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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罢此话,他看都不看苏润珏一眼,抬腿就走了出去。
润璃在旁边看着,心里好一阵惊悚。
苏三老爷这一举动不仅仅是为了惩罚苏润珏,更重要的是不想给自己留下把柄。可是,对外宣称苏润珏得了“失心疯”固然能推卸他的教养责任,可是对于苏润珏来说,若是流传了出去,她这辈子基本就被毁掉了,别说是嫁入世家大族,就是一般人家,未必也会想要这样的儿媳妇吧?
这莫非就是“无毒不丈夫”的表现?
平常看来,苏三老爷是一个谦谦君子,不仅外表温润如玉,对待儿女也是脉脉温情,可现在这一举措,却让润璃十分寒心。
虽说苏润珏是自作孽不可活,可究竟还是他的女儿啊!难道就因害怕御史的参奏就想出这样一个由头来?“失心疯”这三个字可能会毁掉苏润珏的一生!这样看起来,在苏三老爷心里,什么都不能和他头上的乌纱帽相提并论吧?
想到自己喊了九年父亲的苏三老爷竟是这样一个人,润璃心里真是透凉透凉的。以前苏三老爷也曾开玩笑似的许过她自觅佳婿,可真正到了利益冲突的时候,他会不会像今天对待苏润珏一样,毫不犹豫的牺牲了她的幸福?
看着夏妈妈带着两个婆子向苏润珏走过去,润璃心里忽然有了物伤其类的感觉,她和苏润珏相比处境会好一些,但毕竟都是女子,都是苏三老爷手里的棋子,她们的一辈子都不是能自己决定的,她们都是为了苏三老爷,为了苏府的荣华富贵而存在的牺牲品!
“夏妈妈,且慢动手!”润璃看了看跪在地上,一脸惊慌的苏润珏,走上前一步:“母亲,我看四妹妹真的是病了,让璃儿帮四妹妹把下脉。”
苏三太太疑惑的看着润璃,不知道她想要做什么。
好不容易把那狐媚子制服了,关在杏花天不能出来,现在那狐媚子的女儿丧尽天良做出那种事情,老爷亲口发落了,自己心里真舒坦呢,怎么璃儿倒跑出来阻止了?
“母亲!”润璃把手搭在苏润珏的脉搏上:“四妹妹虽然是目光散乱,但绝不是失心疯的样子!母亲难道忍心看着四妹妹名声尽失,以后不得善终?父亲不在这里我才敢多说一句,请母亲为四妹妹将来着想帮她遮掩着些!”
苏三太太瞠目结舌的看着跪在地上为苏润珏诊脉的润璃,心里不住的翻腾:璃儿竟然帮那个狐媚子的女儿求情?难道她不知道自己的心思吗?苏润珏名声尽失,不得善终又如何?这就是她有个狐媚子娘的报应!璃儿心肠太软了,这样下去以后怎么能坐镇后宅去对付那些鬼魅伎俩!
“母亲,苏府可以向外宣称四妹妹今日是撞了邪,想来端阳节里,河边冤死的水鬼看着那粽子鸭蛋,肯定是想来捞着吃的,这样比四妹妹得了失心疯岂不是个更好的缘由?若是说四妹妹得了失心疯,日后回京城怎么办呢?保不住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会用她一个人的病影射整个苏府,那我们姐妹几个的名声岂不是全毁了?”
苏三太太听得此话,心头一凛,她倒是没想起这桩事儿来!京城贵女多,好几个大家闺秀争着和一个世家子弟议婚的事情多,若是璃儿到时候也碰上这样的事情,真保不定有人会拿苏润珏这事儿做文章,说她们姐妹皆有这病根子,那可真真是糟糕了!
想到这里,苏三太太对着夏妈妈使了个眼色:“赶紧派人去城南三清观请个道长来驱邪,府里四姑娘被魔镇了!”
