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他没说出来,但他深深望夭夭的那一眼,已经将心思表达在脸上。
夭夭咳了声移开面容,她扭头看向容慎,“云憬,你是因为什么?”
容慎表情极淡,轻轻转了转手中的白瓷盏,他掀起眼睫看向夭夭:“因为你。”
“脚伤成这样还想赶路,是以后都想让我抱着走吗?”
这事是燕和尘欠考虑了。
“容师兄说得对。”燕和尘蔫儿了下来,一想到夭夭是因他受伤他就难受,低弱道:“那就再留两天吧。”
夭夭反驳,“就算我的脚没受伤,你也不可以直接去万花城。”
“为什么?”燕和尘茫然。
夭夭欸了声,戳了戳他的手臂道:“你是不是一遇到万魅冥君的事就没了思考能力,你忘了当初百晓道人是怎么和我们说的了吗?”
“他说让我们一路往北。”
“还有呢?”
“还有……”还有就是不忘降妖除魔的初心,而不是一开始就奔着复仇而去。
夭夭劝着他:“时舒,虽然现在所有的线索都指向万花城,可谁又能保证万魅冥君就在那里呢?”
说不定它就藏在隔壁的乡县里做坏事,又或许它的老巢的确在万花城,而因为他们去的太早,万魅冥君并不在那里。
“你说的对。”燕和尘醒悟,是他被仇恨蒙住了心智。
摸了摸夭夭的头发,他感谢道:“等你们养好伤,咱们再去下一个地方看看吧,如今距离一年期限还有数月,我们有的是时间去万花城。”
夭夭点头说好,她跟着容慎出了房间,庄星原随着他们一起出来,站在廊上喊了声:“夭夭。”
“能同你说几句话吗?”
夭夭感觉容慎握着自己的手心紧了不少,看得出容慎不想让她去,她犹豫了片刻还是同意了,“好。”
有些事情越拖心结越大,倒不如早早了解。
夭夭跟着庄星原走了,就像前几日那般,她松开了容慎握住她的手,离开时头也不回。容慎眼看着他们走远,一高一矮的身影出奇和谐,好像他才是那个多余的人。
【云憬,庄星原想要轻薄我。】
【他抓住我,那张脸离我好近,要不是我跑的快,他肯定要亲上了。】
容慎不由又想起夭夭在云山秘境中的话,明艳的少女双颊绯红,水润的眸子里含满水光,一字一句愤怒骂着庄星原是只大禽兽,甚至连做梦都梦到了他。
当时容慎以为夭夭是讨厌庄星原、对他有了心理阴影,如今看来,夭夭是那时就对他有意了吗?
所谓的恼怒气红了脸,其实都是姑娘家对于心仪男子的娇嗔。
几声低低的笑溢出,容慎失力倚靠在木栏,轻轻喃着:“容慎,你还真是傻。”
傻到无药可救。
隔了一日,夭夭还是不知该怎么面对庄星原。
庄星原远比夭夭要平静,打开折扇扇了几下,他开门见山,“你考虑的怎么样?”
夭夭听得不是很明白,庄星原索性将话说的更明白,“我说喜欢你是认真的,虽然我和容慎不和,但并不介意你是他灵兽的身份,为了你,我还可以努力尝试改善与他的关系。”
“夭夭,我是真的喜欢你,你愿意和我结成道侣吗?”
“道、道侣?”夭夭根本就没想这么远。
她摇了摇头,刚要拒绝他,庄星原再次开口,“本来没想逼你这么紧,可是没有办法啊,你就像是个宝藏,我怕我不提前下手,你就要被别人抢走了。”
……他说她是宝藏。
夭夭见惯了庄星原的冷嘲热讽,有些不适应他此刻的甜言蜜语。
脸又开始发烫,夭夭不敢再让庄星原继续说下去,低头打断他的话:“对不起。”
她不喜欢庄星原,穿书这么久一颗心只围绕着小白花和燕和尘转,完全没有谈情说爱的心思。而且正如燕和尘所说,他们真的不合适。
庄星原怔住,扭头望着她确认:“你……说什么?”
