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介绍一下,这是一个管我叫‘妈’的小朋友。”陈曦不怕死地说。
江海树有些感动,陈曦居然主动说自己是他的妈。他振奋起来,附和道:“对,我是她儿子!”
“你好。”卫嘉点了点头,“既然来了,就跟你妈一起滚出去!”
卫嘉只比江海树高了半个头,也不是多么孔武有力的长相,江海树自诩已经是个准成年男子,放手一搏也能保护保护他的“妈”。可他不知道事情是怎么发生的,只记得卫嘉的手落在了他胳膊上,然后半边身子一阵疼,他就像只小麻雀一样飞出了门外。
陈樨就很识时务,她整个人仿佛没有根骨一样任凭卫嘉摆布。卫嘉现在完全是紧绷的防备状态,一门心思只想着将危险的闯入者驱逐出他的领地。
被甩出大门的那一瞬,陈樨的手迅速伸进门框内,眼看就要在她面前大力关上的房门终究被人稳住了。
“你想断胳膊断腿也行,别赖上我。”卫嘉转身回屋,把两个行李箱和一个大包推了出来,“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了好吗?”
陈樨踢开落在她脚背上的包包,也换了副脸色:“喂,你凭什么赶我?这是我的房子,也是我现在唯一的婚前财产。我没地方住了,今天就要搬回来。你们收拾收拾赶紧给我把房子腾出来。”
卫嘉被这番说辞给震住了片刻,过了一会才叹道:“你还敢不敢再无耻一点。我以为我们已经说得很明白,钱你也带走了……”
“那不算,房子没过户就不算数!有本事你跟我上法院,看看这房子最后归谁,反正我也不差这一趟官司。”
卫嘉扶着门,眼睛盯着陈樨,一句话也没有说,像一个刚刚领到绝症诊断书的患者,从震惊抗拒到愤怒焦躁,最后竟有些怀疑命运。
陈樨趁热打铁,缓和了一下口气,又说:“你一直住在这里,不会不知道这几年房价的变化。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要不这样,我给你两个选择:第一,我把当初那点钱还给你,你搬出去。看在你家里还有老弱病残的份上,我给你一周时间找房子……”
她说到一半又扭头去问搞不清状况的江海树:“你说你还剩多少压岁钱来着?”
“六十二万七千三百……还有几张购物卡。”江海树老老实实回答。
“足够了。”陈樨继续看着卫嘉,“你还有另一种选择,也是对你我最公平的办法。房子我们一人一半,我不赶你走,你也别想赶我。产权的事儿我们先搁着,要是我熬过了这次难关,你跪着求我我也不会留在这破地方。到时我们把过户手续办了,彻底两清。”
卫嘉低眉敛眉,沉思不语。这世上有两种人最难对付——深知你弱点的和不要脸的——陈樨两种特质都具备了。她清楚得很,卫嘉之所以一直没有搬离金光巷,不是对这里有所眷恋,而是尤清芬的身体需要经常往医院跑,本市最好的公立医院就在两公里外。对于长期瘫痪的病人来说,没有电梯的老房子,高楼层移动太不方便,一楼太潮湿,这二楼的房子正正好。卫嘉的宠物诊所就在附近,他忙的时候,附近相熟的邻居也能替他照应一下。
另外,他心里还存着一丝奢望,或许有一天,走丢了的人能找回家门。
“不说话我就当你选了后面那个方案。明智的选择!”陈樨打破了沉默。
卫嘉自嘲一笑:“我还用选吗?哪回不是你说了算?”
“是你让着我。你我之间就不说谢字了!”陈樨莞尔,撩了撩耳边的发丝就要往屋里挤。
卫嘉轻轻将她推了回去。
“你出尔反尔?”
“今天不方便……我得整理一下屋子,也需要时间想一想。”
“想个鬼,你要我露宿街头?”
“你们不是还有六十二万七千三百?足够在菜市场前面的旅馆住上三十年。”
“放屁,那是孩子的压岁钱。”
陈樨赶在卫嘉再次关门之前慌忙拍着门板说道:“等一下,你听我说,听我说……我开了一天一夜的车,中途只在加油站睡了四个小时,吃了两根谷物棒,现在快要死了……我死也不会死在外面的小旅馆的,你不让我进去,我就睡在你门口,见人就说你折腾我,说不定还有媒体上门采访你……哎呦!”
