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给徐王妃、温夫人请过安后,殷蕙就回了澄心堂。
衡哥儿正在走廊里玩,穿着一件红肚兜、薄纱裤,手里牵着绳子一头,另一头绑在一辆木制小战车上。
这辆小战车是四爷魏昡送衡哥儿的周岁礼,战车前面雕有两匹栩栩如生的战马,马蹄中间有精细的滑轮,车身上也有两个大轮,用手

轻轻推一下都能推很远。好像魏昡小时候就玩过这样的战车,郭将军送的,不愧是将门世家,给孩子玩的东西都与战场有关。
衡哥儿摇摇晃晃地跑着,还回头看看战车有没有跟着跑,一抬头,看到突然出现在走廊拐角的娘亲,衡哥儿高兴地笑了起来,丢下绳

子跑得更可快了,结果不小心扑倒在地上。
殷蕙赶紧跑过来,一边检查小家伙有没有擦破手心或膝盖,一边问疼不疼。
衡哥儿抱住娘亲的脖子,口齿清晰:“不疼。”
走廊这边既晒不到太阳,又有微风吹拂,殷蕙便坐在美人靠上陪儿子玩了起来,直到衡哥儿爬下去又开始拉着小车转来转去。
银盏端了茶水过来。
殷蕙问她:“这两日,府里没出什么事吧?”
银盏摇摇头:“都还好,就是昨天五郎哭了两场,上午找不到您哭了一次,晚上睡觉前又哭了一次。”
殷蕙叹气,儿子想自己,她该高兴,可偶尔她也想回娘家住住啊,然而衡哥儿身份不一样,除非有魏曕陪着,徐王妃绝不允许她带衡

哥儿在外面过夜。
“昨晚,三爷什么态度?”殷蕙继续问。
提到这个,银盏便一脸后怕,大夏天的都觉得冷起来:“吃晚饭时三爷瞧着还好,饭后还抱五郎去院子里哄了,后来脸色就越来越差

,五郎哭时,三爷更是去前院歇了。”
当时她只是去送个驱蚊的香囊,三爷冰冷的眼神却好像她犯了该死的大罪,吓得她晚上一直做噩梦。
殷蕙挑眉:“他就没哄哄?”
银盏:“哄了,可是五郎不要三爷,三爷越抱五郎哭得就越凶,脸都哭紫了。”
殷蕙不由地去看衡哥儿,小家伙蹲在地上摆弄木车,白白净净的脸蛋,乌黑明亮的大眼睛,又乖巧又漂亮。
都怪魏曕太冷,他若爱笑一些,怎么可能哄不好儿子。
上午就这么过去了,下午歇个晌,再教儿子认认字,不知不觉就到了黄昏。
魏曕回来了,先在前面沐浴。
殷蕙坐在榻上,看看坐在玩具堆里自得其乐的儿子,再瞟瞟窗外。
别说丫鬟们,她也怕魏曕的冷脸,更担心因为昨晚,以后魏曕都不许她出门。
瞟着瞟着,魏曕的身影出现在了走廊上,似乎还朝这边望了过来。
殷蕙忙转过头。
又过了一会儿,魏曕进来了。
金盏、银盏奉上茶水,悄无声息地退下。
魏曕看眼殷蕙,又看向衡哥儿。
衡哥儿还是很喜欢爹爹的,丢下玩具爬到爹爹腿上,让爹爹抱。
每当这个时候,魏曕的神色就会缓和下来,像一块儿在暖阳里微微融化的冰。
殷蕙松了口气,假装数落衡哥儿:“现在知道黏爹爹了,昨晚怎么不让爹爹哄?”
衡哥儿听不懂,小脚丫子踩着爹爹的腿,伸手去摸爹爹的发冠。
魏曕垂着眼,能看到她的裙摆,昨晚的确生气她留宿外面,刚刚听安顺儿说她上午就回来了,想来也是挂念孩子,魏曕便不想再计较

此事。
“家里如何?”他攥住儿子淘气的手,随口问道。
殷蕙诧异他竟然主动打听起殷家的事来,愣了愣后马上笑道:“挺好的,阆哥儿长高了一大截,我都得仰头看他了,功夫学得也不错

