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礽给两位侍卫簪花的时候,大臣们偷偷瞟了康熙一眼。
康熙的风评再次受害。
胤礽询问直隶之事的时候,大臣们露出会心一笑。
太子果然还是个小孩子,喜欢新奇的事。
胤礽把话题转移到外国人身上,打探外面的政权皇室军队,问得曹寅冷汗直冒的时候,大臣们也冷汗直冒。
太子真的是个小孩子吗?!他们都从未想过这些事!皇帝究竟是怎么养的孩子!
后来胤礽一手指天,小小的身躯展现出无边的霸气,“我汗阿玛要做千古一帝”。
大臣们悟了。
德高三皇功盖五帝!原来皇上的野心如此之大!太子才会小小年纪……
他们还没感慨完,康熙随手从腰间摸出一个路上解渴的大枣子,准确无误地投掷到了胤礽的小脑壳上。
大臣们:“……”
他们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大清的皇帝。
小孩子的脑袋不能随便砸!
听太子的抱怨,您还不是第一次砸了!
康熙把胤礽按怀里捂嘴,福全又开始唠叨:“皇上啊,您怎么能砸太子的脑袋?小孩子的脑袋非常脆弱!要是砸坏了,您不心疼吗!”
胤礽使劲从康熙怀里挣扎着抬起头:“对!脑子砸坏了怎么办!”
“好,下次不砸脑袋,下次揍你的小屁股。”康熙反省之后,拍了一下胤礽的屁股,威胁道,“别乱说,怎么什么话都往外说!”
胤礽辩解:“曹侍卫和纳兰侍卫又不是外人!”
他顿了顿,道:“也不算内人?”
众人再次用谴责的眼神看着大清的皇帝。
小孩子说的浑话都是大人教的!孩子懂什么!
康熙的风评……
算了,放弃思考吧。
康熙把胤礽的脸蛋捏来捏去,脑袋揉来揉去。
康熙的心腹重臣们看着可怜的小太子被康熙当面团揉搓来揉搓去也不哭不闹,顿时对福全的屁话有一点点相信了。
小太子好像的确乖巧过头了?他是不是真的会被刁奴欺负啊?
“汗阿玛不是在狩猎吗?”被康熙揉搓完之后,胤礽捧着自己红彤彤的脸蛋,瞪向康熙道。
胤礽捧脸的姿势太过可爱,康熙忍不住又揉了揉:“朕专门来看你小子是不是在干坏事。”
胤礽指着已经快烤好的兔子:“汗阿玛是不是知道我们在烤兔子,故意过来吃我们的兔子?哼,馋嘴汗阿玛。”
康熙又想敲胤礽的脑袋了。
不过他被这么多人说了,有点担心真把胤礽脑袋敲出问题,便改成捏了捏胤礽的小鼻子:“朕还缺你这只兔子?!”
胤礽道:“那……不吃?”
烤兔子的香味传来,年富力强又刚剧烈运动过的康熙肚子咕噜噜。
康熙:“……你肚子叫得真响。”
胤礽鄙视:“汗阿玛,强行狡辩只会让你更……呜呜呜。”
康熙像捏鸭子嘴一样,捏住了胤礽上下翻动的两张小嘴皮:“给朕把烤兔拿过来!”
侍卫和内侍们立刻张罗更多的烧烤。
一群国之重臣们席地而坐,拿出心爱的小匕首,等着吃肉。
这一幅场景在汉臣们看来很粗俗,胤礽却挺喜欢。
“来,朕喂你。”康熙承担起投喂小太子的重任。
胤礽仰起头,满足康熙投喂的爱好。
就是康熙不小心弄脏他的脸的时候,胤礽会狠狠瞪康熙。
康熙被儿子瞪了就会哈哈大笑,把更多的油擦胤礽脸上。
一只兔子没吃完,胤礽就变成了大油脸。
福全看不过去了,把太子护过来,让内侍们给胤礽擦脸。
康熙继续哈哈大笑。
胤礽一边擦脸一边继续瞪康熙。现在的康熙就像是一个只会哈哈笑的笨蛋。
其他心腹重臣也忍不住浮现笑意。
如果抛弃那些政治上的考量,这个小太子哪怕年岁尚小,也已经初具国之储君的光彩。
不愧是皇帝亲自带大的太子。
还有,小太子真的太可爱了!我家孩子/孙子怎么没有这么可爱?
