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真切,却更增添了几分触不可及的尊贵。
从御书房出来,朝着皇帝住的昭阳殿而去。
一路上只听得到太监们因为使力而略带粗浅的呼吸声和整齐的脚步声,四周十分的安静压抑。
正走着,快到门口的时候,突然间看到前面来了一行人,皇帝道,“那不是阿付?他什么时候回的京城?”
来人正是入宫了的云付,他虽然是个白身,没有官职在身,却因为姑姑是太后,表兄又是皇帝,早就得了一块入宫的牌子,可以随意出入。
到了宫门口,递了牌子,那些宫人知道这是宁国公府的小公子,谁也不敢耽误,记了档就放了行。
两个小宫女原本领着云付去太后的寿阳宫,但是也不知怎么,云付中途突然就改了主意,不愿意去了,知道皇帝在御书房这边,非要过来拜见。
皇帝上了一天的大朝会,下了朝又在御书房和大臣议事,事情繁杂,夏季如常的洪涝灾,需要赈济,西南那边却又干旱,年底还要减轻赋税不说,须得派个钦差

下去查看原委……,因着开了海,大量海盗登岸掠杀,扰的百姓民不聊生,到底是要招安还是要委派水军去剿匪?朝廷水军向来薄弱,又涉及拨银子培养水军的

事情上,吵来吵去,好容易才把大事情先处理妥当,正是力歇的时候,自然是没劲儿,不想说话,不过等着皇帝看到云付却是忍不住笑出声来。
原来云付十分爱美,如往常一般,套了一件精致缂丝长袍,腰上系着羊脂玉的玉带,头戴玉冠,一派贵公子的模样,加上他原本就生的漂亮,红唇,高鼻,一双

丹凤眼顾盼神采的,本该是叫人惊叹的美男子才是,结果眼角却是有个大大的青紫伤痕,看起来十分的可笑。
“陛下,你快救救阿付!”
皇帝道,“又被你爹打了?”
云付哭丧着脸道,“我都怀疑是不是他亲生的?对我这般拳打脚踢的,这是活生生的打死我呀!”
“婚事又被拒了?”皇帝了然的说道。
云付一下子就说出来话了,显然是觉得很丢脸,耷拉着脑袋,配着他脸上青紫痕迹,可怜兮兮的,道,“就我这名声,谁愿意把姑娘嫁过来?可是我爹娘偏偏又

非要找个门当户对的,那姑娘须得德才兼备,又要能干,可以管得住我!利川的王家听过吧?就给我说了王家的闺女,开始可能还不知道我的事儿,说要想想,

我娘高兴的跟什么似的……,结果昨天叫人把东西都退回来了,说是他们家女儿早就定了婚事。”
皇帝下了龙撵,跟着云付一同并肩而行,两个人年龄相仿,一个内敛,一个活泼好动,性格倒是很互补,打小就玩的要好。
“要不,朕给你指一门婚事算了,成天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一路说着话,很快就到了皇帝就寝的昭阳殿,皇帝去隔壁换了常服,朝服虽然奢华精致,但也十分厚重,这会儿换上轻便的常服,忍不住舒服的舒了一口气。
正好到了晚膳的时间,云付少不得要蹭一顿饭,嚷嚷道,“我可是受了伤,得补一补,让御膳房端了最拿手的菜来,对,就是那个金线吐丝,还有那个猴头蘑扒

鱼翅,都是我爱吃的。”
金线吐丝的主料是虾仁,猴头蘑扒鱼翅就不用说了,是鱼翅,都是海鲜,属于发物,皇帝道,“你这伤了还敢吃发物?朕瞧你什么事都没有,国公爷是打的轻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是等着御书房上了菜来,里面摆着云付点的两样菜。
菜上了桌,要先试菜,两个人少不得要闲聊几句,更何况云付生性活泼,根本就闲不住,那嘴就没停过。
“这几年就朝着我成亲这件事上使劲儿,就没想过给我涨点月例?每个月只给我一百两,别说是买一件喜欢的物件,就是去天香楼吃一顿都不够,我堂堂一个宁

国公府的公子,丢人不?”
“你还知道丢人?”皇帝冷冷的看了一眼云付。
云付理亏的低下头来,顿时连平时最喜欢喝的茶水都喝不下去了,苦着脸,道,“陛下,我跟你说实话吧,那个花魁云芳姑娘,我连她的手都没碰过。”
皇帝诧异,“什么?”
“你知道我平时喜欢听曲子,都说云芳姑娘唱的好,当时我就去想去听个曲子,谁知道云芳姑娘突然晕倒在我怀里,后来抱着我哭,说什么自己清白没了,让我