,长风夸他有天分。我那姐夫瞧着也是一表人才……”
魏曕听到这里,看过来道:“我记得你说,他在哪里做知县?”
殷蕙:“嗯,香河县,我二叔二婶亲自物色的,本来依我祖父的意思,只想让姐姐嫁个门当户对的经商世家。”
她可不想让魏曕误会祖父有心巴结当官的。
魏曕没误会,却莫名想到了她那位姓谢的表哥,他让长风打听过了,谢家亦是平城的富贵人家,也许,如果不是父王要用他的婚事跟

殷老换银子,殷老也会安排她嫁一个门当户对的,就像那位谢表哥。
殷蕙见他若有所思,心里一咯噔,试探道:“您该不会想看我的面子,提携我姐夫吧?”
不然怎么要问蒋维帧在哪里做知县。
魏曕闻言,递了她一个“做梦都不用想”的眼神。
提携,拿什么提携,他们兄弟的官都是父王封的王府属官,知县需要朝廷任命调遣,难道他要为了她的一个堂姐夫,求父王动用关系

,甚至惊动皇祖父与太子?
殷蕙挨了瞪,反而高兴了,她压根就不想魏曕掺和这些事,否则事情办成了,殷蓉夫妻得了好处,人情却算她欠魏曕的。
“吃饭吧,我记得您好像挺喜欢吃烤肉馍的,回来时我特意去街上买了几个。”
“嗯。”
一家三口来到厅堂,衡哥儿坐到餐椅上,看看爹爹,看看娘亲,开开心心地吃了起来。
饭后魏曕陪衡哥儿玩了两三刻钟,等天色黑下来,就让乳母抱小家伙下去了。
殷蕙坐在梳妆台前梳头,见他进来,便叫丫鬟们退下,她绕过椅子,站到他面前帮他更衣。
熟悉的淡淡花露香从她的身上飘过来,魏曕垂眸,看见她长发披散慵懒妩媚的样子,也看见随着她的动作,微松领口内若隐若现的荷

绿色兜边。
无论艳红还是碧绿,都很衬她的肤白若雪。
“无事献殷勤。”魏曕抓住她的手,在她震惊地抬眸时,看着她的眼睛道。
她这种小伎俩,用的多了,他一眼便看透。
殷蕙怕他的冷脸,但如果魏曕露出这种如狼的眼神,她便只会为即将到来的热烈而心跳加快。
“帮您更衣算什么殷勤。”她假做不懂,还挣了挣手。
这一挣,便彻底将魏曕变成了狼。
等殷蕙的意识濒临溃散,根本没有耍小心思的余力,魏曕才在她耳边问:“有事求我?”
殷蕙连连摇头。
魏曕:“那为何献殷勤?”
殷蕙抓着他的肩,眼波迷离:“怕您生气,不许我再出门。”
无所求,只是怕。
娇滴滴的人说出这种娇滴滴的话,魏曕喉头一动,话已说了出来:“不会。”
他没那么小气。
香河县,知府县衙。
早上殷蕙离开殷家时,殷闻还在县衙后院的客房呼呼大睡。
昨日黄昏他来这边送嫁妹妹,晚宴上喝多了,就听蒋维帧的安排,留宿一晚。
醒来时,殷闻只觉得头疼欲裂。
小厮阿吉端了醒酒茶来。
殷闻喝了一碗,捏捏额头,问:“姑爷他们可起了?”
阿吉笑道:“起了,还一同来看过您呢。”
殷闻洗过脸便去见二人了。
蒋维帧大大方方,殷蓉眉眼羞涩,郎才女貌,瞧着很是般配。
趁蒋维帧离开的时候,殷闻低声问殷蓉:“他身体如何?”
殷蓉没想到亲哥哥会问这种问题,面色涨得通红,瞪他一眼,扭头不肯回答。
殷闻道:“他耽误至今才肯成亲,我怀疑也是为了你好。”
殷蓉记着那日爹娘哥哥把她当外人的仇,讽刺道:“为我好?那他身体若有疾,哥哥可会带我离开?”
殷闻皱眉:“都嫁人了,懂点事。”
殷蓉懒得与他纠缠,点点头,绷着脸走了。
殷闻放了心,再怎么说,殷蓉都是他的亲妹妹,他可不想妹妹嫁一个中看不中用的绣花枕头。
辞别之后,殷闻骑马离去,阿吉与两个护卫如影随形。
几十里的路程,主仆四个时而快跑时而慢行休息,路上竟然还撞见另一支迎亲的队伍,大红花轿摇摇晃晃的。
阿吉打趣道:“少爷,大小姐二小姐都出嫁了,您还不着急给我们娶位少奶奶吗?”
殷闻确实不急,他才十九,成亲就意味着身边要多个管他的人,再说了,他眼光高,至今还真没遇到让他想娶回家的好女子,虽然,

