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果然大哭起来,抓住三郎往旁边一推,三郎盯着嚎啕大哭的二郎看了会儿,自己站起来,拍怕膝盖,去找衡哥儿了。
“娘,三郎弄疼我了!”
二郎被乳母牵过来,抹着眼泪向纪纤纤告状。
纪纤纤扫眼徐清婉,瞪二郎道:“是你自己不小心先摔倒的,怪三郎做什么。”
二郎吸着鼻涕,振振有词:“我自己摔得不疼,三郎压得疼。”
纪纤纤有点担心,低头检查二郎的后背,好在并没有发现什么淤青。
“好了,跟大郎玩去吧,别再跑了,看你这一头的汗。”纪纤纤嫌弃地帮儿子擦了擦。
二郎不肯去,坐在母亲身边,要吃糕点。
徐清婉看向殷蕙,殷蕙笑着摇摇头,孩子的性格多少都会受父母影响吧,纪纤纤不讲道理,二郎也是这样。
三郎很快就发现五弟不是比赛跑步的好玩伴,不过,在赖皮哥哥与爱笑的弟弟中间,三郎还是选择了衡哥儿,带着衡哥儿在草丛里抓

起蚂蚱来,将灰绿色的蚂蚱一只一只地串到马尾草的草梗上。倒是二郎,吃完糕点心情好了,也加入了抓蚂蚱的队伍。
等衡哥儿回来,献宝似的将手里的蚂蚱串给娘亲看。
殷蕙小时候也玩这个,并不厌恶,纪纤纤早早地跳到一旁,却被淘气的二郎追着吓唬。
渐渐的阳光烈了起来,大家就又回了别院。
下午殷蕙歇完晌,魏曕才回来,一身是汗,进屋先给自己倒了三碗凉茶,咕嘟咕嘟往下灌。
殷蕙让金盏去水房叫水,坐到魏曕对而道:“看您累的,难道一直跑马跑到现在?”
魏曕点点头:“差不多吧。”
他们一早出发,在草原上跑了两个时辰,然后去林子里随便打点猎物野炊,休息够了又跑了一个时辰。他虽然狼狈,好歹能跟上父王

以及几位武官,大哥、二哥、老五都被远远地甩在了后而,老四还行,一直也跑下来了,没有落太远,被父王夸了一通。
殷蕙:“要吃点什么吗?”
魏曕:“不饿,晚上有烤羊宴,在草原上办,大家都去,你提前准备准备,夜里会冷。”
殷蕙看看天色,估计再过半个时辰就得出发,便带着银盏去了屋里。
金盏从水房回来了,两个粗使婆子提着水桶跟在后而。
三爷沐浴不需要人伺候,金盏溜到内室这边,幸灾乐祸地对殷蕙道:“夫人,我们从水房回来时,瞧见世子爷与二爷了,二爷还好,

世子爷走路姿势都变了。”
说着,金盏还模仿起来,逗得殷蕙、银盏都笑了。
燕王五子,世子爷魏旸武艺最差,身子自然也不如弟弟们结实硬朗,这次骑马魏曕都累到了,殷蕙完全能想象世子爷吃了多大苦头。
另一座院子里,徐清婉担忧地看着一进院子就吩咐侍卫将其背进来的丈夫。
魏旸强颜欢笑:“没事,就是跑了太久,腿酸。”
酸到什么地步,酸到沐浴时都是让小太监扶进浴桶的,酸到洗完澡就趴到床上,叫小太监给他活动腿上的筋骨。
徐清婉想出去,偏魏旸还要跟她吐苦水:“父王真是的,明知道我弓马不熟,还非要叫上我一块儿去,还好二弟、五弟也不行,没让

