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道:“太子殿下说,他要告状。”
士兵想了想,补充道:“太子殿下到了汇合地点后,每日都会给皇上写信,但一封都没寄出去,现在一起递来。”
康熙的语气不由带上了一点幽怨:“朕就说他怎么这么久不来信。朕以为他忙于军务,都不好打扰他。”
康熙终于提起精神,打开了宝贝儿子的书信,看看宝贝儿子给自己写了什么。
他越看脸色越阴沉,看到最后,他阴沉的脸色突然变得胀红。
“他们怎么敢!!!!就算太子奉朕的命令督战,他们都敢不听从吗!”
康熙气得站起来,一脚踹到了椅子,然后抽出宝刀乱砍一气。
太监们吓得都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着喊着:“皇上息怒。”
传信兵也吓得不行。
虽然他知道皇上肯定会发怒,但皇上这怒气……
呃,其实还好。
传信兵也跪在地上,假装瑟瑟发抖:“皇上息怒。”
“息怒!朕怎么息怒!这群人!这群人!好啊,好啊,他们就是想要放走噶尔丹,让朕投鼠忌器,不敢动八旗吧!”
“居然让太子兵行险着,无奈亲临险境?!朕要杀了他们!朕要把他们全部砍了!”
康熙提着刀冲了出去。
赵昌急得大喊:“快请救兵!”
“请谁啊?”
“太子殿下……啊,不对,请太皇太后……”
赵昌愣住。
康熙也停了下来。
他把刀一丢,突然泪流满面。
第191章 (32w营养液加更)
康熙静静的流泪,所有人都不敢出声。
寂静了半晌之后,康熙用袖子擦干眼泪,恢复冷静自持的帝王模样,走回了被他踢翻的椅子旁。
顾问行弯着腰,帮康熙把椅子扶起来摆正。
胤礽离开之时,放心不下康熙,让康熙将顾问行重新调回身边听用。
顾问行虽仍旧是敬事房总管太监,但回到了乾清宫,与赵昌一起伺候康熙,为康熙传旨。
赵昌虽很体贴,但他毕竟不是很通文墨,只能伺候康熙,不能成为康熙的文书。他的身份,也无法纾解康熙心中的苦闷愁绪。
顾问行虽只是一个太监,但他看着康熙长大,为康熙启蒙汉语,康熙视他为半个亲人。当康熙太过苦闷时,顾问行可以劝说一二。
但此次,顾问行却没有出声。
康熙问道:“顾太监为何不劝朕?”
顾问行摇头,道:“皇上这气发出来,心里才好受。奴才不认为皇上会鲁莽行事。”
他老态明显的脸上浮现和以往一样儒雅的微笑:“乾清宫离前朝蛮远的。等皇上提着刀冲到午门,那么长的距离,肯定就清醒了。”
康熙骂道:“你这是嘲笑朕呢!这宫里就你一个太监敢嘲笑朕!”