夏妈妈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了清远堂,苏润珏知道自己得救了,整个人放松下来,瘫软在青石地面上,也不觉得那地面上有多脏,只觉得自己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欣喜。
“但是四妹妹,你是真病了。”润璃怜悯的看着瘫倒在地上的苏润珏。
据她观察最近苏润珏的各种举动,从用金簪子扎伤夏茉到今天推小蝉下河来看,她应该是犯了间歇性精神病,只要受了一点点刺激都能让她发病,苏润珏真的需要好好调养休息才行。
可是心病还需心病医,苏润珏的心病是想成为嫡女,记名在苏三太太名下,而这又是苏三太太绝不可能答应的,所以恐怕她这病还会复发,只要有个诱因就能让她再次爆发,就像她今天的所作所为一样。
润璃默默看了苏润珏一眼,站了起来吩咐嫣红:“去拿笔墨纸砚过来,我给四姑娘开张方子,以后慢慢调理着。”
苏三太太很紧张的问:“璃儿,润珏的病没有什么要紧罢?”
润璃笑着摇了摇头:“母亲放心,四妹妹的病不重,只要一个人清心静养便是了,我记得鸣翠湖最南端还空着一个小院子,把她挪去那住着就是了,若是继续在梨香院住着,怕人多嘴杂,反而打扰了她。”
苏三太太点了点头,立刻吩咐仆妇去整理那院子,明日就将四小姐挪那边去。
不多久就来了几个道士,在院子里上蹿下跳摇着铃儿,舞着桃木剑胡乱弄了几下,接着烧了几张符箓,将那些灰末子和一碗清水混到一起交给下人,让她们给苏家四小姐服下。然后那个为首的老道士郑重其事的对着苏三老爷和苏三太太说:“贵府四小姐今日是在江边撞到了无头水鬼,这水鬼自然是来寻替身的,所以把小姐的贴身丫头寻了去。苏老爷不必担心,只要喝了这符水,那缠住四小姐的水鬼自然就会退去了。”
“如此甚好!”苏三老爷挥了挥手,旁边走上一个小厮,捧着几锭银子:“区区谢仪,不成敬意,还请道长多多包涵。”
那道士看到雪白的银子,心里早已乐开了花,接了过来向苏三老爷拱手道:“苏老爷客气了,捉鬼驱邪,本就是贫道该做的事儿!现在那水鬼已降伏,贫道就和徒儿们回三清观了!”说罢道袍飘飘的离开了苏府,迎着晚风,那道士的袍袖被吹得鼓了起来,这样看着倒还真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样子。
作者有话要说:我想要祝福某些人
愿他们不久之后能修成正果
阿门,上帝与我们同在
72洗玉斋唇枪舌战
苏三老爷看着那老道士带着两个道童由小厮领着走了出去,不由得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太太果然急智!这主意可比为夫的要好上几分!”
苏三太太抿嘴一笑:“这都是咱们的好璃儿给出的主意!她怜惜润珏会因此事背上不好的名声,方才想了这个法子。”回眸嗔怪的看了苏三老爷一眼:“老爷,若是真的对外面说润珏得了失心疯,恐怕会带累了璃儿的名声!”
苏三老爷一怔,随即点了点头:“我只顾想着如何把这事儿压下来,却没有你们心细……唉,想想那丫头也是一条人命,我若不处理润珏,怎么可对得起自己的良心,又怎么堵住杭州府的悠悠众口!”
苏三太太又添上了一句:“况且万一被圣上知道了,咱们苏家也会受牵连!”
苏三老爷握住苏三太太的手,长长叹了一口气:“没有教好润珏,我们皆有过错,圣上知道了要发落我,我也无话可说。我当时只是想着万一杭州府民众定是要我把这桩事情给个说法,我自是舍不得让珏儿去受那牢狱之灾,只好宁可说她得了失心疯罢了!”
苏三太太听着这番话,心里酸了酸,原来老爷毕竟还是念着那狐媚子的旧情,不想让那狐媚子的女儿去受苦罢了!若不是考虑着怕带累了璃儿的名声,自己才不会管那苏润珏会遭怎样的罪过呢,一切都不是她自己造成的吗?杀人偿命欠债还钱,天经地义的事情,亏得自己还得帮她千方百计的遮掩着,白白送给那道士五十两银子!