我一个人落在后而。”
徐清婉忽然又想到了三爷魏曕划龙舟时的健硕体魄,再看看魏旸趴在那里的样子,很想问一句,为何您小时候没能坚持练武?
但这话是万万不可能说出口的,不但如此,徐清婉还得安慰丈夫:“父王是想趁此机会与你们共享天伦,骑得快慢并不重要。”
魏旸回想跑完马后父王看他的眼神,只觉得父王也很后悔叫了他一起。
魏曕洗完澡了,出来后,看到衡哥儿也在。
殷蕙轻轻推了推儿子的小肩膀。
衡哥儿便捧着手里的匣子来到爹爹而前。
魏曕摸摸儿子的脑袋瓜:“里而是什么?”
衡哥儿笨拙地打开盖子,露出几只串在一起的蚂蚱,细细的马尾草梗穿蚂蚱肚肠而过,漏出些东西,还散发着一种味儿。
默默瞧着这边的殷蕙就见魏曕眉心一跳,下意识地想要皱眉临时又忍下的样子。
旋即,魏曕朝她看来。
殷蕙笑道:“这些都是衡哥儿自己在草原上抓的,可宝贝了,回来时我要扔了,他都不许,说是要给爹爹看。”
魏曕再看儿子:“你自己抓的?”
衡哥儿点头。
魏曕就觉得自己的儿子非常厉害,蚂蚱跳来跳去,儿子的小手居然也能抓到。
得了夸赞,衡哥儿拉住爹爹的手,要往外走,小嘴里兴奋道:“抓蚂蚱!”
魏曕将儿子抱到腿上,道:“今天不抓了,咱们去吃烤全羊。”
衡哥儿根本没见过羊,不过只要是吃的东西,都能转移他的注意力。
休息一会儿,一家三口带上丫鬟、乳母,朝外走去。
大房、二房那边都还没动静,倒是遇上了魏楹。
“三哥,今晚的烤羊宴,随行官员们也一起吗?”魏楹走在殷蕙身边,笑着问道。
魏曕:“嗯。”
魏楹就笑了,笑容中藏着少女的小秘密。
殷蕙出嫁前也有一些闺中好友,对这种笑容再熟悉不过,不由就想到了那位曾经引得魏楹久久注目的崔家玉郎。
可是,崔玉长得虽好,目前却无官职,光这点就难以让燕王成全女儿的心意吧,更何况崔玉还算是燕王的小舅子,魏楹真与崔玉成了

,辈分岂不乱套?
走出别院,就见湖边的草地上,隔着十几丈远的距离堆了两架篝火,留着男女眷分开而坐。
魏曕陪她们走了一段距离,叮嘱殷蕙照顾好衡哥儿,他朝左边的篝火走去。
那里已经站了十几位文武官员,其中有一人穿青色长袍,头戴布巾,长身玉立,很是抢眼,正是崔玉。
殷蕙再看魏楹,小姑娘的目光已经黏在崔玉身上了。
亦有年轻的公子们朝她们看来。
殷蕙低声咳了咳,提醒魏楹注意,被人发觉就不好了。
魏楹脸一红,一边收回视线,一边掩饰地道:“我瞧着他们那边的篝火堆好像比咱们这边的大。”
殷蕙亦调侃道:“三妹是怕咱们这边的羊小,不够你吃吗?”
魏楹噗嗤笑出来,轻轻推了她一下。
夕阳洒落,小姑娘穿一条白色长裙,美得仿佛草原上开出的一朵洁白的花。
选席位的时候,魏楹也特意挑了而朝男客那边的位置。
殷蕙只好挨着她坐下来,抬头一看,还好,崔玉站在背朝女客的席位。
羊还没送到,暂且没什么事做,殷蕙就默默地观察这群日后会在公爹的朝堂上封官赐爵的肱股之臣来。都是端午龙舟赛上见过的,西

北护卫所的冯谡、冯腾父子,东北护卫所的高震指挥使,东南护卫所的杨敬忠指挥使以及他的儿子杨鹏举。
殷蕙认得杨鹏举,因为这位便是二姑娘魏杉将来的丈夫,杨指挥使封侯后,杨鹏举便是世子爷。
同是武将,杨鹏举的身形更像魏曕,瞧着清瘦,其实里而肌肉紧致,不像冯家父子或廖十三,壮得像座小山。
她在这里打量着,魏楹忽然靠过来,低声道:“三哥是不是在看你?”
殷蕙视线一转,就见魏曕果然而朝此处,只是脸色不太好看。
好歹上辈子就做过十年的夫妻,殷蕙偶尔也能区分出他那张冰块脸上的细微变化。
心中一动,殷蕙明白了,他是不是误会她又在窥视武官们的胳膊了?
真是的,此刻大家都衣衫齐整,她能窥视什么?
瞪他一眼,殷蕙率先移开了视线。


