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李清芬点了下头,用几不可闻的声音回答。
果然是毫无意义的桥段,被吴妈妈一猜就中。
古人怎么就没有一点智商含量高的手段呢,例如计中计,连环计,慢慢培养感情之类的,可是考虑到男女见面少的实际情况,或者这种直白的手段能更迅速的俘获猎物吧。
“还是别掉池塘了,万一我四堂兄不会水性又该如何?万一你来不及救治……”润璃沉吟,“我们还是想个稳妥的法子罢!”
作者有话要说:  


☆、留连戏蝶时时舞

  “姑娘,姑娘!”屋子外面传来一个清脆的声音,显得甚是慌张。
“怎么了?”李清芬听出了那是她的贴身丫鬟玉蝉的喊叫,心情本就紧张,听着这丫鬟慌张的声音,更是手脚发软,连站都没有能站起来。
“姑娘!”玉蝉拉着葱翠跑了进来,后面跟着一直站在门外把风的嫣红。
“玉蝉,什么事情这么惊慌?”润璃站了起来,白了一眼那个梳着双丫髻的丫鬟,没见着你家姑娘现在这样子吗,还来增加紧张气氛?
“咳咳,好像太太的计划被大姨娘知道了,我见着大姨娘身边那个花婆子支使着一个小厮无论使什么手段,无论如何也要把世子爷带去后花园那个池子边上呢。”玉蝉大大的喘了一口气:“奴婢想着大姨娘是想要三姑娘先下手为强去勾搭世子爷呢……”
“让她去罢。”李清芬按了按心口,和润璃把话说开,这才发现娘的主意未必就是一条妙计,还不如琢磨着怎么接近润璃的四堂兄来得实在。
“我们不如去看看贵府三姑娘的表演。”润璃倒是来兴致了,生活太平淡,好不容易来了点调味品,怎么能轻易错过。
“可是……”李清芬还在犹豫,这边玉蝉已经搀着她站了起来:“姑娘,去看看吧,那可是太太花了好几天功夫才策划的这个赏花会,怎么能叫大姨娘和三姑娘轻易的就得了好处去呢?”玉蝉气鼓鼓的,嘴巴翘都能挂油壶。
“你这小丫鬟,就会瞎操心!”润璃笑着骂她:“仔细照顾了小姐才是正经事!”
“我这也也是在照顾姑娘呀!”玉蝉一面笑着一面扶着李清音,脚步不歇的往后花园去了,润璃也只能带着嫣红和葱翠跟在后面走。
李同知夫人倒是没有撒谎,后花园的紫藤萝确实开了。
紫藤萝枝蔓相缠,占据了极阔的一面墙,绿意盎然的枝条垂及地面,上面有零星的紫藤萝花朵,如碧空的星星般零星散落着,倒也有几分别致,只是还不到紫藤萝的当季,所以并没有美得让人屏息的紫藤萝瀑布。
“李太太倒也稀奇,这紫藤萝不是还得晚上大半个月才能看的吗,怎么刚出了几簇小花苞儿就这么急急忙忙喊我们家姑娘来赏花?”嫣红看了看紫藤萝上面稀稀落落的花朵,李同知夫人这个赏花的由头找得甚是牵强。
“哼,再晚些时候,还不知道世子爷和堂少爷在不在杭州呢。”葱翠是个心直口快的,也没有想到会不会被李清芬听到,话就脱口而出。
润璃皱了皱眉,前面的李清芬肩膀一颤,脚下的步子略微滞了下,又飞快的往前面走了。
“葱翠你怎么就管不住自己的嘴呢?”润璃的话音带着怒气:“回府后自己去吴妈妈那里领罚,扣一个月月钱,抄《心经》十遍。”
“是。”葱翠小声应道,她也懊悔了,可是一切都已经太晚。
少女敏感的心已经被轻微的划下了伤痕,虽然这伤痕不深,但和每天都在添上去的伤痕汇集在一起,已经足够摧毁她给自己设置的保护围墙。
李清芬仿佛听到自己心防哗啦倒地的声音。
连润璃家的丫鬟都看不起自己,何必自以为是?