看上眼的倒是有几个。
廖秋娘便是其中之一。
本来廖秋娘非常好得手,没想到殷蕙那死丫头不知搭错了哪根筋,竟然租了一处宅子给廖家,既有左邻右舍照拂,又有丫鬟伺候,让

他投鼠忌器。
偏偏,越是难以到手,越叫他惦记。
回到平城,殷闻特意去廖秋娘的铺子前逛了一圈,隐在人群后,远远看到廖秋娘头戴彩巾系件桃红围裙招待食客的身影,那俏丽的模

样,很难让人相信她是壮汉廖十三的女儿。
殷闻眯了眯眼睛。
他对廖秋娘的兴趣,除了小丫头本身,还有一半来自廖十三,只要一想到他将廖秋娘收了房,小丫头委委屈屈不敢声张,廖十三空有

一身好本事却毫无所觉,殷闻便热血沸腾,犹如在瞌睡的老虎身边猎食虎子。
过了几日,身边的护卫告诉殷闻,之前鬼鬼祟祟跟踪他的人好像收手了,再也不见踪影。
殷闻沉吟了片刻。
他竟猜不到是谁在打他的主意,殷家生意做得大,难免得罪了一些商家,不过,有燕王府这门亲戚,谁也不敢明着对他下手,玩阴的

,便是来十个人,也不是他这两个护卫的对手。
六月初,殷老收到一封请帖,有位家住霸州的世交祝寿,请他过去喝酒。
殷老离开前,照旧将家里的生意交给殷闻打理,殷景善反而只负责一些不太要紧的铺子。
烈日炎炎,殷闻一直将老爷子送出平城,想到老爷子要在霸州住几日才回来,殷闻叫来阿吉,低声吩咐了一通。
等了这么久,廖秋娘已经长成,可以下手了。


第50章
夜幕降临,街上行人渐少,廖秋娘看看铺子外面还排着的三个食客,准备等会儿就打烊收工。
就在这时,一个十七八岁丫鬟打扮的圆脸姑娘笑盈盈地朝铺子走来。
廖秋娘好奇地看着对方,买馍就买馍,此人怎么笑得这么灿烂?
“廖掌柜,我三月里在您这里买过馍,您还记得我吗?”圆脸姑娘语气亲昵地问。
廖秋娘微微尴尬,铺子生意好,每日来买馍的食客那么多,就是今早来的人她未必都记得住,更何况两个多月前的。
“有什么事吗?”廖秋娘笑着问。
圆脸姑娘解释道:“是这样的,三月里我陪我们家老太太出来闲逛,经过您这铺子,老太太叫我买了两个馍尝尝,然后老太太一吃就

喜欢上了,后来每隔几日就打发家里小厮过来排队,可我们老太太嘴刁,总觉得带回去的馍不如现做的好吃,偏她犯了腿病不好出门

亲自来买。这不,老太太忍了两个多月,今日终于忍不住了,闹着要吃现烤的,打发我过来,问问您接不接上门烤馍的生意。”
廖秋娘为难起来。
圆脸姑娘想起什么,补充道:“对了,老太太说了,知道您生意忙,说按照您的方便来,您什么时段比较空就什么时候去,不一定非