她一个趔趄摔进了屋子里,卫嘉退到了客厅,木然地坐在旧沙发上,手支着膝盖将脸埋进掌心,许久才抬起头说:“这房子就这么一丁点儿大,你也不是不知道。你要怎么住?”
“以前怎么住,现在就怎么住。”陈樨按捺脸上的喜色,坐到卫嘉身边,谄媚地给他捏了捏肩膀。卫嘉掸开她的手:“别动手动脚。”
陈樨讪讪地收回手,将手背到身后。卫嘉叹口气,望向踯躅在门边江海树,对陈樨说:“你把他安顿好了?”
“他就是个小孩,无依无靠,死皮赖脸地非要跟着我。我本来也不想带着他……你当他不存在就好了。厨房、客厅、厕所,他哪儿都能睡的。”陈樨朝欲言又止的江海树使了个眼色,江海树只好委屈巴巴地点头认可。
卫嘉不再看那个长手长脚无处安放的“小孩”,问陈樨:“他是江韬的儿子?”
“嗯。”
陈樨应答的那一声微不可闻。卫嘉落定在她耳畔的目光仿佛有实感地在烧灼她,拷问她。
“陈樨,你真的不能这样!”
他这句话没头没脑,陈樨却听得明白。她冷笑一声:“我变成这样有你一份功劳。”
江海树一会儿看看卫嘉,一会儿又偷瞄陈樨。他好像有些懂了,好像又更糊涂。他不想承认自己是小孩儿,可现在看来,成年人的世界还是离他有点儿远。他只知道,陈樨说完那句话就抿紧了嘴,眉心不自然地蹙起,眼角可见地红了。而卫嘉几乎是立即起身进了厨房,留下一句冷冰冰的——“随便你”。
本章完


第5章 远房亲戚
江海树四下打量着这套据说产权人为陈樨的房子——二居室带一个小客厅兼一厨一卫,逼仄的小阳台上晒满了衣服,套内撑死不过七十平,看起来有些年头了,说不定和陈樨年岁差不多。屋内的陈设不新也不旧,不美也不丑,每一件物品看起来都有实际用途而且经常使用,简而言之就是毫无特色,勉强算得上整洁实用。
别看陈樨长了副需要堆金积玉去滋养的骄矜模样,其实她对日常用度的要求并没有那么高。她和江海树他爸结婚之后,所有住处的设计理念和装饰细节都是江海树他爸一手包办,她只负责在其间生活。即使江韬十分喜欢她也尊重她,她也几乎没有提出过什么生活诉求。奢侈品也好,珠宝首饰也好,遇上喜欢的她绝不手软,但同样的中意的便宜货她也照收不误。她不太操心生活中的细节,不在意人际关系的维系,连理财也不是十分擅长。江韬家里的长辈对她始终不太满意,就是因为觉得她不是持家过日子的女人。说她超脱吧,倒也不是,江海树觉得陈樨纯粹就是不爱操持,怕麻烦,习惯有人替她打点生活。她自己不费心,就很自觉地不去指手画脚。坐享其成的命!
这样一想,陈樨会愿意住在这样的房子里,倒也说得过去。只不过陈樨自幼家境上佳,父亲高级知识分子,母亲是知名演员,他们家和这寒碜老房子的住户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为什么房子有她的一份?真是扑朔迷离,江海树决心要将这背后的关系理通顺。
江海树脑子里张罗出一场大戏的时候,陈樨热脸贴冷屁股地跟着卫嘉去了厨房。小得可怜的厨房多了一个人连转身都困难,她又怕热,只能斜靠在门边,吸了口油烟味,问:“红烧排骨什么时候好,我饿死了。”
卫嘉头也不回地说:“房子你有产权,排骨没有。我没有给你做饭的义务。”
“那么小气干什么,亏我还给你带了土特产。”陈樨白了一眼,拎出江海树买的土鸡蛋给他看,她怕卫嘉不知道里面是什么,还特意掏出一个蛋举到卫嘉面前。“不土不要钱……”
卫嘉避开她的蛋。“你自己留着。”
陈樨嫌弃地将那残留着碎羽毛和鸡粪的鸡蛋放回了袋子里。卫嘉油盐不进的样子让她有些来气,她招呼江海树:“把你买的鸡蛋全煮了,我们今晚就吃这个!”
