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只有真正的不在意,才能做到如此大方从容。只有真正的心有所爱,才会将买给她的糕点转头送给别人。
夭夭揉了揉眼睛,抽着鼻子道:“我到底哪里不好。”
她日日陪伴他左右真心相待,难道就抵不过白梨喊他一声师兄吗?
容慎没料到夭夭会如此难过,刚刚还满脸笑容的小女孩儿,转眼垂头丧气红了眼眶。闷疼的感觉愈发强烈,他抱起夭夭帮她擦着眼泪,轻柔哄着:“怎么就哭了呢?”
“哥哥错了好不好?”
容慎把她抱紧,昨日不同夭夭提起这事,就是怕小孩子听了会不开心。到底还是把人惹哭了,他一边帮她擦眼泪一边哄着,临了来了句:“只是一袋糕点。”
他想说,若夭夭喜欢,他可以日日帮她去买,以后再也不把买给她的糕点给白梨了。
可话未出口,本就难过的小团子哭的更凶了,她拍开容慎的手反问了句:“你以为我是因为糕点难过吗?”
“云憬,白梨她害了紫练还让你替她顶罪,你怎么可以原谅她!”
白梨到底有多自私不在意他,经过紫练的事,难道他还看不透吗?
容慎脸上的笑容淡了。
很多时候,人只愿活在虚无缥缈的幻想中,并不接受残酷冷漠的现实。
漂亮的桃花眼寸寸浓暗,容慎盯着夭夭的小脸看了许久,耳边又想起金光中那人说的:【她欺你辱你害你骗你,你甘心就被她这般玩弄?】
瞧瞧,说的多么像是夭夭口中的那人。
“小孩子懂什么。”良久,容慎恢复情绪,修长的指撩干夭夭脸颊上的泪。
夭夭睁大瞳眸,湿漉漉回望着眼前人,满脸的失落沮丧。
“我不是小孩子。”夭夭想说,她现实世界已经十七岁了。
容慎低笑着与她额头相抵,将人抱在怀中轻抚后背,“好,夭夭不是。”
“那夭夭陪我去灵泉疗伤好不好?”
夭夭知他是在转移话题,心中气急,却不得不担心问:“你受伤了吗?”
“嗯,伤了。”
容慎尾音越放越低,抱起夭夭道:“伤的很重。”
都已经开始胡思乱想,动摇心性了。
“……”
容慎的确伤的很重,不过不是外伤,他被因果镜蛊惑,后半夜额间的朱砂痣一直泛红光,难以安神。
夭夭不知所措间,隐月出现带走了容慎。
几日不见,冷冰冰的道尊看起来愈发冷漠,夭夭作为弱小的灵兽,看到他本能畏惧,原本不会幻化,这下子直接被他‘逼’回原形。
可可爱爱的小女孩儿瞬间变回小团子,啾啾叫了两声,夭夭硬着头皮跳入容慎怀中,瑟瑟发抖生怕被隐月赶走。
好在,隐月忙着帮容慎清心,并没理会它。
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白梨上了无极殿。
得知容慎昏迷在隐月殿中休养,她竟然敢只身前来。那时夭夭正窝在容慎怀中昏睡,门外柔柔女声传来:“无为殿白梨,求见隐月道尊。”
夭夭一个激灵清醒,有时候是真佩服白梨的勇气。
叮——
大殿中央的星盘无端泛起幽光,固定不变的繁星位置发生更改。隐月本在莲花座上打坐,察觉异样猛地睁眸,侧眸朝星盘望去。
“……是她。”隐月眯起眼眸。
原来不是那只小灵兽。
夭夭都不知道隐月是如何做到的,眨眼间,就见他瞬移到星盘处。
幽幽蓝光冲天汇聚,莹莹点点的繁星还在移动,隐月颦眉望着星盘看了许久,直到门外白梨疑惑又道了声:“道尊?”