要在饭点。老太太还说,不能劳烦您白跑一趟,除了馍钱,还会给您十两银子辛苦钱。我们老爷在外面经商,老太太手头阔绰,花十

两银子解馋,她高兴着呢。”
十两银子!
铺子生意再好,跑一趟就能赚十两银子,谁能不心动?
廖秋娘拿围裙擦擦手,询问道:“不知老太太住在何处?”
圆脸姑娘笑道:“我们老爷姓王,住在桂花巷,到了那边您随便找个人打听,他们都知道做玉器生意的王家。”
廖秋娘知道桂花巷,离得不算太远,她走快点,来回来去半个时辰足够了,不耽误晌午的生意。
“明早巳时我过去,你们府上可方便?”
“方便方便,肉啊面啊我们会预备好,您空手过去就行,哦,这是五两银子的订金,您收好!”
廖秋娘还想拒绝,圆脸姑娘已经跑了。
有个刚刚拿到馍的食客羡慕地看着她:“廖掌柜东西做得好吃,就是有福气,多接几个大户生意,都不用日日开张受累了。”
廖秋娘笑道:“这都是碰运气的事,一年撞上一次都知足了,哪能天天盼着。”
等食客们都离开了,廖秋娘也关上铺门,她与梨花、梅花在里面收拾打扫。
“掌柜,您去那边,这里怎么办?”梨花不放心地问。
廖秋娘:“你们俩看着啊,我提前多做一些馍,食客来了你们帮烤,又不是烤不来。”
梨花:“那不行,我得跟着您去,夫人安排我们过来时就交待过了,说您长得好看,年纪又小,可能被人欺负,叫我们保护好您。”
廖秋娘想到三夫人美丽的脸庞,感动道:“好吧,那明早你跟我一块儿去。”
用晚饭时,廖秋娘还对爹娘提了此事。
她娘也有一点担心。
廖十三却道:“王家我听说过,王老爷做玉器生意,跟老爷有些交情,他常年不在家,家里确实有位老太太。”
廖秋娘一喜,对母亲道:“您看,爹爹都说没事。”
廖十三嚼着饭菜,想到王家的小少爷好像才十来岁,确实没什么好担心的。
次日一早,廖秋娘照旧带着梨花、梅花早早忙碌起来,过了早上生意最红火的时段,廖秋娘、梨花解下围裙,洗洗手脸,兴高采烈地

出发了。
桂花巷的巷子口种了一棵亭亭如盖的桂花树,有几个老太太坐在树下纳凉,廖秋娘上前打听王家住在哪里,老太太们热情地指明了方

向,就在里面第五家。
王家宅门上方挂着题有“王宅”的黑色匾额,梨花上前敲门。
门房显然提前得了吩咐,喊来小丫鬟,要小丫鬟直接带她们去老太太的院子。
通常老太太都住在比较安静的院落,廖秋娘二女跟着小丫鬟往后走,一直来到内宅深处,也没有觉得奇怪。
到了一处名为“寿春堂”的院子,昨晚去付订金的圆脸丫鬟出现了,打发门房丫鬟离去,她直接将二女带到厨房,笑盈盈地道:“刚

刚我家少爷爬树摔了一跟头,老太太过去照看,你们先做吧,做好了老太太差不多也回来了。”
见梨花疑惑地看着厨房里面,圆脸丫鬟又解释道:“老太太说了,你们吃的是手艺饭,提前叫厨娘们回下人房休息了,不给她们偷师

的机会。”
梨花疑惑顿消,怪不得厨房里一个人影也没有,这王家老太太真是讲究。
圆脸丫鬟指指院子里修剪花草的两个小丫鬟,笑道:“那我先去盯着她们做事,你们自去忙,需要什么喊我就是。”
廖秋娘点点头,扫视一眼这幽静雅致的院子,带着梨花进去了。
不愧是大户人家,厨房里面瓜果蔬菜鸡鸭鱼肉应有尽有,几口锅也刷得干干净净。
廖秋娘放下食盒,里面是她自制的酱料,然后从王家准备的五花肉里挑出一条最好的交给梨花切馅儿,她去揉面。
烤肉馍的馅儿要香,面皮也得好吃,馅儿有酱料提味,面皮考究的是厨子的手上功夫。
厨房里比较闷,两人渐渐地都出了汗。
圆脸丫鬟又来了,手里的托盘上摆着两碗茶:“看我,差点忘了给你们上茶水,已经凉下来了,你们快喝点吧。”
廖秋娘专心地揉面,表示不用。
梨花也在剁馅儿,不想喝,架不住圆脸丫鬟热情,端起茶碗送到她面前,梨花只好来喝,本想抿下就松嘴的,圆脸丫鬟竟将茶碗举得

更高,怕茶水洒了,梨花不得不喝了一大口。
圆脸丫鬟将茶水放到一旁,又去忙了。
廖秋娘揉好了面,拿袖口擦额头的汗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声闷响,她回头一看,竟是梨花倒在了地上。
“梨花!”廖秋娘奔过去,顾不得手上还沾了面,蹲下去扶梨花。
梨花身子沉沉的,闭着眼睛,好像陷入了熟睡。
忽然,厨房的门被人关上,里面也暗了下来。
廖秋娘探头去看,待看清站在门口的人是谁,只觉得一股冷气猛地从脚底窜起,直奔心口。
殷闻扫眼里面,朝见了鬼似的廖秋娘笑笑,一边慢条斯理地解开外袍,一边道:“有阵子没见了,秋娘可还记得我?”
廖秋娘看看他身后紧闭的门,终于明白过来:“这一切都是你安排的?”
殷闻:“不然呢,你真以为有人愿意花十两银子光买你的馍?”
廖秋娘抿紧嘴唇,一边警惕地盯着殷闻,一边伸手去探梨花的鼻息,还好,茶水里应该只放了迷药。
确定梨花生命无忧,廖秋娘轻轻放下梨花,趁殷闻还在找地方放外袍,廖秋娘越过梨花的身体,飞快抓起案板上的菜刀,以防守的姿