说到这,康熙脸上悲哀的神色又浓厚了一些。
宫里曾经为康熙启蒙,帮顺治和康熙构建内宫秩序的前明太监,也只剩下顾问行一个了。
顾问行赶紧道:“奴才可不敢嘲笑皇上。奴才只是实话实说。”
康熙白了顾问行一眼:“成了,越描越黑。”
他活动了一下肩膀,接过小太监递来的湿帕子擦了擦脸。
顾问行帮康熙松开发冠,替康熙梳头,顺便按摩。
顾问行有一手给男子梳头的好本事。以前康熙没头发,他没机会施展。
康熙留了头发之后,宫里如何为男子梳头的技艺,全是顾问行手把手教的。顾问行也专门为康熙和胤礽梳头,知道梁九功把他的本事学了去,他才只管康熙一个人。
顾问行本也管着为胤禔梳头。但当胤禔把自己的头发剃出一个大大的“王”字之后,顾问行就向康熙辞了为大阿哥梳头的差事。
梳不了,告辞。
康熙很无奈。虽然满清乃蛮夷,但像胤禔那样乱动头发的人也是罕见,简直比蛮夷还蛮夷。
顾问行帮康熙按摩了许久头皮后,才重新帮康熙把散落的头发梳好,将白玉发冠重新戴上。
顾问行洗干净手后,又替康熙捶打了一会儿肩膀。待康熙完全放松之后,才把康熙未看完的书信递到康熙面前。
康熙只剩下最后一封书信未看。
前一封书信太子写到他的备用计划。如果八旗不听他的命令,故意放跑噶尔丹,他就亲自带兵去追击。
传信兵说噶尔丹的头颅是太子亲手砍下,就证明八旗确实不听他的命令,太子亲自追了出去。
最后这封信很潦草,是太子重新出发时匆匆写的。
太子先写了八旗的混乱,然后写自己成功拖住噶尔丹,等到纳兰性德领着轻骑兵前来救援,费扬古也随后到达。
他整装之后,去归化城与直亲王汇合。
太子在信中说,八旗部队在获胜后,恐会拖拖拉拉不愿意追击,他只能逼着这群人追击。
“汗阿玛一定会生气。希望我回来时,挨揍挨轻一点。”
康熙脑袋一歪。
你最后一封信就写这?
你知道会挨揍,你还在信中写?你是不是仗着朕宠你,不舍得揍你?
康熙道:“顾太监,给朕想一个不揍太子,但会让太子难受的惩罚。”
顾问行慢吞吞道:“让太子殿下闭门读书,不能和其他阿哥和公主见面,太子殿下就难受了。”
康熙摸摸下巴:“这倒是个法子。”
顾问行道:“皇上觉得麻烦琐碎但又不得不做的小事,也可让太子殿下闭门读书时帮忙处理。这样既省了皇上的事,又让太子殿下更难受。”
康熙大笑:“好主意!”
赵昌悄悄瞟了顾问行一眼。
恶毒,真恶毒。亏太子殿下对你这么好,你怎么能这么恶毒?
这种恶毒,我得多学学。赵昌在心里暗暗道。
胤礽虽在信中写他要去准噶尔,还说明知道康熙会揍他也要去,康熙看完信之后,却没那么担心和生气了。
噶尔丹已死,残部被追着太子跑的八旗军队吞噬殆尽,即使策妄阿拉布坦还未死,也已经不足为惧。
新军和康亲王杰书所率领的队伍,再加上沿路驻军,人数不少,康熙不认为太子会遇到危险。
其实只要胤礽和胤禔在一个队伍里,康熙就很安心。
这两个家伙年幼的时候就到处冒险,也没出现什么事。康熙相信他们兄弟二人合力,就有大气运在,会被大清国运保护。
以前他为龙脉诅咒殚精竭虑,现在大清蒸蒸日上,龙脉早应该压制住诅咒,而且也该回馈被诅咒坑害了许久的太子了。
康熙也认为太子的计谋很正确。
八旗的战斗力再弱,拿着最新式的装备,用几倍的兵力打个准噶尔问题不大。
八旗最严重的问题在于避战情绪严重。
现在太子在前面领着他们跑,他们一是担心太子出事,二是也害怕太子和直亲王把功劳全揽了。
这两件事出现任何一件,他们回去都没有好果子吃。
所以,他们肯定会死命追赶太子。
避战已经不可能,那就只能比太子更快立下功劳了。
康熙很好奇,八旗将领不避战之后,能不能赶上太子和直亲王的队伍。
“朕这个太子啊,堂堂正正的阳谋会用,剑走偏锋的奇谋也会用。他若不是太子,也能成为运筹帷幄的军师谋主。”康熙满意道,“好了,把那人头给理藩院送去,让人认认是不是噶尔丹。确定后,就可以先给太子庆一次功了。”
仗未打完,康熙先不动八旗将领,只用为太子庆功之事来敲打那些大概也已经得知前线消息的八旗勋贵和宗亲,朕已经知晓前线混乱,等着秋后算账。
当然,若你们能在接下来立下大功劳,也可以减轻处罚。
理藩院认识噶尔丹的人很多。
胤祺干脆把噶尔丹的脑袋悬挂在理藩院的旗杆上,让他们围着认。
胤祺本是好心,心想腌人头实在是可怕,人多一点可能大家心里会好受一些。
但理藩院的人可不这么想。
这是示威吧?这就是示威吧?