“白梨听说容师兄病了,奉师尊之命特来探望。”
最后一颗星星停止移动,星盘交错构成隐晦命盘。夭夭眼看着隐月气息越来越冷,它呜了声好想让容慎抱住它,可惜容慎还在昏迷中。
“夭、夭?”隐月忽然念了她的名字。
男人视线偏移,淡漠落在那只小小的灵兽身上。
“夭夭是吗?”不知为何,夭夭觉得隐月道尊此刻的神情好奇怪,他极淡扯起唇角,迈步朝夭夭走来,轻缓说着:“帮本座一个忙如何?”
不等夭夭回答,隐月身后现出一面巨大玉镜,琉璃彩玉光泽耀目,镜内漩涡翻滚水气横冲直撞。有蓝光直击镜身,夭夭看到镜面逐渐映出一只小兽。
圆滚滚,瞳眸懵懂惶恐,它于人怀中探出半个身子,正是蜷缩在容慎怀中的夭夭。
这是……什么?
金光笼罩,夭夭的神智转瞬被吸入镜中。
隐月抬手接住从容慎怀中掉落的小团子,修长的指轻抚软软的毛发。唇角溢出血痕,他浑然不在意,只低头同昏睡过去的夭夭说了句:“去吧,替本座好好看看……未来的容慎。”
他祭出的是正面摄魔镜。
血海,嘶叫,以及众人的怒喊。
夭夭被卷入镜中看到了好多画面,有血流成河的修仙门派,也有万鬼齐出、妖魔肆意的凡间。
这些画面扭曲飘忽,时常会诡异的倒放转变成其它场景,夭夭不知这里是哪里,它在镜中飘动没有落脚点,眼前难得出现一副平和正常的画面,它试探的伸出爪爪,直接被吸入画面里。
这里是暗夜,圆月,大雪天。
夭夭回过神来,发现自己正窝在某处昏暗的环境中。鼻间檀香幽幽,四周沙沙响动,是人的脚步声。
夭夭茸毛炸起,挣扎着寻找出口,拱动间上方被拉开一角,月光透入,夭夭听到上方传来清悦散漫的嗓音,“怎么了?”
“啾啾……”从出口蹿出小脑袋,夭夭这才发现自己是藏在人衣襟里。
借着月光,夭夭仰头去看揣着它的人,男人墨发锦衣,面容俊美白皙,额间一点殷红朱砂。低眸扫了眼怀中的小团子,他轻勾唇角戳了它一下,“还以为你要睡到天亮。”
容慎!是容慎!!
夭夭激动的啾啾,以为自己是出了幻境。结果一连几声啾啾,迟迟没说出人话,它愣了愣察觉出问题,觉得哪里怪怪的。
容慎不是受伤还在昏迷中吗?
刚刚还是天亮,白梨正在隐月道尊房外求见,怎么眨眼就变成了夜晚,大雪纷飞,容慎这是带着它要去哪儿?
难道,它还在镜子中吗?
一连串的疑问让夭夭发起呆,却十分依赖靠在容慎怀中。
这里是缥缈宗后山,四周幽静无人,容慎步伐走的很慢。长指有一下没一下点在夭夭的小脑袋,他语调轻轻柔柔,“既然醒了,就陪我去见一个人。”
见谁?
夭夭茫然看向容慎,越走越偏,它发现容慎停在了诡秘禁地的树林前。
【诡秘禁地,擅闯者死。】
停在残破的石碑前,容慎眸色幽幽极轻嗤了声。
夭夭莫名抖了下,心中怪异感加重,再次仰头去看他的脸。这一细看,它发现这张绝色面容与容慎相差无二,但眉宇间的气质不对。
男人漂亮的桃花眼轻垂,眸底幽幽沉郁。
察觉到夭夭的视线,他伸手将小团子从衣襟拖出,禁锢在掌心问了句,“怎么了?”
尾音上撩,带着几分漫不经心,他最后念出的两个字是:“团团。”
团团,只有原书中的容慎,才会喊它团团!
第20章 黑化020% 你要阻止他黑化。
……她这是又穿入了原书?