态警告殷闻道:“你别过来,不然我跟你拼命。”
她脸色苍白如纸,眼睛却亮得惊人,如果殷闻真要逼她,她宁可拼得鱼死网破。
殷闻放好外袍,见她这样,笑道:“这是何必?只要你从了我,待我成亲,马上就会纳你做姨娘,我们殷家的富贵你应该很清楚,跟

着我,我保你一辈子穿金戴银。”
廖秋娘:“我呸!我宁可穷得吃糠咽菜,也不会给你做妾!我劝你最好离开,否则就算你得了手,我也会告到三夫人面前!”
殷闻朝她走来,脸上带着志在必得的笑:“三夫人是我的妹妹,她会帮谁?况且以她现在的身份,最怕娘家闹事连累她在王府的好日

子,你跑去找她,就是恩将仇报,不如乖乖从了我。”
廖秋娘不从,当殷闻步步逼近,逼得她退无可退,廖秋娘一狠心,真的挥刀朝他劈去!
锋利的菜刀确实唬人,殷闻却面不改色,身体敏捷避开,同时伸手攥住廖秋娘的手腕,下狠力气一捏,廖秋娘顿时因为剧痛失力,殷

闻趁机夺走菜刀扔到旁边,再把瘦小的廖秋娘转过去往后面的米缸上一压,一手捂着廖秋娘的嘴,一手去扯她的裙子。
廖秋娘奋力挣扎,然而殷闻就像一座大山,仅凭腰腿便禁锢得她挣脱不得。
在殷闻眼里,廖秋娘已是一只被绑了手脚的兔子,怎么扑腾也只有被他吃掉的命。
当他的手毫无阻隔地贴上来,廖秋娘突然不动了,失声哭泣,眼泪流到殷闻的手上。
殷闻毕竟不是街头混混,见她哭得伤心,身体却乖了,应该已经认了命,殷闻便起了一丝怜香惜玉的心思,松开廖秋娘的嘴,俯身去

亲她的侧脸:“傻姑娘,不用哭,跟了我,以后有你的好日子。”
廖秋娘只是哭,他来亲,她也不躲。
就在殷闻捧过她的脸碰上她的嘴唇时,廖秋娘突然抓紧藏在袖中的梨花的铜簪,猛地朝殷闻刺去。
殷闻察觉有变,及时避开,廖秋娘却也紧追不舍,便是兔子也会殊死一搏。
追赶躲闪间,铜簪锋利的簪尾划中了殷闻的脸,可惜马上就被殷闻打落。
“不知好赖!”
殷闻一手捂脸,目光阴狠地看向廖秋娘。
廖秋娘已经跑到了门前,她试着开门,门却从外面锁上了,透过门缝,能看到不远处守着殷闻的两个护卫。
廖秋娘惊恐地回头,看到殷闻半边脸都是血,再次朝她逼来。
心跳从来没有这么快过,廖秋娘慌乱地看向厨房各处,然后朝一个方向跑去。
殷闻并不认为廖秋娘能逃脱自己的手掌,追得也不紧不慢。
“你别过来!”
廖秋娘跑到放酒的地方,抓起一坛酒朝殷闻抛去!
酒坛飞到一半便咣当落地,坛子碎了,酒水洒落满地。
殷闻只是笑,脸上血迹狰狞。
廖秋娘又抓起一坛,拔掉盖子,这次却是砸向厨房西北角的柴垛。
殷闻脸色大变,意识到什么,疾步扑向廖秋娘。
廖秋娘回他一笑,燃起刚刚看似慌乱逃跑其实趁机藏起的火折子,丢向柴垛。
殷闻将廖秋娘扑倒的瞬间,轰隆一声,柴垛也燃起了熊熊大火。
“贱人!”殷闻狠狠地甩了廖秋娘一个耳光。
廖秋娘嘴角流血,耳朵里嗡嗡的,等她恢复意识,殷闻又一个耳光打了下来。
廖秋娘终于失去了眼中的神采,丢了魂般躺在那里。
厨房里有水,殷闻试着舀水灭火,然而炎炎夏日助长了火势,眼看火舌蔓延到地上的酒水,又一条火龙跳了起来,殷闻恨恨地踹向廖