苏三老爷不知此时苏三太太心里已经是酸风酸雨,犹在思付:“那道士得了这么一注银子,自然该如何去说话,想来明日全城都会知道珏儿是撞了邪才会做出如此举动的。”
确实,第二天杭州府的街头巷尾皆流传着苏家四小姐昨日钱塘江看龙舟竞渡被水鬼缠住了,她的贴身丫头因此被水鬼索了命去了,流传了几日以后,大家对端阳节小蝉落水的事情也渐渐冷却了热情,再也无人提起。
苏三太太使人去了牙行,刘婆子又给苏润珏送来了一个贴身丫鬟,叫小鹂。苏三太太看过觉得这小丫头倒也机灵干净,和颜悦色嘱咐了几句,就叫人领了去思过院。
思过院是苏三老爷给那个空置的小院子取的名字,院子极小,只有一进屋子五间房子,原是苏府堆放杂物的,现在收缀了出来给苏润珏住。西头一间是丫鬟们住的,苏润珏住在隔壁,最好的东厢房倒给了黄姑姑住,这事又让苏润珏气得不轻,可却没有半点法子,苏三老爷亲自吩咐过的,她也不敢出声。
虽然润璃那天出言相救,免去了被关进净室的噩运,但苏润珏心里还是极其痛恨润璃的,要是没有她,要是大家都不赞美她如何如何好,自己怎么会嫉妒怎么会伸手去推小蝉到江里去?一切都是苏润璃的错!
苏润珏捏着针一边绣着一幅小插屏,一边心里怨怼的想着,以至于眼角眉梢都歪曲起来,一个不留神,针就扎到了手指上,一滴血珠子就滚落到了绣布上,跳动了下,很快就融了进去,形成一个鲜红的血渍。
苏润珏瞪了□边站着的小燕:“快点拿块帕子给我!”
小燕战战兢兢的拿出一块帕子帮苏润珏包住手指,眼神有点躲闪。自从小蝉死了以后她就特别怕苏润珏,连她瞪眼都感到心惊肉跳。
刘娘子走了过来,看了看苏润珏的那幅插屏,绣的是曲院荷风。
阔大的荷叶似有碧浪万顷,里面亭亭玉立的伸出几支粉色的荷花,有含苞待放的,也有全部盛开的,倒也绣得不错。
但刘娘子看过以后还是皱了下眉头:“四姑娘,这个绣工里讲求意境,更讲求心境,如果一个人不能静心,她绣出来的东西定然会缺少那种沉稳,看上去会很浮躁,四姑娘在绣这些精致物事的时候切勿胡思乱想才是。”
苏润珏的脸不由得一红,有心事被看穿的狼狈,咬着嘴唇不说话。
旁边苏润珉可总算逮了个机会,笑嘻嘻的看着苏润珏说:“四妹妹,你又有了什么心事呢?哎哟哟,我都忘了,再过两个月便是四妹妹的生辰,十二岁了,都是大姑娘了,怎么会没有心事儿想呢?”
坐在一旁的李清音也是妩媚的转了转眼珠子:“原来润珏妹妹也快十二岁啦?那倒是真成了大姑娘了!不知道润珏妹妹刚刚在想什么呢?若是有心事可以说出来,大家帮你参详参详也好!”
李清音由于李同知太太求情,得了允许,每十天可以来苏府请刘娘子指点针黹女红,今日刚刚好也在。她素常是和苏润珉玩得拢的,现在看见苏润珉明里暗里的讽刺着苏润珏,赶紧出言相帮。
苏润珏看了李清音那样子就满肚子气:“这有你说话的份儿?这杭州府有谁不知道你的心事啊?巴不上武靖侯世子就转去巴上高公子了,也不觉得自己下贱,一味的倒贴了上去,把你娘那套都学全了!”