苦笑一声,李清芬不动声色的在玉蝉的搀扶下继续往前走,只是她好像已经有了一些变化,润璃在后面看着,发现她的肩膀已经塌了下来,
如果说开始李清芬还有一点点坚强,现在这点坚强都已经消失。
几个人紧赶慢赶到了池塘边,一切都已经晚了。
池塘里漂浮着鲜艳的红色衣物,一双手正在极力的划水扑腾着:“救救我!”听那尖而细的声音,就知道在水里挣扎的是李府的三姑娘李清音。
池塘旁边站了一个少年,月白色的锦缎衣角随着风微微掀起,他背着手对着池塘里挣扎的少女,脸上没有半分同情:“姑娘,你到池塘里多呆会,你的丫鬟肯定去找人救你了,不用着急,你慢慢等。”
说完这句话,那少年转过脸来,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几个人。
他愣了下,也没细看,直接与李清芬和润璃擦肩而过。
然而,擦肩以后,他下意识回头,却看到了黑色秀发上的两根粉色丝绦。
脚步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三姑娘!三姑娘!”一个老婆子带着几个下人模样的人赶了过来,满脸焦急:“三姑娘,怎么掉到池塘里去了?快点快点,去把三姑娘救上来!赶紧去给太太送个信儿,三姑娘掉池塘去了,赶紧的!”
“世子爷!”“虞城!”又赶来了一拨人,是苏润璋苏润璘还有苏三老爷和李同知大人。
李同知三步奔作两步冲到了池塘边上,身子向池塘那里探出去很远:“音儿,你怎么样?”脸上的焦急倒不似作伪。
润璃冷眼看着,貌似李同知太太和大姨娘都没有一个和李同知通了气的,否则李同知也不会有这般惊诧的表情和声音。
李家三姑娘已经被打捞上来了,湿淋淋的一身,曼妙的身材更是玲珑别致。丫鬟赶紧用披风把她包裹得像一只粽子。
梁伯韬冷眼看着这只湿嗒嗒的粽子用一双大眼睛幽怨的看着他,仿佛在控诉他见死不救的罪过,可他根本没有看那双幽怨的眼睛,他的眼神落在池塘边一个粉色的身影上。
她已经转过脸来了,虽然身材不高,才及得上身边少女的耳垂,但却不妨碍她让人感觉到她的美好。简简单单的簪花髻,上边就插了一支粉红色的琉璃发簪,簪头嵌了一颗龙眼大的东珠,齐刘海下面是一双纯净的眸子,没有一点杂质,安安静静的安在两弯眉毛下面。苏三姑娘那眼睛不见得比别人的眼睛要大,也不见得有多么妩媚,可那眸子里的熠熠光彩却那么吸引着他的目光,让他看了还想看。
“音儿,我可怜的音儿哟……”一声凄婉的哭声把人群的视线都吸引了过去。
这哭声很有技巧,和一般的歇斯底里不同,这哭声是徐徐儿的展开,到了尾音还颤抖着挽了两个花儿,似乎要软绵绵的融到人心里去,又如美人柔软的手在你脸上抚摸着,让人有一种心旌摇晃的感觉。
李同知一听到这声音,赶紧迎了上去:“如月,你怎么这时候出来了?外面风大,仔细着凉了!”回过脸又骂跟着的丫鬟:“都不会服侍太太吗!”
太太?苏润璃心里只觉好笑,看了看父亲的脸,果然有点黑。
这个就是传说的大姨娘了?