江海树顶着压力从厨房里端出一盆水煮蛋时,有敲门声传来。卫嘉做的菜也都上了桌。他解开围裙,对沙发上的陈樨说:“我有朋友来吃饭,你在这不方便。你们到阳台吃去。”
“凭什……好,好!阳台就阳台!”陈樨看了看卫嘉的脸色,尽管十分不爽,然而卫嘉好不容松口让她带着江海树进了屋,她不想再去挑衅他的底线。识时务者为俊杰,她又指挥着满脸震惊的江海树将鸡蛋端到了厨房外的小阳台。
这阳台自然是没有什么秋千吊椅、休闲茶桌的。他们俩头碰头地蹲在一大盆水煮蛋前,默默剥着蛋壳,头顶是长短不一的各种晾晒衣物,一侧有洗衣机和扫帚、拖把。江海树又习惯性地去观察陈樨,她把小半个鸡蛋白放进嘴里细嚼慢咽,好像也没有很生气。他们是真的饿坏了,白水蛋的味道也变得格外诱人——当然,前提是他们得忽略屋里传出来的饭菜香气。
隔着厨房,阳台的人看不见客厅的情况,但能听到依稀的对话声和桌椅碗筷响动。江海树偷偷探身去看了里边的情况,用夸张的口型和气声给陈樨描述:“女的,就来了她一个人。”
陈樨不接话,吃光了手中的鸡蛋白,慈祥地将蛋黄塞到江海树嘴里,拍干净手,站起来看了一会阳台外的风景。
“不行,热死了!”良久,她在夕阳的余威中吁了口气,口吐芬芳骂了句脏话,不等江海树反应过来,端起装鸡蛋的不锈钢盆顶开了阳台的纱门。
客厅的情况正如江海树所说,独自来赴约的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中长头发,圆脸蛋,中等身材,穿着一条掐腰的连衣裙。尤清芬也坐在轮椅上被推了出来,三人坐在桌前和乐融融地喝汤。
陈樨轻轻将鸡蛋盆放在了主菜的位置,拉了张小凳子在桌旁坐下了。
“外面好热啊……你们聊什么呢?”她顶着女孩的惊愕表情和卫嘉的注视,亲切自然地微笑,纤纤十指轻触旧餐桌的边缘。“这是不是被我弄瘸了腿的那张桌子?你又把它修好了?”
卫嘉脸上残余的笑意散去,低下头喝了口汤。
没有人砸碗拍桌子,江海树放心地、低调地坐到了陈樨身边。
“嘉哥,这是……”女孩子放下汤勺问。
卫嘉没有立刻回答,静静看着陈樨。就连轮椅上的尤清芬都歪着脖子看了过来。陈樨秒懂,自我介绍道:“哦,我是你嘉哥的远房亲戚,来借住几天。”
“我是她儿子。”江海树很自觉地跟腔。
“啊?”那女孩微微张嘴。
“不是亲的。”陈樨微笑释疑。“本来不想打扰你们的,可是有客上门不打个招呼太没礼貌了。千万别拘束啊,你们刚才说什么呢,继续聊。”
女孩困惑地转向卫嘉。卫嘉语气平和:“他们住几天就走。你多吃点菜。”他见那女孩还有点懵,主动转移了话题。“你刚才说那罐桂花蜜是你自己做的?谢谢啊!”
陈樨从厨房拿了两套碗筷出来,娴熟地摆在自己和江海树面前,却只是继续剥蛋,还不忘跟那女孩客套:“正宗的土鸡蛋,我带来的。要尝尝吗?”