特别是知道噶尔丹背后有谁支持的使臣们,脸色更是煞白,赶紧写信给国王。
大清知晓噶尔丹背后一切,在警告我们呢。
胤祉:“老五是真傻还是故意?”
胤禛:“如果我们问老五,他肯定说他真的没想那么多。但三哥,五弟没想那么多,还每次都歪打正着,不是更可怕吗?”
胤祉:“确实。”
胤祚挠了挠脑袋。他一直都知道自己很阴,估计是兄弟们中最阴险、最喜欢使阴谋诡计的人。
但现在他不确定了。
他怎么觉得五哥比他还阴?这是错觉吧?
胤祐再次问道:“我以前没得罪过五哥吧?”
胤禩使劲点头,又使劲摇头,最后使劲抓挠头发:“我记不起来我有没有得罪过五哥!”
胤祚安抚自己两个小跟班弟弟:“没事,五哥要收拾弟弟,也是从九弟、十弟和十一弟开始。如果他们仨遭殃,就是五哥生气的讯号,到时候我们……”
胤祐:“跪下道歉?”
胤禩:“找三哥四哥求救?”
胤祚叹气:“全都试试。”
胤祚也在想,他以前得罪五哥没有。应该没有……吧?
他小时候也蛮皮的。
“太子哥哥又立下战功了,我们什么时候也能有战功啊。”胤祐叹气。
他可想立下战功,为自己和额娘争口气啊。
胤禛挑眉:“我担心的是,以太子哥哥和大哥的能耐,说不准我们长大的时候,他们都把周边能平定的都平定了。不过还好海外很大,我们还是有机会。听大哥说,以后我们的封国要靠自己打。自己打不了的,就只能留在京城当苦力。希望大哥只是开玩笑。”
弟弟们小脸煞白。
胤祉叹气:“老四,别吓唬弟弟们。”
胤禛道:“我没吓唬,大哥真的这样说过。大哥还说,现在他的封国太大了,等我和你长大了,他的封国肯定会分给我们,所以我俩倒是无所谓,肯定有封国。弟弟们可就惨啰。”
胤祉道:“老四,你少说两句吧。小心弟弟们天天去找汗阿玛,说要出海打下封国。到时候汗阿玛肯定揍你。”
胤禛道:“管我什么事?要揍也揍大哥,是大哥说的。”
胤祉无语。一边吓唬弟弟一边甩锅大哥,四弟你真棒棒啊。怪不得你是弟弟们最讨厌的哥哥。
不过弟弟们一边讨厌他们的四哥,一边有什么麻烦事优先找四哥帮忙,也是神奇。
草原这边,胤礽和胤禔拔营再次出发。
这次他们率领的除了补充了兵源的中路军,还有康亲王杰书的八千正红旗军队。
八千正红旗军队很快就与中路军融为一体,除了旗帜,看不出和中路军的差别。
胤礽在心里点了点头。鄂伦岱还算厉害,杰书也很聪明。
正红旗这八千军队的中低层军官,已经基本换成了新军的人。难怪正红旗能迅速与中路军融为一体。
中路军后补充的士兵,也与以前中路军士兵的精神面貌差不多,甚至作战更积极。
除了军官的带头作用,胤礽猜测,能按时按量发粮饷且不侵吞他们的军功,对士兵们的激励作用真的很强。
八旗能扫平中原,可见其治军和军功制度并非一无是处,只是入关后八旗糜烂,无人再认真执行而已。
第192章
康熙收到人头的时候,福全等人还不知道噶尔丹已经覆灭。
当他们知道京城正在庆功、太子已经拔营与直亲王汇合,正挥刀直指准噶尔国的时候,他们的表情是很懵的。
按理说,纳兰性德和费扬古都追上太子了,他们跟在中路军的屁股后面,肯定也能找到太子,追上噶尔丹。
但事实就是,他们迷路了。
这并没有什么奇怪。在大草原上,又没有GPS导航和无线电对讲技术,还有噶尔丹故布疑阵,追人追丢很正常。
孰知太史公他好基友的老爹李广为什么难封?就因为李广他不认路啊。
在古代打仗,名将必有的天赋之一就是脑袋里自带指南针,如大汉骠骑将军霍去病那样闷头直取单于王帐,又如大唐卫国公李靖分兵百路相隔千里调度自如。
八旗军队中目前没有这种厉害的将领,有也被康熙早早送进新军培养了。所以福全等人居然比京城晚得知这个消息。
“太子把噶尔丹杀了?”