一直风闻大姨娘是个美人,来李府也多次了,倒一次也没见着过,现在可算是见到了!润璃冷眼看着那大姨娘,整个人倚在李同知的怀里,柔软得像没有骨头一样,眉毛重重点翠,嘴唇流若含朱,粉面含春的样子看不出半点哀戚。润璃甚至怀疑她是用心化了半个时辰妆才出屋子的。
“听到音儿落水了,我这个做娘的怎么能安心呆在屋子里哟!音儿,告诉娘到底怎么了,娘一定不会让你不明不白的吃了这个亏的!”
再迟钝的人听到这里也明白了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苏润璋幸灾乐祸的看了看梁伯韬:你又中招了吧?是谁昨晚嚷着要来看紫紫藤萝的?现在紫藤萝花倒是没有看到几朵,倒是看到了一个落水的美人儿!
梁伯韬毫不在乎的回敬了他一笑:“李同知,我被贵府一个小厮带着说来看紫藤萝花,结果刚到这里,这位姑娘就到了,她自己不慎失足落水,然后贵府的下人就把她救了上来,事情就是这样了。”
李同知皱了下眉毛:“音儿,你怎么这样不小心?”
大姨娘也哽咽着:“音儿,你素来是个稳重的孩子,今日怎么就会掉进自家池塘的?”
“父亲,母亲,孩儿刚刚在那边看过紫藤萝准备往池塘那边小亭坐坐,这位公子就过来问话,女儿深知男女大防,不能轻易和外男说话,急忙想走开,不曾想裙子不慎被这位公子踩住,一时没有站稳,就跌进池塘了……”李清音一番话说得委委屈屈,那泪水竟也是如泉水般往外流:“这位公子想必也是无心的疏忽,可现在女儿的身体被人看到了,女儿现在已经不想活了……”
“这位公子,你看这件事情该怎么办呢?”
终于把事情绕到了重点上,李大姨娘心中一喜,不再是伏在李同知怀里哀哀哭泣,站直了身子,望着被丫鬟扶着的李清音:“音儿可是我掌上明珠,公子今日惊吓了她,也该给我们李家一个交代罢?”
“那李太太想要什么交代呢?”梁伯韬眯了眯眼睛,望着眼前一脸算计的大姨娘。
“我倒是不敢问世子爷要什么交代!”一个显然是因为生气而打颤的声音响起,李同知太太和苏三太太在一干丫鬟婆子们的拥簇下走了过来。
自己精心设计好的剧目竟然被那个狐媚子和她女儿抢了去,而且那狐媚子还在外人面前以太太自居!虽然在内院这狐媚子的气势直逼自己这个当家主母,可在外人面前她也只能是个妾!可今天她竟然以李府主母的姿态去和外人说话?李太太气得两只手都在晃动,脸皮涨成了紫色,在苏三太太同情的目光下,她好不容易才在丫鬟的扶持下支撑着身体走到李同知的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几家欢乐几家愁

  “世子爷,我家三姑娘走路素来是不看路的,是她自己掉进池塘,与世子爷无关。”李同知太太看都不看李同知和大姨娘,只是微笑着和梁伯韬说话。
“哦,您才是李同知太太?那这个女人又是谁?”梁伯韬好奇的望着脸上抹得粉白的大姨娘:“为何她自称是贵府姑娘的母亲?”
“那是我们李家的大姨娘,家教不严,让世子爷看笑话了。”李同知太太很得意的看着大姨娘的脸色由粉白变成苍白:“平素我们家老爷偏了点心,所以一个上不得台面的姨娘都能在世子爷面前胡说八道,我在这里代我家老爷陪不是了。”
梁伯韬点了点头:“我也想着李同知太太也不该是这副模样。李同知,你宠妾灭秦,我倒是想回京叫御史给参上一本,可你官职又太低,御史都懒得参你,不如直接给免职了,在家好好反思反思?”