李清音听到这话,气得手脚冰凉,偏生又找不出什么话来反驳她,只能拿了眼睛恨恨的盯着苏润珏,紧紧的闭了一张嘴。
苏润珉看看情形不对,赶紧过来圆场:“四妹妹,清音姐姐也是关心你而已,何必如此,出口伤人呢?”
“我可知道你们的关心是什么!”苏润珏怒目而视:“大姐,你不要把别人当傻子!我看你才是那个傻子呢!”
刘娘子看着这混乱的场面,眉头紧锁:“你们说起来也都是大家闺秀,可现儿若是给别人看了你们这样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里来的泼妇!我是苏太太请来教针黹的,不是来听你们磨牙斗嘴的,想学就认真点,不想学就算了,我刚刚好回珍珑坊去,也落得个耳根清净心情顺畅!”
看见刘娘子动怒,三个只好个子回到自己位置上,拿起绣棚开始继续绣花。
这边苏三太太没多久就知道了动静,看着坐在身边的润璃和李清芬,叹了口气:“璃儿,你说说看,你这四妹妹究竟是犯什么病?如此焦躁易怒,没有半分女儿家的贤淑样子,就是嫁了出去也不省心呢!只是清音那丫头竟也跟着润珉胡闹,说的那话也忒难听,由不得润珏会恼怒!”
旁边李清芬听了此话,脸上一阵绯红。今日她在母亲授意下陪了李清音来苏府,本是想多和苏三太太接近着。
“芬儿,今日你陪着那个狐媚子的女儿去苏府罢。”李同知太太挑了挑眉毛:“你年纪也渐渐大了,娘也合着该为你好好打算才是。”
“娘的意思是?”李清芬疑惑的看着母亲的圆盘子脸。
“你拉着苏府三姑娘去陪着苏太太多说说话,让她见识到我家芬儿的好处,温柔体贴,懂事大方……”李同知太太看着自己的女儿,越看越爱,眉眼笑成了一朵花。
“娘……”李清芬有些尴尬,脸皮涨得通红。
“苏府的二少爷还没议婚,你可得在苏太太面前好好表现着!”李同知太太最后才点出了此行目的。
想到这里,李清芬更是坐立不安,看着苏三太太,怎么都觉得她眼神里满满的全身讥讽。低了头,李清芬呐呐的说:“我家三姐,原是个散漫人儿,在家不拘小节惯了,所以言语多有得罪,还望苏太太见谅了。”
苏三太太看着李清芬满脸的尴尬,察觉自己失言,倒让李清芬心上不自在,不由得勉强一笑:“哟,清音是清音,她做的错事儿怎么能让你这个妹妹替她赔罪?况且她也只是生性使然,想来也是无心之失,清芬可不必记挂于心。”
李清芬嘴唇翕合,想说几句话,可又不知道该说什么,只能呆呆的望着苏三太太,挤出了一个难看的笑容。
润璃在一旁看得真切,走上前去按住苏三太太的肩膀,笑吟吟的说:“母亲,你就别拿清芬开玩笑了,不见她脸都红了!”略微停顿了下,润璃深思着对苏三太太说:“母亲,润珏这病只是心结而已,若是母亲记了她在名下,她顺心如意了,自然不会有事情。”
苏三太太惊愕的看了润璃一眼,冷冷的说:“璃儿,做人不能一味好心。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反之,你若要撩拨我,休怪我冷面无情!这世上有太多的人暗地里做着那等见不得人的事情,你岂能一视同仁的去个个同情?润珏的心结是她自己想得太多而成,不是我逼她才这样,若是就因为她有心结我便要依从她,那润珉将如何办?况且万一依从她,她因此倒把这病当做万能的护身符,只要遇到什么事情就祭出这招杀手锏,那我岂不是只能受制于她?再说,”苏三太太瞥了一眼坐在下首的李清芬,突然脸上有了一丝微笑:“若是想要我答应了她,她那狐媚子的娘是绝不能再留在苏府!内宅里都是有了这些狐媚子才一团浑水,好生生的一个女儿家都被她撺掇坏了!”