“我们大胜?”
“太子和直亲王已经去准噶尔了?”
“那我们怎么办?”
将领们议论纷纷,满脸不信。
他们打噶尔丹的时候,太子的仪仗还在后方呢。怎么不声不响,太子就跑到他们前面去了?
福全也很想说不信,但以他对太子的了解,太子不会在大事上说谎。
常宁道:“太子做出再神奇的事,都不用惊讶吧?太子灭广南国的时候,听说也是这样,方方面面都预料到了。”
将领们还是满脸不信。
他们连太子灭广南国都不信。
就算灭广南国是太子之功,他们也认为是广南国太弱。
总之他们没亲眼见过,这么离谱的事就是不信。
“是不是皇上诓咱们?”有将领悄悄说。
许多人赞同这个观点。
福全不断叹气。八旗军心涣散,真是难带。等他回京,就算他是皇帝亲哥,也说不准会被降爵。
常宁有些暴躁:“无论你们信不信,太子先下旨让你们进军准噶尔,你们不听;皇帝又亲自下旨催促你们赶紧进军,你们还是抗旨不尊吗?”
将领们振振有词。
他们哪里抗旨不尊了?他们有在进军啊,只是进军途中总会发生这样那样的意外,比如下雨了刮风了,只能停下休息。
这群将领的振振有词,把福全这个老好人都惹毛了。
我只是不想让大家难做,你们当我好欺负是吧?
老实人发起脾气来挺可怕,福全当即斩了几个跳得老高的将领,有几人还是宗亲。
宗王们看着福全的眼神都不对劲了。
那可是宗亲,姓觉罗啊,你也砍?
福全拿出军令,不服你弹劾我啊?
弹劾?把折子递上去,让皇上再砍一次吗?
八旗旗主们终于老实了,乖乖不紧不慢的进军,一路多次碰上准噶尔的残兵败将。
第一次遇到残兵败将,残兵败将高喊“大清太子神兵天降,这一切都是佛祖和菩萨的意志”,他们是不信的(解释:藏传佛教也有佛祖和菩萨。)。
第二次遇到残兵败将,残兵败将高喊“噶尔丹背叛了我们,他和大王子是一伙的,大清太子说得对”,他们脑袋是很懵的。
当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遇到残兵败将,准噶尔的将士哭着喊着说大清太子给准噶尔降下天罚,温萨活、佛被更厉害的佛祖给收了,八旗将领们沉默了。
“太子……太子真的……”
“太子斩杀噶尔丹我能理解,为什么太子在他们心中成了比活、佛更厉害的神仙?太子做了什么?”