夭夭懵了, 完全不知该如何应对。
对于原书,她只看了全文10%,从目前的进展来看, 此处剧情也并非她看到过的情节。容慎怎么会变成这样?而他半夜在诡秘禁地又是在等谁?
乌云遮住一半圆月, 大雪不停,本就漆黑的夜晚变得愈发模糊。
隐约间, 夭夭听到脚步声靠近, 容慎攥着夭夭的手一紧,轻抬面容看向幽长的雪路,神情在暗夜下模糊不明。
“她来了。”
夭夭寻声望去,只见来者一身绿裙,竟是白梨。
他是为了来见她?!
夭夭的惊讶不止于此, 因为它还发现, 走近的白梨步伐摇晃,像是瘸了一条腿。
乌云散开, 月光清亮落在白梨脸上, 楚楚可怜的姑娘失了以往的气势,谨慎停在容慎三步之远。她像是在害怕什么,唇瓣嗫嚅身体微颤, 良久开口唤了声:“师、师兄。”
石碑的投影将容慎埋于黑暗, 他挺直而站一动不动,沁凉的笑声不急不缓, “梨儿这次找师兄,又想说什么呢?”
白梨颤的越发厉害,最后噗通一下跪在了他的面前,“师兄对不起,梨儿真的没有办法啊。”
“你为了我, 为了我忍一忍好吗?”
“就、就再救梨儿最后一次!”
夜风吹起容慎的衣摆,在暗影悄悄探出霜白一角。夭夭并不知前情,它只见容慎沉默了许久,忽然问了句:“你还想让我怎么救你?”
“就认下你为了得到我,一时糊涂扮成燕和尘,将我……”后面的话白梨没敢说,她知道容慎会明白。
容慎是明白了,可夭夭没有明白,它窝在容慎怀中茸毛蓬起,感觉周身有股阴戾压迫越来越重,像是有什么危险的东西要破土而出。
轻吐浊气,容慎仰了仰脖子。这个时候他早就忘了夭夭的存在,一双眼睛直勾勾只盯着白梨看,看着看着,他忽然笑出声。
凉凉的笑声压得极低,容慎似想到什么好笑的事情,摇着头抚着眉心一直在笑。
“当初你为了燕和尘,同掌门说我身染魔气重伤同门,我被冤枉被宗门重罚遍体鳞伤之时,你可想过救我?”
容慎止住笑,从阴影中走出靠近白梨,“你发现怀孕要燕和尘娶你,得知那孽种是影妖奸污所得,转头逼迫我娶你时,你可想过救我?”
夭夭听愣了,而白梨摇着头只知道哭,一声声说着:“……我没有办法!”
“是,你没有办法。”
容慎停在白梨面前,俯身捏起她的下巴,压低面容轻缓问着:“可师兄都答应娶你了,梨儿怎么又转头后悔,同掌门说是我强迫于你呢?”
“因、因为……”
白梨不敢说,容慎替她说了,“因为燕和尘又答应娶你了,你不再需要我,自然要把我踢得远一些。”
“梨儿,师兄说的对吗?”
“不!不是。”白梨疯狂摇头,眼泪一滴滴落在容慎手上。
见容慎不为所动,她受够跪地求饶的卑微感,恶狠狠打开容慎的手,“是!我利用完你就是要把你踢远些,不然你还真想让我嫁给你?”
“容慎,这些都是你欠我的,我要你补偿我有什么错!”
白梨撕破脸皮,站起身厉声:“你都为我做了这么多,再为我做这一件事有什么不可以?”
“你的名誉有我的幸福重要吗?别忘了你先前可是答应过我,要护我一世无忧,怎么,现在反悔不觉得太晚吗。”
容慎冷眼看着她发疯,等她说够了才轻吐两个字:“不晚。”
先前的他总被局限于一方天地,束手束脚违背意愿,活成了提线木偶。如今他想,那些誓言有这么重要吗?
白梨见他不肯帮自己,冷笑了声道:“谁说不晚?”