出钱包了她,我能同意?见这行不通,又哭哭啼啼的说自己被长公主家的那个王奔瞧上了,王奔那小子多混蛋陛下是知道的,再说和我从小就不对盘,小时候还

跟我打架来着,说我生的像娘们,没少拿这个嘲笑我,当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云芳姑娘又哭的厉害,陛下知道我看不得女人哭,想着不过是假的就同意了

。”
皇帝虽然很吃惊两个人对外闹的沸沸扬扬的,居然是清白的关系,但按照王奔和云付不对盘的程度,恐怕是更想看到王奔气急败坏的模样吧?
不过云付看不得女人哭倒是真的,打小几个兄弟里最是心软良善。
“后来事情闹成那样,我婚事也吹了,其实云芳姑娘是好姑娘,一直卖艺不卖身,我就干脆把她赎了出来,她说要投靠余杭的舅舅,就叫人给送去了。”云付道


“那个妾?”
“这个可真是冤枉,陛下,你知道我娘那性格,我爹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是年过中旬的婆子,不过苗姨娘是先帝赏的,我爹不敢不要,就放在后宅里,别说得宠

,就连见都没见过我爹,那天我被关在家里憋屈,去后花园散步,看见苗姨娘一个人在哭,我最看不得女人哭了……,她就说求着我想办法放她出去,她十五岁

进来,已经过了十年了,却当个活死人一样在国公府里,我当时就想安慰她。”
“到底抱了没?”皇帝问道。
“……抱了,是她抱我的,我措手不及呀!”云付憋屈的喊道。
后面的事情就不用说了,正好被人逮住了,还是被去做客的李家小姐的母亲看到了,那消息一下子就铺天盖地的传开了。
皇帝简直哭笑不得,道,“舅母和舅舅不知道?”
“我说了呀!”提到这个,云付就委屈的想哭,“他们压根不信,说什么一个男人要敢作敢当什么的。陛下,你可要救救我呀。”
皇帝无奈,“那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跟朕说?之前做什么去了!”
“我觉得有点丢人。”云付低着头,声音低低的,“只是这一次,我实在是忍不了,你看看我这伤,我爹也太狠了”
“你可真是……,朕找个机会问问国公爷,用膳吧。”
别看云付说的可怜,但是这几年在外游山玩水的,不知道过的多自在,也算是见多识广了,他平时最喜欢品尝各地美食,也是最挑嘴的。
“好久没吃御膳房的菜了,咦……这味道……”云付兴致勃勃的吃了一口自己点的两个菜,很快就摇头,又去吃别的菜,倒不用他夹菜,自有宫女帮着他夹过来

,不过他越吃越是有些意兴阑珊,“陛下,怎么这味道都差不多。”
也不是不好吃,就是和云付记忆当中美味还是有些差距的。
李苋道,“陛下,奴婢给您拿辣酱吧。”
皇帝面色这才和缓了一些,点了点头,见一旁的云付很是好奇,道,“你也尝尝。”说着就开始吃起来,虽然吃的不紧不慢的,但是能从皇帝的表情看出来,他

吃的很是满足,这可是让云付越发好奇了。
云付捧着碗,也吃了一勺,只觉得入口辛辣……,各种味觉交替,像是在舌头上跳舞,美味的不行。
“好吃!”云付这才开始埋头吃起来,两个人静悄悄的,等着吃完,云付意犹未尽的对着李苋道,“再给我来一点。”
李苋看了眼所剩不多的八宝辣酱,颇有些不愿意,但是云付要,也不能不给,盛了一勺,又抖掉一半,然后倒入他碗中。
云付,“……”


第12章
太后穿着一件丁香色的素面褙子,手上戴着一串楠木的佛珠,静静的听着宁国公夫人的哭诉。
“小六也是您看着长大的不是?这孩子心肠好,又孝顺,几个孩子最听话,偏偏婚事就不顺,那王家之前明明同意了的,结果一转眼就又说不行了……,我们老

大家的长子都快成亲了,他却连个亲事都没定下来。”
“别急,命中总有定数,该是他的就是他的。”
宁国公夫人年记不轻了,但是依然有着惊人的美貌,羊脂玉一般的肌肤,一双顾盼生姿的眼眸里带着几分天真,时常会因为事情不顺而哭泣,看起来柔弱不堪,