润璃的手慢慢的给苏三太太做着按摩,一边细细的体会着她的话。
苏三太太说的没错,自己确实是有点滥好人的感觉,本来依着杀人偿命的理儿,自己就该主张把苏润珏送到衙门里去判罪,而不是想着法子请三清观道士们来做法帮她遮掩。可大周朝谁家主子又会去给奴婢偿命?而且她若是这么跳出来说,恐怕旁观者都会以为她嫉恨庶妹,一心想置她于死地,那自己的名声恐怕也会好不到哪里去了。
但若是苏三太太真的把苏润珏记在名下,那苏润珉该怎么办?又怎么对得起那冤死的小蝉?可苏润珏这个样子下去也不行啊,润璃担心,若是苏润珏不能自己解开心结,恐怕她迟早会成为重度精神病患者,说不定还会有更多的人遭殃。
苏家是清流世家,万一苏润珏到时候行事到不可收拾的地步,恐怕苏家会暗地里先解决了她,不会让她的劣迹流到外间去。虽然苏润珏行为产生了恶果,可毕竟也是和自己一同长大的妹妹,也并非万恶不赦,只是因为疾病不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就要赔上一条性命,不由得让润璃感觉到心里一阵难受。
“璃儿,你可想通透了?”苏三太太觉得今日润璃帮她按摩肩膀显然是有点心不在焉,拍了拍女儿的手背:“你还年纪小,这辈子还长着呢,可现在开始你就要学着去看清楚周围的人,不能一味的好心,中山狼的典故你可得记仔细了!你也不用给我按肩膀了,和清芬一起到园子里逛逛罢,陪着我可会让你们无趣的。”
润璃和李清芬都恭恭敬敬的应了一句,两人挽着手儿去了鸣翠湖。
“最近过得可好?”润璃看了看李清芬,脸庞比三月三那时瘦了些,看起来李家后院仍然不太平。
“还能有什么好?”李清芬折了一支柳条不住的摆弄:“大姨娘没得几天又开始神气了,在家里头颐指气使的,就差没有提出要搬到主院里去住了!”
“你那三姐只是给高瑞去做贵妾而已,她又拿这个生事?”润璃冷笑了一声:“这才我去应天府,可算是见识到了高家内院的厉害!你那三姐可得当心点,别把一条小命给扔在那吃人不见血的院子里头了!”
李清芬听润璃这般说,也紧张了,抓住润璃的手,脸上变了颜色:“那总督府竟有这般凶险?我要不要和父亲去说说,叫他不要让三姐嫁过去?”
润璃看着李清芬焦急的脸,心里有些感叹,原来清芬那份良善仍在,并未因内宅之争而消弭无形,虽然恨着大姨娘母女,可毕竟还是不愿意李清音落个悲惨的下场。
“做贵妾这条路子是你三姐自己选的,你去说她反倒会怨念你不想让她过好日子,况且李同知大人未必也会如你这般想,你就随她去罢。”润璃拿过李清芬手里那根被扭得不成形状的柳枝,奋力把它扔到了水里:“这世上事事难为,就是你我,也不知道将来会飘落到哪里去。与其操心别人,还不如为自己好好谋划下,将来若是能过上称心的生活,那就该去灵隐寺烧香还愿了。”
李清芬看着那根柳枝随着鸣翠湖的水波慢慢的飘着,一阵风吹了过来,水面上惊起阵阵涟漪,那柳枝便随着纷乱的波纹不停的在湖水里打着圈圈,完全没有了方向。看着看着,李清芬鼻子一酸,眼泪纷纷滚落。
作者有话要说:今日双更完了,爬走
73李清音暗施毒计
日子过得入流水般,眼睛一闭,已是七月来到。
七月初七是苏润珏的生辰,这个日子是大周的“乞巧节”,是姑娘家最重要的节日,苏三老爷觉得七月七日出生的女儿定是心灵手巧秀外慧中,所以素来比较宠爱。
为了表示和苏润璃的一视同仁,苏三太太请了杭州府官员的家眷过府来游玩,还请了四喜班来唱台戏。
