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以为他都这样道歉了,她总该给个面子才是,没成想,这被子里的人儿不但未应声,竟还蹬了蹬腿,驱赶之意甚是明显了……
面对这样的一幕,郢王的双手显然有些无处安放,无他,堂堂郢王殿下,就没做过这热脸贴冷面之事。
“妩儿,我怎样做,你才能不气了,嗯?”这语气柔的,怕是连他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
听到这话,唐妩才把被掀开,将水灵灵的大眼睛浮出被面,“不论是什么,殿下都能办到吗?”
他目光沉沉,眼里尽是真诚,“你说。”
唐妩悄声回道:“我要你亲手给我绣一只帕子,黄色的底布,上边还要带一只鸭子。”
郢王忍俊不禁,他着实没想到,她竟然会提这种要求。
绣活,别说是他,就是打着灯笼满京城去找,也不着几个会做女红的男人吧。
唐妩刚睡醒,小脸白白嫩嫩的,比刚出锅的馒头都诱人,他不由自主地俯下身去,嘬了一口她的脸颊,“你倒是会折腾我。”
唐妩继续板着脸,不依不饶道:“那殿下应是不应?”
他还能怎么办,只得“嗯”了一声。
他语气上还是一如既往的低沉,但唐妩到底是尝到了一丝甜意。
要不说要想得到一个女人首先要攻其心呢,这方才还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小人儿,这会儿又肯给人家揉了。
天色将暗,郢王不便多留,酉时未到,就启程回了王府。
唐妩刚坐起身子,就听红珠在一旁道:“姑娘,夫人和老太太叫姑娘去福寿堂一趟。”
“是说现在?”
“是,夫人和老太太都在等着姑娘你呢。”
……
唐妩跨进福寿堂的时候,程老太太正和林芙说着话,见她来了,两人一同放下了手里的热茶。
唐妩行礼道:“给祖母和母亲请安。”
老太太笑道:“快过来。”说着,老太太就挪了一个位置,示意唐妩坐她身边。
老太太握着唐妩的手瞧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我本还以为,你还有好些日子才会嫁出去,没想到殿下竟然将婚期定在四月。”这现在眼看着都要入了正月,四月,也就是一晃的功夫。
说话间,老太太拿出了两张清单,交到了唐妩手上,“这是你的嫁妆单子,这一份是你母亲为你准备的,而这一份是我这个老婆子为你准备的,你看看。”
唐妩到底不像程曦是在老太太身边长大的,一时间,她也不知该不该接这嫁妆单子。
老太太看出唐妩眼底的羞涩,便直接将东西塞到了她手里,然后道:“快拿着呀!”
唐妩下意识地回头看了一眼林芙,只见林芙也冲她点了点头。
“谢……谢祖母。”
老太太一听这话,突然侧头对着林芙笑道,“说到底哟,还是妧妧乖,你知道前两天曦姐儿从我这取走嫁妆单子的时候说了甚吗?”
林芙问:“曦姐儿说了甚?”
“她说呀,这嫁妆单子她盼了好些年了,要好好回去点一点。”老太太一提起,笑的眼角都忍不住泛泪。
闻言,林芙也笑开了,“这曦姐儿,还真是个活宝。”
半响,老太太又道:“妧妧,祖母活到了这个岁数,不说活的有多明白,但关于这夫妻情分,自然还是要交待你几句的,祖母看的出来,殿下十分疼你,可夫妻要走一辈子,谁也保证不了未来会发生甚,你既然做了郢王妃,就要时刻记得,要好好管家,要以夫为天,既不可恃宠而骄,也不可同后院的那些人拈酸吃醋,你可明白?”
唐妩知道老太太这些话都是为了她好,于是一字一句道:“孙女儿谨记在心。”
老太太拍了拍她的肩膀,又道:“妧妧,祖母方才告诉你的,是要你做给外人看的,而现在告诉你的,才是祖母真想说与你听的。”
老太太眼角带笑,语气轻而缓,“若是日后你在郢王府受了委屈,不论何事,都不要想着自己抗!你是程国公府的大姑娘,即便有一天,你犯了弥天大错,你也要记得,这儿是你的家,祖母即便是豁出一切,也会护着你的,你可记住了?”
