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去。”宁晔直接拒了。
张远见宁晔不想去见顺娘,上了马车后,就一直介绍着别的地儿,比如哪里又上了新曲儿的,哪里又来了新的姑娘,他这边兴致勃勃,可宁晔那头却一直单手掀着帘子,瞧着外头不回应。
“宁世昀,我跟你说话呢!”张元气急败坏道。
“停。”宁晔冲着车夫道。
这一喊停,张远就傻了,这停到永扬街的正街上是什么意思,不去巷子尾,难不成是来吃饭的吗?
宁晔指了指晋江阁,缓缓道:“就这了。”
“宁世昀,不是吧你!你来这......你来这地方,做什么?”
“我近来就喜欢吃素,不行吗?”宁晔瞥了他一眼,随即就上了楼,张远无奈,也跟了上去。
进了包厢,宁晔点了一桌子菜,末了,还不忘加两个甜点,弄的张远一愣一愣的。
好半响,张远才出声道:“你不是,不喜甜味吗?”
“吃的多了,发现也是能入口的。”宁晔道。
等吃的差不多了,宁晔便挥手叫人送了酒上来。
张远见他一杯接着一杯地喝起了酒,还不是小酌的架势,这才发觉出不对劲来。
“你和二姑娘,吵架了?”张远试探了一句。
谁知这话一落,宁晔就把杯盏“啪”的一声放到了桌面上,“什么二姑娘,那是我夫人。”
张远看着宁晔那副较真儿的样子,突然笑出了声。
得,还真叫他才对了。
这宁世子,今儿是来喝闷酒来了。
见此,张远的脑子里也不惦记着那些事了,他抬手跟宁晔碰了杯子,笑道:“没想到,你也有今天啊。”
宁晔自顾自的喝,也不应声,张远在一旁别提多开心了。
待醉意缓缓上来,张远又道:“前有郢王殿下,后有你,你说这程家的姑娘难道是有什么绝活不成?”
宁晔斜斜地抖了抖酒壶,发现酒壶又已经空了,便又叫店家再多拿一些上来。
张远哪里见过宁晔这副样子,玩笑话说够了,便挺了挺背,做起了真兄弟,“那因为什么,你总得告诉我吧。”
“喝你的酒,别问了。”
“她不许你纳妾?”刚说完,张远自己就替宁晔否定了,原因无他,要真是这么简单的缘由,那根本用不着喝闷酒啊,想当初他家母老虎不许他纳妾的时候,宁世昀可是给他出了不少的主意。
张远接二连三地想了好几个理由,想着想着,突然倒吸了一口凉气。
吓的他指尖一晃,杯中的酒都溢出来了。
“莫不是......她程二姑娘,心里头装了别人吧。”张远想了想,能让男人出来喝闷酒的,尤其是能让宁晔这样的男人出来喝闷酒的,断然不是芝麻蒜皮的那种小事。
唯有头上长了草,才是有可能的。
果然,这话一出,宁晔的脸色就彻底冷了。
可不论张远怎么问,宁晔就是不说,后来,张远把自己的酒换成白水,陪他喝了整整三个时辰,才套出了这么一句话——“她能嫁我,不过是走投无路时的无奈之举罢了。”
宁晔的酒量极好,轻易不会醉,可今日,到底是喝多了,张远用手指敲了敲桌面,当下觉得,还是早些给他送回去才好。
张远搀着他起身道:“世昀,天色已晚,我送你回去。”
“几时了?”宁晔挑着眼皮儿道。
“都亥时了。”
张远亲自给宁晔送回了宁国侯府,程曦出来接人,见到张远连忙道:“世子爷这是怎么了?”
张远抬手摸了一下鼻尖,低声道:“夫人别担心,世昀只是喝多了。”说完,他又特意加了一句,“我们是在晋江阁喝的。”
程曦眼里布满了焦急,已顾不得其他,只想着外头这样凉,他竟然连个大氅都不记得穿。
她扶过宁晔,细白的小手贴到了男人的腰上,连连冲张远道谢。
这时凛冽的寒风呼啸而过,程曦鬓角的碎发迎风飘起,一时间,张远也看呆了。
这美人眼中暗藏的疼惜太美,甚至美到了让男人自捅一刀也愿意的程度。
不过单单一个美字也不算太贴切,这灵动的眼睛,纤细的身子固然美,却美不过她举手投足间透露着的端庄和温婉。
张远赶紧摇了摇头,飞快得说了一句话,“夫人不必客气。”
回去的路上,张远摇头笑了一声,心道:他宁世昀,百花丛里挑来挑去,原来是喜欢这种的。
————————————
宁晔坐到床上,程曦在他背后加了一个靠垫,她转头对着茵儿道:“快去给世子煮碗醒酒汤来。”
恍惚之间,宁晔看到了她白净的小脸,他喃喃道:“程二,若为夫没猜错,你早睡下了,是吗?”方才他在外头特意耗到了亥时,其实就是想看看,他若是不回府,她会不会等他,会不会派人去寻他。
可结果呢?