他骄傲惯了,向来高高在上,从不做没有把握的事。如今会在这个时候选择对夭夭告白,也不是头脑发热没有准备,他舍命救了她,又为她放下了尊严与骄傲,庄星原想就算夭夭没有因此爱上他,也总归会存些不一样的心思吧?
可是没有。
夭夭拒绝的他果断干脆,甚至没留一条后路。
夭夭解释:“你救了我我很感谢,以后也定会还你这份恩情,可喜欢就是喜欢,感激也只能是感激,这两者不能混为一谈,我今日要是因为你的救命之恩答应了你,不仅是对不起我自己,也是在伤害你。”
“庄师兄,我希望你能理解。”
庄星原不肯相信,“你对我,就没有半分……”
“没有。”夭夭吐字清晰。
庄星原定定看着她,隔了许久,他才噗嗤笑出来。用展开的折扇遮挡在自己脸上,他点了点头哑声:“好,我知道了。”
在夭夭转身离开的时候,他面容微侧,忽然道:“我救你时是出于本心,根本就没想过要你来还,若你真想着报我的救命之恩,不如就抱一抱我吧。”
容慎的身影藏在暗处,手指深深插入掌心。
夭夭没察觉到他的气息,停住脚步,她扭头看向窗边的年轻男人,想了想委婉的拒绝了,“可以换个要求吗?”
她不想因为一个拥抱,再让庄星原误以为还有希望。
庄星原表情微弱一变,沉默了片刻道:“那就送我一条扇坠吧。”
“就像你送宗里其他师兄弟的剑坠,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不过分。”夭夭应了。
在她走后,庄星原久久站在窗边未走,等暗处的身影离去,他嗤了声低喃:“咱们走着瞧。”
一道传音符从窗边消失无踪,落在落石村的某处。
村中,正在打水的庄星寒一喜,跑到屋内道:“白梨,我哥来消息了!”
“……”
夭夭回房后,并未看到容慎。
翻找出自己这几日用的药膏,她脱下鞋袜轻轻涂抹,虽说这伤不是她自己造成的,但迟迟不好总觉得拖累了大家。
开门声微弱,容慎带着屋外的凉气归来,接过夭夭手中的药瓶道:“还是我来吧。”
夭夭的腿被他放在膝盖上,随口问了句:“你刚刚去哪儿了?”
容慎心不在焉,“随便转了转。”
“转转也好。”正赶上容慎这几日心情不好,夭夭觉得四处走走能放松心情。
“再过两天我们才出发,你还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夭夭想要哄小白花开心些,自告奋勇,“我可以陪着你一起去。”
“这次不告诉时舒,就我们两个偷偷跑出去玩。”
偷偷?
容慎唇角的笑容冷淡,他想他与自家灵兽去哪儿是他的自由,燕和尘根本没理由管。不过夭夭既然肯为了他撇下燕和尘,这让他心里舒坦了些,于是轻嗯了声表示同意。
这几日他的话一直不怎么多,冷冷清清的模样疏离感很重,就连夭夭也不敢打扰。
就这样到了晚上,夭夭窝在榻上聚出小团灵力,无聊的打发时间将它们捏成各种形状。容慎沐浴后披衣而坐,挑暗烛火罩上灯罩,他忽然问:“夭夭,你真的不喜欢庄师兄吗?”