秋娘,转身跑了。
两个护卫察觉不对,立刻打开门。
“快去收拾好里面,装成她们笨手笨脚意外走水。”殷闻没好气地道。
两个护卫赶紧冲了进去。
殷闻再吩咐圆脸丫鬟:“等会儿我们先从后门离开,你告诉你们少爷,让他将走水推到廖秋娘头上,再说看在她与燕王府三夫人的关

系上不予追究,别把事情闹大。”
王韫石这小子虽然才十岁,其实很上道,配合他哄着王家老太太完成了今日的计划,但王老太太只知道吃馍,并不知道他早已潜了进

来。
事后他贴补王韫石一笔银子,这事也就过去了,廖秋娘那死丫头保住了清白,为了名誉,肯定也不敢声张。
圆脸丫鬟连连点头。
两个护卫将廖秋娘、梨花拖到厨房门口。
殷闻扫眼廖秋娘露在外面的腿,让圆脸丫鬟帮她穿好衣裳,沉着脸带人走了。
圆脸丫鬟跨进来,见廖秋娘人是清醒的,只是没了求生之心,一边帮她收拾衣裳一边叹息地说了殷闻的安排:“廖掌柜,您想开点,

这次殷少爷吃了大亏,以后肯定也不会再惦记您,您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忘了吧。”
廖秋娘木然地看了她一眼。
厨房上面冒起滚滚浓烟,王家与周围街坊家的下人都提着水赶了过来。
等着吃馍的王家老太太气得直跺脚,指着被丫鬟们救出来的廖秋娘骂个不停:“我好心照顾你的生意,你竟然烧了我家的厨房,你,

你怎么不笨死!”
这时,昏过去的梨花终于被杂乱的脚步声唤醒,她坐起来,看看披头散发的廖秋娘,再看看厨房,一脸迷茫。
“掌柜,这是怎么回事?”
问完了,梨花站起来,直到此时,她才看清廖秋娘长发掩饰下的红肿的脸。
对上梨花心疼震怒的眼神,廖秋娘苦笑一声,落下泪来。
梨花抱住她,红着眼睛道:“您别哭,无论您受了什么委屈,三夫人都会替您做主!”
王家老太太就站在一旁,闻言气道:“替你们做主?你们烧了我的房子,我还要报官呢!”
十岁的少爷王韫石连忙抱着她的胳膊劝道:“祖母祖母,您别急,不看僧面看佛面,她爹在殷家做事,她又是三夫人的人,反正这火

已经控制住了,您就别报官了,闹大了两家还怎么走动。”
王家老太太听了这话,再去看廖秋娘,见廖秋娘后悔得都自己把脸打肿了,老太太重重哼了一声,默认了孙子的话。
在街坊们的数落声中,廖秋娘被梨花扶着走出了桂花巷。
“掌柜,您跟我说,到底发生了什么,我喝的茶是不是有问题?”拐进一条偏僻的巷子,梨花焦急地问。
廖秋娘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她。
她需要梨花帮忙在爹娘那里遮掩,为了不露出马脚,只能提前跟梨花串通好。
梨花咬牙切齿:“走,咱们去找三夫人!”
廖秋娘摇头:“别给三夫人添麻烦了,等老爷回来,我直接去找老爷。”
老爷当年救了爹爹的命,三夫人也帮了她们一家,所以她不报官,不让整个殷家名声落地,可殷闻休想她忍气吞声!
作者有话要说:这章就不写小剧场了,明天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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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夏日炎炎,知了躲在树上叫个不停,此起彼伏的,叫人心神不宁。
“夫人今日是怎么了,老是走神。”金盏新搬了一块儿冰来,放入冰鼎,一抬头就见主子坐在榻上,神又飞了。
殷蕙说不清楚,记忆里这个夏天唯一一件叫她惦记的事,就是廖秋娘母女的惨死。
按理说她做了那么多,应该不用再担心什么,可这事不像燕王的牙,拔了就彻底解决了,殷闻那颗毒牙究竟会不会再次发作,谁也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