宁晔扯了扯嘴角。
程曦只以为他在说胡话,也没细听,只是埋头给他脱着衣裳。
等茵儿送来了醒酒汤,她轻轻舀了一勺,吹了凉,喂到了他嘴边。
宁晔盯着白色的瓷勺怔怔出神,他知道,这样的日子已是极好。
他回了家,便能看到她,他醉了,亦是有她照顾。他该满足的。
可他到底是控制不住自己那颗贪婪成性的心。
他攥住她细白的手腕向前一拉,一把将她揽入怀中,程曦手中端着的醒酒汤“咣”地一声砸到了地上。
美人微怒,气这醉汉不听话,她拍了他的手臂一下,一字一句道:“你这是做甚!”
宁晔翻身将她压在身下,直直地盯着她看。
他的眼底有漩涡,漩涡里尽是不甘。
“你是不是,还是喜欢刘启书那样的?”他的鼻息间虽然充满了酒气,但宁晔自己知道,他是清醒的。
他一早就知道程家和寒门刘家定了亲,刘家家室不显,既没有富贵的门庭,也没有高官厚禄傍身,他实在好奇,那程二夫人怎么会相中的那样的人家。
不过他稍一打听,就明白了。
那位刘启书洁身自好是出了名的,不仅年逾二十还是童子身,身边竟是连一个伺候的丫头就没有。
选这样的人做女婿,精明如宁晔,一眼就看出来他那岳母打的是什么主意了。
说实在的,女儿家有这样的心思,他曾嗤之以鼻过,但直到和她成了婚,他才发现,这一世一双人,他也不是做不到。
程曦的脸渐渐涨红,到底是有些生气了。
他这话要是叫别人听见,足足可以毁了她的清誉,她气他怎么可以胡说八道。
她和刘家的事,她不是早就同他说了吗?!
程曦眼眶有些热,她用力甩开了他的手臂,冷冷道:“你放开我。”
第105章 番外十一 大结局
程曦道:“你放开我。”
“你先回答我。”宁晔紧紧地桎梏着她不肯放手,下颔紧绷, 与她对视了良久。
“我与刘家的事, 早已对世子爷如实相告, 若是世子爷介意, 那为何还要同我成婚?”说完这话, 程曦的眸中就含上了雾气。
程曦的话让宁晔整个定住。
是啊, 她与刘启书的事, 他通通都知晓, 她疏离的眼神,仿佛在提醒自己, 若是没有他, 她也许早就过了刘家的大门,做了刘夫人, 与那刘启书举案齐眉, 琴瑟和鸣。
他不喜欢她此刻的眼神, 很不喜欢。
他心里有些揪疼, 便情不自禁地低头去吻她的眼睛,谨慎又痴迷。
她雪白的小手抵着他的胸膛不从, 她越是躲,他越是卖力。
他这样精明的人,肯定不会再继续方才的话, 他知道程曦吃软不吃硬,便借着酒劲儿,装醉道:“曦曦, 你不能喜欢别人,你只能喜欢你相公。”他说完这句话,就将头埋在她的胸口里,拱了起来。
程曦推也推不开他,见他醉了厉害,也不讲理,只能渐渐松了力气。
宁晔在这事上惯是个能折腾的,仿佛做这种事能将程曦睡服一般,他一边顶着胯,一边咬着她的耳朵,逼她唤自己的名字。
那一声柔柔的“世昀”就像是这世上最烈的酒,让他恨不得在她身上一醉方休。
程曦被她折腾的早没了气力,可他还是不肯放过她,他将唇贴到了她的胸口上,正对着心脏的位置,执拗地问她,“曦曦,你这里有没有我?嗯?”