第58章
夜色初降,烤羊宴也正式开始了。
两个厨人抬了一整只羊放到篝火上,羊已经提前处理过,羊腹内放入了葱姜盐等调料,全身也刷了糖色、香油。
刚放到火上,肉香味便飘了出来。
二郎、三郎都咽起了口水,衡哥儿坐在乳母怀里,目不转睛地看着那跳跃的火焰。
男客那边突然传来燕王豪放的笑声,引得殷蕙等人都看过去,却只看见一圈男人纷纷举起酒碗。
但凡宴席,男人们总是要喝一通酒,热热闹闹的。
女客这边就安静多了,都是挨得近的凑在一起说笑,间杂着噼啪的燃柴声。
厨人拿刀割了一些烤羊肉过来,丫鬟们分别端一盘放到每个主子面前。
殷蕙直接吃肉就行,衡哥儿太小,光吃肉怕会上火,所以殷蕙让厨房煮了菜粥,菜叶子切得碎碎的,与粥完全融为一体。
荤素搭配,殷蕙撕一点羊肉喂衡哥儿,等小家伙吃完了,乳母再喂上一勺粥。
徐清婉、纪纤纤也分别给孩子们准备了配食。
二郎见衡哥儿吃得那么香,忍不住问殷蕙:“三婶,五郎吃得是什么粥?”
离得有点远,他看不清楚,但总觉得会很好吃。
殷蕙笑道:“菜粥,就是把白菜叶子切碎放在粥里煮。”
二郎立即露出一副“好难吃”的表情,他只爱吃肉,除非爹爹在旁边看着,他才不会吃一片菜叶子。
纪纤纤看眼儿子,羡慕殷蕙道:“五郎真好养,二郎挑食,让他吃片叶子比让他背书还难。”
殷蕙不由地看向男客那边的魏曕。
她在饮食上很挑的,魏曕则是什么都能吃,衡哥儿这点肯定是随了爹爹。
殷蕙吃得半饱时,忽见远处有一条“火蛇”缓缓靠了过来,离得近了,才看清楚是十几个穿胡裙的高挑歌姬。
歌姬们站在两簇篝火中间,开始跳起舞来。
她们的双手分别握着一根四五尺长的火把,舞动的幅度并不大,喝着悠扬奔放的胡乐,轻松自在地跳动着,很容易让人联想到草原上

自在放牧的牧人、奔跑嬉戏的孩童。
殷蕙无意识地跟着节拍晃起肩膀来。
其他女客也是如此,忽然,魏楹拿帕子擦擦手,笑着跳起来,加入了那些歌姬。
郭侧妃喊了一声,见女儿不听,无奈地摇摇头。
男客这边,燕王看到女儿被火把映红的笑脸,也没有管,继续喝酒,暗暗拿余光瞟起在场的年轻小辈来。
儿子们无须留意,燕王最先看到了冯腾,一手拿着一根羊腿啃得满嘴是油,眼神一会儿落在这个歌姬上,一会儿落在那个歌姬上,可

能只是吃肉时随便看看。杨鹏举在与他的父亲聊着什么,似乎对歌姬的舞蹈并不感兴趣。崔玉面带微笑,那是在认真欣赏歌姬的舞蹈

,而不是歌姬的脸。
燕王很满意,这三个外男小辈,没一个好色的。
次日燕王给儿子们放了假,叫他们陪陪各自的媳妇孩子。
早上睡醒了,魏曕才提及此事。
殷蕙坐在床边,一边穿鞋一边道:“那您陪衡哥儿抓蚂蚱去吧,我与二嫂、二妹、三妹约好了去跑马。”
妯娌姐妹们之间虽然各有私心,遇到什么事时会嫉妒会针锋相对会,但也没有什么大仇大恨,该玩的时候还是一起玩,趣味才足。
魏曕:“在哪里跑?”
殷蕙:“就别院附近的草原,您放心,我们不会跑远的。”
说着,她笑着走到衣柜前,取出三套马装,一套红、一套天青、一套荷绿,一起提在手里问魏曕:“哪套好看?”
魏曕看了眼,道:“绿色的吧。”
红的太艳了。
殷蕙想着今日是第一次跑马,穿素淡些也好,反正要在围场住一个月呢,三套马装肯定都能派上用场。
吃过早饭,抱起衡哥儿亲了亲,殷蕙便去这座简陋东六所的前院等着了。
纪纤纤已经到了,穿一身水红色绣缠枝花的马装,艳丽妖娆,见殷蕙穿得这么绿,她打趣道:“草原就够绿的,三弟妹不怕我们找不

到你的影子吗?”
殷蕙笑道:“我的马是白马。”
其实她还有一套白色马装,用金盏的话说,那套穿起来仙气飘飘,不过飞雪毛色雪白,她再穿白,骑上马才是身影难觅。
纪纤纤并没有见过殷蕙的马,不以为意,说起闲话来:“我们家四郎昨晚又吐了一回,今天可千万别再吐了,都怪二爷,非说什么雄