老太太的话声音不大,但却是铿锵有力,也许她的背已经挺不直,但依旧是国公府的顶梁柱。
老太太一边说,唐妩一边蓄泪,到最后,泪珠子还是没忍住,终于噼里啪啦地流了下来。
说来也是怪了,她曾受了那么多苦,都没怎么哭过,可自打回了程家,她的眼泪时常都在眼眶里。
唐妩攥了攥拳头,最后还是鼓起勇气钻到了老太太怀里。
老太太拍着唐妩的背脊,一下又一下。
老太太缓缓阖上眼睛,好似又回想起了十几年前,唐妩还在襁褓之中,挥舞着小手,咿咿呀呀的模样。
“我老了,你们一个接着一个的,都要嫁人了。”老太太低声道。
——
郢王回府的时候,正是该用晚膳的时候。
楚侧妃正训斥着一旁的下人为何端来了她不爱吃的葱花,就见郢王跨进了她的院子。
楚侧妃受宠若惊地站了起来,喃喃低语道:“殿下。”
郢王坐到了一旁的杌子上,楚侧妃殷勤地拿起茶壶给郢王斟茶,她入王府多年,从没在这个时候见过他。
楚侧妃拢了拢两侧的头发,生怕自己容貌不抵从前,也生怕他只是来她这坐坐。
“殿下用膳了吗?”楚侧妃柔声道。
郢王语气低沉道:“没有。”
楚侧妃开心极了,她连忙招呼着外头把屋里的饭菜重新换一通,然后又说了几个菜名,都是他爱吃的。
“不必了,本王今日来这儿,是有话对你说。”郢王打断道。
也许是女人都有天生的直觉,听完这话,楚嫣的心里就是没由来地“咯噔”一声。
她脸上的笑意有些凝固,但仍是贴心地挥退了屋中的下人,片刻之后,屋内便只有郢王和楚嫣二人。
郢王府现下没有王妃,唐侧妃又“病逝”了,所以府里的中馈权就落到了楚嫣身上。
楚嫣好似生怕他先开口一般,所以率先提起了近来府里的琐碎之事,比如,从入冬以来的开销,皎月堂的修缮的工程,再比如生活中一些七零八碎的小事。
郢王并未打断,亦或者说,他不知从何打断。
一直等到楚嫣说完,郢王才顿住了他饮茶的手,他对上了楚嫣的眼睛,一字一句道:“再过几日许院正便要回乡养老了,太医院的下一任院正,本王向陛下推举了你父亲。”这本该是天大的好事,可楚嫣的心就是忍不住跟着颤抖。
他将茶杯放下,随即将一纸休书和一张堻州刺史的户帖放到了桌子上。
楚嫣低头一看,眼眶就红了。
竟然……
真的让她猜中了。
她知道,以她父亲的能力,就算在太医院待到花甲之年,也坐不上院正的位置,京城的官职大多如此,爬到一定的位置,就会停滞不前,所以院正之位,已成了楚父的执念。
郢王如此做,便是在利诱了。
楚嫣知道他向来是个说一不二的人,就如当年,他对她失望一次后,便再没有给过她机会,她强颜欢笑地拿起一旁的户帖,颤声道:“敢问殿下,这是什么?”楚嫣还未来得及细看,但堻州刺史户帖的旁边,“尚未娶妻”四个大字,直接灼痛了她的眼。
“你我本无夫妻之实,再嫁亦是不难。”
他这一字一句,看似是在为她着想,但于楚嫣来说,又何尝不是一把戳她心肺的利刃?她借着一抹灯光去看他那张俊美无双的侧脸,也不知是火光太刺眼,还是他眼里的毫无波澜的神情刺痛了她,一时间,她感觉眼前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起来。
郢王说完话,就起了身子。
楚嫣的手隐隐颤抖,在他转身离去的那一瞬间到底是爆发了,女人的不甘向来是可怕又决绝的,她跑到外头,撕心裂肺道:“我曾在京城的铺子里见过一次程大姑娘的背影。”
“是她吗?”楚嫣的嗓子眼儿都跟着颤,
是她吗?