“不喜欢。”这话夭夭已经同他和燕和尘说了好几遍了,被他们实在问烦了,夭夭将小团灵力化字怼到容慎面前,“你看看上面写的是什么。”
容慎望着虚空中歪歪扭扭的一行绿字,乖乖念出来:“夭夭不喜欢庄星原。”
说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并不是因为什么女孩的心思你别猜,也不是来自姑娘家的娇羞不敢承认。
容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心中一块巨石落地,他又问夭夭喜欢什么样的男子,夭夭唔了声很是敷衍,“我什么样的也不喜欢,就随缘吧。”
她穿书的目的是为了阻止小白花黑化,除此之外没什么别的想法。
容慎还有一句话要问,但他犹豫了片刻还是选择沉默了,后来等到夭夭熟睡,他低声道:“那你可不可以试着。”
“……喜欢我。”
经历这几天的时间,容慎已经彻底弄清楚自己的心意。占有欲也好,喜欢也罢,这两者之间根本就没必要分的这么清楚,没有喜欢,又何谈占有欲?
“你不要喜欢别人。”这句话藏在容慎心中很久了。
趁着夭夭睡着,他才敢对着她说出,搂紧怀中人在她额心印下一吻,“他们都不会有我喜欢你。”
都不会的。
夭夭对容慎百倍的好,容慎愿意用千倍万倍来还。
……
一觉过后,夭夭觉得容慎的心情变好了。
早上醒来,桌上摆有热腾腾的早餐,小白花披着湿漉漉的头发从屏风后出来,拍开夭夭偷吃的手,“先去洗脸。”
夭夭好惊讶看着他,“你又变好了?”
容慎弯唇浅笑,“我什么时候坏过?”
那可就太坏了。
夭夭说着:“你前些天都不怎么理我,冷冰冰的看着好吓人,我都不敢和你说话。”
容慎回着:“以后不会了。”
不仅不会了,他还会加倍的对她好。
明日他们就要离开封平县,容慎准备今日带夭夭四处转转,夭夭点着头起身,“行,那我让时舒快些准备。”
容慎勾住夭夭腰间的衿带把人拉回,夭夭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容慎的腿上。
“不要他。”容慎吐字很轻,捏着夭夭的下巴低眸看着她,“昨晚不是答应过我吗?就我们两个。”
对,这话还是她亲口说的。
夭夭想起来了,也没想过赖账或是怎么样,她睁圆眼睛只是被容慎的动作吓到,莫名感受到一股强势的侵略性。
或许是她想多了吧。
夭夭推开容慎的手匆匆起身,“我去换衣服。”
容慎慢条斯理整理袖子,嗓音很冷静,“天热,不必穿太多。”
夭夭信了容慎的话,挑了件薄纱裙。
论起玩心计,其实容慎远在庄星原之上,先前他的优柔寡断给了对手可乘之机,如今他在庄星原身上学到了‘先下手为强’,夭夭现在不喜欢他又怎样?
近水楼台先得月,两人日日相处,他多的是时间创作机会,就比如今日的这场游玩。
正如容慎说的,今日外面很热,夭夭顶着大太阳和容慎在街边逛,后来容慎见夭夭热的脸都红了,就提出去郊外游湖。
游湖好啊,湖上清爽还有风,夭夭欣然同意,谁又能想到下午天气骤变,噼里啪啦的雨点砸入船舱,伴随着凉飕飕的冷风,夭夭冻得环抱身体,蜷缩成一个球。
正催促着船夫快些回岸,背后一暖,容慎伸臂将她捞入怀中,从背后拥着她道:“是我不好,应该让你多穿一些。”
拉开宽大的外袍将夭夭完全裹入怀中,他拥紧人问:“这样还冷吗?”
滚烫的呼吸喷洒到夭夭脖颈,她的确不冷了,“就、就是有点痒。”
容慎低沉的笑声荡在夭夭耳边,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他明知故问:“哪里痒?”
夭夭感觉自己的颈侧都要痒红了,不太习惯这般过分的亲近,她挣扎着想从容慎怀中逃出,容慎手臂箍紧将她牢牢锁在怀中,低声道:“别动。”
夭夭:“我不冷了,你放开我吧。”
容慎轻飘飘堵回:“我冷。”
昨晚他思考了一夜都想明白了,夭夭之所以不喜欢他,是因为她只把他定义成哥哥、家人,只要有这层身份拦着,夭夭就永远不可能喜欢他。
那他该怎么办呢?