“你当真以为我来见你,没有准备吗?”
白梨说着转身要走,“想来这个时辰,宗门已经传遍你嫉妒燕和尘而奸污了我。”
“容慎,你的名声已经臭了。等我再生下这种孽种,你就等着坐实妖魔身份被宗门处死吧!”
夭夭听到这儿就怒了,它呲牙从容慎怀中蹿出,恨不得把白梨咬死。
气急的它并没有听清楚,白梨后来又说了句什么,正是这句话,将容慎彻底激怒,瞬移到白梨身边,他掐着她的脖子将她撞到禁地石碑上。
“你说……什么?”
雪落得越来越急,容慎掐着白梨的脖子收紧,衣摆无风扬动。
夭夭跑出一半扑了个空,回头察觉到容慎气息不对,它着急往回跑,却被突兀洒出的温热鲜血浇了一脸。
“真想。”
“看看你的心,是什么颜色。”
视线模糊,夭夭听着容慎低缓的嗓音,惊愣在原地。
鲜血顺着夭夭的茸毛滴答滴答往下落,耳边是白梨的尖声求饶:“师兄我错了!”
“不要杀我!”
所以,它身上被浇的是白梨的血。
容慎杀了白梨?!
头顶的圆月,不知在何时变为暗红,鲜血如同触手浸透雪地。冲天魔气肆意,夭夭看到有什么血淋淋的东西被容慎捏于掌心,又随意丢在地上。
不远处,白梨躺在血泊中一动不动,她绿色的裙子被血染红,双目惊恐睁着,到死也没想到容慎会对她出手。
“是容慎,是容慎杀了白梨!”
“快去禀告掌门,容师兄入魔了!”
如同整个世界被颠覆,夭夭眼前是一片血海。它身体埋在雪地中,傻愣愣看着容慎肆虐杀害宗门弟子。
灵光逼人的渡缘剑身染魔气,八九数道剑剑没入人心。就连夭夭也没能幸免,它被渡缘剑擦伤脸颊,仓皇逃跑时,一头撞到谁的腿上,疼的头晕眼花。
抬头,它看到容慎的面容,男人眉心的朱砂痣不知何时裂成一道缝隙,血痕顺着他的眉眼蜿蜒布于脸颊。他居高临下望着夭夭,轻勾唇角柔声说着:“团团你看,他们都在欺我。”
白梨欺他懦弱,同门欺他仁慈,就连养大他的师尊,都欺他好骗。
如今……所有人都在抛弃他啊。
容慎缓缓闭眸再睁开,眼前依旧是同门拿剑朝他挥舞的画面。想来,他的师尊也快出现了,容慎屈膝将夭夭从雪地中捞起,轻轻用下巴蹭着它软软的毛发。
夭夭觉得好难过,可身体不受控制的在发抖。
它呜咽着,想要告诉容慎自己会一直陪着他,可它说不出一句话。
远处金光耀眼,是宗门几位殿主得知了这边的情况,等到他们赶来,容慎定会被他们降住。
【快跑啊!】夭夭啾啾叫着,不去看容慎杀了多少同宗弟子,它只想保护住现在的他。
容慎并没有逃离的念头,在一片嘶喊声中,只是将夭夭轻轻环抱,用尽此生最大的温柔抱着它。夭夭听到容慎问它:“你会不会……也要抛弃我。”
毕竟他入了魔,人人喊打,被宗门抛弃。
夭夭一个劲儿的摇头,用脑袋轻轻蹭着他。
红月诡异,周四都蒙上一层压抑的血气,夭夭仰头看到容慎眼尾殷红,那鲜艳的颜色好似随时往下滴血。
伸出爪爪,它只是想轻轻触碰他的脸颊,然而心口的剧痛来的突然,夭夭睁大瞳眸,低头看到一只手刺穿它的心口……
“我就只有你了。”容慎眼睫发颤,一滴血泪从他眼角落下。
他低眸看着夭夭,探入它心口的五指微微收拢,夭夭疼的喘息困难,不敢置信回望容慎。
有金光降下,击溃漫天穿刺的渡缘剑,在几位殿主出现的同时,容慎灵力聚集,毫无留情打在夭夭身上。
夭夭喷了口血,身体四分五裂散落成微光,它死前一直看着容慎,看着容慎将它魂魄打散,又小心收拢入自己的神魂与之合一。
血泪从他眼眶一滴滴落下,他低喃着:“只有这样,你才永远不会离开我。”
这世间没有什么亘古不变,有的只是人心难测阴谋算计,人都如此善变,更何况是一只灵兽呢?