连心里纠结万分的明珠都忍不住露出了慈祥的笑容。
“容若。”康熙吃完了三只兔子才勉强饱腹,啃着果子道,“过来。”
纳兰性德立刻上前。
“你暂时跟着太子。”康熙丢了一块令牌给纳兰性德,准许纳兰性德在紫禁城行走。
大清初期后宫规矩不严格。有皇帝的命令时,侍卫连后宫都可以出入。
纳兰性德本就是乾清宫侍卫。有了这道令牌,只要有太子陪同,纳兰性德除了东西六宫和慈宁宫,都可以畅通无阻。
康熙想了想,又补充道:“若太子想要出宫,你也可以直接带他出去。”
胤礽跳了起来:“真的吗!汗阿玛为什么你突然这么好!”
康熙道:“你老和保清混着玩。保清要上课,哪有那么多时间陪你?你喜欢出宫就出吧,也当体恤民情了。”
身为太子,有必要了解民众的真实生活。康熙在未亲政前,便常去宫外玩耍。现在即使政务繁忙,他每隔一段时间也会白龙微服在京城中游历。
康熙听胤礽今日问曹寅的话十分有条理,虽然他埋怨顺治抢了一半教导胤礽的活,也不得不感叹顺治不愧是拥有“千古一帝”志向的人,准备工作做得很充分。
可惜就是准备工作刚做完,人就去了。
叹息啊。
康熙接受顺治教导胤礽一事后,立刻就思考最大限度压榨顺治。
除了自己之外,还有比顺治更适合教导胤礽的人吗?
顺治绝对比什么帝师都好使。
据说孩童六岁之后便会失去通天彻地之能,康熙猜测顺治能显灵的时间也不多了。
他自然要趁着顺治还在的时候,让顺治多教教胤礽。
涉及国计民生之事,其他臣子即使心知肚明,也不会对太子肆无忌惮的说得太明白。还是让顺治教导更好。
胤礽经常出宫,顺治定会为其讲解宫外的事。
康熙想了想,有些不放心纳兰性德。
纳兰性德虽然功夫不错,但近些年身体病病殃殃,现在虽然看着还好,康熙还是担忧。
他又丢给曹寅一块牌子:“你做事周全,护好太子。”
曹寅立刻跪地接旨。
康熙又召来梁九功,正式任命梁九功成为胤礽的贴身太监。太子出宫的时候,梁九功随侍太子左右。
“要不要能让梁九功跟着顾太监学几手功夫?”胤礽已经放弃拯救梁九功了。
自从他在人群中多看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的未来便如脱缰的野马一样,离既定的命运越跑越远。
他只能尽力对梁九功好一些,多教梁九功一些本事。
如果将来他有机会出海,太监也能建功立业。
“是该学一些。”康熙身边的大太监都会骑射布库,胤礽身边的大太监自然也必须学些本事。
梁九功激动不已,连连叩首谢恩。
伺候太子虽然危险,但富贵险中求。他从一个底层的小太监变成了太子身边得用的人,这跨度不知道羡煞多少宫中人。
康熙吩咐完之后,又指着自己身边的重臣道:“你可以随意去他们家玩耍,但宫中落钥前得回来,明白吗?不许贪玩。”
胤礽扑进康熙怀里,使劲蹭蹭:“知道啦!我可乖啦!汗阿玛是世上最好的阿玛!保成爱你!”