容慎想,他首先要让夭夭知道,他除了是哥哥,更是一个男人。
庄星原的那套他也会,但他不会直接同夭夭表明心意,他要一点点改变渗入夭夭的情感,诱惑她先对他生出情意。
此时被他困在怀中的夭夭,弱小可怜又无助,甚至还有些懵。
第64章 黑化064% 小白花的占有欲。
湖上颠簸, 等船夫慢吞吞把船停至岸边,夭夭无聊得都快睡着了。
不得不说容慎的怀抱很温暖,尤其是在这种下雨刮风的天气里, 夭夭躲在容慎的外袍里安心又舒适, 温热的体温烫的她很想狂蹭几下。
外面大雨不停,雨水冲刷着地面到处都是水洼, 容慎从船夫那里买来了唯一一把雨伞, 夭夭看着这把小雨伞犯了难,“这样我们都会淋湿吧?”
“不会。”容慎把雨伞塞到夭夭手中,将她单臂抱起。
由夭夭打伞,容慎抱着她走,这样两人都不会淋湿了。
坐在容慎的臂弯, 她莫名起了逃避心理, “不然我变回兽身吧?”
“不用。”容慎将自己的外袍盖在夭夭身上,“太麻烦了。”
夭夭觉得一点也不麻烦, 不仅不麻烦还能让容慎省些力气。可惜容慎根本就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 见容慎已经迈出船舱,夭夭赶紧撑伞遮挡。
“你这样不累吗?”
大雨倾盆,斜斜的雨线直接扑到两人脸上, 夭夭的手臂没一会儿就被打湿了。
容慎走的很稳, 他回了句不累,夭夭不由想起把她摔在地上的燕和尘, 也不知道这两人究竟是谁在说谎。
“时舒说我好重,他说单臂根本没法撑住我,还说我比小时候沉了好多。”
“是他缺少锻炼。”容慎掩住燕和尘抱了她的不满,顺便夸着自家的崽崽,“你不沉, 我把你从小抱到大,没觉得你比小时候重多少。”
“真的?”夭夭歪了歪头。
容慎应了声,于是得到少女弯成小月牙的笑颜,双脚轻晃表示着自己的喜悦。
谁都喜欢听夸赞,夭夭也不例外。
虽然有伞撑着,但两人回到客栈的时候,身上都湿了大片。燕和尘正坐在大堂的窗边看雨景,远远的看到两人走来,他还以为是自己看错了。
“你们去哪儿了?”燕和尘问,难怪他刚刚敲了许久的房门没人应。
夭夭没想到会被燕和尘抓个正着,心虚下她觉得燕和尘语气里满满都是委屈,支吾着回:“就在这附近转了转。”
“大雨天出去转?”
容慎身上的水珠滴湿地面,他攥着夭夭的手截住她后面的话,对燕和尘颔首道:“我先带她回去洗澡。”
燕和尘哦了声,应后他又扭头看向上楼的二人,回味出一丝丝的怪异。
究竟是哪里怪呢?
小片雨水打湿燕和尘的胳膊,他拽了拽脖子上的珠子,很快又被心事勾走。
“……”
容慎让夭夭先洗澡,趁着这个空隙叫了些吃食。
等夭夭沐浴完出来,小二也刚好端着热腾腾的饭菜敲开房门。容慎拿着换洗的衣服走过,特意嘱咐了句:“先喝汤。”
夭夭应下,在容慎走后她咬着热腾腾的酥饼,尝了一口盅汤又放下勺子。
太难喝了。
夭夭没喝汤,倒是把桌上的饭菜都吃干净了,容慎披着外袍从屏风后出来,路过她身边时脚步一停,“怎么没喝?”