雪越下越大,夭夭的意识彻底在这世间消散。
时空扭曲,呼啸的厉风将它卷出场景,最后一眼,它看到妖魔肆意的诡秘禁地内,容慎修为被废、手脚被束魔锁链缚住,囚禁于困魔渊。
额间的朱砂痣变为殷红的堕魔印记,容慎于黑暗中低笑,苍凉的笑声引万鬼哀嚎,群魔乱舞。
“总有一天,本尊要杀光你们这群虚伪的修仙人。”
“……”
小小的灵兽于昏迷中抽搐,不停的呜咽挣扎。
隐月等了片刻,施法助夭夭走出摄魔镜,淡淡的蓝光将它笼罩,隐月皱眉唤它:“醒过来。”
“夭夭,快醒过来。”
夭夭于镜中飘动,被数不尽的漩涡围困其中。听到隐月的声音,它寻声追着找到一处光洞,隐约看到站立在洞外的身影,于是不管不顾一头钻入……
兽身一颤,小小的啾咪兽总算睁开眼睛。
大概是镜中受到太大的惊怕,不受控制的,夭夭直接从隐月手中化成人形。
半大的小女孩儿摔落在地,脸颊苍白瞳眸圆睁。刚刚从镜中出来的那一瞬间,夭夭意识陷入未知幻境,满世界都是密密麻麻的文字,每一行都描绘着它刚刚经历过的场景。
夭夭略过那段故事往后看去,越看身体越无力,颤抖着捂住心口,她终于相信,原来容慎真的会黑化。
原书中期,容慎杀了白梨大肆屠戮宗门弟子,被隐月囚禁在诡秘禁地的困魔渊内,魔神血脉觉醒成了魔尊。之后的故事就算夭夭不看,也猜测的差不多了。
意识收回,夭夭捂着心口艰难喘息,一时接受不了这残酷真相。
隐月等了片刻,见夭夭始终没能平复情绪,他抬手往夭夭额间注入一道灵力,帮她稳住心神。
“你都看到了什么?”隐月出声问道。
夭夭听到他的声音蜷缩身体,咬住唇瓣没有回答。
她该怎么说呢?
难道要她说,她看到容慎入魔杀了白梨,之后成了魔尊,把幻虚大陆变成了人间炼狱?
一方面关系着她的生死,乃至万千生灵,另一方面又关系着容慎自己的安危。
夭夭不知摄魔镜有何用,还以为自己只是穿入了原书,所以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决定先站在容慎这边,不准备将看到的情节告诉隐月。
“告诉本座,你都看到了什么。”见夭夭迟迟不说话,隐月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夭夭知道自己逃避不了这个问题,着急想着对策,她慢吞吞开口:“我……”
指甲用力掐入掌心,夭夭逼迫自己红了眼眶,酝酿出情绪开始胡编:“我、我看到自己死了。”
尽量避开隐月的视线,她抽噎着故意口齿不清,“里面好可怕,好多漩涡,我找不到出口呜呜,也不能开口说话,我听到有人在尖叫,里面好乱……”
阴影笼罩,夭夭感觉有人蹲在了她面前。
本想悄悄望去一眼,结果下巴被冰凉的指攫住。隐月屈膝蹲在她面前,强迫夭夭与他四目相对,他吐字缓慢:“看着本座的眼睛,继续说。”
隐月冰冷的瞳眸不带丝毫感情,黝黑无光。
夭夭哪里被这样对待过,与隐月近距离接触,小小的兽完全傻掉了。
任由眼泪大颗大颗的落在隐月的手背上,她哆哆嗦嗦试图继续胡编:“我就是只小兽,我什么都没有看到,只看到里面在下雪,好大的雪,然后我看不清人,又看到容慎……”
像是被什么控制着,她的胡言乱语逐渐成了真话:“我看到容慎和白梨,白梨把他逼得好辛苦,他没有办法了,就、就杀了她。”
“他好绝望,所有人都在骗他,他连我都不相信了。”
“他杀了我,他堕魔了。”夭夭鼻音很重,最后几个字抽噎落下。
这个他,自然指的都是容慎。
隐月脸色有了波动,攫着夭夭下巴的力道越来越重,他清晰重复着自己听到的话,“堕、魔?”
