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就结了?你队友现在踩你一脚,人家也没说谎。你愣了吧唧的,被淘汰很正常!”
“正常吗,哪正常了?”孙见川抹去眼泪和影响他形象的鼻涕,“我妈请你来安慰我,你胳膊肘往外拐!没人性……难怪是养不熟的花脸猫!”
陈樨哼笑一声。“花脸猫”是小时候孙见川给他取的外号,有些年没听他提起了。那时她刚开始跟着爸爸到南方生活,一时适应不了气候转变,脸上常常有过敏导致的红疹子。孙见川喜欢逗她,还妄想让她叫“哥哥”。陈樨不爱搭理爸爸朋友家这个娘兮兮的傻小子,他就给她取了“花脸猫”的外号。
“你这毛病还得在外头被人多毒打几回才好!”
“我没毛病,有毛病的是那该死的比赛!”
陈樨把手里的报纸团了团,往孙见川身上一扔:“既然你觉得自己没错,又改变不了规则,谁也别勉强谁,只能证明这比赛不适合你,一拍两散正好,管别人说什么呢!别哭唧唧了,你哭起来面部表情特别扭曲,不适合拍戏。他们给你安排的路线简直是胡来。”
“能说点儿让我活下去的话吗?”孙见川心如死灰地说。
“你安安静静唱歌就很好。对了,根据我的观察,你左脸比较上镜。”
“你看比赛了?”
“当然看了,我和我爸还用手机给你投票了。我们系里大部分女生都认为你是这批选手里最帅的。”
孙见川沉默了一会儿,期期艾艾地问:“樨樨,我被淘汰了,你会不会瞧不起我?”
“不会啊。你淘不淘汰我都瞧不起你。”陈樨在孙见川操起台灯作势要自残时笑着推他的肩膀,“你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我还不是跟你做了十几年朋友?”
“我还是你最好的朋友?”孙见川瓮声道。
陈樨说:“是吧……”
孙见川轻轻点了点头。陈樨还在跟前呢,一边损他,一边担心着他,什么都没改变。输了比赛不代表不能继续唱歌,只要有音乐和她,别的事、别的人都是浮云——包括她的前男友,还有卫嘉那小子和无数潜在的苍蝇,他会一一把他们熬死!
他轻松了许多,吸吸鼻子道:“最倒霉的是比赛奖金泡汤了……”
“但钱还是要还的!”他“最好的朋友”极有默契地把话接了下去。
本章完


第83章 熟悉的旋律
孙见川仍扭捏着不肯出面会客。陈樨知道他没事了,自己先下了楼。
她爸爸陈澍正与孙长鸣,还有公司的几个股东站在花园的水池旁说话。陈澍的脸色不太好看,其中一个被陈樨叫做钱叔叔的小股东带着一丝尴尬和歉意,似乎在向他赔不是。
来孙家的路上陈樨听了她爸打电话的内容,大概能猜到是为了什么事——前晚陈澍前往厂区取一份资料,临时起意去车间转悠了一圈。他发现中控室的某个值班人员在打瞌睡,脚竟然搭在控制台面上,旁边紧挨着装置阀门。陈澍为之大怒,这在他看来完全是不可想象的行为。那个值班人员连夜被处理了,与此同时,各个厂区均迅速组织了安全排查和规章学习。孙长鸣也赶了过去。他和陈澍的态度是一致的,安全和环保永远是悬在化工企业头上的两把利剑,容不得半点轻忽。陈澍要求处分涉事间的负责人和厂区主管安全的领导,孙长鸣也表示同意。然而在处理过程中,有股东出面说情,原来该厂区负责安全生产的副厂长是该股东的妻弟。
以陈澍的性格,他才不管这些人情关系。那天晚上要是因疏忽大意导致事故发生,别说是妻弟,就是他老子也担不起这个责任。但孙长鸣劝他该罚的要罚,该给的面子也得给。那个副厂长离退休不过几年,平时也算尽职尽责。孙长鸣的意思是通报批评和罚款即可,撤职的处罚过于严厉,会让公司的老臣寒了心。