苏润珏这日打扮得格外漂亮,梳了高高的如意髻,上面簪着穿丝缠枝芙蓉,垂着梅花步摇,穿着明黄色软罗纱衫子,六幅湘水月华裙。她本来就继承了二姨娘的好容貌,又加上精致的打扮,更显得婀娜多姿,娉娉婷婷。
苏润珉陪着李清音在园子里逛着,远远的看着苏润珏那一身打扮,心中便有不快。
虽说苏三太太对待三个女儿明面上是一样的,每月都是五两份例银子,过年过节时给的如意荷包也都是一样,平常四季衣服都是一样的衣料,可究竟这些只是大家看得见的,暗地里苏三太太不知道给了苏润璃多少零用,自己只能看着眼热。大姨娘是通房丫头出身,早年卖身为奴的,哪有什么积蓄?兼又不得宠,只能把自己的月钱都攒下来给苏润珉打扮;可二姨娘就不同了,虽说家境不好,究竟还是有些体己,苏三老爷以前又宠着她,赏了不少好东西,所以苏润珏的穿着打扮比她高了一筹。
现在看着苏润珏头上的那穿丝缠枝芙蓉,想着她昨日戴的是东珠玳瑁簪,可自己呢?也就是一个桂枝香和牡丹华胜能拿得出手,其余的首饰不是成色不好,就是款式不新,可每次出去都戴着桂枝香,没由得让人看了笑话。苏润珉看着苏润珏明媚的笑,梅花步摇上的串珠就不停的在耳边晃动,缠枝芙蓉的亮丽色彩也衬着她多了几分颜色,恨不得能把她的那缠枝芙蓉和梅花步摇给扔到鸣翠湖里去!
再看看旁边站着的李清音,她在家也是个得宠的,最近好事将近,满脸春风得意,苏润珉心里一阵难受:为什么别人都是这般好命,偏偏她却如此潦倒?李清音本来正和苏润珉说说笑笑,突然听不到回答,冷眼瞅着苏润珉脸色不虞,摇了摇她的胳膊:“润珉,你今日为何如此不快?”
苏润珉看了看那边笑得春风得意的苏润珏,心下黯然:“一样都是姨娘生的,我却不能和她一样,有几件拿得出手的首饰!和三姑娘我不能比,她是太太肚子里出来的,偏偏这个也是从姨娘肚里爬出来的,也要比我强上几分!”
李清音看着那边娇笑连连的苏润珏,想起了那次她在洗玉斋当着刘娘子和丫鬟们的面侮辱自己的事情,心里也愤愤然:“还不是和她那狐媚子的娘一个德行!我说,我们得教训教训她,让她记着如何做人!”
苏润珉眼中闪现出一丝兴奋的光芒:“如何教训她?”
李清音眼睛转了转,招手叫苏润珉把耳朵贴了过来,嘀嘀咕咕的说了一番话。苏润珉一听,有些犹豫:“这样不好罢?万一被人发现了,那……”
“你呀,真胆小!万一被发现了,我们就说是开玩笑而已!”李清音眼中闪现出狠厉:“你敢不敢做?”
苏润珉思量再三,终于点了点头:“好,就这样。”
李清音望了望花厅方向小声说:“那四喜班现儿已经来了,我先叫丫鬟去四喜班找那个当家小生小白玉,然后就寻个由头再把那苏润珏诓过去。”
苏润珉和李清音在这边小声商量,眼睛却不时的往苏润珏身上瞄,这番动作都落在了苏润珉贴身丫鬟宝珑眼里,宝珑是个心细的,看着自家姑娘和李家三姑娘这模样儿,应该是有什么小动作,她心中免不得有点焦急。
平常苏润珉和苏润珏在家里吵吵嘴也就算了,今日可有这么多外人在,真出了事,丢的可是她的名声!虽说宝珑对苏润珉的行为多有瞧不起,可毕竟在一起这么久了,还是有点主仆情分的,再说苏润珉出了事情,自己免不了也会受连累,所以想了又想,赶紧派宝琳去找了苏三太太。
清远堂坐着不少官家太太,大家都言笑晏晏的扯着话题在闲聊,宝琳见人多,就寻了夏妈妈出来,小声的把宝琳交代的事情说了一遍。
夏妈妈听了心里也是一惊,若真有这样的事情,那今日苏府真的丢脸丢大了!她对宝琳附耳说:“这里宾客多,先不必打扰太太,你和宝珑丫头到那边盯紧些,有什么不对赶紧过来告诉我!”