所以,他设下的封印终究还是破了吗?
“你还看到了什么?”隐月接受这个最坏的结果。
夭夭抽了抽鼻子,不受控制的继续说道:“你囚禁了他。”
“你们都在欺负他,都想让他死。”
实话来讲,夭夭的确害怕幻境中那个堕魔的容慎,同时她也心疼堕魔的他。到底是有多绝望,才会患得患失杀尽身边所有人。
隐月放开了夭夭,起身闭上眼眸,隔了片刻才问:“还有吗?”
“没了。”夭夭总觉得隐月还想让她再说些什么,她揉了揉眼睛,“刚刚那面镜子究竟是什么?”
夭夭出来后,那面镜子就消失不见了,就连刚刚在外面求见的白梨也没了踪影。隐月简单同夭夭道出因果镜,得知自己刚刚看到的是未来,夭夭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
不等她想明白,就见隐月朝着容慎走去。
容慎还在昏迷中,他乖顺躺在榻上毫无攻击力,夭夭一个激灵清醒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已经抱住了隐月的双腿。
“不要!”夭夭急出了小奶音。
她以为隐月是要伤害容慎,急的紧紧抓住他的衣摆不松手,噙着两包眼泪道:“你不要伤害他!”
隐月脚步受阻,只能停在原地。并不喜被人触碰,他冷声警告:“放手。”
夭夭不放,甚至抱得更紧了。
隐月并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所以直接震开了夭夭,夭夭在隐月面前灵力微弱,当即就被弹出几步,再次变回软绵绵的小团子。
“你倒是忠心护主。”隐月施法将夭夭隔离在外间。
两指点在容慎眉间,幽幽蓝光结出一道封印,直接打入他眉心的朱砂痣。夭夭本在扒拉结界,见隐月不似在伤害容慎,逐渐安分下来,蜷缩在外面安静看着。
“现在你可知,何为情劫。”封印加固后,隐月解除房中结界,缓步朝星盘走去。
他长长的衣摆拖地,途径夭夭面前时略微停顿了下,夭夭身体腾空,不受控制的漂浮于隐月身侧,稳住身形茫然的看向他。
“什么情劫?”这已经不是隐月第一次同夭夭提起这个了。
想起因果镜中看到的,它胡乱猜着:“道尊是想说,我是容慎的情劫吗?”
隐月嗤了声,轻抬手臂,他把夭夭推移到星盘上空,“他的情劫是白梨,而你?”
“只是能影响他们的微弱变数。”
早在夭夭出现前,隐月就察觉容慎的命盘有变,推演多日未果,一直在静等时机。直到夭夭的出现,才让这久不移动的星盘微弱移动,开始,隐月也以为夭夭是容慎的情劫,直到白梨今日上了无极殿。
“白梨?是容慎的情劫?”夭夭直接听傻了。
“道尊是说,容慎喜欢白梨?”
隐月凉凉瞥它一眼,“这么久来,容慎都教了你什么?”