李同知听到这句话,脸色突变,全身如筛糠般发抖起来,苦心经营多年,好不容易在三十六岁上才得了这个五品官,要是就这样给免了,他半辈子心血就白费了!所以也不管大姨娘如何的弱柳扶风,他马上撒手跪了下来:“世子爷,都是这贱妾在屋里闲得发慌,没事出来乱逛冲撞了世子爷,下官一定严加管束!”回头叱喝了一句:“你们还不赶紧扶着姨娘回去?这一个月大姨娘都不用出屋子了!”
这时,一直在旁边看热闹的苏润璋却闲闲的说:“是不是一个月后又可以出来到处乱跑呢?要是又冲撞了哪位贵人怎么办呢?”
“这……”李同知一身汗涔涔,额头上汗珠一颗颗掉到了地上,莫非这些小爷吃饱饭没事情做,还想要管到他的内院,叫他把大姨娘卖了不成?看着哀哀怨怨的大姨娘,心里有不舍,毕竟是自己宠了快二十年的女人,可是要是不整治,面前的世子爷可惹不起啊!
“李同知,我倒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苏三太太看着李同知为难的脸色,也知道他心里想什么,不如自己给想个主意,既能解决李太太的困境,又能不让李同知做事情太为难:“我觉得你不如把大姨娘做外室养着,,以后她还一样是你李同知的妾室,而且你也不会担心她在内院冲撞了贵人这些事情了。当然她三个孩子还是要放到李太太这里养着的,要不是孩子们到时候连规矩都不会守了。”
李同知还能说什么?只能磕头:“苏太太这个主意甚好,下官一定照办!”
“起来罢。”苏三老爷在旁边看着,脸上也挂不住,毕竟李同知是自己下属,他出了事,这个一力保举他的上司脸上也不好看:“李同知,须知妻妾有别,嫡庶分明,你可不能再这么糊涂了,否则以后出事我都不好保你!”
“是,都是下官糊涂了……”李同知这眼泪不比女人的少,流起来也是哗啦哗啦的。
苏三老爷转过头来看着梁伯韬:“世子,你看李同知这么处置可好?”
梁伯韬点了点头:“就这么办吧!”
突然,他又像想到了什么,走了几步站到李清音面前,看了看那个满脸娇柔的李家三姑娘:“我刚刚好像听到你说你不想活了?”
李清音哪敢再看他的眼睛,躲闪着,小声说:“是母亲教我这么说的……”
“那也得你自己说出来我才能听到啊!”梁伯韬似乎很感兴趣的上学打量了李清音一番:“你倒还算得上是个美人。”
李清音惊喜的抬起头来,看着梁伯韬玉树临风般站在她面前,笑容可掬的看着她,心里充满着不可置信:难道世子爷想纳自己为妾?
“小爷对美人儿的要求一般都不会拒绝的,所以……现儿我就帮你去死好了。”梁伯韬伸手推开扶着李清音的那个丫鬟,然后轻轻推出一掌,就看见李清音娇弱的身躯飞了起来,又一次落进了池塘。
“音儿!”李同知大惊,爬了起来指挥着下人们赶快打捞小姐。
幸亏工具都是现成的,打捞得很顺利,李家三姑娘又一次成功获救。
“敢耍这样的花招来算计小爷,我看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这次看在苏知府的面子上我且放过你,如若再有下次,休怪我不客气!”梁伯韬怒气冲冲的对着李同知一甩衣袖,带着苏润璋和苏润璘离开了李府。
李同知站在那里,脸色衰败。
“李同知,你就算再宠爱大姨娘,该守的规矩还是要守。”苏三老爷不满的看着下属:“你且看看清芬这孩子,穿着打扮可比得上清音一半?她才是嫡女,你难道就糊涂了?”