八旗将领们面面相觑。
福全干咳一声,提醒:“你们难道现在思考的不该是,太子看不惯八旗军队的拖拉和混乱,亲自率领禁军斩杀噶尔丹,现在又与率领中路军的直亲王汇合,兵锋直指准噶尔……”
福全环视了一圈周围将领,道:“我们十万大军就在这里干看着,让太子和直亲王再创灭国佳绩。回京之后,你们脸皮很厚,我这亲王是不好意思做下去了。”
常宁阴阳怪气:“我和你只是丢一个亲王帽子,有的人估计要丢的是脑袋。”
八旗将领:“……”
有人梗着脖子道:“太子以身犯险,不是储君行为,若太子出事……”
老实人也会阴阳怪气,福全道:“太子以身犯险受伤,难道不是被诸公逼的吗?若太子出事,你等正好给太子殉葬。”
常宁敲边鼓:“你们老仗着皇上投鼠忌器。但若太子出事,你们真的能指望皇上有理智?”
八旗将领怒了。
恭亲王你说谁是老鼠啊!
他们气完之后,挥舞起皮鞭抽打着他们的旗兵们,铆足了劲往前冲。
福全见八旗军队动起来,有了以前老八旗的声势了,不仅没有感到欣慰,反而脸更黑了。
说实话,福全其实是第一次正式领军,所以心里挺谦虚,挺信那些老将军。
所以当八旗军队拖拖拉拉的时候,福全半信半疑,有一点点相信现在八旗军队训练不够,纪律涣散,大家也是无奈。
不是将领的错,是八旗军队整体素质下降。
现在……你们不是跑得很快吗?
常宁都气得翻白眼了。
要是有这种速度,直亲王怎么会苦苦支撑许久,把中路军拼掉了两成兵力。
他原本以为八旗军队只是废物,现在看来,有的人是废物,有的人是又蠢又坏啊。
你们现在不打自招,皇上心里一定把小本本记满了。
“哥,我觉得我俩回去不是削爵,可能要被圈禁了。”
“接下来努努力,争取只削爵不圈禁。”
“有可能吗?以前还有太皇太后护着我们。现在皇太后可不敢护我们。三哥是真敢罚我们。”
常宁说完,福全沉默许久。
“那就好好努力为太子和直亲王掠阵,用军功换。”福全冷硬道。
大清有一项规定,可以功过相抵。
所以许多在作战中犯过大错的人,最后的惩罚是“夺其战功”。
福全和常宁若在之后立下大功劳,就能“夺其战功”,功过相抵,不赏不罚。
常宁道:“不知道我们能不能在太子和直亲王灭掉准噶尔之前,抢先攻下准噶尔。”
福全叹气。
……
“弟啊,咱们是不是走的太慢了?”胤禔百无聊赖道,“我们是来打仗的,还是来郊游的?”
胤礽白了胤禔一眼:“大哥,你还真想用禁军和中路军去打准噶尔?就算咱们能获胜,牺牲掉的人,你不心疼?”
胤禔叹气:“你又有什么计划?有什么计划能不能先和我说?”
胤礽沉默了许久,认真道:“大哥,我和你说过。”
胤禔道:“你没有。”
胤礽道:“我说过至少三遍了!”
胤禔道:“绝对没有!”
胤礽道:“拔营之前我说过一遍。”
胤禔道:“拔营时乱糟糟,谁听得见你说什么?”
胤礽道:“前天晚上我说了一次。”
胤禔道:“我困了,虽然我可能在‘嗯嗯嗯’附和你,但实际上我已经睡着。”
胤礽道:“刚刚康亲王询问,我又说了一遍!你就在我旁边!”
胤禔道:“你和康亲王说话,我怎么会偷听?你哥我不是这样的人……哎哟,别挥鞭子啊!太子殿下,你是不是太嚣张了!居然无故鞭挞亲王!哎哟哎哟,真的别抽了,再抽我还手了……”
胤禔策马离开,胤礽追着抽。
鄂伦岱道:“好一出兄弟阋墙啊,天家果然无兄弟。”
杰书道:“太子还没打死直亲王,真是好脾气。”
费扬古使劲点头。
曹寅问道:“太子殿下想让八旗军队赶紧过来抢功劳,八旗军队真的会照做吗?”