看来这次的聚会不但是为了孙长鸣妻子生日,还兼有哄孙见川开心、斡旋公事的作用,可谓一举三得。此刻孙长鸣面色轻松和蔼,他给那个低头搽汗的股东拿了酒,又揽着自己多年好友的肩膀说着好话。陈澍依旧冷淡,但最终还是接过了那股东敬的酒。
孙长鸣似乎开了个玩笑,在客厅里都能隐约听到他爽朗的笑声,花园里的气氛也缓和了下来。
陈樨心想,孙叔叔真是个人精。与他相比,她爸爸就像茅坑里的石头——这个评价可不是她说的,而出是她妈妈宋明明之口。听说当年他们在北京求学时,是孙长鸣弄来了戏剧学院毕业汇演的门票,拉着好朋友一块儿去给宋明明捧场。想不到宋明明认识孙长鸣在先,却偏偏看上了孤高内敛的陈澍。当中的情由陈樨所知有限,宋明明将其归结为“荷尔蒙失控的瞬间”。
陈澍和宋明明的婚姻失败了,但是他和孙长鸣的友情始终未改,还打破了“和自己的朋友合伙做生意没有好下场”的魔咒。陈澍的专利成果是他们化工厂立身的核心技术,而同是化学专业出身的孙长鸣更擅长经营。两人性格截然不同,堪称是极好的一对搭档。他们的那些个化工厂几经迁址,但是规模越办越大,效益也还不错。
孙长鸣常说,川子是指望不上的,两家人的这份产业将来少不得要交到陈樨的手里——当然,要是两家能合为一家那是再完美不过。陈澍对此不置可否,他说自己不操后辈的心,宋明明直接说孙长鸣是白日做梦。
陈樨本人对公司和孙见川都没有兴趣,她甚至不明白她爸为什么要下海经商。他是个物质欲望很低的人,抱负都在学术上。化工企业是在各种政策红线的夹缝中讨生存的行业。虽说她是学这个的,哪怕将来在实验室里混口饭吃,也比接过这烫手山芋强。
陈澍和孙长鸣在花园里朝陈樨挥挥手,是让她自便的意思。陈樨对成年人的话题本来也不感兴趣,更不会主动凑上前去。孙家今晚到访的宾客多半是熟人,偶有几个生面孔听闻她是宋明明的女儿,上来打招呼寒暄,说的也是陈樨听惯了的车轱辘话。
孙见川的妈妈刚才往儿子房间送了点吃的,发现他正在换衣服、捯饬自己,精气神儿都回来了。她连声向陈樨道谢,还笑吟吟地引荐自己的好姐妹过来跟陈樨合了影。
孙见川的妈妈叫常玉,是个贤惠端庄的家庭主妇。他们家中的大小事务都是孙长鸣说了算,丈夫和儿子就是她这一生最大的事业。两家人走得近,常玉待陈樨也是好的,只不过碍于陈樨是宋明明的女儿,她的细心周到中总透着几分忌惮。
常玉比谁都在意儿子和陈樨的关系。与丈夫和儿子对陈樨的热切态度不同,常玉不敢想象以陈樨的性格成为她的儿媳妇的画面——她这辈子都白熬了!所以当好姐妹把陈樨夸得像一朵花似的,恭维川子好眼光的时候,常玉连连摆手道:“樨樨可看不上我们川子,我们家哪有这样的福气!”
可陈樨顺着她的话把自己和孙见川撇的一干二净,甚至透露自己早有意中人时,她又暗自失落,心中埋怨儿子不争气,不由自主地想要打听陈樨看上的男孩儿得是什么样的,究竟比他们家川子好在哪里?
陈樨把常阿姨的心思摸得很透,只是微笑,却不肯再多说一句有用的话。
等她们走后,陈樨才放松笑得有些僵硬的面部,找了个人少的角落坐了下来。那里有一架施坦威七尺大三角钢琴,看上去典雅华贵又一尘不染,是这栋漂亮房子里恰如其分的装饰。
陈樨小时候学过钢琴,还在妈妈的鞭策下考了级,受限于音乐天赋才没有继续学下去。她环顾四周,确定没有被人要求当众弹奏的风险才轻轻按动了琴键。许久不弹,指法生疏自不必说,她懊恼的是脑子里有一段清晰的旋律,经手指弹奏出来却总觉得有几个音不太对,反复尝试了几遍还是差点儿意思。
她正想从琴凳上起来,琴键上忽然多了另一个人的手。
“你在干什么?”孙见川不知什么时候下楼来了。他站在陈樨身后,比一般男孩子白皙修长的手漫不经心地掠过琴键。
“我刚才看你弹得很认真,为什么不弹了?”