但却偏偏把宁国公管的死死的。
太后在看看自己,从放在窗下梳妆台上的铜镜里,映出两个人挨着坐在一起人,原本是同龄人,她和苏氏只差三岁,曾经也是京城的两颗明珠,如今看着却像是

差了一个辈分似的。
她入宫,当了皇后,一路小心翼翼,生怕犯了错万劫不复,好些年都没睡过好觉,而这个嫂子……,却是嫁给了真正欢喜她的人,这些年来过着顺风顺水的。
太后想起当初母亲不喜欢这个儿媳妇,觉得撑不起来,谁知道宁国公就认准了她,死也不肯退步,母亲没办法,只好同意了。
婚后果然如同母亲所想那般,别说主持一个偌大的宁国公府了,就是自己院子里的事情都处理不好,母亲就诸多不满,可偏偏平时里桀骜不驯的哥哥,婚后就变

得听话懂事,很是上进努力。
母亲也是个通透的,知道这世上的事情不可两全,好歹可以管住哥哥,想着赶紧催促生了儿子,把长孙带出来,娶个好长孙媳妇来,可以帮着主持中馈。
这个嫂子也争气,第一胎就是儿子,隔了两年又生了次子,母亲高兴的跟什么似的。
前面三子,二女都像他们云家人,偏偏这个老六却是像宁国公夫人,生的眉眼细致,从小就漂亮的跟小女孩似的,性子也软,又乖又听话,太后每次看到行礼时

候沉闷的没有多余话的皇帝,再看看连吃个葡萄,都要给她剥了皮的云付,自然就多疼这个侄子了。
原本想着给云付赐婚,宁国公夫人却是不肯,说强扭的瓜不甜,她自己日子过得顺遂,就以为所有人的婚事都一样……
宁国公夫人擦了擦眼泪,道,“让您见笑了。”随后出一套护膝来,道,“上次来的时候瞧见您跪拜佛祖,这地板又凉又硬,怕是膝盖受不住,回去之后就做了

这一对护膝,里面用的是羊毛,松软贴肤……,我不会别的,也就是这女红还能见人。”
这护膝何止是能见人,宁国公夫人的女红是出名的好,针脚细致,还有几朵漂亮的祥云绣花,知道太后喜欢红色,却因为礼佛不能穿,就在外面配上红色,为了

不显得太过突出,红色边加上了黑色的澜边,这个配色十分的漂亮,既沉稳大气,又非常的亮眼。
太后刚才还带着些许的不耐烦,这会儿却是感慨万千,宁国公夫人就是这样,总是能自细致入微的照顾到你,母亲走后,她也就能在这个嫂子身上得到这种关怀


“我很喜欢。”太后真心的夸赞道。
宁国公夫人高兴的不行,笑的像个孩子,让太后想起了云付……,也忍不住露出笑容来,宁国公夫人道,“您喜欢就好,那得空了,我再给您做几个备用的。”
两个人说了一会儿闲话,话题又绕到了皇帝的婚事上,“就没有想过再给他选个皇后吗?这样下去也不是个事儿。”
“新皇后故去才一年,再说陛下不愿意,我也是没法子。”
皇帝子嗣的问题和云付婚事,是两个人的通病,说着居然有种同病相怜的心情来,宁国公夫人说起云付的事情,“这孩子居然说没有碰那个青楼的姑娘,他从来

不说谎的,也是学坏了!”
太后没有附和,想起云付的性情来,却觉得约莫是可能的。
***
林瑶每天早上要练两个辰的字,下午则是做菜,觉得不错的就写到了菜单里,准备开食府用,所以虽然不用给隔壁那位六爷做饭,却依然很忙碌。
不过这种忙碌是充实的,林瑶每天乐在其中,觉得和离之后的日子才算是有滋有味的,为了她自己而活。
这一天,林瑶做了一道羊肉炖芦菔(萝卜),为了去膻味还特意加了花雕酒,用文火炖了一下午,煮的羊肉酥烂鲜美,因为加了芦菔,羊肉里有了芦菔特有的清

甜味道,自然解腻,羊肉吃起来软糯清爽,这两样食材加起来简直就是绝配。
晚上的时候,奶母曹氏,丫鬟茂春,还有张山家的都来试吃,还有奶母曹氏的大儿子贺顺也过来看望母亲,他如今帮着林瑶管着庄子,这羊肉还是他带来的。
一个人一小碗,椅子不够,贺顺就带俩儿子蹲在角落里吃,一时大家吃的静悄悄的,半天都没有人说话。
林瑶见半天没人吭声,只好主动问道,“这味道如何?”
“好吃。”
“香!”
贺顺的大儿子道,“夫人,我们一年也就吃一回羊肉,每次我跟弟弟都吃的精光,那时候没觉得,可是这次吃了夫人做的才晓得,什么叫真的好吃。”贺顺的大