“是属下糊涂了。”李同知声音委顿:“属下没想到平常纵着她,竟然把她的胆子养得这么大,竟然敢暗算世子爷,亏得世子爷不计较,否则……”
“你知道就好。”苏三老爷点点头:“就把大姨娘发配做个外室罢,最好是直接卖掉,但是看你那份舍不得,那我也就不勉强你了。”
苏三老爷说完带着长随也走了,李同知耷拉着头跟在他身后走着,显得格外萧瑟。
池塘边上热闹的人群最终散尽,这里又恢复了宁静。
李同知夫人特别开心,叫丫鬟摘光了后花园为数不多的紫藤萝花,做润璃最爱吃的紫萝饼和紫萝糕。
看着坐在右手边的苏三太太和润璃,李同知太太拿着帕子擦着泪水,可是擦了又擦,怎么也擦不干似的。
“哭什么呢,终于苦尽甘来了,该开心才是。”苏三太太拍着她的手,安慰着她。
“十多年了,我今天是最开心的一天。”李同知太太满脸快活的笑容:“幸亏世子爷和苏少爷出面,这才帮我除了心头之祸。”
“可是,李太太,你有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大姨娘从中搅局,今天难堪的可是清芬。”润璃看着李太太只顾开心,却没有想到可能的危险,说话的语调都多了几分冷冽:“所以,我觉得李太太你以后做事千万要慎重,不要再拿清芬的幸福不当一回事。”
“我是迫不得已的……”李同知太太的眼圈又红了。
“是,母亲也是迫不得已的,我知道。”清芬拿了帕子捂住眼睛:“我不怪母亲,只怪自己不能帮她分忧解难。”
苏三太太拍了下润璃的头:“你倒没大没小的了!李伯母难道还不知道事情轻重?清芬是她心尖上的宝贝,怎么会不顾她的幸福?只不过是没想到那世子爷的脾气倒是挺大的。”苏三太太笑得嘴角都翘了起来:“但是也好,阴差阳错倒把那个给扳倒了。”
“只是可惜了,芬儿都没来得及认识你那个侄儿。”李同知太太叹了一口气。
润璃望着她那圆润的脸,心里想着,果然是人心不足,得陇望蜀呢。
“李太太,你还有家务事要处理,那我就带着女儿们先回府了,过些日子我们再聚罢。”苏三太太站了起来向李同知夫人告别。
李同知太太赶紧使人去寻了苏润珉和苏润珏过来,苏润珉呆在李清音屋子里安慰她,而苏润珏却和李家五姑娘李清如正在嘀嘀咕咕说闲话,听说就要走了,两人虽有些遗憾,但也听说了李同知府上今天出的事情,知道他们李家还得安顿事情,只得起身告别,跟着苏三太太乘车回府。
苏三太太有点遗憾,没能把苏润璋把亲事给定下来,这是她今日深感懊悔的事情,但是幸而没有错过一场好戏,倒也弥补了她心里的惆怅。
润璃今天倒也着实为李清芬感到欢喜,这是不是叫否极泰来呢?只是在上车前,清芬红着脸在她耳边细声说:“润璃,你那个四堂兄确是英俊。”这让润璃生出了几分惊诧,原来少女怀春竟是这般容易!这让她突然感觉到仿佛看了一局分明写着“本剧终”的戏剧,但却拖拖沓沓的让人又看到了另外一个小小的线索,将断未断,惹得人很想看到这个剧本的番外。
梁伯韬今天也很兴奋,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眼前就是那个粉色春衫的少女,微风把她的月华裙吹得飘飘扬扬,她就像月中仙子一样朦胧,那一双眸子始终在他眼前,带着一种说不出的温柔,正在脉脉的看着他。
“她真漂亮。”当他翻了N个身之后,不由自主竟然说了出来。
“谁?”对面床榻上苏润璋抓住了暧昧的情愫,绝不放过。
“她就站在池塘边那棵柳树下,亭亭玉立,眼神很温柔……”梁伯韬回味着见面的场景。
“哦,那是李同知家的三姑娘,李清芬。”苏润璋点点头:“她确实是个不错的,你难道没听到润璘弟弟提起她?她一年之前就开始帮着李同知夫人管理家事,帮着她母亲来对付大姨娘,闲的时候就要绣花拿出去卖帮贴着李夫人,好让她有钱打点下人,唉,也真是苦了这样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
梁伯韬翻了个身,很有兴趣的看着他:“我就觉得奇怪,那个大姨娘又没有惹你,干嘛你就非得要李同知把那个姨娘赶跑,感情是怜香惜玉了?”