郢王不语,步伐匆匆,连一丝停顿都没有。
直到夜里,楚嫣也不知是想起了什么,突然坐起,拿出了那张名帖,翻来翻去,终于看清了堻州刺史的名字。
姜卫。
竟然是姜卫。
这是她的青梅竹马,若不是她父亲爱名爱利,想必,她早已成了姜大夫人。
楚嫣缓缓闭上了眼睛,他忽然明白,为何郢王一定要坚持与安茹儿和离了,也突然明白喜桐院那位为何会在诞下郡主后毫无征兆地病逝了。
他下了好大的一盘棋,棋局多变,他有舍亦有得,但唯独不变的,就是为了让程家那位大姑娘,风风光光,名正言顺地当上郢王妃。
楚嫣突然笑出声来,她猛然回想起了渝国奸细把唐妩带走的那天,那是她头一次,看到他眼眶猩红,又失魂落魄的模样。
她也是那时候才知道。
原来,他不是天生心肠冷硬,生性薄凉。
原来,堂堂郢王殿下,也不过是个俗人,也会为了女人魂不守舍,失态发疯。
只不过,勾着他魂儿的那个人,不是自己罢了。
——
郢王回到岁安堂,有些无奈地拿出了两本学习刺绣的书籍。
然后在四下无人的内室里,先是裁剪了一块黄布,来回比量,而后又像模像样地将绸缎嵌到了绣绷之中。
他翻开第一页,入目的,就是一个鸭子的图案。
他不禁哑然失笑。
第90章 大婚
时光如白驹过隙,不过一转眼的功夫,就到了春天,眼瞅着唐妩和程曦都要出嫁了,老太太便特意嘱咐林芙这阵子教教这两个孩子管家。
程曦不比唐妩,好歹杨氏是教过她管账的,所以学起管家,倒也不费甚力气,可唐妩……弹琴跳舞样样精通,唯独这看账本,一看太阳穴就跟着隐隐发涨,困的用树枝支眼皮都没用。
唐妩阖上账本,双手伸直趴在桌子,长吁了一口气。
见此,程曦也阖上了账本,长吁了一口气。
这一摸一样的动作,惹得唐妩笑了一声,“二妹妹学的这样好,怎么还长吁短叹的?”
程曦咬了咬嘴唇,对着唐妩悄声道:“我今日能不能留在大姐姐房里睡一晚?”
程曦这样一说,唐妩就明白她是因何犯愁了。
近来,二房的天,可谓是乌云密布,无他,就是程茂之想改过自新,但杨氏硬是没给他这个机会。
程茂之有三个妾室,除去被杨氏亲自开脸的顺姨娘,其余两个都被程茂之打发走了。遣散院子这事儿,若是放在以前,杨氏八成会喜极而泣,但人心贯是难以捉摸的,当求而不得的,变成了唾手可得的,怎么都不是从前那个味道了。
程茂之前脚才打发完人,后脚就开始找各种理由去沁园,他知道杨氏不会轻易原谅他,就借着教允哥儿功课的名义,常常出现在杨氏眼皮子底下。
按说这也算是个好的开始了,可不出三日,杨氏就给程茂之又纳了两个娇妾。
杨氏为何会这样做呢?