儿子使劲儿的拍了马屁,又可怜兮兮的问了一句,“夫人,我还能再吃一碗吗?”
“你这兔崽子,在这里等着呢?”贺顺喊道。
林瑶忍不住笑,众人也都跟着笑了起来,一时气氛就变得格外热烈。
“是真的,夫人这肉炖的酥烂,咬一口到嘴里就化了一般,满嘴的鲜香味。”
一旁茂春笑嘻嘻的道,“说的好,再给你添一碗。”
贺顺的小儿子急了,“我也要加一碗!”
茂春道,“你学一学你哥哥,总要说出个一二三来不是?”
贺顺的小儿子没有老大能言善道,憋了好一会儿,才脸色通红的道,“就是好吃呀,呜哇……”可怜兮兮的哭了起来。
“不哭啊。”林瑶弯腰抱了抱贺顺的小儿子,温柔的说道。“还许多呢,都敞开来吃吧。”
一时大家又热火朝天的吃了起来,眼看快要见底了,忽然就听到外面传来砰的一声,像是有什么东西掉了下来。
“谁?”
不过一会儿,张山领着一个高瘦的男子走了进来,他穿着一件月白色的杭绸直裰,戴着精致的玉冠,唇红齿白的,一张脸蛋生的极为漂亮,只是如今颇有些狼狈

,衣袖上,发鬓上都沾着些泥和草屑。
张山道,“夫人,小的还当是个贼呢,不过一想,谁大白天的趴在墙上当贼?”其实张山还以为是哪里来的登徒子,可是看看这位公子贵气的打扮和比夫人还要

精致的漂亮的脸蛋,就觉得这可能性也太低了一点,也就没说出来了。
来人脸一红,道,“冒犯了,我爹是宁国公……”男子说道这里停顿了下,有些磕磕巴巴的道,“家里排行老五。”
“原来是宁国公府的五爷,失礼了。”
“实在是冒昧叨扰了。”这位宁国公府的五公子很客气,语气也非常的温和,林瑶越看越觉得事出有因,果然他道,“本来是来别院小住,结果就闻到这香味,

我没有别的喜好,就是好吃,看到美味佳肴就有些忍不住……,还请夫人不要怪罪。”


第13章
林瑶见他直接道明来意,颇为诧异,宁国公府是个什么人家?京城里一等的世家,什么珍馐美味没吃过?居然对着她一锅羊肉流口水?还爬墙?她就想起了之前

走的六爷,加上这个五爷,这俩兄弟也真是好吃如命,没谁了。
“五爷,您坐。”随后对着茂春道,“拿新碗过来,就是前几日买的那一套青花瓷。”
过了一会儿,茂春就端着托盘过来,漂亮的青花瓷内装着冒着热气的羊肉,还有一碟子糖蒜,一杯漱口的茶水,林瑶毕竟是妇人,不好在屋内招待,毕竟要避嫌

,就摆在了院子里的石桌上。
云五爷吃相很是文雅,慢吞吞的吃了一口,随后眼睛一亮,赞道,“这是夫人做的?这羊肉应该是三个月的小羊羔,肉质鲜嫩,无膻,芦菔在一开煮的时候放入