程曦不答,他就不停,最后程曦被逼无奈,只能点了头 ,胡乱地应着,“有你,有你。”
宁晔听后,嘴角这才挂了笑,他掰过她的小手,将其按在自己的胸口,冲着她一字一句道:“我这里也有你,只有你。”瞧瞧,这便是喝了酒的好处,说出这样的话,脸都不红一下。
天将明,程曦倏地睁开了眼,见这人牢牢捆了自己一晚上的双臂终于松了劲,她连忙逃出了他的桎梏。
程曦洗漱回来,发现他竟然还在睡。
她径直走过去,想叫醒他,可一碰他,就发现这人的额头烫的跟刚出锅的鸡蛋一样。不过想想也是,他喝酒之后本就吹了风,再加上昨晚又那样无-度,不受风寒就怪了。
程曦叹了一口气,派人叫了个大夫来。
宁晔醒来的时候,整个脑袋昏胀昏胀的,还没睁开眼,感觉到有人在拿热毛巾给他擦着身子。
他微微抬眸,一见是她,这心尖上瞬间划过一丝酥酥麻麻。
旋即,他又阖上了眼,装作自己还未醒来。昨晚的事,即便他装傻充愣,她也定然是记得的。
没多大一会儿,程曦的手就顿住了。
她也不傻,这人的身子刚刚还软趴趴的,这会儿就跟冲她抬了头,她能不知道怎么回事?她用食指戳了戳他的手臂,直接道:“世子爷醒了?”
宁晔仍是闭着眼,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死猪不怕开水烫几个大字。
程曦气得把帕子扔到了他身上,转身就要走。
见她要走,宁晔自然“睡”不下去了,他一把拉住程曦的手,嗓音沙哑道:“曦曦,别走。”他的眼角红红的,声音也很虚弱。
程曦看着他可怜巴巴的样子也说不出什么重话,长呼一口气,无奈道:“我去给你拿药。”
他攥了攥程曦的小手,一本正经道:“你在这,我不用吃药也能好。”
纵然程曦还因为昨夜的事同他生着气,但听了这话,脸还是一寸一寸地红了上去。这没听过情话的姑娘,哪里招架的了他这幅样子。
对峙了好一会儿,程曦还是甩开了他的手,但眨眼的功夫,她又端着一碗药走了进来。
程曦坐到床头,把药递给他,一字一句叮嘱道:“不许再弄洒了。”
宁晔老实接过,也没用勺子,直接一饮而尽。
这药到底是苦,黄莲过喉,好好的一张俊脸,还是没忍住抽搐了一下。
见状,程曦失笑,下一瞬就往他嘴里塞了一颗糖。
“还苦吗?”程曦道。
宁晔点头。
趁程曦诧异,宁晔又把她拽地离自己近了些,他惹了风寒,不敢再亲她,就只是搂着她的腰,不让她走。
程曦推了推他,“我再去给你拿一床被子,你好好休息。”
“这样不是更暖和吗?”怕她不应,他又继续道:“昨天是我不好。”
程曦忍不住侧头看他。
说实在的,她本还以为这人会将昨夜的事黑不提白一提,彻底蒙混过去,却没想到,他竟然会主动提出来。
他见她眼里的神色柔和了几分,又继续道:“我不该把醒酒汤打翻在地。”
这话一落,程曦的眼睛就瞪圆了,合着他说的不好,竟是指那碗被他打翻在地的醒酒汤!
一瞬间,程曦的眼睛里冒出了一簇簇小火苗。
看着她微怒的样子,宁晔眼里的笑意就快要溢了出来,他摸了摸她软绵绵的肚子,低声道:“夫人肚里能撑船,就给我几分薄面行不行?”
要不怎么说宁晔这人狡猾呢?!
昨夜的事一旦重提,少不了要争论一番,他有理也就罢了,可他偏偏一丁点理都没有,哪怕是认错,搞不好程曦还要重新气他一次。
与其这样,还不如老老实实讨饶。
果然,程曦一听这话,脸色就稍微好看了那么一点。
其实程曦这人最害怕别人夸她,一夸,她就忍不住再做的好一些,宁晔这话明显就是变着法子在说她大度。
话都说成这样了,她还能小气吗?
于是,宁晔终于哄的程曦肯和他睡午觉了,临睡之前,他在她耳边悄声道:“过些日子,我准备给采莲嫁出去。”
程曦本来都阖眼了,结果被他这句话弄地睁开了眼,她侧头与他对视,小声问他:“这是为何?”