陈樨迟疑了一下,向他说了自己的苦恼。孙见川让她哼一段来听听。
他们共用过一个钢琴老师。川子更喜欢吉他,但是他在钢琴的造诣依然远胜于陈樨。音乐天分是孙见川在陈樨面前最大的优势。
陈樨小声哼了起来,还认真地给自己打了拍子。孙见川不敢当着她的面笑出声来——她的每一个音都没在调上,这是什么破曲子!
他试着弹了一遍,陈樨点头说有点儿那个意思。她继续轻轻哼,孙见川信手弹。弹到第三遍的时候,陈樨的眼睛终于亮了起来。她的笑容幅度并不大,可眼里满是明晃晃的快乐。
“是这样没错……就是这样的。川子你可真行!你做音乐没问题的,千万别放弃啊!”
“真的吗?”
孙见川又行云流水般地弹奏了一遍,心中盘旋数日的郁气伴随着琴声和陈樨的笑一扫而空,这奇怪的旋律也变得让人身心舒畅。
他说:“我要把它写进我的歌里!”
还有另一个人同样被这段旋律所吸引——卫林峰正替孙长鸣取一瓶红酒出来,他放缓了脚步,差点儿疑心是自己在酒窖里没抵住酒精的诱惑再度贪杯。这重复着的旋律实在太过熟悉,熟悉到几乎将他从这灯火通明的豪宅拉回了老家风雪中的小屋。每当他妻子坐在窗前哄一对年幼儿女入睡时,哼的就是这段小曲。他问过这是什么歌,怎么没有在别处听过?她笑着说,哪里是什么歌,自己随口哼哼的。嘉嘉和乐乐都喜欢听这曲子。
唱歌的人已去世多年,那两个听着歌的孩子也长大了,人在千里之外。钢琴前是另一对体面的年轻人。
一切恍然如梦。
本章完


第84章 女神的空窗期
新学期开学已半个月有余。这天,陈樨在学校实验室惹了麻烦。她做过氧化钙制备实验时竟一不留神把氨水瓶摔碎了。幸而瓶里氨水余量不多,但也足以呛得人灵魂出窍。当时实验室里只有她和班上另一个小组的成员,两人在走廊眼泪汪汪地干咳,引来了实验室管理员,自然免不了一顿批评教育。
闻讯赶来的还有正好在同一楼层课题组实验室坐镇的陈澍。陈澍问清了事故原因,在确定吸入量不多、人无大碍后,勒令陈樨立刻向实验室同伴道歉,还叮嘱管理员严格按实验室安全事故处理规程对陈樨进行处分。陈澍绷着脸的时候,大家都有些怵他。前来围观的师兄们想要说情,被一个眼神瞪了回去。实验室的同伴主动替陈樨求情也没用。
陈樨自知理亏,老老实实认错认罚。善后完毕,陈澍让她到自己办公室去一趟,她拒绝了,理由是处分条款里不包括这一条,她还要忙着写书面检查。
陈澍看着她灰头土脸地走远,不禁若有所思。他算不上十分细心的父亲,但他也能发现女儿近日来的反常。先是从上周起,她每天出门都打扮自己,哪怕那天要泡在实验室也不例外,引得那些实验室单身汉们心猿意马,管不住自己的眼睛。陈澍早就想抽空找她谈一谈,主要是告诫她这样不利于实验室的安全操作。这两天陈樨总算恢复了正常装扮,这下倒好,她自己因为分心大意出了纰漏。
陈樨好不容易依照老父亲的要求写完了三千字的书面检查。下午一放学她就被音乐剧社的朋友展菲拉去给社团招新。陈樨甚至算不上剧社的正式成员,只不过去年这个新成立不久的社团要排一个新剧。成员里能唱爱演的多,擅长舞蹈的少,于是担任副社长的展菲前来游说她去助阵。一开始是冲着让她做女主角去的。
陈樨觉得新奇,也乐意加入。谁知两轮试演下来,她因为长得不像剧里温柔善良、命运多舛的女主角,被哄劝着去演了蛇蝎心肠的女反派。这也罢了,女反派演着演着,展菲又一脸为难地告诉她,反派谁来演都可以,社团还是希望她专心于更重要的舞蹈编排。陈樨一想便知,音乐剧要跳还要唱,这不就是嫌弃她唱歌难听嘛!要不是展菲差点儿趴下来抱她的腿,她早撂挑子走人了。不过歪打正着,虽然没有正式出演,但陈樨的编舞收获了不少好评,新剧反响不错。她从此也成了音乐剧社的编外人员。
盛夏的下午太阳毒辣,纵使人在太阳伞下也很容易汗流浃背。陈樨用社团的招新简章扇着风,面无表情地对展菲说:“你们的人气不太行呀!”