,几个时辰后基本都化掉了,羊肉完全吸纳了芦菔,吃起来很是清爽酥烂。”
林瑶心中诧异,之前还有有些芥蒂,毕竟一个陌生人突然闯入家中,结果听了这话却是全然的佩服了。
“夫人,您是不是加了花雕酒?”
林瑶惊奇的点头,她之前做菜,茂春等人只会说好吃,却没有人像这个云五爷一般,能说出个一二三来,其实这才是她想要的意见。
“妙呀,花雕酒口感绵柔,这羊羔肉柔嫩,正是相配了,要是换成了其他酒,就会被这酒味冲淡了肉的口感。”
这云五爷说的头头是道,惊的一旁的茂春等人一愣愣的,贺顺的大儿子麦苗道,“爹,我刚说了一句话就加了一碗,这个老爷说了这许多,能加几碗?”
麦苗满眼都写着佩服,他是真心这么想的,结果这话一出,顿时大家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贺顺道,“莫要乱说,快给老爷赔罪。”
云五爷却是个好脾气的,道,“不碍事,孩子说的是实话,我就是来蹭饭的。”
这话说的豁达,顿时就让所有人对他生出几分好感来。
这个人出身不低,举止又十分的文雅,平日都是他们不敢瞧一眼的老爷,这会儿却是这般平易近人,这个举动一下子就收买了在场几个人的人心。
来了客人,自然不可能继续在院子里了,曹氏带着儿子,并两个孙子去了后宅,院子里只剩下茂春,张山夫妻俩,还有云五爷和林瑶。
云五爷放下了筷子,意犹未尽的回味了下,道,“多谢夫人款待,只是这花雕酒恐怕不是绍兴产的吧?”
林瑶这下是彻底没佩服了,居然有种遇到知己的感觉,道,“是,我也晓得绍兴的花雕酒好,只是那酒本就是御供的,很难买到,就算是有卖的,价格也十分昂

贵,作为配料,实在是用不起。”
“这有何难的,今日受了夫人的款待,就送夫人一坛子绍兴花雕酒……”
林瑶道,“五爷的心意妾身领了,只是这花雕酒就不必要了,一碗羊肉而已,何至于要什么谢礼,有道是酒逢知己千杯少,已经很少有人能跟妾身品评菜肴了。


林瑶这些日子为了开食铺,在菜单上颇是下了功夫,只是无论她做个什么,旁人都会说好吃,让她很是头疼。
而今天遇到这个云五爷,虽然不过几句话,却是每一个都说道了点子上,让她觉得聊的很是投机。
两个人很快就畅聊了起来,云五爷见多识广,说起来各地的美味佳肴头头是道,林瑶虽然在厨艺颇有天分,但毕竟是内宅妇人,见识有限,就很喜欢听云五爷说

这些。
等着云五爷回去的时候,不仅酒足饭饱,还拎着林瑶之前做了五六种酱菜,林瑶就想起之前的六爷来,道,“前几日刚走,说也是宁国公府的……,我就猜着应

该是府上的六爷?”
云五爷突然被口水呛到,剧烈的咳嗽了起来。
等着云五爷走后,茂春忍不住对着林瑶道,“乖乖,这宁国公府是怎么回事?那个六爷生的就少见的清俊疏朗,这个五爷也是了不得了,漂亮的像是谪仙下凡一

般的。”又道,“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以前还当老爷生的不俗,这么一对比,就发现也不过如此。”
茂春说完就去看了一眼林瑶,却见她不甚在意的样子,舒了一口气,只要夫人不生气就好,其实她也是一时感慨。
林瑶道,“到真是想见一见这个宁国公夫人了,也不知道生的如何倾国倾城,儿子容貌都这般出众。”
一旁曹氏道,“这里是宁国公府的别院,总会有机会的。”
那之后,云五爷就时常来蹭饭,他和林瑶一谈就个把小时,基本都是关于烹饪的方式,两个人都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倒是相处的十分融洽。
一晃又过去了半个月,天气渐渐转凉,林瑶菜单在云五爷的品评试菜下,修修改改最后拟的差不多了,却少了一味主菜,她对云五爷道,“您看咱们京城几个出

名的酒楼,桃花源的最出名的就是交桃花酥的一味糕点,还有福运楼,出名的则是糖醋鲤鱼……,我开的食府也要有个最为特色的菜肴才是,但凡人们提到这个

就会想起我开的这家酒楼。”
云五爷这半个月跟着林瑶蹭吃蹭喝的,脸都圆润了不少,不过他之前就有些偏瘦,这会儿稍微胖了一些,反而越发的漂亮精致了。
他到没想过这许多问题,听了林瑶的话道,“夫人当真是深思熟虑,是这个道理。”
两个人沉默了下来,显然都在想事情,好一会儿,突然间云五爷道,“我想起来,几年前吃过一次羊肉,那味道至今都难以忘怀,甚至想起来如同做梦一般。”
林瑶道,“是什么样的羊肉?”
“小羊羔肉,这样卷起来,然后用刀切薄片,那刀工好的,肉片下来薄如蝉翼,我们围坐在锅子旁边,把切好的羊肉片丢入锅中,也就放进去这功夫就熟了,捞

出来蘸酱吃,那味道……”云五爷说着就差流口水了。
林瑶诧异道,“直接早锅旁边捞肉吃?”
“可不是,但就是好吃。”
林瑶有些难以理解,但是这些日子以来,她是见识过云五爷的挑剔的,是真正的美食家,他说好吃,那自然不差的,就有些跃跃欲试道,“现如今还能吃到吗?