“啊?不用了……谢谢。”女孩还是觉得有点怪怪的,可在座的人里,不止凭空冒出来的那一对“母子”,就连卫嘉和尤清芬都表现得太过淡定,倒显得她自己大惊小怪了。
“你还会做桂花蜜呀?”陈樨说着,顺手将剥好的鸡蛋放进江海树碗里。
那女孩的视线与陈樨对上便飞快地移开,在陈樨不注意的时候却又忍不住偷偷看她,不由自主地顺着他们抛过来的话题往下说:“对啊,尤阿姨告诉我嘉哥喜欢这个。其实做起来很容易的,市区里桂花树遍地都是,现在又赶上开花的季节。这不,楼下就有一棵老树……”
“对,对!我刚才在阳台闻到了,好香!”江海树试着加入话题。
“我怎么没有闻到。”陈樨纳闷。
“没闻到吗?只要开着窗,这整栋楼都能闻到桂花味,尤其是晚上。尤阿姨告诉我,桂花蜜泡水喝了能镇静安眠,是好东西。”女孩说。
陈樨面带意外。“尤阿姨都能跟你说那么多话,看起来恢复得不错。”
“她是连说带比划”。
那女孩给尤清芬碗里添了些易于些咀嚼消化的菜,等尤清芬用颤颤巍巍的左手把饭菜吃下去,又捻起她胸前的棉布围兜替她压了压嘴角溢出来的汤汁,整套动作熟练而流畅。
“尤阿姨以前受过重伤,后来又中风了,这种情况恢复起来确实比较麻烦。不过坚持吃药、做复健是有效果的。从去年开始她发音已经有进步了,左手也灵便了许多。”那女孩握了握尤清芬的手鼓励道:“您听我的,还是得多开口,多活动!”
“你是医生?”陈樨摸到了门道。
“我学护理的,嘉哥请我来照顾尤阿姨已经有两年多了。我们相处得很好,嘉哥也照顾我,我们就像家人一样。我叫赵欣欣,你们叫我欣欣就行。”女孩很是落落大方。
“家人呀……”陈樨看着卫嘉笑。“你嘉哥是很会照顾人的。”
“你们怎么不吃菜啊?”赵欣欣说了不少话,人也活泛了起来,热心地给江海树盛了碗热汤,又去给陈樨盛。
“欣欣你吃饭吧,不用管她。”卫嘉示意赵欣欣坐下来不必忙活。
陈樨怎会看不出赵欣欣眼睛里的光采和耳后的潮红。二十多岁的小女孩啊,那点甜蜜的心思都快满溢出来了!
“不用管我,我最近在控制饮食。”
“天呐!你还需要节食,你已经太苗条了……我还不知道该怎么称呼你呢?你长得好漂亮!脸怎么能那么小,五官那么精致。有没有人说过你特别像一个明星。”
“是吗?”陈樨勾起嘴角。她也没想好自己该怎么往下接话。卫嘉还是哑巴一样,隔岸观火地看着他的“远房亲戚”。
“陈樨,演过《月神》、《山林回响》的那个……你应该知道她,以前很有名的,只不过现在有些过气了。一定不止我一个人那么觉得,你们真的特别特别像。不过你比她年轻,脸也没有她那么假。”
赵欣欣说得十分顺溜,江海树差点没被刚喝进去的那口汤呛死。
陈樨发自内心地问:“她的脸哪里假?”
“鼻子和眼睛肯定动过……说不定还削了腮,垫了下巴!”
几声怪异的笑从尤清芬的嘴里发出来,她的眼里也盛满了快乐,好像许久没有遇上这样的开心事。
陈樨把剥到一半的鸡蛋扔进盆里。“只开过眼角,没动过别的地方。”
“啊?“赵欣欣石化了数秒,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她比较熟悉的两个人。卫嘉正好低头擦手,尤清芬却艰难而果断地朝她点了点头:“是……是……她。”
“你是陈樨!啊啊啊,你们竟然是亲戚?”赵欣欣的脸上十分精彩,腾地站起来,又茫然地坐下去。幸而这令人尴尬的沉默只维持了一会,年轻的女孩就努力地消化了这个事实。
“你真的是陈樨本人?”
“我的确不怎么接戏了,不过那叫‘隐退’,不叫‘过气’!”