她说得不假,别的社团档口大多围着一圈新生,相比之下她们这里称得上“门可罗雀”。偶有几个感兴趣人的上来瞅一眼,很快又走开了,任展菲如何甜言蜜语也唤不回来。
陈樨没想到的是展菲此刻心里也叫苦不迭。展菲原本打着如意算盘——陈樨往这儿一站,盘正条顺的大美人儿,怎么说也能为他们这新社团招揽点儿人气。不料实际效果适得其反。展菲追着几个看似有意向的新人问他们有何顾虑。结果女的说怕自己容貌够不上他们社团的标准;男的红着脸摆手,走远了才又频频回头张望。展菲这才意识到问题的症结出在哪里。陈樨美则美矣,却不是令人见之可亲的模样。她的美是带有攻击性的,再加上她今天似乎心情不佳,在陌生人看来简直是一块儿写着“生人勿近”的招牌。
展菲刚听说陈樨时,别人告诉她那是大明星的女儿,她们学校赫赫有名的化学系女神。展菲一开始也认为这人必须不好相处。两人第一次打交道是在大一下学期的体育选修课,她们都选了一个冷门课程——舞龙舞狮。展菲选这门课是因为进入选课系统晚了,没得选择。她想不通女神是为了什么,后来陈樨告诉她,选这门课是因为自己不会舞龙舞狮。开课的那天只到了十来个人,其中仅有两个女生。课上要求两两组队,大部分男生都主动要求和展菲一组。展菲抱着狮头正无所适从,陈樨也对她发来组队请求,她脑一抽竟答应了。事实上一番接触下来,展菲发现陈樨脾气称不上好,但也不难相处,而且机敏有趣。她正常得和她出众的容貌格格不入。展菲曾担心两个女生组队舞狮会在体力上存在不足。结果训练的时候,看上去“瘦高仙”的陈樨轻松把她托举了起来。
展菲请教过舞龙舞狮课上的其他同学,当初为什么不和陈樨组队。有个中文系的师兄引用了钱钟书先生的话来回答这个问题,他说:“我们这种未老先丑的臭男人自惭形秽,知道没有希望,决不做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梦,她的美貌增进了她跟我们心理上的距离,仿佛是危险信号……要是我们爱她,好比敢死冒险的勇士,冒着明知故犯的心思。”
然而后来他们和陈樨一块儿舞龙玩儿得风生水起时,似乎也忘了那是只白天鹅。
为了音乐剧社的未来着想,展菲拜托陈樨在后头替她整理入社小礼品。两人一前一后,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展菲今年想尝试着排一个经典剧目——《悲惨世界》。可是现有的成员里没一个符合她心目中男主角冉阿让的形象。她说自己要找一张英俊的、无辜的,兼具孤独感和破碎感的面孔。
陈樨嘲笑她瞎扯淡!无论在原著还是各版本的剧作中,出身底层的冉阿让都与展菲的描述没有半分钱关系,他一出场就是个粗壮身材、有着毛茸茸胸脯的中年大叔。
展菲据理力争:“肉体的美好和灵魂的受难营造出的悲剧感会赢得更多观众的共情。”
“就你们社那妆发服化水平,假发套一带,脸上粉一抹,什么好肉烂肉都没差别,亲妈来了也认不出来。”
展菲沉默了一会,说:“哎!陈樨,你有没有发现你现在的状态和说话语气透着一股枯萎、干涸的味道。这是缺少爱情滋润的表现……你空窗多久了?”
陈樨发现自己现在和搞艺术的人越来越不能沟通了。枯萎和干涸是由什么分子结构组成的?她身上顶多有点氨气的味道。可说到空窗期,她不禁盘算:自己的空窗期应该是十个月,还是十天?