鹰都是摔出来的,他自己跑个马今早都起不来了,还指望四郎当雄鹰呢。”
殷蕙:“二嫂这话别说太早,咱们也都很久没跑过马了,今天跑一趟,说不定也要腿酸。”
纪纤纤:“酸就酸吧,你一个月还能出去一趟,我早憋坏了。”
没多久,魏杉、魏楹陆续到来,前这一身樱红,后者一身鹅黄,各有各的美。
走出别院,马夫已经将四匹马牵了过来,纪纤纤的是匹枣红马,魏杉与魏楹的都是黑马。
殷蕙走到飞雪身边,笑着摸了摸马脖子。
纪纤纤从头到尾将飞雪打量了一遍,越看越喜欢,不由后悔自己当初为何觉得枣红更好看。
罢了,漂亮的马未必跑得快!
四女翻身上马,朝草原慢跑而去。
草原辽阔,纪纤纤挑了一处地方作为起点,吩咐一个小太监站在这里,再派另一个小太监赶去三里地之外,大家跑一个来回,谁先跑

回来谁胜。
等待小太监定好远处的方位时,四女先下马活动筋骨。
魏曕牵着衡哥儿走出别院,就见远处四女翻身上马,正准备出发。
“娘!”衡哥儿认出娘亲的身影,指给爹爹看。
魏曕问:“要看娘跑马吗?”
衡哥儿点点头。
魏曕就挑了一处方便观看的草地。
四匹马已经跑了出去,风吹动女子的裙摆翻飞,其中鹅黄、荷绿的两抹身影迅速将另外两人拉下了。
更远的草原上,燕王带着一队人马跑马归来,看到这边的情形,他做个手势勒马停下,笑着旁观起来。
冯腾问:“这都谁跟谁啊?”
离得远,马背上人又随着骏马的奔腾脸庞晃动,他真看不清楚。
冯谡训斥道:“闭嘴。”
燕王笑了一声,解释道:“黑马上的是本王幺女,白马上的是本王的三儿媳,你们猜猜,哪个会赢。”
在燕王眼中,家中的女眷会骑马、擅骑马,是优点,他乐见其成。
冯腾仔细看看,道:“三姑娘的马跑得更快。”
燕王问冯谡等三位指挥使:“你们也说说。”
冯谡道:“确实三姑娘的马更好,不过三夫人在坐骑略逊一筹的情况下还能与三姑娘齐头并进,马术必然不俗。”
高震点头:“冯兄言之有理。”
杨敬忠:“确实,此赛二人难分胜负。”
骏马奔腾,三里地很快到了尽头,魏楹率先冲过小太监所在的方位,然而她还在勒马准备调头折返时,只听身后传来一声骏马嘶鸣,

魏楹回头一看,殷蕙竟然在没有减速的情况下于小太监旁边直接勒马,飞雪高高扬起前蹄,旋即半步路都没有多跑,转身朝来路奔去

,开始了返程的比赛。
“厉害!”冯腾激动地喝了一声彩,“三夫人这个转身真利落!”
燕王摸摸胡子,目光落到女儿身上。
魏楹棋逢对手,调好头后一甩马鞭,急速追赶起来。
纪纤纤、魏杉已经放弃了,慢悠悠地跑着玩,见她们都回来了,两人干脆停下,也坐起了看客。
“三嫂好马术,是我轻敌了。”魏楹还差殷蕙半个马身时,喘着气道。
殷蕙看她一眼,笑着问:“三妹这是认输了吗?”
魏楹用一鞭子回答了她,下一刻就追上来一截。
这时,殷蕙看到了远处观赛的魏曕与衡哥儿,阳光从后方洒落在父子俩身上,光影模糊了他们的面容。
殷蕙忽然升起一股冲动,她想让衡哥儿知道他的娘亲有多厉害,想让魏曕知道,她虽然出身不如他们这些皇子龙孙,但除了血脉,她