“说什么胡话,羞不羞?”康熙笑得八颗牙齿都露了出来,“在外人面前,注意一些礼仪。”
周围人见康熙一边让胤礽注意礼仪,一边抱起胤礽用脸颊蹭蹭,都很想扶额。
皇上的口是心非已经是绝症,治不了了。
“要多来伯伯这里来玩。”福全堆着慈祥的笑容道,“伯伯不在家也来玩,福晋可想见你。”
胤礽窝在康熙怀里道:“好,我一定来打扰伯伯。”
康熙看着充满期盼却不敢开口的索额图,心里软了一下:“你也该去赫舍里府上看看。”
索额图鼻头一酸,眼泪差点没忍住。
他使劲点头:“太子、太子殿下,也来老臣家看看,好不好?”呜呜呜。
索额图的老对头明珠都忍不住移开视线,对被太子嫌弃的索额图心生同情。
胤礽严肃道:“索大人家风改好了吗?你的弟弟们还有在玩忽职守吗?会不会败坏我额娘家的门庭?外戚的风评影响我额娘的名声,若你不改好,孤绝不认你这门亲戚!”
康熙:“……”他感受到许多刺人的视线。
这锅……朕背?
索额图立刻跪地磕头,哽咽道:“老臣改,老臣在改,老臣绝对不侮辱仁孝皇后的名声。”
这话太过严重,把索额图吓到了。
他们一家仗着皇后外戚的身份、仗着扳倒鳌拜的从龙之功一直作威作福,现在太子说出这种话,肯定是康熙借太子之口敲打。
若他再不改,赫舍里仍旧是皇后娘家,但他索额图便不再是皇后娘家人。
没有比这个更严重的事。
胤礽扫了一眼其他重臣:“你们也一样。孤出宫若看到你们行不端之事,会立刻向汗阿玛回报。如今大清多事之秋,汗阿玛信任你们,你们却让汗阿玛为难,孤定不轻饶你们。”
胤礽挺起胸膛:“孤要保护汗阿玛!”
大臣们立刻跪地叩首。
康熙笑得得意极了:“没错,你遇到什么不平之事,就来告诉朕。朕封你当小御史。”
大臣们:“……”陛下!使不得!您不能这么纵容太子!
福全捋着胡须道:“合该如此。”
大臣们:“……”合该如此个头啊!裕亲王你能不能闭嘴!
纳兰容若和曹寅对视一眼,瞳孔都在微微颤抖。
太子虽小,但看上去似乎很会搞事?!!
这绝对不是一件好差事啊!!!
……
景山狩猎结束,人小鬼大的胤礽和一时兴起的康熙扰得京中局势暗潮涌动,鸡犬不宁。
京中纨绔子弟被家中敲打,哀鸿遍野。
明珠因大儿子成为太子身边侍卫的事焦头烂额,宗室和勋贵都在阴阳怪气骂他暗中投靠太子。
索额图比明珠更加焦头烂额。他叮嘱家里人低调做人,却发现家里人被他带得嚣张跋扈,现在很难立刻改正时,这才发现积重难返。
只有福全乐呵呵回府,告诉福晋太子肯定很快就会来访的好消息。
康熙又忙碌起来,离开紫禁城到处转悠,为彻底平定三藩余乱做准备。
胤礽扑到了胤禔背上,大声道:“哥哥!我拿到出宫的令牌啦!汗阿玛不在,你陪我出宫好不好!”
胤禔立刻笔一扔:“那还不赶紧的!”


第34章
康熙不在宫里,两熊孩子在太皇太后的溺爱下,就跟猴山里的猴王一样,根本没人管得住他们。
纳兰性德被丢给胤礽后,每天都得来乾清宫报到带孩子。
今天一当值,他就听到噩耗。
“大阿哥也要出宫?皇上同意吗?”纳兰性德委婉拒绝。
胤礽举起牌子:“我同意!”
胤禔抱起双臂:“太皇太后同意。”
纳兰性德:“……臣去找曹寅,太子和大阿哥稍等。”
纳兰性德很不想带大阿哥一同出宫。光是太子一人,都已经让他头疼到无法伤春悲秋了。再加上一个“风评甚佳”的大阿哥,他后脑勺的小揪揪还能安好吗?
他不想出家,都要被迫出家当和尚了!
可他能怎么办?