陈樨凝神思索的样子让展菲心生怜悯。这空窗期长久得都让人记忆模糊了?展菲是见过陈樨前男友的。据她所知那还是陈樨第一次正式与人确定恋爱关系。男方也是相貌学业都出色的师兄。可这段感情在展菲看来,谈得清清淡淡,散得无疾而终。实在不应该是陈樨应该有的水准。
陈樨明面上的追求者不算太多,但敢于迎难而上的都是颇有自信的人。她那个青梅竹马的发小,玩儿乐队的大帅哥,每次到他们学校来找陈樨都会在他们学校bbs的表白墙上掀起风浪。很多人认为陈樨跟他是一对,可展菲知道不是那么回事儿。
在这方面展菲相当佩服陈樨的定力。要知道陈樨虽然也样貌出众,但是在身边女生普遍精致,男生相对粗糙的大环境下,那个青梅竹马是比陈樨更引人注目的。他的帅是不奉献给娱乐圈就有失大局观的帅。
为什么不接受大帅哥?
陈樨的回答是:“我没有那种跟他一起吃饭、聊天、睡觉的冲动。”
陈樨没有诳展菲,这套标准也不仅仅针对孙见川。参加卫乐的婚礼回来后有大半年了,这期间也有零星几个男生对她示好,其中有一个篮球打得特别好的体育生,号称他们g大流川枫;还有桥牌社的学长,聪明又风趣,和她一样是学校的教工子弟,都是不错的选择。闲着也是闲着,陈樨并没有铁了心要将人拒之门外。可是她那套“吃、聊、睡”的标准如今更具象化了,当她把自己和卫嘉做过的事套用在另一个人身上,光想象都很难进行下去。
“我要去醒狮社那边转转,剩下的你自己收拾。”陈樨活动着因久蹲而血液不畅的腿脚对展菲说。
“等等,空窗客,留下话来!你到底喜欢跟什么样的人吃饭、聊天、睡觉?改天我遇到了好给你介绍!”展菲叫住了她。
陈樨眨着眼睛冲她笑:“当然是让我感到舒服的。”
展菲回味着陈樨那充满了信息量的回答,以至于有人在他们社团的摊位前停留也无心搭理,反正看的人多,加入的人少。
一段魔性的钢琴旋律不断在展菲屁股后头响起,她回头从一堆杂物中翻出了陈樨的手机,上面显示来电的名称是——“马场小白菜”。
“同学,你手上拿的是你自己的手机?”在他们摊位前驻足的人问道。
展菲抬起头来,对方的手里也握着个正在通话状态的手机,蓝屏的。
几秒之后,她看清了对方的样子。那一刻,剧社精英和逻辑学高分选手的潜能在展菲体内轰然爆发,碰撞出巨大的灵感火花。
“马场小白菜?”她艰难的做了一个吞咽动作,又指着面前的人道:“哦哦,你就是能让陈樨舒服的那个人?”
手机迅速被它的原主人抽走,展菲的腰被人重重拧了一把。她看到去而复返的陈樨慢悠悠踱到那个人面前,神情冷淡矜持,手却不落痕迹地捋了捋刚才在醒狮社戴狮头时弄乱的刘海。
“你跟我来。”陈樨说。
“好。”
那人点头,不忘对展菲善意地笑笑。
他随陈樨离开。两人并没有靠得很近,也没有太多交流。只是离开学生事务中心前的广场转入岔道时,那男生出于对路况的不熟悉犹豫了片刻,陈樨拉扯了他一把,直至他们消失在弯道,她的手也没有从他身上移开。
展菲脸上流露出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笑意,她知道自己猜得没错。
女神的空窗期结束了。
本章完


第85章 肌肤记忆1
出现在展菲面前的“马场小白菜”正是卫嘉。他跟着陈樨在校园里穿行。陈樨面色不善,他也没觉得意外。
“刚才你听见我同学说的话了?”
“嗯,。听见了。”
“她吐字不清,你耳背。所以你很可能听错了。她说的不是‘舒服’,是……‘佩服’!”
“哦。”
一阵沉默。路人渐稀的小径上,陈樨只听得见两人的脚步声。
“你那么坦然地接受了我的‘佩服’?”她回过头来,轻飘飘地瞥了他一眼。
卫嘉失笑:“那我该怎么说?”