因为杨氏心里明白,内宅里出了这种事,女人天生就是弱势的,开头两天婆母都还会哄着你,惯着你,可时间一久,等众人的耐性耗光了,你若是再不就着台阶下地,只怕到时还得落个妒妇的名声。
这样一想,也真真是不公平,男人犯了错,肯回头就是就是千金不换,女人家中坐,不原谅就是不识好歹, 不得不说,这后宅里头的弯弯绕着实是难,若是不想让自己有理变没理,就只能面面俱到,万不能叫人挑出错来。
这一桩桩,一件件的糟心事,弄的程曦还没嫁人,就对内宅之事有了阴影。
每每到了夜深人静时,她便不由自主会幻想出宁晔坐在花楼里左拥右抱的场面。
美人一口一个郎君,叫的人心发软……
说来,在唐妩嫁人前,程家还出了个事,这是便是——程安的身子要耗尽了。
那天是唐妩第一次见自己这个妹妹,白白嫩嫩的,和她很像,可是身子弱的,仿佛风一吹,人就要散了一般。
她的屋子里尽是药香,程家的人心里都知道,程安的命,一直都是用药来续的。
这些年,林芙已经把能买到的厚犀木都买来了,可厚犀木乃是渝国皇室的圣物,着实稀缺,这一次,林芙已经把唐妩和程煜的生辰牌都交到了那个神医手上。
用程衍之的话说,只要这世上还有一块厚犀木,他都会想办法给程安寻来。
——
在唐妩嫁人的前一个晚上,程煜怕她睡不着,硬是要同她在院子里玩投壶,说是多出些汗,就能睡的香些。
不过可惜,纵使两人大汗淋漓,体力耗尽,唐妩和程煜依旧是没和周公见着面。
天色将明,唐妩感觉自己刚闭上眼睛,就被红珠和桃桃从被窝里拎了出来,梳头,洗脸,穿衣,整个过程格外精细,就这一双眉,红珠就给她画了半个时辰。
喜娘就位后,她一边给唐妩梳头,一边说着吉利话,可这吉利话再是喜庆,一旁的林芙,还是没忍住落下泪来。
虽说女子嫁人,多是哭嫁,可唐妩早就和林芙商量好了,这样的日子,还是欢欢喜喜的好,反正她又不是远嫁,郢王府和程国公府离的这样近,她经常回来便是了。
林芙本来也是这样想,可真等到这一天,等到她自己的女儿穿上凤冠霞帔,坐在妆奁前等着郎君来接人的时候,那眼窝子便再也不由她控制了。
待唐妩梳妆完事后,红珠就扶着她去拜了父母,辞了家庙,这头礼毕,紧接着,就听见了外头一遍又一遍地念着催妆诗。
今宵织女降人间,对镜匀妆计已闲;自有夭桃花菡面,不须脂粉污容颜。
两心他自早心知,一过遮阑故作迟;更转只愁奔月兔,情来不要画娥眉……
外面热闹了好一会儿,就到了要上花轿的时候了。
按大燕习俗,家中有女出嫁,是要兄长或是弟弟将她背上花轿的,所以,要背唐妩的这个人,自然就是程煜了。
红珠刚掀开帘子,唐妩就看到程煜半蹲在她身前,侧头对她说,“妧妧,上来。”
若说刚刚唐妩的眼泪还能止住,到了这会儿,真是什么都顾不得了,就连喜娘千叮咛万嘱咐的小心妆容都忘干净了。
她趴到了程煜的肩膀上,泪珠子一下就滑到了嘴边,抽泣难止。
程煜一边走,一边对她说,“妧妧,别哭了,哭花了妆就不美了,嗯?”
唐妩恹恹道:“嗯。”
“妧妧,这儿永远都是你的家。”虽然这话看似是程煜在哄唐妩,可他嗓子里的沙哑,和心里的酸涩,唐妩又何尝听不出来?