纳兰性德道:“太子殿下的谋划什么时候落空过?”
延叙道:“跟随太子殿下作战之后,我才知道,原来《三国演义》中的描写不是骗人。”
策棱使劲点头。
费扬古的视线投向使劲点头的策棱,策棱回看。
年龄相差有一点点大的两人,突然有了知音的感觉。
之后他们成为了至交好友,这是后话。
“侦察兵说,八旗军队跟被老虎追着似的,抄近路往准噶尔进军。不止裕亲王和恭亲王率领的八旗军队,盛京的军队和科尔沁的军队也继续西进。”杰书忧虑道,“后勤跟得上吗?皇上仁慈,可不会容忍八旗军队掠夺百姓。”
八旗军队不掠夺百姓是不可能的。但只要不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过去了。若是又造成屠城惨事,以皇帝现在性格,可是会追责的。
纳兰性德道:“应该无事。索大人提前一两年就在准备平定准噶尔的物资,沿路都已经安排好了。”
费扬古傻傻道:“索大人?索额图吗?索额图不是有名的反太子党首领?”
众人:“……”
策棱弱弱道:“难、难道不是吗?我在京中也听说,索额图大人和明珠大人是朝中反对太子继位的中坚力量。皇上几次想要罢免他们,但因为他们俩互相勾连,在朝中声势浩大,皇上无能为力。”
众人:“……”
杰书道:“就算我不常在京中,也知道这个传闻有多荒谬。”
鄂伦岱道:“索额图反对太子?索额图反对太子?哈哈哈哈,这是我听到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纳兰性德委婉道:“其实家父是忠于皇上的。”
曹寅扶额:“我现在有些担心索额图大人和明珠大人的安全了。若人人都认为他们是反对太子的人,之后他们会不会被迫遭到牢狱之灾?”
纳兰性德道:“不会。家父和索大人并未做危害皇上和太子的事,也并未做过危害大清之事。家父甚至连官风也变得清廉起来。”
纳兰性德在心里补充。他父亲的官风确实清廉起来,不像以前大肆收受贿赂,但他们家更富裕了,还在海外置办了许多资产。
这些都是大清皇家公司从指缝中漏给纳兰家的。
费扬古傻傻道:“索额图大人和明珠大人不反对太子?怎么可能?我听说,他们可是反对太子的党羽的首领啊,首领!如果首领都是假的,那么反对太子的那群人岂不是笑话?”
连对朝中局势不是很了解的延续,都忍不住道:“他们难道不是笑话吗?我以为,他们一直都是笑话啊。”
费扬古:“……”
策棱:“……”
策棱呆呆道:“我真的以为太子周围虎狼围绕呢。”
鄂伦岱笑道:“太子周围确实虎狼围绕。但皇上和太子一大一小两条真龙盘旋在上空,虎狼可不会上天啊。”
策棱和费扬古对视一眼,又看向本应该和他们站在一起的延续。
咱们都算是这个权力中心的“外人”,你站在我们这边,对不对?
延续移开视线。
这么明显的事,真的会有人看不穿吗?
策棱和费扬古心中委屈极了。
他们再次对视了一眼。
这里就只有我们俩是傻憨憨?