斑驳的光束映在她的额间,他伸出手,疼惜地摩挲了两下,亲了一下她眼角,沉着嗓音道:“这明安堂,就你我二人,不好吗?”其实他想说的是,曦曦,你信我一次,我们就这样,两个人,过一辈子不好吗?
可他没有开口。
宁晔走肾的时候,嘴比谁都甜,可走到心这,他却无法轻易许下任何一个诺言。
不是他不敢,而是怕她根本不信他。
他想着,他们还有很长的时间要走,总有一天,他会叫她满心满眼里都是他,他会疼的她无法无天,他要把程府细心养大的乖乖,彻底养歪。
他要她横行霸道,再不讲道理。
程曦目光怔住,跌进深邃的瞳仁之中,须臾,才呢喃了一声好。
宁晔抱着她,等她睡着,他才在她耳边悄声道:“我会疼你的。”
———————————-
时间如白驹过隙,转眼飞逝而过。
宁晔而立之年就坐到了工部尚书之位,升迁之时,还有人亲自为宁晔设了宴。
酒过三巡,薛家的长子薛长征就凑到了宁晔耳边道,“世子爷,我前两天,可是去了一趟扬州。”这话一落,那红漆木雕刻的屏风后头,就出来一个曼妙的女子。
巴掌的大的小脸,水灵灵的眼睛,凹凸有致的身子,她不但是位美人,还是一位年轻的美人。
呼吸间,都透露着初春繁花绽放的芬芳。
她缓缓向宁晔走去,娇滴滴地喊了一声世子爷。
宁晔早年的花名,并没有因为这几年的时间而消失,大多人都认为,他宁国侯世子能有今天,程家的助力功不可没,所以他吃几年素,也是应该的。
可他如今已得了尚书之位,实权在握,又得圣心,只要不做的太明显,想必两家都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将这种事遮掩过去。
就在众人都认为宁晔会收下这位扬州瘦马的时候,宁晔直接站起了身子。
薛长征拉着宁晔道:“世昀,就算你不带她走,让她伺候一次,总可以吧。”在薛长征看来,久久未吃过荤的男人,对这样新鲜的美人是最难以自持的。
还是那句话,一道菜再是美味,能吃一辈子吗?她程二姑娘再美,那也是三个孩子的娘了!
见宁晔脚步顿住,薛长征又悄声道:“宁世昀,今朝有酒今朝醉这话,我记得还是你以前说的。”
宁晔眸中寒光逼人,他一把甩开薛长征的手,沉着嗓子道,“薛致的事,我不会管。”
闻言,薛长征的脸色直接就变了。
薛致是他的幼弟,眼下刚到工部任职,他本想用这瘦马卖一个宁晔的人情,他没想到,宁晔居然丝毫不顾及两家之交,直接把话挑开了。
薛长征在他身后不依不饶地说着。
但宁晔却是一句都没在听了。
他的前半生,做过的荒唐事着实不少,也负过别人的心,男人的劣根性,他不懂吗?诚然没人比他再懂了。
人到中间,激情渐渐退却,外面的野花不诱人吗?
是诱人的。
可那都与他无关。
他只想每日陪她用膳,为她画眉,拥她入睡。
人生漫漫。
有时候走错一步,就回不了头了。
记得去年,她生下宁婉的时候,曾经问过他,“宁晔,你没想过纳妾吗?”
年少轻狂的宁晔,顶着宁国侯独苗苗的名头,何其风光,众人奉承他,讨好他,恭维他,他不知落魄,生活里只有满满的得意。
也从未想过,他会为了一个女人牵肠挂肚到了那种程度。
今年年初,他被调到苏州去修建山路,三个月的工程,硬是被他压到了两个月,他夜以继日的赶工,无非就是因为临走之前,他家小夫人生了一场风寒。
她来信说,她的病早已痊愈,切勿记挂。
可他也不知道为何,夜里总是能瞧见她嘴唇惨白的样子,他好像是得了什么臆症。
就像她明明已经当了娘,在他这儿,他仍把她当孩子看。
她在他眼里,好像还和入宁府那年一样,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
宁晔缓缓地推开明安堂的门,刚好瞧见程曦在教伯温,伯言两个孩子写字。
他连忙凑了过去,搂住了她的腰身,顺带着拍了两个孩子的脑袋瓜,“行了,去找乳娘洗漱吧。”
宁伯温和宁伯言是双生胎,用老太太的话说,这俩孩子长得和宁晔小时候一模一样,就连性子也是一样皮,程曦管教这两,每天都要发无数次脾气。
两个皮猴子一看爹来了,立马就撂下笔,笑嘻嘻地溜了。
程曦回头瞪他,“好呀,人家都是严父慈母,咱们家可算是调过来了!”