皇上不在,太皇太后纵容,他又能怎么办?
纳兰性德想吟诗诵词一首来表示自己内心的苦闷,却发现在陪伴熊孩子的过程中,他的才思居然暂时枯竭了。
纳兰性德:悲。
曹寅也挺悲伤的。
他看了难兄难弟一眼,亲切道:“大阿哥出宫后,一定不要乱跑。街上有些乱,若被人贩子拐走了……”
“好了好了,我知道,不用多嘴,赶紧出宫!”胤禔袖子一挥,十分不耐烦。
现在时间已经不算早,出宫后先去吃午饭,吃完午饭玩不了一会儿就得回来。这人居然还叽叽歪歪唠唠叨叨浪费时间!
曹寅心里咯噔一跳,胸口有点疼。
大阿哥果然不是好相与的,完全不听人说话。他只能死盯着大阿哥了。
曹寅和纳兰性德交换了一个悲痛的眼神。
在远方的康熙狠狠打了几个喷嚏,有了不好的预感,正远远眺望京城方向的时候,胤禔和胤礽已经登上了出宫的马车。
他们换上了寻常富贵人家的衣服,第一站便是城中最有名的酒楼。
胤禔经常陪着胤礽与两个幼崽弟弟玩闹。为防磕着碰着弟弟,胤禔习惯不佩戴宝石玉佩之类的玩意儿。
现在他被挂得像个珠宝架子似的,特别不爽。
胤禔拉了拉脖子上的黄金宝石平安锁,扶了扶腰间的镶金嵌玉腰带,拽了拽衣摆处坠着宝石和金珠子的宫绦,脸色越来越臭:“爷不耐烦这些。”
刚胤礽习惯性的抱了胤禔,被胤禔满身的金银珠宝膈得脸上出现了红印子。
“大阿哥,打扮得富贵些,出门才安全。”曹寅劝说道,“若太简朴,别说人贩子可能会把您做为目标,其他人也可能没眼力的得罪大阿哥。”
胤禔皱紧眉头:“谁得罪我?不是正好?我帮汗阿玛正风气!”
曹寅:“……”这话让他怎么接?
“大哥,牵手。”胤礽抓住胤禔的手,“没关系,我也是小珠宝人。我们俩是珠宝二兄弟。”
胤禔看向胤礽头上的宝石护额和宝石帽子,脸上表情阴转晴:“好。过来挨着我坐好,马车颠簸,小心别摔着。”
“嗯嗯。”胤礽乖巧地挨着胤禔坐着,两条小短腿够不着车厢底部,随着马车的哐啷晃动不断晃悠。
胤禔闲不住。坐了一会儿马车,就开始打量挑刺纳兰性德和曹寅。
胤禔如今已经(被迫)读了许多书,他听说纳兰性德被人吹成大清第一才子,便想考考纳兰性德是不是真的有本事。
就胤禔这点阅读量,要考到纳兰性德显然不可能。
胤禔矜持地点点头:“你还行,比明珠好。”
纳兰性德:“……”这话他都不敢谢恩了。
胤礽提醒:“哥哥,不要当着儿子的面损他的阿玛,他不敢接话。接了这句话被人传出去,就是不孝。”
胤禔会错了意,他瞪着曹寅:“什么?!你要把爷的话传出去?!你要告密?!”
莫名躺枪的曹寅:“???”
纳兰性德没忍住笑意,肩膀颤抖。
曹寅无奈:“不不不,我不会。太子的意思是等会儿大阿哥在外面说话小心些,人多口杂。”
“哦。”胤禔冷淡道。
曹寅:“……”虽然大阿哥什么都没说,为什么他会觉得这么气人?!
曹寅决定,以后再也不腹诽小太子了。他才刚和大阿哥接触,就深深感到小太子有多乖巧懂事。
胤礽见胤禔不太看得上曹寅,握着胤禔的手捏了捏,道:“大哥,你也考考曹子清啊。子清的学识也可渊博了。他们的祖辈可以追溯到三国的曹家哦。”
“真的?”胤禔有点感兴趣了,“是‘吾好人、妻’的曹孟德曹家?”