唐妩连连点头,一直到她上了花轿,这心情还是没能平复下来。
唐妩直背而坐,听着马车发出的辚辚之声,不由得回想起了从前,同样是一顶轿子往郢王府抬,上次她走的是小门,没有母家,没有嫁妆,甚至连一滴眼泪都没流,而时至今日,一切都变了。
一路上礼乐吹吹打打,好生热闹,郢王骑马前引,傧相簇拥在一旁,等到了郢王府门口,侍娘挑起珠帘,唐妩便下地踩到了提前铺好的毡席上。
良辰吉时一到,便开始了繁复的礼节,拜过天地,唐妩就在郢王的搀扶下入了洞房。
一进屋,绕过了沉香木花雕的平安如意屏风,唐妩稳稳地坐在了床侧。
唐妩透过薄薄的红头纱,隐约间瞧见了一片连绵不断的赤红色,两排火烛高高燃起,烧地整个屋子都跟着升了温度,看着既热闹又喜庆。
郢王立于她的身侧,听着喜娘在一旁说着一套又一套的吉祥话。
半响,他接过了喜娘递过来的喜秤,缓缓挑起新娘子的红盖头,新娘子的脸一露,一旁的傧相皆是倒吸了一口气。
这新娘子,真真如九天仙女一般美了。
这时,唐妩也缓缓抬眼看向他。
这一看,她的胸口还是跟着一跳,她不曾想到,这平日里总是身着黑白两色的男人穿起大红色来,竟然这般的俊美无双。
剑眉星目,鼻若悬梁,嘴角带着的一丝笑意,还为他添了几分风流倜傥。
瞧着这样般配的一对璧人,一旁的喜娘,一时间竟是连话都不会接了。
与此同时,另一位侍娘托着个三彩描漆盘子走了过来,盘上还立着两个御赐的合卺杯。
喜娘定了定神,在一旁高声喊道:“请新郎新娘共饮此酒。”
郢王坐到唐妩身侧,将身子凑了过去,两人鼻尖对着鼻尖饮酒,肌肤相触的一瞬,惹的唐妩脸颊绯红,俨然与这赤红色的内室融为一体了。
饮完合卺酒,新娘子还要亲手将杯盏掷于榻下,使其一正一反,以达阴阳和谐的寓意,最后,喜娘又对着唐妩洒了花生桂圆等物。
这头礼毕,郢王便得出去敬酒了,毕竟外头上百桌的酒席实在耽误不得。
临走之前,郢王俯身在她耳边轻声低语,“妩儿,等我。”
……
待屋里的人走的差不多了,红珠就走到唐妩身边为她摘了头饰。
“姑娘现在要沐浴吗?”说完,红珠又赶紧改了口,“王妃要沐浴吗?”
唐妩回头拽着红珠的袖子,低声道:“红珠姐姐,你能否去喜桐院把长宁给我抱来?”
红珠一笑,“还真叫姑爷料中了。”
唐妩美眸瞪圆,“他料中什么了?”
“姑爷说叫王妃再忍一晚上,等过了今晚,他明日就把小郡主给您抱到屋里来。”这话一出,唐妩的小脸就垮了。
唐妩心里没了其他指望,只好由着红珠和桃桃将她揉扁搓圆。
大婚之前,林芙还特意给唐妩找了婆子“净体”,所谓净体,就是拿着两根细线将身上所有的多余的毛发都绞干净。
唐妩的皮肤本属于肤若凝脂那一挂的,这绞了绒毛后,俨然成了剥了壳的鸡蛋清,叫人爱不释手,恨不得一直把玩。
就连红珠都忍不住在心里头感叹,就这样一具身子,就连身为女子的她,都忍不住多看两眼,多摸两下,也难怪姑爷会将婚期定的这般急。
沐浴完,桃桃又端来了一杯鸡蛋羹,“王妃饿坏了吧,赶快趁热吃吧。”
唐妩点头接过,用勺子舀了一口道:“这是哪来的?”