宁晔板张脸,弹了她的额头一下,一字一句道:“你只需要管三个孩子,而我却要管四个孩子,我上哪说理去?”
程曦想也不想道,“拿来的四个孩子?”说完,她的神色就顿住了,这一瞬间,她一下就想到了他爹带着那对儿外室女回府的那一年。
宁晔看见她脸色骤变,低头就咬住她的嘴唇。
“完了,咱们家曦姐儿又生气了。”
程曦一听这称呼,才反应过来这人又在唬弄她,她举起拳头,“狠狠”地垂到了他的心口上。
宁晔低声闷笑。
说来,这是他这么多年唯一感到挫败的事,她的骨子里,是真的温柔乖顺,他这样宠着她,她依旧是个好脾气。
惹了她,她也就是轻飘飘的来一拳,就如那一年夜里,她给自己的那一巴掌。
轻轻柔柔的,和她的人一样。
他当时就在想,到底是世家的贵女,受了他这等欺辱,竟然连个巴掌都不会打。
那一年,宁晔正值弱冠,而这一年,已是三十而立。
十年倥偬而过,可他那双桃花眼一如当年,眼波流转,尽是风流多情的样子。
只不过,他将他的风流,在他的后半生里,都交给了一个人。
而那个人。
她的眼睛会笑,他舍不得让她流泪。
作者有话要说:这张是程二线的大结局,最后,还有一章男二的,明早九点以前更新。
感谢大家陪我走过这几个月,我真的很爱你们了。
写这本书,我知道我有很多缺点,比如更新从来不准,说的加更也没有实现过。
所以啊,我在个人专栏里,开了一本随笔,叫《沁园》,我会在那里把二夫人的线交代一下,兴许还有文中人物出现~免费,不v,就是得休息两天后再更。
ps(我没有在这本书里写二夫人的线,一是因为怕被说注水,二是怕有人觉得虐,因为程茂之是真的有点渣,很多宝宝不爱看。)
最后!!!!!
我这团线有一事相求。
全定的读者宝宝,明天九点我标了完结之后,这本书就可以打分了,就在评论区上面。
麻烦五星好评(觉得自己像个淘宝店家),这个真的对我超级重要了!!嘤!!
拜托了!!
鞠躬!!
爱你们!!
第106章 番外十二(全书完)
萧胤唐妩前世番外
渝国的雨季在六月,空气中泛着潮湿, 像一场大雾。
“陛下, 这是琉球那头递上来的。”孟生道。
萧胤打开信笺,借着油灯, 从头到尾看了一遍,继而缓缓道:“不过是个假道士罢了,你亲自带一队人马过去镇压,切记,不要伤及百姓。”
萧胤这边的话才落下,李公公就略急地叩了叩门。
“进来。”
萧胤道。
“陛下,皇后娘娘又把太医给......给轰走了。”一提起这位皇后娘娘, 李公公就一个头两个大, 他就不明白了,陛下待她这样好,她这心怎么就这么狠呢。
“胡闹!”萧胤气的直接将信笺摔倒了桌案上。
萧胤立即起了身子, 大步流星地来到了永乐宫。
她体寒严重, 每逢雨季必会夜夜疼痛难眠, 若是不好好服药, 迟早会落下病根儿。
萧胤来的这一路上想的甚好, 他想着,今日就是逼着她吃,同她大吵一架,也不会再纵容她了,但一进殿内, 看见她藏在被里的那个样子,不由得又心软了。
他不由自主放缓了语气:“阿妩,你起来吃药。”
唐妩回看他,冷冰冰道:“你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我呢?”
萧胤垂眸看她,久久无言,忽而自嘲一笑。
他搬了一个圆凳坐在她身侧,接过了婢女递过来的汤药,沉声道:“你自己喝,还是我喂你喝?”
他等了片刻,见她一动不动,只好伸手用蛮力将她的身子拽了起来。
他正准备强行把药给她灌下去,就听她开口道:“我若是喝了,你能离开这吗?”