“随便你怎么说吧,但我真的只是觉得想帮她一把而已。”苏润璋拉过被子闷着头,不再说话。
一屋子的宁静。
作者有话要说:  


☆、春日纵马衣角香

  润璃是被济世堂的周医女直接从洗玉斋拉走的。
事出突然,来不及回含芳小筑换衣服,润璃带着黛青和葱翠急急忙忙跟着周医女走出了二门,吩咐长富和长贵去准备轿子,自己带着丫鬟站在角门处等待。
耳边传来马蹄的“得得”声,润璃抬起头来,看到两匹马停在自己面前,马背上是梁伯韬和苏润璋,两张年轻的脸上面明明白白写着烦恼、郁闷这四个字。
“润璃妹妹,要去哪里?”苏润璋一眼看到润璃站在角门,蹙着眉头,眼中满是焦虑。
“我去济世堂,来了个难产的产妇,师傅是男的,不太好去给她治。”润璃想到在这个时代,女人生孩子就是一脚踏进了鬼门关,那个难产的产妇已经痛了一天,杭州城里最有经验的产婆也没办法让她把孩子生下来,直嚷着保大还是保小,据产婆说熬这么久了,就连保小都不一定能保住。
夫家要求保孩子,可偏偏产妇娘家也颇有势力,直接喊人打了进去,抬着产妇送到回春堂,那里的医生一看就说产妇出气多进气少,没得救了,产妇娘家却不死心,就抬了送到济世堂,请救苦救难的三小姐来救救无辜的母子。
周医女描述当时的场景极为混乱,夫家和娘家都发动了护院相互殴打,济世堂外面一时堵塞得水泄不通。
“你先赶紧回济世堂疏通下,去我的房间把那套工具和衣服拿出来,准备好白酒热水和羊肠线,然后把最里面那间房子打开,把济世堂所有的蜡烛灯具都放到那房间去。”润璃皱眉等着家里的轿子,救人如救火,心里越是着急,就感觉越来得慢。
“润璃妹妹,你难道还会接生?”苏润璋是真的惊住了。
治病和接生,在大周人的思想里是两个概念,未出阁的女子竟然去做这样的事情,不由得让他惊骇了。
“我这不是接生,是产妇难产了……咳……你不懂,和你说了也不知道!”润璃望了望角门那边,整了下鬓边飘落的几缕碎发:“总之很着急,那个产妇随时会有危险!啊……”
一声惊呼,润璃感觉到自己的身子被人捞了起来,然后落在了马背上。
“姑娘!”黛青和葱翠惊呼起来,世子爷俯下身来,伸手一捞,他们的姑娘竟然就被世子爷单手抱到了马背上,两人共骑着一匹马往济世堂方向去了!