曹寅:“???”
纳兰性德:“???”
他们一行人才刚出发不久,曹寅和纳兰性德脑袋上生出的小问号都快把车厢给淹了。
大阿哥你这话是谁教的?!总不可能是教你读书的师傅吧?!
胤礽尴尬道:“嗯……嗯,就是吧。”
对不起,我反省。我给大哥讲故事的时候,经常嘴瓢。
胤禔好奇道:“曹寅,你也好人、妻吗?”
曹寅:“我……”
纳兰性德的肩膀又开始颤抖。
胤禔认真严肃道:“我们大清没那么多规矩,但你如果好人、妻,还是去求娶寡妇,可别强抢民妇。像曹孟德那样,士兵前脚出征,他后脚就派人把士兵的母亲妻子拉去配人生孩子,这样不行。”
曹寅苦笑:“我不好人、妻,真的不好人、妻。”
胤禔有点遗憾:“没继承曹孟德这一点啊。”
曹寅:“……”我、我继承那个什么?!一般人听到曹家,不都是想到他们的文采吗??
胤禔又继续道:“曹孟德啊……所以说仁德有什么用?那刘皇叔够仁德吧?魏国和晋朝修的史书中,都唯独刘皇叔没屠过城。曹孟德可谓是恶贯满盈。可后世呢?刘皇叔仁德了一辈子,没有太大的污点,那一定是伪善;曹孟德屠城睡人、妻,还为了人口逼迫家中丈夫未死的女人频繁再嫁,生完孩子之后就换一个丈夫……”
胤禔顿了顿,叹气:“说曹孟德是枭雄就罢了,现在开始吹曹孟德是真性情,不虚伪。只要成功,就有无数的人为你说好话。成王败寇不过如此。所以不管手段如何,只要赢了就行。”
纳兰性德和曹寅惊讶极了。
他们本以为大阿哥只是一个不懂事的孩子,没想到大阿哥居然能说出这样一番见解。
胤礽得意。
没错!教大阿哥的正是在下!
我不想当太子,我要改行当皇子师!
哪个穿越青年没点豪情壮志呢?改变未来要从娃娃抓起!
“大阿哥所言极是。”纳兰性德道,“若曹孟德失败,他的污点大概会让人唾弃万世。正因为他成功了,所以污点都成了成功路上可以忽略的小瑕疵。”
曹寅摸了摸鼻子。
天下姓曹的往前追溯几百年都是一家,这话他就不接了。
胤禔又问道:“现在大清也是如此。以你们之见……“
“咳咳。”胤礽清脆的干咳几声,打断了胤禔的话,“哥,别问他们这个。这些事要问汗阿玛,让阿玛去想。”
胤禔点头:“好。也对,我们都思考完了,汗阿玛想什么?”
纳兰性德和曹寅擦了擦额头上冒出来的冷汗。
虽然不知道胤禔刚刚想提什么问题,纳兰性德和曹寅都有逃过一劫的感觉。
曹寅立刻转移话题,说些宫外好吃的好玩的事转移胤禔的注意力。
胤禔却不给曹寅面子。
从曹寅口中说出来的好吃的好玩的,还没有自家太子弟弟口中来的有趣。
既然太子弟弟说让他考考曹寅,他就必须考。
于是胤禔继续当考官,曹寅满脸无奈的答题。
曹寅如今的年龄虽还达不到学富五车的程度,在年轻人中也能算佼佼者。
胤禔的考验十分满意,改口叫曹寅“曹子清”了。
他还提醒曹寅,子清啊,你真的不好人、妻吗?
曹寅:“……不,真的不!”
他有点担心,大阿哥这大嘴叭叭叭一乱说,自己风评被害啊!
纳兰性德正看曹寅笑话,胤禔的视线投向了他。
纳兰性德立刻坐直身体,隐隐感到要糟。
胤禔道:“纳兰性德,你那首‘人生若只如初见’真的不是写给宫中女子的?还有人传言,你是写给我额娘的。”
纳兰性德当场就想给胤禔表演一个跳马车。
“没有的事!谁说的?!”我要去打死他!这能乱传吗!