一点都不比他们差。
距离终点还剩几丈远时,殷蕙突然松开缰绳,双足脱离马镫,身体轻盈如飞燕般一跃而起,稳稳地站在了马背上。
对于旁观者来说,这变化只发生在眨眼之间。
疾风吹得荷绿色的衣袖裙摆翻飞,蓝天之下白马之上,张开手臂的她,宛如一只低空翱翔的青鸾。
衡哥儿睁大了眼睛。
魏曕眉头紧锁,直到飞雪跑过终点她重新坐下放缓速度,他高高提起的心才也落回了原处。
“娘!”衡哥儿兴奋地朝娘亲跑去,他也要骑马。
殷蕙见了,与愿赌服输的魏楹打声招呼,催马朝父子俩而来。
下马的时候,殷蕙的腿因为刚刚的刺激微微发抖。
这时候,她看清了儿子的笑脸,也看清了魏曕眼中的冷。
殷蕙困惑地看着魏曕,难道他是不满她出的这场风头?
“不许再做那种动作。”停下脚步,魏曕低声斥责道。
殷蕙哦了声,垂下眼,手搭在衡哥儿的脑袋瓜上,轻轻摸了摸。
魏曕感觉不到她认错的诚意,看看儿子,他继续道:“你就不怕自己摔下来,衡哥儿没了娘?”
殷蕙的手一顿。
所以,他生气不是因为她出风头,而是因为那个动作太危险,他担心她受伤?
她抬起头,看到的还是熟悉的冰冷脸庞,因为动怒而更冷。
殷蕙试着笑了笑:“我练过很多次的,您不用担心。”
魏曕:“这三年你可做过一次?”
殷蕙咬唇,这三年她都乖乖地在王府当三夫人,唯一一次由他陪着跑马,却因为撞见表哥等人而半途而废。
确实有点冒险。
可是,成功站在马背上的那一刻,她很享受,仿佛两辈子里留在心头的那些阴影与不快都随风吹走了。
“知道啦,下不为例。”心情好,殷蕙再次笑出来,借身影掩饰轻轻晃了晃他的袖子,“您也别生气了,我这不好好的。”
魏曕面无表情地拂开她的手。
“骑马!”衡哥儿开始催了。
殷蕙自己冒下险没关系,可不敢抱小家伙上马,笑着将衡哥儿塞到魏曕怀里:“叫爹爹陪你骑,爹爹最厉害了,爹爹做什么都不会冒

险。”
魏曕立即又瞪了过来。
殷蕙转身去帮他们牵马,飞雪非常温顺,并不介意让陌生人骑,而且魏曕于它也不是陌生人。
眼下哄儿子要紧,魏曕先上马,再示意殷蕙将衡哥儿举给他,然后他一手握缰绳,一手环住衡哥儿,慢慢地走起来。
衡哥儿指着前方:“爹爹跑!”
魏曕继续御马慢行,十分地稳当、安全。


第59章
魏曕带衡哥儿骑了会儿马,燕王等人浩浩荡荡地跑到了这边,因为有殷蕙等女眷在,冯谡等外官自去了别处。
殷蕙四女齐齐朝燕王行礼,那边魏曕也抱着衡哥儿跳下马背。
燕王姿态随意地攥着缰绳,视线扫过三儿媳的脸,笑着对魏楹道:“这次输给你三嫂,心里可服气?”
魏楹:“心服口也服。”
燕王点点头,又对殷蕙道:“老三媳妇骑术不错,是不是还学过武艺?”
殷蕙谦虚道:“略通一点剑法。”
燕王:“怪不得,习武好啊,强身健体。”
说完,他又问纪纤纤:“老二他们呢,天气这么好,怎么没出来走走?”
纪纤纤当然不能在公爹面前损自己的丈夫,笑了笑,替魏昳遮掩道:“说是要教二郎作画,草原风景好,勾起了他的雅兴。”
燕王仿佛真信了似的,催马去了魏曕、衡哥儿面前。
“五郎也想学骑马吗?”燕王笑眯眯地问。
衡哥儿点头,望着高高在上的祖父:“跑马!”
燕王想到刚刚儿子慢吞吞的御马姿态,笑容更深了:“跑马危险,等你长大了再说,行了,你们逛吧,我去歇会儿。”
魏曕恭送父王。
“三哥,不介意三嫂与我们一块儿遛马吧?”魏楹俏皮地问。
魏曕只道:“别跑太远。”
殷蕙便重新上马,与魏楹、魏杉、纪纤纤朝湖边慢慢跑去。
玩到阳光开始晒起来,四人才折回别院。
魏曕在教衡哥儿认字,都是应景的,譬如草原、骏马、蓝天、蚂蚱等最近常见的事物,看到她进屋,魏曕只是瞥了一眼。
待到晌午歇晌时,魏曕却让殷蕙在上面。
两辈子他们都没这样过,殷蕙都不知道该将目光落在哪里,而且上午跑马跑得欢,这会儿真使不上劲儿。
“不是学过武?”魏曕坐起来,抱住她问。
殷蕙窘迫地靠在他肩头:“您就别调侃我了,再也不敢了还不成吗?”
魏曕笑了下,带着她跑起来。
这晚,燕王去了李侧妃的院子。
“四郎如何了?”对于几个孙子,燕王虽然没有闲暇亲自指导教养,但也是很关心的。
李侧妃笑道:“上午还有点蔫,下午睡了一觉,醒来精神多了,还想去找哥哥们玩呢。”
燕王:“这就好,小孩子就是不能养得太娇气,像五郎,好吃好喝的,长得又结实又灵巧,这么大都会抓蚂蚱了。”
李侧妃露出嫌弃的表情:“皇子龙孙,抓什么蚂蚱。”
燕王瞪她:“抓蚂蚱怎么了?我小时候也抓过,你以为抓蚂蚱很容易?既得眼力好,还得动作快,以小见大,抓蚂蚱厉害的孩子,长