江海树不失时机地帮腔:“没错,好多人找我妈拍戏,她都没答应。”
陈樨本打算心平气和地摆事实讲道理,余光忽然扫到卫嘉,发现他正支着头,嘴角有可疑的上扬弧度,这让她瞬间出离愤怒。
“随便吧,过气就过气,你们开心就好。”她用力靠向椅背,双手环抱胸前。
卫嘉有一丁点意外,他以为陈樨会拍案而起,用她愤怒的火焰荡平一切。
赵欣欣这时也回过神来。她还是头一回离活着的名人那么接近,尽管场面有些失控。她晃晃脑袋,反复纠结之后还是扶桌站了起来,对陈樨说:“对不起,我为我刚才说的话道歉。但是我能讨厌你吗?”
陈樨满心无奈:“可以是可以,但我们一般不说出来。”
本章完


第6章 “川菜”公敌
对于赵欣欣的“讨厌”,陈樨内心毫无波澜。她国民度尚可,刚出道饰演女三号的那部电视剧现在每到暑假还在循环播放,电影也有拿得出手的奖项。但她事业巅峰的时候也并非亲和力很高的女艺人,路人好感度严重两极分化。她没有长着时兴的那种幼态的长相,长眉直鼻丹凤眼,嘴唇丰润,面部轮廓分明,骨相优越,美得有距离感,再加上身材姣好,气质复杂,二十出头那会她多出演倔强少女或美貌恶女,后来就成了银幕里那些中年男人抓不住的白月光。陈樨接受自己的定位,她演不了傻白甜,没有流量,上热搜通常是绯闻和负面新闻,女粉少得可怜,基本盘是技术宅男和中老年成功人士。一个小丫头片子不喜欢她再正常不过。
“你是嘉哥的亲戚,我本来不应该这么说话的。可是我是‘川菜’,我们‘川菜’都恨透了你!”
这回轮到陈樨表情呆滞了几秒。什么菜?哦,川菜,她想起来了!
所谓的“川菜”就是曾经的顶级流量男星孙见川的忠粉,以凝聚力和战斗力闻名饭圈。而陈樨最广为人知的身份之一就是孙见川的前女友,也是他唯一明面上承认过的女友。
陈樨气不打一处来,她和孙见川早八百年没联系了,他的粉丝还阴魂不散。每次她的负面热搜都少不了“川菜”们的功劳。就连江韬公司财务状况出了问题,网络上流言四起,也是因为她们的大量恶意转发才越传越玄乎。什么江韬早知自己财务状况饮恨自杀、陈樨生活奢靡无度败光夫家财产,在外早有奸夫联手卷款消失……也不知道这些年纪不大的小丫头片子们哪来的想象力。
“我一直很好奇,正好今天你替我解解惑——粉一个傻逼到底是什么感觉?”
“你竟敢这么说!不许你污蔑川川!你不值得我们川川从前对你那么好,就知道玩弄感情,一只脚踏两船。自己不干不净,还想拉他下水。要不是你,川川怎么会……”
一涉及到自己的偶像,追星女孩再也无法淡定了。陈樨蓦地打断赵欣欣的控诉,微眯着眼问:“你说清楚,什么叫我不干不净,还拉他下水?”
“欣欣你不要乱说话。坐下吃饭好吗?”卫嘉有些受不了这样的混乱吵闹。坐在他旁边的尤清芬却用她较为灵活的左手一下下拍打着轮椅的扶手,仿佛在为这场好戏鼓掌。卫嘉冷冷地扫了她一眼。
“我妈干净得很,不许你含血喷人!”
刚反应过来的江海树这番辩护不但毫无用处,反而激发了赵欣欣的胜负欲。“我没有乱说,你看她那么瘦就该知道了,肯定不仅是节食的功劳。她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有数!”