胤禔道:“是汗阿玛。汗阿玛给额娘提起这件趣事时,和额娘开玩笑时,把和那拉氏沾亲带故的人提了一个遍,也包括我额娘。”
纳兰性德:“……没有这事,那首诗我真的是写给朋友的。”
“哦,那你让那个叫……”胤禔看向胤礽。
胤礽道:“顾贞观。”
胤禔道:“下次让那个顾贞观也过来。我要考考他。这诗我都觉得好,居然不是写给我额娘。”
纳兰性德已经快说不出话了。
曹寅好奇道:“这污蔑不是对娘娘的声誉不好吗?”
“这么不好?很好啊。纳兰性德倾慕我额娘,和我那很早便入宫的额娘有什么关系?”胤禔一脸理所当然道,“只能说明我额娘名声好。汗阿玛都不介意。”
胤礽:“……”其实是因为没这事,阿玛才会随意和惠嫔开玩笑啊。
纳兰性德:“……”让我死吧。
曹寅:“……”和容若一比,我的风评被害好像不是特别严重了呢。
人都是有对比,才有安慰。
还好胤礽机灵,及时把胤禔脱缰了的思想拉了回来。
他也没想到,胤禔好奇的地方这么不对劲。
要是阿玛和惠嫔知道了这件事,大哥的屁股肯定要开花了。
这次绝对不是几张大字就能免除的惩罚。
不过胤礽没想到,自己嘴瓢就算了,阿玛也是嘴瓢的。
阿玛居然和惠嫔聊纳兰性德八卦,还让儿子旁听?这个当阿玛的真实一点都不靠谱。
胤禔大概是听故事听多了,对八卦特别感兴趣。
胤礽不让他再祸害纳兰性德和曹寅,他便问起京中其他人的八卦。
特别是后宅八卦,那简直太有意思了。
据说观人的后宅,就能看出这个人的本性。外面再光鲜,若后宅一团糟,这个人绝对不行。
纳兰性德松了一口气。
他阿玛和额娘伉俪情深,后宅十分安宁,在京中权贵中都罕见。这次八卦八卦不到他家头上。
曹寅也松了一口气。
曹家离京中很远,这次八卦和曹家没关系了。
两人对京中权贵后院之事并不了解,也没想过去了解。
胤禔好奇,他们便只能说些京中权贵姻亲关系。
当他们俩提起佟家和赫舍里家也有意向联姻的时候,胤礽听八卦听得困意上涌的眼皮子跳了跳。
“赫舍里家?”胤礽看向提起这事的曹寅。
曹寅立刻道:“只是赫舍里的旁支。”
虽说是旁支,也旁不到哪去。不然怎么配得上佟贵妃的亲弟弟隆科多?
赫舍里氏如今能与正如日中天的佟佳氏联姻的,只有索尼那一支。
嫁给隆科多的赫舍里氏,便是后世“致元配若人彘”的那位可怜原配。
胤礽想起这件事,心中黑暗翻腾。
人皆说这是李四儿造的孽,但清醒的人用脑袋想一想,就知道一个后宅女子怎么可能左右隆科多的行为?
李四儿的恶只是顺着隆科多的喜好,做隆科多不敢做之事。
赫舍里氏的遭遇,连已经被圈禁的太子都知道。
他怎么会不知道?
就像是讷尔苏在索额图死后闯入赫舍里家鞭打赫舍里的下人一样,隆科多弄死自己的原配妻子,也不过同样是为了政治目的。
可那赫舍里氏的女子对此心知肚明,却不肯死。
她一直咬牙活着,再屈辱也活着,活到所有人看到她的惨状,用她的凄惨弹劾隆科多。
她不能自尽,必须让自己死在隆科多和李四儿手中。
雍正杀隆科多也是因为政治目的。但隆科多墙倒众人推,许多与他没关系的大臣都要他死,所奏罪名正是“致元配若人彘”。
赫舍里氏的儿子岳兴阿也因为隆科多的这条罪名,在隆科多一案中得以保全。
一个聪慧的女子,在隆科多烈火烹油时就已经看到了他的末路,用自己的一切报复丈夫,保护儿子。
“弟弟,怎么了?你是不喜欢那个要嫁人的赫舍里,还是不喜欢隆科多?告诉哥,哥帮你揍他们!”胤禔感到胤礽手掌捏紧,立刻道。
胤礽摇摇头,道:“我没事,没什么,和他们没关系。哥,我想起外祖父病重了,你陪我去看看外祖父好不好?”