“不好喝。”夭夭在汤中喝到了中药味。
容慎解释着:“你淋了雨,这汤可以驱寒。”
夭夭噗嗤被逗笑了,“我好歹也是一只上古神兽,淋一场雨难不成会生病?”
那也太没面子了。
容慎不管这些,他将盅汤推到夭夭面前,让她把汤喝光,夭夭说不喝就不喝,一般这个时候,好脾气的小白花都拿她没办法,而这次容慎捏着汤匙搅了搅汤,又问了句:“真不喝?”
夭夭没回,而是疑惑看了他一眼。
沐浴后的小白花像一朵沾了露珠的雪莲花,清雅中诱惑着人去采摘,他回扫夭夭,“那,不如我来喂你?”
不等夭夭从他的话中反应过来,一勺盛有汤水的瓷勺抵到她的唇边,夭夭张口想说不用他喂,结果一个‘不’字刚出,勺中的汤水就入了她的口。
就这样一连喂了两口,容慎低笑出声,忽然俯身靠近她问:“真想让我喂?”
夭夭不想,于是慌忙拿起盅汤几口喝光,是真的有些被小白花吓到了。
就算喝了御寒的盅汤,夭夭还是因为淋雨生了一场小病,神兽的形象轰然倒塌,她蔫蔫窝在榻上面子里子全没了,想着还不如不喝那碗盅汤,喝了汤生病更丢人。
因为夭夭的生病,几人的行程再次被耽误,不过刚好赶上暴雨,几人商量后索性等雨停了再上路。
这场雨连下三天三夜,等大雨过后,天气开始升温,逐渐有了夏日的感觉。
一群人收拾好东西上路,因为封平县附近还有两个村庄,所以他们选择步行走过,在那里顺手除了一只天天偷鸡霍霍人的黄鼠狼精,被村民们感谢送了一筐水果。
从一行三人到一行四人,如今加上庄星原,成了五人一起上路。
接触多了,夭夭发现南明珠虽是大小姐性子,但本心不坏,遇到乞丐穷人总是会偷偷施舍银子,被夭夭发现了,就仰高下巴鼻孔朝天,来上一句,“本小姐有的是钱,就是看不上他们那些穷酸相。”
夭夭刚对她升起的好印象又没了个干净,“你以后还是少说话吧。”
中途的时候,庄星原来催了催他的扇坠,自那日被拒后他又恢复了原本的态度,对夭夭淡然有礼给足了她想要的距离感,夭夭对他的感官越来越好,“放心吧,会给你的。”
应下的事情她不会反悔,定会好好给庄星原做条扇坠。
当五人在方乐城落脚时,夭夭开始着手做扇坠,她储物戒指里还存了一些晶石,问了庄星原的喜好,她从里面挑出一块色泽莹润的紫色晶石,开始认真编挂绳。
夭夭做的时候,容慎就在一旁看着她做,他支着下巴凝视着她的模样专注又温柔,明明他从未出声打扰,夭夭却硬是因为他数次分神。
“你,你干嘛一直看着我?”夭夭只能出声。
容慎语气很平,“自然是要看看,我养大的崽崽是如何帮其他男人做扇坠。”
这浓浓的酸味是怎么回事?
夭夭手下一抖,险些扯坏整条绳子。无奈停下手中的动作,她解释,“庄星原救了我,他只想要个扇坠,我总不能拒绝吧?”
