卫们也不敢杀宫中女眷。但我们俩身为皇子,可以杀。”
胤禔倒吸一口气:“哇哦!”
胤礽扶额。哇偶你个头啊。
后殿中,念着佛经都有些浮躁的妃嫔们听到大阿哥杀人的事,果然都安静了下来。
“大阿哥真是勇敢。”有妃嫔对惠嫔道。
惠嫔嘴角露出完美的微笑幅度,心里在崩溃地大叫。
我儿子才多少岁!怎么就杀人了?!保清你害怕吗?难受吗?
是谁敢害我儿子,逼得我儿子动手!
大殿中,有侍卫前来禀报,一干宗妇前来求见。
胤礽不由失笑:“宗亲们去了太和殿,居然让女眷们来慈宁宫?孤不让她们进来,她们还能硬闯?”
侍卫道:“她们说担心有人劫持太皇太后,确实想要硬闯。”
胤礽叹了口气,站起身,扶正腰间的刀:“孤出去看看。”
胤禔连忙道:“我也去!”
胤礽摇头:“这次若要杀人,肯定会得罪死宗亲。”
胤禔道:“那我就更该去。要得罪一起得罪。而且就你那小胳膊小腿,你砍得动谁?”
胤礽无语。好吧,确实如此。
他也找来小弓箭,背着弓箭和胤禔一起去慈宁门。
外面宗妇们正高声嚷嚷,见太子和大阿哥领着一众侍卫出门,顿时哑然。
胤礽让人搬了一张椅子放在慈宁门正中间,自己跨坐在椅子上,将康熙所赐宝刀横在腿上。
胤禔站在胤礽一侧,手中弓箭已上弦,随时都可以拉开。
胤礽扫视了一遍气势汹汹的宗妇们:“无召来见,这是哪门子的规矩。还是说,你们已经不认可太皇太后、皇太后和孤这位皇太子?那孤可以视你们为谋逆吗?”
面前明明只是两个小孩子,宗妇们却气势一滞,原本定好的话居然说不出了。
她们本想仗着人多势众,侍卫们不敢出手,前来慈宁宫向太皇太后告状,希望太皇太后劝说皇帝收回成命。
这皇太子横刀一坐,搞得她们像逼宫似的。
冤枉啊!我们没有这么想过!


第61章
慈宁门大开。
胤礽坐在城门正中间,与黑压压的宗妇们对峙。
宗妇们退也不是,进也不是,尽陷入两难了。
她们不开口,胤礽却再次开口。
“你们是不是无召来见,冲击慈宁宫门?你们只需回答,是,还是不是。”
胤礽还未变声的稚嫩童音故作深沉,若是平常,定会让人觉得可爱到发笑。但现在,没人能笑得出来。
宗妇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哪敢回答?
胤礽将横放在腿上的刀丢给曹寅,对着曹寅点点头。
曹寅领着一帮侍卫走到宗妇面前。
为首的宗妇惊恐道:“你要干什么?”
胤礽冷笑:“你是不是无召来见,冲击慈宁宫门?”
那为首的宗妇嘴皮子翕动,不愿回答。
曹寅亮出刀:“皇上钦赐宝刀,给予太子殿下先斩后奏的权力。请回答太子殿下的问题。”
曹寅嘴皮子扯了扯:“你们一群宗妇,见到太子殿下和大阿哥居然不跪,果然是想造反吧?”
曹寅是包衣,且是康熙奶娘的儿子,他只忠于皇帝一人。
平时他包衣的身份被上三旗的旗人们看不起,但现在他包衣的身份却最让人恐惧。
宗妇们都知道,这群皇上的包衣只是皇上的狗,他们不怕得罪任何宗亲勋贵。
胤禔捏紧了弓,不悦道:“你和她们废话什么?她们无召来见,冲击慈宁宫门,见我们不拜,无论哪条都是死罪。全杀了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