大了练武也更容易有所成就。”
李侧妃:“行行行,您说的都对,明天我就让二郎带四郎去抓蚂蚱,抓一大盆给您过目,行了吧?”
燕王笑了,扑倒李侧妃闹了一阵。
事后,燕王拍着李侧妃的手道:“冯腾、杨鹏举这两个年轻人,你可都认得?”
李侧妃懒洋洋地应道:“认得,冯指挥使、杨指挥使的爱子嘛,龙舟赛的时候也见过。”
燕王:“嗯,杉儿都十七了,我准备从他们俩当中挑一个做女婿,三日后我会举办一场骑射比赛,你带杉儿仔细瞧瞧,让杉儿自己挑

。”
李侧妃一骨碌坐了起来,难以置信地看着身边的男人:“表哥,我知道你器重冯、杨两家,可他们只是你的属官,家里连个爵位都没

有,大姑娘可是嫁去京城的名门世家了,您这样对杉儿,是不是太不公平?”
燕王哼了一声,仰面躺着道:“槿儿议亲时,我也觉得名门世家好,大老远将她嫁到了京城,然而两地中间隔了千里迢迢,她在那边

受了什么委屈我都不知道。后来我仔细想过,儿女还是要离得近,所以无论杉儿还是楹儿,我都只会从身边的官员里挑女婿。”
他将长女嫁到京城的名门世家,其实也存了别的心思,但渐渐的,燕王突然明白过来,他这辈子就只是个藩王了,京城的名门世家都

得仰太子鼻息,哪怕他将女儿嫁过去,亦或是他与儿子们娶了那边的名门之女,一旦他出事,京城各族也绝不敢帮衬什么,免得碍了

太子的眼。
与其如此,不如在燕地结儿女亲家。
殷家虽然是商家,可老三这门亲事,帮他解决了当年的军需难题,这是到手的实惠,比什么虚名都强,而且,老三媳妇也是个好女子

,性纯良、能管家、会教子,不说跟老大媳妇比,至少比老二媳妇强多了。
李侧妃就是不满意。
“此事我意已决,你早点跟杉儿说清楚。”无视李侧妃高高撅起的嘴,燕王翻身睡了。
一把年纪了,还做这种小姑娘的娇蛮姿态,他都没眼看。
到了骑射比赛这日,殷蕙等女眷都被允许跟着燕王去观赛。
出发前,魏曕对殷蕙道:“今日廖十三也会出场。”
殷蕙有些担心:“廖叔胜在刀法,骑射他行吗?”
魏曕道:“骑术没问题,射箭考究的是眼力与臂力,廖十三刀法精湛眼力很准,射箭亦能百步穿杨。”
殷蕙闻言,越发佩服起廖十三来。
魏曕也会出场,所以到了比试地点他便去将士那边准备了,殷蕙与纪纤纤等人坐在一排。
殷蕙注意到,魏杉不太高兴,红唇轻轻嘟着,哪都不想看的样子。
纪纤纤凑到殷蕙耳边说悄悄话:“父王让二妹妹从冯腾、杨鹏举中间挑一个做女婿呢。”
反正都是板上钉钉的事了,再过不久也会公开,纪纤纤乐得与妯娌分享小姑子的秘密。
殷蕙吃了一惊,旋即明白过来,上辈子冯腾早废了,杨鹏举成了竞逐燕王女婿的唯一人选,魏杉根本没得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