所谓情劫,并非指浅薄意义上的情爱,情劫源于情字,所指之情数之不尽,每一情字发挥到极致,都可以要人性命。
很显然,容慎对白梨并无男女之情,不然在幻境中,他也不会眼也不眨就掏了白梨的心。夭夭清楚这点才放了心,它追问,“那道尊指的变数是?”
隐月只答了一句话:“因果镜所见,并非无法更改。”
所以,他不杀容慎,只因为这一切还能挽回。
而夭夭,就是那个唯一能挽回的变数。
“……”
夭夭同隐月有了小秘密,这个秘密只有她和隐月两人知道。
容慎醒来的时候,已经回了自己的房间。昏睡多日,他初初醒来有些头疼,撑臂从榻上坐起。
已近黄昏,天际赤红一片。
夭夭趴伏在窗台望着天空,大尾巴有一下没一下扫着空气,雪白的茸毛染上一层暖色,像极了一团大云朵。
灵泉的一幕幕在眼前划过,容慎如今再回想起金光中的蛊惑,心如止水已经不再受影响。望着窗台上的那一小团,他心底柔软,不由自主的就想笑,低声唤道:“夭夭。”
夭夭回过神来,回头见容慎正坐在榻上看它,喜极朝他扑去,奶声奶气唤着他云憬:“你终于醒了!”
“我睡了很久吗?”容慎摸了摸它软软的毛发,搂住它用下巴轻蹭。
他极少这样亲昵,平时也就算了,偏偏这个时候,夭夭刚见过因果镜中的容慎。血色回忆重袭,夭夭的身体不由抖了两下,下意识就想推开他。
“怎么了?”察觉到夭夭在发抖,容慎以为它冷,抱得更紧了些。
昏睡了几日,他只着简单薄衣,墨发披散着一派柔软。
低眸凝视着夭夭,夭夭从他眸底看出关心,于是视线愣愣盯着他眉心的殷红看了片刻,确定那里是朱砂痣而不是堕魔印记,才软趴趴倚靠入他怀中。
“没事哦。”夭夭还是喜欢这样善良温柔的小白花。
堕魔后的容慎实在太绝望了,它不喜欢那样的他,于是用爪爪轻轻抱住他道:“我只是有点想你。”
容慎被它逗笑了,桃花眼弯弯浓睫垂落,他笑问:“我不过睡了几日,怎得就让夭夭这般思念了呢?”
他说:“那我以后不睡了好不好?”
“每日都陪你说话。”
夭夭在他怀里打了个滚,难得对他撒娇,“那容慎要一直对我这么好哦。”
她要他无论再多绝望的境地,都要记得她还在陪着他。
隐月说,如果星盘继续偏移到不可控制的地步,若夭夭这个变数无法将容慎从情劫中拉出,他就要亲自对容慎出手。
说不受影响是假的,夭夭自从入了因果镜后,难受了好几天。
如今她对于因果镜已经有所了解,得知隐月之所以选她入镜,是因为啾咪兽作为上古神兽百邪不沾,并不会因镜内的未来之象摄魔。
相反,驱动因果镜显象需要巨大的灵力,隐月倾注大半修为,被神器反噬受了内伤,自此闭关休养不再见人。
他闭关前,特意召夭夭过来,给了她一块无极殿的玉牌,淡声警告她:“别忘了你要做什么。”
隐月要夭夭帮容慎渡情劫,说白了就是让夭夭看着容慎,不让他同白梨过密接触。
夭夭点头应下,从隐月房中出来满脑子都是因果镜中的场景。
她不愿看容慎被逼疯魔,又担心自己救不回他,落得个被他掏心散魂死的冤枉的下场。就这样烦躁了几天,在一次容慎唤她夭夭的时候,夭夭忽然想明白了因果镜中的不对劲。
既然隐月说因果镜照出的是未来之象,可在未来,容慎怎么会唤她团团呢?
所以……她在因果镜中看到的,是原书未来的走向,这个未来与她夭夭无半分关系。
理清这个思路,夭夭满血复活了,她整理自己看过的剧情,决定更改所有容慎与白梨有关的片段,让他们避免一切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