桃桃偷笑道,“刚刚姑爷派人送来的,说是好不容易在席面上‘偷’的。”
闻言,唐妩也不禁挑高了嘴角。
红烛烧过了三分之一,唐妩垂着头,刚要入梦,就听到外面传来了阵阵的脚步声。
今日明明不是她头一次见他,可她还是紧张的心儿怦怦乱跳。
再一眨眼,唐妩就见那人缓缓推开了门。
这人许是被灌了不少的酒,他的脸颊带着一股平日里见不到的绯色,而这股绯色,竟时让他周身冷峻威严的气势退了三分。
他走到唐妩身前,勾着唇,似笑非笑地对她道:“王妃,伺候本王沐浴。”
他的语气太过炙热,唐妩还未来得及思考,就被他抱去了净室。
净室里的烛光闪闪,刚好照的清美人的脸庞。
他的呼吸忍不住变得急促起来。
他不由分说地褪下了她的衣衫,旋即,就被眼前大红色肚兜里的风光惹红了眼。
真是百媚生春魂自乱,见了她这幅模样,谁还会记得怜惜二字?
第91章 花烛
月光透过风窗,恰好落在了男人身上,银光闪闪,好似唤醒了一只在夜里觅食的饿狼。
男人朝着她缓缓移步。
迷离的神情,滚烫的鼻息,紊乱的粗喘,皆是夜里最危险的信号,他不想再等,于是一把捉住了眼前的猎物,随即揽入怀中。
被烛光笼罩的女人娇丽可人,媚色撩人,香气入鼻的一刻,不禁让他神魂颠倒,如醉如痴。
他刚欲一亲芳泽,就见怀里这个妖精,缓缓举起了她纤细白嫩的食指,直直地抵在了他的喉结处。
他的喉结上下滑动,她的手指也跟着来回拨弄。
他的身体瞬间似痉挛一般地缩紧,他眉心紧皱,嗓音低沉暗哑,“妩儿。”
这一发声,喉结就不由自主地跟着颤动,唐妩像个狐媚子一般上前一口吸住了他的喉结,温热粘腻的双唇覆在了上面,舌尖微微一挑,男人便忍不住跟着“唔”了一声。
世上的男人在情事上大多都贪婪,欲念一起,哪怕下面是深不见底的深渊,他们也愿意为此一再沉沦。
就更别说,是面对心爱的女人主动的时候。
郢王干脆扬起头来配合她的动作。
可他刚阖上眼,就听她在他耳边缓缓道:“长夜漫漫,殿下为何这般急?”
“先沐浴,好不好?”她的嗓音格外的柔,一出声,就惹的他的耳周泛起了一片酥酥麻麻。
他吞咽了一口唾液,眼眶猩红,明明有些失控,嘴里却还是一本正经道地回了一声好。
唐妩的眼里藏满了笑意,她就不明白了,这人明明贪得无厌,怎么说出来话,竟是连半分情欲都不曾沾染!
唐妩的小手轻轻柔柔地给他捏着肩膀,分明没用一分力,郢王却觉得他的骨头都要被她捏碎了。
烈火噬心的滋味儿,真真是煎熬。
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郢王再是能忍,也不会忍到蜡烛燃尽,待一舀水浇下,他便直接起身,将娇妻抱回了屋内。
回了屋,便容不得她再推拒了,他欺身压在她身上,刚要吮上去,就见她突然换了样子。
她笑的狡黠又媚气,趁他愣住的功夫,她直接翻了个个儿。
一旁的镂空金炉飘来袅袅青烟,透过烛光,只见帐中细细的腰肢在男人的身上轻轻地摇了摇。
“呐,殿下想不想试试别的?”
这无比明显的暗示,堪比这世上最绝妙的武功秘籍,她一出声,他便不能再动。
唐妩抬手拽下了一条红绸,缠在了他的手腕上,在他惊诧之际,迅速地打了一个死结,将其反勾在了床梁上。
这尊贵的男人何尝被这样对待过,但奈何佳人语似娇莺,声声动人,让他不忍拒绝。
唐妩看着身下的男人变得老老实实,便心觉好笑,她缓缓附下身,对上他的眼睛,柔声细语道:“想要吗?”
男人的眉眼尽是笑意。
十分配合地嗯了一声。
可是唐妩这天杀的狐狸精,怎么肯轻易放过他,那两只不安分的小手在他身上来来回回地游走。
她的小手又白又软又嫩,只差一分,就要逼的他溃不成军。
她笑道:“夫君,说出来呀。”
郢王的身子绷的直直的,明知她现在定是在想着如何使坏,却还是顺了她的意,哑着嗓子道:“妩儿,本王受不住了。”
唐妩媚眼如丝,见时机已到,便立即改了脸色,凶巴巴道:“我的帕子呢?”