容慎也没说要她拒绝,指尖点了点桌面,他轻抬下巴,“那就继续做吧。”
“那你不能打扰我。”夭夭重新低下头。
储物戒指中的工具不全,她依靠两只手编绳有些吃力。一缕碎发悄悄从耳后绕到颊边,随着夭夭低头的动作在眼前晃来晃去,扰得她心烦意乱。
这时,有一只修长的手伸到她的眼前,指腹轻轻擦过她的额角,动作悠缓的将她那缕碎发撩到耳后,夭夭停下动作再次抬头,发现容慎还在凝视着她。
“你……不出去转转吗?”夭夭声音有些发涩。
容慎仍旧是之前的姿势,明亮的烛火在他侧颜映出阴影,男人墨发半垂穿着宽袍白衣,眉心的朱砂痣红如血滴,整张面容俊美脱尘,勾的人心里痒痒。
就是这样的一个大美人,他的目光里只有夭夭,在听到夭夭的问题后,他只回了两个字——
“陪你。”他要亲眼看着他的夭夭,是如何帮别的男人做完扇坠。
夭夭干巴巴‘哦’了一声,她早就看惯了容慎这张脸,无论他多好看都已经有了免疫,心中微弱快跳了一下,她沉思了片刻道:“那你伸手。”
容慎很听话的伸出右手,袖口微卷,露出他有力笔直的手腕,上面还戴着一条小白花晶石手链,是夭夭之前送给他的。
夭夭让他把五指伸展,扒拉着他的中指捋了捋,她将那条折腾许久的长绳结扣挂在上面,“既然你不走,那就帮我一起编绳吧。”
她正愁找不到借力的工具。
容慎:“……”
有了容慎的‘帮忙’,挂绳很快编好,夭夭将紫色晶石装饰进去,利用灵力在里面创造出漫天星空的景象,与庄星原的名字极为相配。
就只缺一支羽毛了。
夭夭翻遍了储物戒指都没找到,她问容慎:“这附近有什么漂亮的鸟类吗?”
容慎问:“你要做什么?”
“……我想同它借支羽毛。”
容慎拿起那条做了一半的扇坠,精致的编绳配上星空紫色晶石,其实这条扇坠已经很漂亮了,“这样就挺好。”
容慎不想让夭夭再从这条扇坠身上花心思。
“不行。”夭夭从他手中抽回,“没有羽毛的吊坠就没有灵魂。”
容慎摸了摸自己腕上的手链,“你送我的手链就没有羽毛。”
“这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容慎还记得,她送给燕和尘的是凤凰羽毛。
夭夭有些招架不了容慎的追问,她只能道:“时舒他们的是剑坠,你的是手链,手链上面挂羽毛不好看。”
说着,她抬起容慎的手,“你这条手链可是独一无二的,而且你还有我,有我在,云憬想要什么我都能做给你。”
容慎勉强被说服了,“那我明日陪你去找羽毛。”
“先去洗澡吧。”
夭夭乖乖听话的离开,等到褪衣泡入浴桶中,她趴伏在木桶边缘松了口气。不知从哪一天开始,她觉得容慎管她管的越来越紧,温温柔柔的小白花最近都要变成小酸花,总是酸溜溜的拿自己和燕和尘他们比较。
趁着浴桶中水热,夭夭化为兽身洗了洗身体,因为太过用力,它搓尾巴的时候拽下来几缕毛毛,心疼的正要丢掉,它灵光一闪忽然有了主意。
“云憬,快来帮我梳毛!”夭夭湿漉漉的跑了出去。
容慎用干帕把它包裹,小兽最近又变大不少,体型已经似刚出生的婴孩。把夭夭的毛发擦到半干,他乖乖的拿起梳子帮夭夭梳理毛发。
刚到夏日,灵兽很少掉毛,容慎帮它梳了三遍才只梳下小小一团,裹在纸中正要丢掉,夭夭用爪爪按住他的手,“别扔。”
“怎么?”