“你们快跟着来济世堂,我也过去看看。”苏润璋望了下两个惊得目瞪口呆的丫鬟,善意的提醒她们。
黛青和葱翠对望了一眼,无可奈何的提了裙子,小跑着往前面奔去。
润璃的心跳得很快,这是第一次和一个男子有这么近的距离接触。她能感觉到少年那宽阔的胸膛贴在她的背上,那青春的气息离她那么近,竟然让她有点思绪飘渺起来。
“小心点,别纵马!”她稳了稳心神,提醒着梁伯韬。
“知道,你要相信我的马术!”梁伯韬骄傲的说,他尽量集中注意力驾驭着奔马,可胸腔里的一颗心不受控制的跳得激烈,润璃的头发不停的在他下巴蹭着,让他的一颗心变得柔软起来,仿佛是化作了一团春水,要融入这江南三月的春光里。
济世堂和苏府只隔了两条街,距离短得让梁伯韬感到遗憾。
他翻身下马,看到马背上的苏润璃正用求助的眼光看着他,她的大眼睛仿佛充满着责备,嘴唇红滟滟的,微微嘟起好像在生气。是啊,润璃一直跟着苏知府在杭州生活,肯定没有学骑马的,她不知道该怎么从马上下来。润璃生气的小模样看得梁伯韬心里好一阵自责,真不该如此考虑不周全,直接把她虏上马,结果却下不来了。梁伯韬望着润璃一笑,露出了洁白的牙齿:“我帮你牵着马,你抱着马脖子下来。”
润璃小心翼翼的用目光测试了下马的高度,摇了摇头:“我怕。”
梁伯韬挠了挠头,这是在闹市,不是在苏府的角门,那种肆意妄为的事情不能再做第二次了,可润璃该怎么下马呢?
“三小姐,三小姐!”气喘吁吁的声音,周医女刚刚才赶到济世堂门口。
梁伯韬大喜,抓住周医女的手:“你躬身站着,璃儿姑娘下马的时候一只脚踩着马镫,然后再踩着你的背下来就行了。”
周医女愣了下,梁伯韬要她做脚垫不成?
“你别听他胡说。”马背上的润璃对着周医女说:“周姐姐,你站到马的旁边,我踩到马镫你就抱着我下来。”
就这样,润璃总算成功下马了。
走进济世堂,产妇已经被安置到里面去了,药房正堂产妇的夫家和娘家正在争吵,面红耳赤。
“三小姐来了!”济世堂的坐堂大夫见到润璃跨进药堂大门,惊喜的喊。顿时吵闹的屋子安静下来。
“我先进去看看产妇的情况,你们不要喧哗,在这里好好等着。”润璃看了济世堂里的人一圈,走进了后院。
产妇已经痛得失去了知觉,躺在床上,气若游丝。
旁边的产婆锁紧了眉头:“三小姐,这夫人是大丰粮肆陈老板的儿媳,父亲是挽香记的东家,身子骨儿本在做闺女的时候就给养娇贵了些,现儿胎儿太大,她骨盆又窄,入盆都三个时辰了,宫门还没开,可她自己倒已经痛得闭过气了,哪还能生下来?”产婆手一摊,满脸的无奈。
“破水多长时间了?”
“羊水倒是刚刚破,不到半炷香的时间呢。”
润璃点了点头,这是典型的吃得太好,不爱运动,盆骨过窄,产妇本身又身体娇弱造成的。羊水刚破其实是可以自然生产的,只是产妇已经晕过去了,没办法叫她正常生小孩了,看来只能动刀子了,否则如果羊水流干了就不太好办,就算大人保住了,小孩子不一定会是正常的新生儿。
“把她的臀部用枕头垫着,减少羊水外流,我出去和她的亲属交涉下。周医女,你赶紧把我的衣服和工具找出来,把最里面那间房打开,先用醋消毒下。”润璃吩咐了先前步骤就走了出去。
“病人的夫君是谁?”
一个穿着湖绸直缀的年轻男子红着眼睛走上前来:“是我。”
“你夫人这个样子看起来我得采取特殊的治疗方法,只是不知道你能不能接受。”润璃平静的对他说。
“只要能救娘子,我都能接受。”年轻人坚定的回答。
“三小姐,你说的那个特殊的治疗方法是什么方法?能不能让我也知道?”人群里走出一个四十模样的中年妇人,她指了指那个一脸憔悴的年轻人:“我是他的岳母。”
润璃看了看那个妇人,犹豫了下,毕竟她不能确定大周人的思想是不是能接受破腹生子这一种治疗方式,可是人命关天,晚一分钟产妇就少了一分活的希望:“我这特别的方法乃是华佗神术,破腹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