郢王目光顿住,才反应过味儿来,合着,是在这等着他呢。
唐妩看见了他闪躲的眼神,就知道他定然在糊弄她,她冷笑一声,“妾身没想到,殿下竟然这般言而无信。”
郢王好整以暇地看着面前的小人儿,突然笑道:“若是本王能拿出来呢?嗯?”
唐妩侧过头不看他,嗔道:“殿下莫要用花言巧语哄我。”
“若是我拿得出来,你可让我这么弄你?”说着,郢王便用眼神瞟了一眼系在他手上的红绸。
唐妩才不会被他这“空城计”骗了,不假思索道:“好呀,殿下不妨拿出来先叫妾身瞧瞧?”
郢王的神色自若,语气淡淡道:“帕子就在你妆奁的底格中。”
闻言,唐妩的目光不由得一闪,她直接道:“不可能。”
“王妃不妨先去看看。”男人不慌不忙道。
下一瞬,唐妩就从床上弹了起来,她赤着脚丫跑到了妆奁旁,旋即,一股脑把东西都倒了出来。
没成想,这里头居然真躺着一张鹅黄色的帕子。
唐妩缓缓打开,一看就瞧见了上面的小鸭子,虽然,这绣工一看就不大好。
她缓缓摩挲着上面的细线,低声喃喃道:“这怎么可能呢?这是什么时候放在里头的?”
唐妩感觉背脊隐隐发凉,刚要同他置辩一番,那个被她拴在床上不得动弹的可怜男人,竟轻而易举地挣脱了她设下的桎梏。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他就一把将她抗在肩膀上,冷声道:“我与你说了多少次,不许光脚下地。”
唐妩死死地攥着手里的小鸭子,不可置信道:“殿下这是找谁做的,落英,还是双儿?”说完,她又摇了摇头,“难道是杨嬷嬷?”
唐妩觉得她猜的甚是有理,便伸手去捉他的手,然后自信满满道:“殿下心思着实缜密,但这次恐怕是失策了,虽然这做工看起来的确生疏,但初学者的手指头可是说不了谎的,妾第一次绣帕子的时候,被刺破了不知多少次……”她正准备揭穿他,男人指腹上残存的伤口,就映入了她的眼帘。
怎么他的指头上,也有划伤?!
这人,难道,真的,给她亲手绣了一只鸭子?!
在她愣神之际,那条红绸便悄然无息地落到了她的背脊上。
那人用了力气,红绸骤然缩紧,这缠绕之法的复杂程度堪比刑部受审的犯人,她刚刚的手法跟这一比,简直是云泥之别。
郢王撤了她的小衣塞到了她的口中,语气沉沉道:“这污蔑之罪,王妃可认?”
唐妩可知道这人是什么力度,趁着他理智尚存,她赶紧用小脑袋去蹭他的胸膛,想用这呜咽之声,求他怜惜一二。
可谁知,这人竟以她之苦为乐,欺她茱萸,吮她花髓,弄得她哭声阵阵,雨水曶曶,直至红烛燃尽,才停了那暗暗的推磨。
——
待日上三竿,唐妩才缓缓睁开了眼睛。
她支起手臂,刚要开口唤人,就见自己的枕边放着一张满是褶皱的手帕。
真是见帕如见人,昨夜的记忆忽然乍现在眼前,她倒吸一口气,轻轻地阖上眼。
她总算知晓了搬石砸脚的滋味儿。
半响,就听有人叩了叩门。
“进来。”唐妩哑着嗓子道。
唐妩本是无精打采的,可下一瞬,她的眼睛就亮了,红珠竟然抱着长宁进来了,“王妃可是醒了?”
唐妩脸色稍红,逞强道:“红珠姐姐怎么不叫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