胤禔瞪大眼睛:“什么?索额图要死啦?”
纳兰性德和曹寅同时捂住胸口。
“不是索额图,索额图是叔外祖父。”胤礽道,“是亲外祖父,噶布喇。”
胤禔疑惑:“我怎么没听过这个人的名字。”
胤礽道:“祖父自幼体弱多病,虽然领了官职,但大部分时候都在家休养。”
胤礽的外祖父为赫舍里·噶布喇,是索尼长子。
噶布喇生来体弱多病,赫舍里家的政治资产交由三弟索额图,是以索额图那一脉变成了“正房”。
因噶布喇一生碌碌无为,后世常以为噶布喇没有才华。
但噶布喇之子常泰极具军事才华,改进新式火器军阵,擅长绘制阵图地图。
常泰是噶布喇亲手培养的嫡长子继承人,从常泰的才华便可以看出,噶布喇不太可能愚蠢。他只是因为身体缘故,只能将自己的希望寄托在常泰身上。
胤礽突然想起了顺治。
他轻轻敲了敲脑袋,被自己囧得内心黑暗都散去了不少。
真是说谎说多了,自己都信了。胤礽刚居然在感慨顺治帝也是胸怀壮志,身体不好,只能给儿子孙子打鸡血的可怜人了。
“想去就去。”胤禔道,“真是奇怪,他是你亲外祖父,怎么感觉和你并不亲?索额图天天跳得那么欢,我还以为他才是你外祖父。”
胤礽笑道:“他身体不好。”
“这和身体不好有什么关系?”胤禔皱紧小脸想了想,“他是不是……故意低调?我额娘常说,不怕娘家人没出息,只要他们低调一点,不惹事就好了。”
胤礽仍旧笑着道:“不知道呀,反正不可能是不喜欢我。”
胤禔揉了揉弟弟的小胖脸:“弟弟最好了,不会有人不喜欢你。不喜欢你的人都是坏蛋,哥哥帮你揍他!”
胤礽使劲点头:“好!”
纳兰性德和曹寅恨不得把自己缩成一小团。
赫舍里家的事,他们一点都不想听啊!
封建社会上下级关系十分严密。身为皇子,大阿哥和太子是不会顾忌两个可怜的侍卫的心情。
胤禔当即拍板,酒楼不去了,太子弟弟想去看外祖父,那就去弟弟的外祖父家吃饭!
纳兰性德和曹寅委婉劝说:“大阿哥和太子突然前去,他们可能准备不周。”
胤禔摆手:“没关系!他们吃什么我就吃什么。难道仁孝皇额娘的阿玛家还能吃得差了?”
纳兰性德和曹寅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相比大阿哥后就显得很懂事的太子殿下。
胤礽却甜甜笑道:“如果外祖父家没有好吃的,我们就跟汗阿玛告状,外祖父故意饿我们!”
胤禔道:“对!”
胤礽又道:“明日我们继续出宫,去大哥外祖家看看好不好?”
惠嫔的父亲为从七品司库索尔和,内务府正黄旗包衣。
后世误把惠嫔之父索尔和,与同名的叶赫那拉金台石之孙索尔和混淆,以为惠嫔身世显赫。
其实叶赫那拉索尔和如今是礼部侍郎兼一等男。惠嫔之父索尔和在康熙四十五年玉牒中记载为从七品司库,后来累进至从五品郎中,只能是乌喇那拉氏的索尔和,台费喀之元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