“是在他家吃的,倒也不是酒楼,要不我去问一问?夫人先等我消息?”
“那就有劳了!”
***
皇帝忙了半个月,总算是把堆积的事情处理的七七八八,可以松了一口气,按道理这饭量也应该上来,结果吃的却是越发少了。
太后自然担忧,还叫人喊了李苋来问,李苋自然不敢跟太后说是因为林瑶做的八宝辣酱吃完了,只是说皇帝没有胃口,太后也知道皇帝的情况,最后道,“要不

从民间选几个厨子入宫,给陛下做点新花样看看如何?”
李苋自然赞同,道,“还是娘娘心疼陛下,这个主意好。”心里却是想着,甭管外面做的如何花哨,入了宫都有规矩,最后做出来的还是那般中规中矩的,只要

一日不换那个尚善总管,就不会有改变。
不过尚善总管是太后的人,他自然不敢说。
等着回去,皇帝正在用晚膳,他吃了几口就放下了筷子,摆了摆手让人撤了下去,李苋急的不行,最后决定,等着明日就偷偷出宫一次,找林瑶多要一些辣酱,

而且上次走的时候好像看到她腌制酱菜,也可以带一些回来。
皇帝看了一会儿奏折,回到了寝殿内,漱洗之后距准备睡了,临睡前,突然间问道,“小六这几日怎么没见入宫来?”
李苋道,“上次宁国公入宫的时候听说好像是去别院了。”说完突然间停顿了下,这别是和林瑶遇上了吧?还记得上次吃完林瑶做的八宝辣酱,简直赞不绝口,

一直问他哪里的,他被缠的没办法,最后在皇帝的首肯下,告诉他是隔壁那家人送来的。
“那林氏刚刚和离,六爷又是没有成过亲的……”李苋停顿了下,道,“陛下,奴婢倒不是担心别的,就是六爷这个人做事太没章法,不然也不会弄到如今这般

地步。”
李苋说完见皇帝没有什么反应,就想着或许自己想多了,皇帝对林瑶和云付根本就不关心,就放下了帐子,随后举起放在案桌上的宫灯,蹑手蹑脚的退出去。
结果刚到门口,就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皇帝的声音,“这宫里的事情差不多了,明日收拾下,去别院住一阵子吧。”
李苋“……”


第14章
太后知道皇帝又要出去散心,倒也没阻拦,只道,“莫要走的太远,袖佛山的别院,石壁原的竹园,还有保和猎场就都挺好,离的近,有个什么事情,也好及时

回来。”又开始叮咛皇帝的吃住,“出门带好侍卫,要按时用膳……,记得你身旁那个尚真明年是不是就要出宫了?”
“是。”
太后道,“去年宫里入了几个新人,瞧着都不错,正好就提前教一教,这次出去都带着吧。”
皇帝道,“母后,朕实在是没有心情。”
太后顿时就说不出话来了,元皇后和皇帝少年夫妻,诞下两女,却都不幸夭折,皇后太过悲伤,没熬过去病故了,后来娶了据说好生养的金家姑娘,到是很争气

,第一年就有了身孕,谁知道最后却是难产一尸两命。
皇帝一直都没走出来,太后也不敢步步紧逼,道,“哎,就依你。”
皇帝道,“孩儿不孝,让您操心了。”
太后因为礼佛,穿着素净,屋内摆设也十分的简陋,神态也是不紧不慢的,唯独听到这句话,脸上终于有了表情,道,“你是我儿,为你操心不是天经地义?更

何况你是一国之君,身份贵重,我身为太后也要好好的扶持你。”
皇帝想要说点什么,却实在是不善言谈,最后只道,“您保重。”
等着皇帝走后,吕嬷嬷走了进来,她刚才代替太后去送了皇帝,就可见她在寿阳宫的地位,是太后最为信任之人。
吕嬷嬷道,“陛下还是不放心娘娘,一路上叮咛奴婢要好好伺候太后娘娘”
太后道,“我儿那性子我不知道?你就哄着我吧。”
“奴婢可不敢说谎,是真的。”吕嬷嬷赶忙解释道,“说太后您看着清减了许多,虽然因为礼佛不能吃荤腥,但是燕窝,参汤却不能断了,一定要盯着您喝,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