萧胤点点头,“你喝完我就走,立马走。”
唐妩一饮而尽,随即将药碗“咣”地一声摔倒了地上,一旁宫女太监跪了一排,一个个噤若寒蝉,谁都不敢第一个伸手去捡。
萧胤看着她惨白的小脸,微微发抖的唇角,沉默半响,终是起了身子,一声不吭地从永乐宫走了出去。
这样的日子,他也不记得有多久了。
说实在的,这还不算是她疯狂的时候。记得有一次,她三个月不同自己说话,他气地跑到永乐宫去过夜,她怎么撵他,他都没走。
结果第二天,她就火烧了他的寝殿。
可他并不怨她。
哪怕他与她,早就走向了一盘死局,他注定满盘皆输,他也心甘情愿。
他只要她活着。
活着就好。
在与她征战不休的日日夜夜里,萧胤已经不在年轻,时间果然是这世上最公平的东西,即便太医院众人日日想尽办法为他滋补。
他还是长了第一道皱纹,生了第一根白头发。
他开始喜欢叨念往事,开始对她无限纵容。
岁月磨平了他的脾气,他彻底向她低头了,她想护着程家,他也都随她去了,只要她每个月能少气自己两次,他什么都认了。
就当他渐渐认命,以为他这辈子,再也听不到她那声娇滴滴的四爷时,他居然四十岁那年,又听到了。
他身子并不好,以前征战沙场留下的旧伤不计其数,那天是稀松平常的日子,太阳高高在天上挂着,他却在下朝之时候直直地从龙椅上栽了下去......
这事一出,太医院人人自危,谁都不敢妄言,皆说他这头疾,只能静养,无法根治。
话说太医的嘴都多精了,若不是已经病入膏肓,谁敢说出无法根治这四个字?
后来,他每每想起当晚那一幕,就十分想笑。
那个整日作天作地,还火烧她寝殿的魔鬼终于在晚上来了,她突然跪倒他面前,一边哭一边冲他道歉。
她闭着眼睛,大地的水珠缀在她的睫毛上,他抬手哄她,轻声说,阿妩,我没事,你别哭了。
她突然泣不成声,整个人瑟瑟发抖,眼泪扑簌簌地落在了地上。
过了良久,他听到她用极小的声音道:“从今往后,我再也不与你做对了,我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能再叫你也走在我前面。”
他就这样,以身子不适的名义,拥有了她往后的整整五年。
渝国七月的时候天气最好,风也和煦,闲暇之时,他便会带着她去放风筝,她自幼过的凄苦,从没玩过这些东西,他刚一放线,她看得眼睛都直了,下一秒,就踮起脚想去夺他手里的线轴。
萧胤含笑举地老高,不管唐妩怎么蹦,就是不让她得逞,她急的面颊绯红,鬓角生出了点点汗珠。
“你给我呀。”她娇嗔道。
“那你答应我,夜里的药,不许再偷偷倒掉了。”
唐妩抿唇,半响无言,最终还是点了点头。
————————————-
这样逍遥自在的日子并没有过太久。自打萧胤生了头疾,朝廷上立太子的呼声便彻底压不住了。内阁首辅成日嚷嚷国本不可动摇,可萧胤没有子嗣,又不肯纳妃,便只能选择过继。
萧胤本身就是独子,宗室过继来的也只能是隔亲,所以就过继这个事,沸沸扬扬闹了很久。
内阁那帮人,甚至把宗室那几个孩子从小拉屎撒尿的事都查出来了。
萧胤看了看内阁呈上来的名单,思忖了片刻,直接定了萧子涵为太子。
内阁大臣张忠忍不住劝道,“启禀陛下,老臣以为萧五郎的年岁太小,难承重任,不如立萧四郎,萧子宸更好。”
这道理谁都懂,可萧子涵才多大?
不过是六岁罢了。
太医院现如今把萧胤的病症说的严重无比,内阁那些人都害怕他会随时倒下。
但这想法,想可以,说却不行。
所以,在萧胤冷着一张脸,问他们是不是觉得他活不长了时,反对的声音便瞬间消失了。
那些年,萧胤打了太子不少次,每次打完,他都会到唐妩那儿去念叨。
他总说太子是如何如何的不听话,有多可恶。
唐妩每次都被他气哭,哭完就会起身去护着太子,然后大声对他喊:“他才多大,萧胤你再这么打下去,都该给他打坏了!”