“你放屁!”陈樨闻言变了脸色。卫嘉在她发作之前按住了她的肩膀。他放下筷子对赵欣欣说:“我以为你是来吃饭的。如果你是来吵架,或者是来说那些没有根据的八卦的,那我们今天就先到这里。”
卫嘉总是情绪稳定、温和大度的,赵欣欣认识他两年多,没见他发过脾气,刚才这几句已然算是重话。他身上有种奇怪的气场,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相信他,觉得他是靠谱的、有理的,听他的准没错。赵欣欣仿佛头顶一盆雪水浇下,人顿时冷静了不少,也惊觉自己刚才确实颇为失态。
“对不起,嘉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然而陈樨不吃这一套,卫嘉这王八蛋表面上是让赵欣欣不要胡言乱语,实际上他每一句话都站在这小看护的立场上说出来的。一口一个“欣欣”,唯恐别人不知道他们今天吃的是什么定情饭,还敢压着她不让她动弹,生怕她做出对那蠢丫头不利的行为。
陈樨大力甩开肩膀上的手,也不看那手的主人,斜睨着面露羞惭之色的小看护道:“我犯不着跟你废话,你们家川川的事我也懒得多嘴。我就一句话:我比他干净多了——有本事你把我的原话挂在网上,看看你们的正主儿敢不敢回应。他不服,让他来找我,看谁没有好果子吃。”
“你就仗着你是川川的初恋,他以前那么爱你……”赵欣欣本能地维护自己的偶像,但是看了卫嘉一眼,语气又不由自主地弱了下来。
“再给你爆个小料,当初是我甩了孙见川那个大傻逼没错。他哭得鼻涕眼泪挂脸上,硬闯进我家客厅跪了一整晚。半夜我起来上厕所,发现他还知道偷拿我两片夜用卫生巾贴膝盖上,真是机智又自爱的好偶像,脸蛋都是用智商换的……卫嘉你这王八蛋,咳什么咳,整天守着那破兽医诊所,你是感染了猪瘟啊还是禽流感?”
陈樨怒焰所及之处无人幸免,卫嘉苦笑收声。于是她继续向小看护喷火:“还有啊,年轻人,我送你几句善意的忠告,你少吃几块排骨也会瘦,但即使花了大力气整容未必会变得很美,颅骨条件摆在那里!另外,普通人腰粗点没事,别穿着不合身的裙子去跟男人相亲。有些人就算是个兽医,他也是个以貌取人的兽医!”
“我没有……嘉哥,你听她说得都是什么话!”赵欣欣的脸快要滴出血来。
卫嘉把一块排骨夹进了陈樨空荡荡的碗里,见她不为所动,又夹了一块。“赶紧吃,最好能堵住你的嘴!”
“呸!”要不是还没放弃表情管理,陈樨差点儿想往碗里吐口水。今兵威已振,譬如破竹,她已经没那么暴怒了,但是还想痛打几下落水狗。她皮笑肉不笑地朝赵欣欣倾身,“你喜欢孙见川,又想嫁给卫嘉,真是绝了。你知道孙见川、卫嘉什么关系?也不知道他俩谁的头上比较绿!”
“谁,谁说我想嫁……”
“什么关系,谁比较绿?”
赵欣欣和江海树同时开口。一个羞恼,一个惊呆,两道目光同时聚焦在当事人身上。确切地说,是三道目光,其中还包括永远在轮椅上看好戏,没吃几口饭就饱了的尤清芬。
“我做的菜就那么倒胃口?”卫嘉问在座的所有人。每个人都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地沉默。恰在这时,卫嘉的手机铃声从房间里传来,他起身去接电话,一会儿过后,去玄关拿上了钥匙,看那架势是要出门。
“欣欣,我出门一趟,顺便送你去搭地铁。今天这顿饭没吃好,我的错。有事改天再说。”他回头对小看护说。
“好,好的!”赵欣欣如蒙大赦地起身,还不忘给尤清芬喂了今日份的药,和卫嘉一起将她搬回了床上。
“哟,小两口急着躲出去?怪体贴的,怕我生吞了她?”陈樨还在剥她的鸡蛋,江海树面前已经堆起了一座蛋山。
卫嘉本来不想理她,临到门前又停住了。
“菜市场围墙边上那辆车是你的?”
“是又怎么样?”
“那地方亏你能挤进去。”
“没办法,我停车技术好。”
“自己驾照的分每年都不够扣,技术当然不差。我问你,你是不是把别人的鸡笼给压扁了?”
“鸡笼,什么鸡笼?”
“装鸡的笼!”
陈樨想起来了,语速飞快地说:“我是停鸡笼边上了,可我下车那是人家鸡笼主人就在边上,他也没说什么啊!现在他找上你了?这种事当场不解决,逾期不候。谁知道是不是来讹钱的。你不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