鄂伦岱的嘴损极了:“你们俩最好自请长期在京城外驻扎,当好一方大员,可别回京和那些人精们斗。你们斗不过。”
费扬古和策棱很想说“别看不起人”,但最终他们默默点头。
好吧,他们的心眼确实有点不够。
但索额图和明珠真的是站在皇上和太子这边的吗?他们怎么看都不像啊。
几天之后,他们不得不信了。
索额图不放心太子这边的后勤,居然自己亲自送来了粮草。
也不知道索额图怎么能追赶上他们。
看着索额图拉着太子的双手泪眼婆娑的模样,费扬古和策棱长叹了一口气。
费扬古:“以后我就镇守在漠西蒙古吧。平定准噶尔之后,这里需要人镇守。”
策棱:“我以后回喀尔喀,和你隔得很近,我们要书信多来往。”
费扬古点头。
全队就他们俩傻憨憨,他们也只能彼此多来往。
索额图此次前来,还带来了其他八旗军队最新动向。
盛京军队在喀尔喀蒙古扫荡了一圈准噶尔的部族之后,带着大批牛羊金银回东北了。
毕竟他们跑得太远也不好。盛京八旗的主要目的是防备罗斯国甚至朝鲜王朝,不能长期离开驻扎地。
科尔沁蒙古被喀尔喀蒙古的军队友好地请了出去,带着大批牛羊牧民满载而归。
喀尔喀蒙古大公们领着自己的军队,往西挺进,要找准噶尔算账,皇帝准许了。
胤礽本就没指望科尔沁蒙古和盛京军队能千里迢迢打到准噶尔去。
从东北打到西北,也太为难封建时代的军队了。
对于蒙古人来说,他们的领土不是草原和河流,而是牧民和牛羊。
所以喀尔喀内迁的时候,把牧民和牛羊带走,噶尔丹就傻眼,守着广袤的土地都差点饿死。
噶尔丹虽军队只有几万,但部众牧民是军队的数倍。这就是噶尔丹在历史中只剩数骑逃走也能东山再起的原因。
胤礽让常宁突袭噶尔丹的部众所在地,又让科尔沁蒙古八旗和盛京八旗清扫整个喀尔喀大草原,且让胤禔阻击策妄阿拉布坦。目的就是尽全力削弱准噶尔的部众,以免策妄阿拉布坦如原本历史中那样把噶尔丹的牧民牛羊亲眷席卷而去。准噶尔没了噶尔丹,又有了策妄阿拉布坦。
在原本历史中,噶尔丹虽然在康熙朝就死了,但准噶尔之乱以及从准噶尔之乱延续下来的大小和卓之乱,一直延续到了乾隆朝。噶尔丹、策妄阿拉布坦、噶尔丹策零三代人壮大准噶尔汗国,成为大清的心腹大患。
大清的国运确实厉害,虽然打不过噶尔丹策零,但准噶尔汗国居然爆发了大瘟疫,噶尔丹策零死于疫病,留下长子和次子争权夺位。乾隆帝才在噶尔丹策零死后十年除掉陷入内乱的准噶尔汗国。
准噶尔汗国被灭掉后,原本受控于准噶尔汗国的大小和卓随即继承准噶尔汗国的精神发动叛乱,这是很后面的事,暂且不提。
灭掉准噶尔汗国虽然有侥幸在,但乾隆帝把其作为自己十全武功之首,其实也算挺厉害。
但胤礽现在可不打算给儿子辈留下这“十全武功”的机会了。
准噶尔将在他这一代除国,绝不让它的危害绵延七十余年。
所以胤礽采取了非常残忍的策略。
既然蒙古人的领土在于牛羊和牧民,那么就让盛京和科尔沁的人把牧民和牛羊都分了,你准噶尔还拿什么和大清拼消耗?
同时,胤礽这一项举措也有限制喀尔喀蒙古的意思。
以前喀尔喀蒙古那一大片地,是大清权力的真空地带。虽然他能背下地图,但具体地形却不清楚。
科尔沁蒙古和盛京八旗合作踩地图,把水草丰美的地方全部标注出来。当大清对喀尔喀蒙古的领地了如指掌的时候,喀尔喀蒙古也就在大清的掌握中了。
说白了,“领土在牧民和牛羊”是非常落后愚蠢的制度。当年蒙古人横扫欧洲,结果屁用没有,就是因为他们只在乎牧民和牛羊,根本不搞基建不发展农耕,不定居自然也就发展不出来文化和科技。
大清了解了喀尔喀蒙古的地图之后,就会在以驻军的名义适合圈地的地方圈地建城,吸引牧民来定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