可她不知道,只有这样他才放心。
他年长于她,迟早要先走。
他立太子的时候,萧子涵并不是最聪慧的那个,只不过是因为萧子涵年岁最小,性子最为和善,他便直接选了他。
他想着,年纪小些,与她的感情定然能更深厚一些。
他以为他已经为她铺好了下半生的路,但让他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身子莫名地好了起来,她却在一瞬间又垮了下去。
萧胤盛怒滔天的样子着实让人打怵,太医院院使见实在瞒不下去了,才说了实话。
实话就是,当年的那碗绝子汤,已经掏空了她的身子。其实这些年的每一天,她都是透支着剩余的命数在活。
早已无药可救。
萧胤听后,眼眶猩红。
他跌坐在地上,双手捂面,低声喃喃,阿妩,倘若救不了你了,你叫朕怎么办?
她走的那天,窗外飘起了鹅毛大雪,可她的身子,似乎比外面的雪花还轻,他将她抱在怀里,又没脸没皮地调戏了她两句。
他分开了她的五根指头,与她十指相扣,他笑着问她:“阿妩,若有来生,我们还在一起好不好。”
他以为,她肯定会点头的,却不想,她头摇的跟拨浪鼓一般。
“为何?难道朕对你还不够好吗?”
她眯起眼睛笑,“好啊,怎么不好,可人不能太贪,我已经祸害了你一世,自然不能再祸害你一世。”
萧胤看出了她的不情愿,便问她,“你是不是还是因为那个人怨我。”那个人的名字,他一辈子都不想提起。
这时的唐妩已经油尽灯枯,奄奄一息。
她伸出手,轻轻地摸了一下他的脸颊,什么都没说。
她想的是,若有来生,她只想让一切回到原点,她想做一次程家女,想日日喊程煜为兄长,想去见见那个为了她病了一世母亲。
她就想平平淡淡地过一生,这辈子,太累了。
爱的累,恨的累,活的也累,只有走的那一刻,才是最开心的,没了亏欠,没了愧疚,也没了自责。
可惜唐妩再也不能开口,她阖上眼的时候,除了眼角的一滴泪,什么都没留给他。
萧胤猜,唐妩定是在怨他,怨他这辈子没成全她,反而困了她一辈子。
阿妩,我若是知道我的命,能让你的心软下来,我断不会与你蹉跎十五年。
我会再早一些,
再早一些,就从那龙椅上摔下去。
—————————————-
皇后薨逝,整个皇宫明面上都在哀悼,但其实,无一不在庆幸,这妖后终于走了。
萧胤虽然碰上皇后的事分外荒唐,但不得不说,他仍是个勤政爱民的好君主。
可就在众人以为大渝会继续开疆扩土,创下一番霸业的时候,萧胤迷上了魔教,迷上了轮回之术。
他倾力派人打造了一条祭桥,听说,有了这样一道桥,不仅能将人的魂魄拽回来,重头再活一次,还能熄灭人心底的执念。
但因果轮回,哪有那么好打破?
它总有必须要遵循的规则。
如果说这祭桥是重生之门的一把锁,那理应,还应该有一把钥匙。
萧胤问国师,那钥匙该去哪里找。
国师反问他,是否什么样的代价都肯付。
听到这话,也不知是为何,萧胤便隐隐猜到了这钥匙是是什么,他笑道,“怎么,是要朕的命吗?”
国师跪地不起,沉吟道:“陛下三思。”
萧胤苦笑。
三思?
他早就三思过了。
可不论怎么想,都难敌对她的思念之情。
他只要一闭眼睛,就是初时见她时,那副娇媚的模样,可等他再伸手去碰,她却变成了他攻破燕过城门那日,撕心裂肺的模样。
他欠了她的,不是吗?
纯安皇后走的同年,腊月二十九,萧胤离开了皇宫,消失了整整三天。
太子心急如焚,满皇宫上上下下地找人,最后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带着侍卫,快马加鞭地去了一趟爻城,那里曾是燕国的京郊,也是他母后的陵园。
大雪漫天,萧子涵远远就看着有个男人僵直地跪在一个石碑前,男人身上挂满了雪,就像是一座雕像。
未被雪遮住的地方,隐约间露出了明黄色的衣角。
“父皇!”萧子涵大喊道。
旋即,萧子涵跌跌撞撞地爬了过去,他直直跪下,胡乱地清理着父皇身上的积雪,等他看清了萧胤的表情,突然红了眼眶。
父皇,竟是笑着的。
萧胤临终前,身边只放着两样东西。
她的画像,和她的珠钗。
=小剧场(切勿和正文联系)=
话说萧胤的第二世,虽然未能如他所愿,但他至少看到,她活的倒是极好,他看着她嫁人生子,同那人携手共度了一生,还当了祖母,儿孙满堂。
说起来,他也是如愿的。
所以百年之后,他十分平和地阖上了眼,再次立萧子涵为太子。
哪曾想,他刚闭上眼,就被人摇醒了,他睁眼之后连连咳嗽,只是突然感觉这心跳地比平时要有力一些。
“萧胤,这都几点了呀,你不用晚膳了吗?”