夭夭没直接告诉容慎,只神秘兮兮道:“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好。”容慎也不强求,摸了摸小兽毛茸茸的脑袋,他嘱咐着:“你乖一些,我一会儿就回来。”
夭夭知道容慎也要去洗澡了,趁着他离开,夭夭化成人身走到桌边,将那小团茸毛也带了过来。
“好像还是少了些。”望着那些毛毛自言自语,夭夭忍痛又从身上拽下了几撮软毛,将这些毛毛合在一起制成一只小圆球,夭夭试探着将它挂在扇坠上,发现还挺好看。
“云憬,你看。”等到容慎穿衣出来,夭夭将扇坠拿给他看。
衬上尾端那只毛茸圆滚的白球,整条扇坠精致又不失美感。容慎头发半干,潮湿的水汽滑落至下巴,他低眸望着那只毛茸小球,浓密长睫落映阴影,遮挡他眸底的神色。
伸出修长的手指,容慎轻轻摸过小球,柔软又熟悉的触感他曾抚过千万遍,不需要问,就知这茸毛小球是用什么做出来的。
“原来,这就是你刚才的秘密。”容慎终于知道,夭夭刚刚为什么会主动让他梳毛了。
原来如此。
夭夭没察觉容慎的低气压,她惊喜于自己又创造出一款新吊坠,迫不及待想要送给庄星原。站起身,她刚迈了两步,一条有力的手臂圈在她的腰身,直接让她腾空而起。
“云憬,唔。”天旋地转间,夭夭被容慎压在了榻上。
手臂被合起桎梏,容慎压在她身上气息凉凉,他俯身凝视着身下的小团子,吐字又凉又霸道,“不准去。”
夭夭懵了。
挣了几下没能挣开容慎的束缚,她怯弱喊了声:“云、云憬,你怎么了?”
容慎压低面容,黝黑的眸子沉沉无光。
兽类对于危险的感知都极为敏锐,夭夭不知道容慎是怎么了,但她本能的相信容慎不会伤害她。四周压迫感很重,夭夭强忍着畏惧回视容慎,轻轻又喊了他一声。
容慎不答,俯首与夭夭额头相抵,他吐出的呼吸很烫,“夭夭不觉得,你对庄星原的好有些过了么?”
夭夭没觉得,她反而觉得是容慎管她管的有些过了。
微微偏头避开容慎,她倔强道:“他救了我,我用心做一条扇坠还给他,有什么问题吗?”
怎么就没问题。
容慎被隐藏的真实情绪流露,他用鼻子蹭了蹭夭夭的侧脸,低喃着:“我不喜欢。”
不只是不喜欢她过分的重视庄星原,从很早之前,他就不再喜欢她同燕和尘亲密。夭夭是他的灵兽,无论什么都只属于他,他凭什么要委屈求全,把自己想要藏着掖着的宝物让别人摸?
夭夭无法理解他的情绪,被容慎的霸道惹恼,她也娇恼说了句:“我也不喜欢你这样!”
不是不喜欢他这个人,夭夭是不喜欢容慎此刻对她的强势霸道。然而这句话落在容慎耳中,却成了她不喜欢他,是啊,夭夭不喜欢容慎。
可他……喜欢她啊。
翻涌的情绪让他有些难以控制自己,唇瓣压低不小心蹭到了夭夭的脸颊。夭夭受了惊吓开始剧烈挣扎,她觉得容慎是被什么奇怪的东西附了身,为了挣脱他不惜化了兽身。
是真的怕了,才会被吓得浑身毛毛都炸起。
容慎抓空,直接让圆滚的小兽撞头冲出房间,他推门追出,扑面而来的夜风让他恢复了理智,身形一僵,他开始后悔,刚刚他都做了什么?
“夭夭……”
夭夭冲出房间慌不择路,逃跑时没有方向。
南明珠在房中憋得发闷,推门正准备要些吃食,伸懒腰的功夫,一抹白影从她身边而过,她眼花好像看到一只毛茸茸的动物钻入她的房间。
这是什么东西?!
南明珠指间支起微弱术法,迈着谨慎的步伐往自己房中探,悄悄追去卧房,她看到一只浑身白茸圆滚滚的小兽趴在她榻上,小兽长着毛茸茸的大尾巴,耳朵小小额心还有赤莲图腾,瞳眸又圆又清澈。
……这是哪里来的大可爱?!
看着小兽的模样,南明珠赶紧撤了术法。几步走到榻前,她蹲身望着毛茸茸的小兽,开口就是:“你是什么东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