好在陈樨不纠结于这个,说话间他们已经走到了远离教学区的人工湖畔。
“知道我为什么带你来这里吗?”
她停下脚步,转身对卫嘉说:“刚才那儿人多,我要是立刻冲过去抱住你,作为一个新生,你可能会不好意思。”
她说完这句话时整个人已扑到他身上。
卫嘉有些脸红,但还是稳稳地接住了她。
“我是很佩服你的,你就这么沉得住气吗?为什么迟迟不来报到,电话也不接?我像个傻子一样天天往新生办跑。你再不来,我还以为你死在哪个角落了!”
卫嘉在她紧密的拥抱和连珠炮似的逼问下,好不容易平复了呼吸,说:“临时出了点儿事,手机摔了。”
“怎么?是乐乐还是马场的事?”陈樨早猜到他不会无缘无故迟到,能绊住他的只能是这两者。
卫嘉说:“没事了,以后我再跟你说。”
陈樨在他颈窝处点头。来日方长,眼下他们有更多别的事可做,重要的是他来了!
“你怎么还是那么瘦?不是说好了要白白胖胖地来见我?”她深深吸了口气点评道:“马味儿淡了。”
卫嘉被她蹭得有些痒痒,笑着把脖子往后仰:“现在是什么味儿?”
陈樨一本正经地说:“我闻出来了,是渴望爱的抱抱,想紧紧抱着我不放的味道!”
“再抱下去还会沾了你身上胡扯的味道。”他拍了拍她的背,“别拱了,我一身的汗。你先下来。”
陈樨的回应是手脚并用缠得更紧,像一只八爪鱼般盘踞在卫嘉身上。
“下来吧……我要松手了。”
“我有那么重吗?你不太行啊!”
陈樨个子高挑,但整个人轻盈柔韧。而卫嘉此刻背靠着树干借力,却不断有汗从发红的脖子上淌下来,整个人气息也不太对。陈樨的腿从他身上落地,稍稍拉开两人的身体距离,检阅着衣服下的他:“你是不是身上有伤?啊?伤哪儿了?”
卫嘉看上去确实不太好受,却抓住了她验伤的手:“没伤……别摸了。”
“没伤你为什么看上去那么难受?别骗我……”陈樨忽然打住了。他面色通红,目光闪躲的样子莫名有些眼熟。她缓缓收手,目光随之下移。
“是我想的那样吗?”
“什么?”
“是——不——是?”
卫嘉看着她活动着的手腕,环顾四周,明智地选择了认怂。
“是……是!行了吧?”
“行!我刚才说错了,你很行嘛!”陈樨眼波流转,笑容可掬。她把手抬起来的时候,他可见地抖了抖。
陈樨用指关节蹭去他鼻尖的汗珠,抿嘴笑。
“紧张什么!”她说着又往前挪一步,贴着他耳语两句。卫嘉的脸红得更厉害了,轻轻摇了摇头。她还想再胡闹时,他已经制住了她,并成功地制止了她发声。
他们将这个奇怪的姿势保持了一会,陈樨这才发出不满的抗议:“喂,我以为你要亲我!你拧着我的手,捏我的嘴干什么?抓鸭子吗?”
卫嘉看着她微微红肿的嘴唇,有些想笑,又有些不忍,他明明下手很轻:“别乱动,好好说话。你也说过要照顾新生的感受。”
一听到“新生”两个字,陈樨高兴得忘了生气。她故意说道:“大老远地考到我们学校,我们学校有那么好吗?”
“挺好的!我爸不也在这边?”卫嘉笑笑又说:“主要我对别的学校也不了解。”
他后面这句话才说到了点子上。分开的这些日子,陈樨虽然咬牙不联系卫嘉,可她常常以各种理由给卫乐寄东西,有时是零食,有时是小玩意儿。这些包裹都寄往了马场,由卫嘉代收,上面还注明:“签收时需开包检查”。卫嘉拆开她寄给卫乐的生日礼物时,发现里面除了给卫乐的玩偶,还有一大撂高考复习资料,后来还夹带过几次她们学校的招生简章、各类校刊和历年录取分数线。卫嘉猜想陈樨是看到了他衣柜里藏着的高中课本。她也知道,这是他可以接受的馈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