这声娇媚的嗓音,太熟悉了,他侧头向一旁看,瞳孔微缩,竟是连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她怎么在这?
这儿是哪?
他这是回到了什么时候?!
他慌慌张张起了身子,一把抱住了面前的人,随后还自己打了自己一巴掌。
啧。
真疼。
这个举动兴许是太蠢了些,竟然惹得唐妩瞬间咯咯地笑开了花。
她的手艺很好,做了四个菜,都是他爱吃的。
他用膳之后,生怕出了什么变故,立马就将他是渝国皇帝的事交代了,并保证,定会带她回程家。
他絮絮叨叨说了很久,可面前的人儿嘴角却一直噙着笑不应声。
他心里有些发虚,低低地换了一声,“阿妩。”
闻言,唐妩这才笑出了声,然后摸了摸萧胤的额头,“若不是你叫了我这一声阿妩,我还以为你病傻了。”
“为何这样说?”萧胤道。
唐妩翻了个白眼,“我与你成亲三年!你是皇帝,我怎么会不知道!行了,你快收拾收拾歇了吧。”
翌日一早,唐妩去京城看铺子,萧胤连忙拽了一个丫鬟问了个底朝天。
这丫鬟说一句,他的脸就黑一分。
原来,这辈子,他还真不是皇帝。
他居然是唐家的上门女婿。
他是萧家的长子,萧家家徒四壁,好不容易供出了他一个读书人。
她是唐家的长女,是商户之女,京城里一条街的铺子都是她家的。
到了夜里,他小心翼翼地伺候唐妩梳妆,那丫鬟说了,大小姐的脾气不大好,若是弄疼了她的头发,是会大发雷霆的。
此时萧胤的手法自然比平时笨拙了很多,他握着她的三千青丝,还是忍不住微微颤抖,好在,曾经,他也为她梳过头发。
他知道自己地位不高,所以晚上上榻的时候,也只是靠了一个边,没敢挤到她那头去。
可灯一吹,唐妩那软绵绵的身子就靠了过来。
她亲了他一口,然后道,“你家里是不是又来管你要钱了?”
萧胤在漆黑一片的夜色里眨了眨眼,回想着今早丫鬟同他说的话,胡乱地“唔”了一声。
唐妩一把揽过他的腰身,柔声细语道:“你父亲治病的钱,我明日就拿给你,但你弟弟的赌债,还是得拖一拖再还,不然他不长记性,指不定还要惹出什么祸事来!”
言之有理,萧胤点了点头。
唐妩的拇指一下一下地摩挲着男人的腰际,又缓缓道:“下月的春闱,你准备的如何了?”
萧胤连连咳嗽了几声,实在不知这话还如何作答。
若他去考科举?
那前三名应该是没甚问题吧。
他正准备给唐妩下个定心丸,就听她又道:“考不上也没关系,反正我养着你。”
萧胤一听这话,不禁摸了摸自己的鼻尖,心道:他这心理落差,真真是有些大了。
作者有话要说:完结辽~~耐你们~~
原本这个结局,是上一世完结就结束,但我怎么看,都觉得太惨了,所以加了小剧场。
你们也可以当成是男二的一个梦~毕竟他第二世死的时候,也没想纠缠女主,重新来过。
男主,还是你们的男主~
全订的宝宝!!
一会儿一定要记得帮我去打个五分!!
文案下面,评论区上面,夹着「评分」两个字!点击下进去就能打分了~这个真的超级重要了(o^^o)
谢谢谢谢谢!!
鞠躬!!
ps:毕竟得有100个人给我评分,我才有上榜资格。
越多越好,笔芯。
就靠你们啦~~~
我们下本书约~我准备多写点存稿再开,当个稳定更新的乖孩子~
#收藏作者本人吧~这样我更新新书和杨氏番外的时候,你们就能第一时间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