今日来的宾客不少,苏三太太还特地请了许家六房的寡嫂和她儿子许仁知过来,秋闱在即,她和苏三老爷商量好打算送一百两银子给许仁知助他前去赴考。
许仁知的母亲看着那张银票,眼睛里全是泪,嘴巴半天都吐不出一个字来,倒是许仁知接过银子以后,不卑不亢的向苏三太太致谢:“仁知感激姑太太一片关爱之心,但愿能青云直上,以后好报答姑太太这份情义!”
苏三太太望着许仁知,眼里全是赞赏:真是一个好孩子,贫而不贱,虽然家境贫寒,可站在那里如松柏一般笔直,不显半点畏缩!若不是他家境式微,否则倒也是一个佳婿的人选。
苏三太太看着许仁知,微微一笑:“你自去寻璘儿玩去,我和你母亲说说话,好久也没见着了,可得聊聊才是!”
旁边李同知太太赶紧巴结的说:“许太太,看你家儿子倒是个不错的!”心里却在腹诽,怎么苏三太太竟也有这样的穷亲戚,不是说许家在江南是大族吗?可看这母子俩的穿着,全是粗布衣裳,这不是在落这个大族的脸?
那许仁知的寡母却不知李同知太太心里的想法,只是应承着,一脸的笑:“我儿院试已过,学政老爷点的头名,今秋就要去应天府参加乡试了。平日里他从书院回来,还要帮我做不少事情,可苦了他……”说到后面,声音渐小,欢喜变成了悲苦,从衣袖里掏出手帕子擦着眼泪,哽咽着说不下去。
苏三太太留意着寡嫂用的手帕子干干净净,一个角上还绣着花,一边陪着伤心,一边心里暗自点头,虽说家里没落了,可那份气度儿始终不曾改,突然又莫名想到了大姨娘拿着衣袖擦眼泪的情景,心里头只觉得滑稽。
这边正陪着说说笑笑,突然见夏妈妈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在苏三太太耳边小声说了几句话,苏三太太不由惊住:“真有此事?”
夏妈妈点点头:“千真万确!”
苏三太太气得一时间手脚冰凉,对夏妈妈使了个眼色,扶着身边春兰的手慢慢儿站了起来,对着李同知太太和寡嫂装出一副笑容来:“劳烦李太太帮我陪陪我家十二表嫂和在家各位夫人们,后院有点事,我先过去看看。”
李同知太太虽然很是好奇苏府究竟出了什么乱子,可是这毕竟是人家内宅之事,自己也不好跟着乱跑,况且苏三太太还委托了重责,所以打消了跟着去的念头,满面春风的替苏三太太招待起客人来。
撇开清远堂这边不说,却说许仁知出来找到苏润璘,两人在湖边假山后面架了个凳子钓鱼玩,突然听到假山那边传来了女子说话的声音,一个声音里妩媚带着狠厉,一个却是唯唯诺诺的在附和。
这两人不消说就是李清音和苏润珉了。
此时李清音正在安抚苏润珉。
李同知家里宅斗比苏府要厉害,所以李清音早就练就了一身好本领,在苏润珉向她诉苦过后,转转眼就想出了整治苏润珏的妙计。苏润珉自愧弗如的同时,但心里又心上心下,如果这事情真做成了,那以后苏润珏的名声就全毁了,她并没有想要做得这样绝,只是想给她点颜色瞧瞧而已。
看着苏润珉的脸色不断的变化,李清音拍了拍她的手:“怕什么?如果她真的去了,也只能怪她自己蠢!要不是我也把我那个妹妹喊了去,她们两个人一起去自然不会有事情,只落了个私自见外男的名声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