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
一口鲜血喷出,小白小腹绞痛蜷缩在地面,醒过来的李夫人吓得连忙后退,“快来人啊,抓住这只狐妖!她要杀了我!”
火光溢出,李老爷救妻心切,朝着小白扔了火把,火焰瞬间吞噬她的衣角。
微弱的灵力无法自救,小白哭喊着想要用水扑灭身上的火,她凄厉的声音传遍整个李府,“救救我,求你们救救我,我真的没有害过人——”
“成文哥哥救我……”
夭夭在一旁看傻了眼,她看到李府所有人都在冷漠旁观,更有人在一旁愤恨喊着:“烧死这个妖孽!”
砰——
李府的大门被人狠狠推开,夭夭看到李成文匆匆赶来,失声痛喊:“小白——”
小白死了,被李府二老活活烧死,李府中无一人帮忙,管家同一群家丁还阻拦着李成文不让他靠近。
后来李成文抱着被烧焦的狐狸开始大笑,他道:“你们所有人都说我被狐妖迷惑,说我疯了,可我看真正疯的人是你们!”
“小白真不该救你们,你们真的该死,全部该死。”
“既然你们都说我疯了,那我就疯给你们看!”
李成文挖了小白的妖丹,以人身吞食她的神魂,肉身爆裂而亡。他死后,化为厉鬼封印了整座李府,大笑着虐杀了李府所有的人,包括李府二老。
轰隆——
识海发生晃动,是李成文在抵触这段记忆。
夭夭很快从李成文的识海中弹出,禁锢的法术破碎,李成文开始抱头嚎叫,“啊——小白!”
他再次流出血泪,周身阴戾疯涨百鬼哀嚎,一缕缕恶魂从他身体中蹿出。
夭夭刚从识海中出来极为虚弱,知晓了李成文的生前经历,她双手合十强撑着使出净化术,“李成文你醒醒,小白不会希望你变成这副样子!”
李成文哀嚎着,身形化为烟雾在空中扭曲挣扎,很显然,他并不愿意让夭夭净化他,伸出长长的利爪阴狠道:“我要杀了你,我要杀了你!”
忽然间,他停止扭动定在了原地,歪了歪头看向夭夭:“求求你救救他。”
李成文的声音变得尖细柔和,“求你一定要救救他,我真的不想看到他杀人了。”
夭夭睁大双眸,想到自己在识海中看到的画面,震惊道:“你是……小白?”
李成文之所以变成如今的鬼样子,就是因为吞噬狐妖的血肉魂灵,他想让小白在他体内复原重生,却不知道要吞噬妖丹,于是人身承受不住狐妖的力量,直接爆体而亡。
李成文现在是厉鬼之身,按理说小白的魂灵早就成了他身体的养料,不曾想在夭夭的净化下,竟生出一缕意识。
“求你,帮帮我。”
李成文在虚空中对着夭夭伸手,他流着血泪望向夭夭:“他的执念亦是我的执念,只要你允他这桩大婚,我就能助你净化他身上的阴戾。”
小白并未被李成文同化,她虽与他一体但依旧心地善良,轻飘飘落到夭夭身边,“我知道你朋友被关在哪里,我带你去救他们。”
燕和尘和南明珠被李成文关入了别院密室中,夭夭找到他们的时候,燕和尘正运功试图解开密室中的结界。
南明珠蜷缩在角落,她看到夭夭身旁的血瞳男子,尖叫着往燕和尘身边跑,“救命,鬼来了——”
密室中全是血水,这里是李成文折磨修者的地方。燕和尘被厉鬼的怨毒之气封住了灵脉,夭夭咬破指尖给他和南明珠喂了血,匆匆解释了几句道:“你们快走。”
燕和尘抓住她的手臂不放,“你要同这只厉鬼成婚?”
“不是成婚,只是借机了却李成文的心结净化他的阴戾,你快出去找云憬,等子时你们潜伏在文白小居,助我一臂之力。”
燕和尘不赞同,“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做有多危险。”
然而已经来不及了,此时整座李府已经成了李成文的献祭场,不净化他的戾气,他们所有人不仅出不去,还会同这三百余人一起葬身此地。
小白的意识撑不了太久,李成文已经开始抢夺主导权,一等燕和尘他们离开,李成文身体扭曲茫然眨了眨血眸,他疑惑看着夭夭喊:“小白?”
“小白不怕。”
迟缓摸了摸她的软绵耳朵,李成文轻声:“我会保护你的,成文哥哥有能力保护你了,以后谁也不能再伤害你了。”
尖锐变长的指甲寸寸收回,他拉起夭夭走到院中央,指着赤花树上的尸体道:“你看,他们全都死了。”
“欺负你的人都该死,明日就是咱们的大婚,既然他们活着的时候都阻止我们在一起,那就让他们的尸体看着我们成婚。”
“我杀了好多人呢,明日的婚礼一定热闹。”
夭夭打了个激灵,不由想到李成文在李府肆意杀人的场景。李成文想起一事,“密室中还关了两个该死的捉妖师,我这就去杀了他们。”
“别。”夭夭赶紧拉了下李成文的袖子,对上他青白的面容勉强一笑,“我不想让他们参加我们的大婚。”
“就先关着他们吧。”
李成文很顺从点了点头,“都听小白的。”
“……”
文白小居外,李府上方笼着阴煞结界,日夜不分。
府内鬼哭狼嚎,不时有恶鬼蹿出来去抓容慎的衣摆,又极快被渡缘剑的光刃戳穿。
一遍遍走在长廊上,容慎边走边用术法试探长墙,眼睫一抬低声道:“找到了。”
他终于找到这长墙的破绽,剧烈的灵力波动击散墙下挡着的尸体,弥漫在眼前的迷雾瞬间散开。
长墙没了,出现在容慎眼前的是一座干净小院,头顶‘文白小居’的牌匾上悬挂上红帐,容慎眯了眯眸,发现这院内也四处挂满红帐。
今日是暮春初六,夭夭与李成文大婚的日子。
李府中数百条魂灵齐聚,夭夭坐在铜镜前梳理头发,听着外面凄惨哀嚎的鬼嚎浑身发寒。
子时是一天中阴气最重的时候,也是所有邪祟脏东西阴气暴涨的时候。血红的长毯从卧房铺到厅堂,外面传来嘶哑的声音:“吉时到——”
老旧的木门发出咔嚓声,夭夭拖着宽大的裙摆走到外面。额间的掩面珠帘叮叮作响,夭夭看到红毯两侧燃着幽冥鬼火,残缺不全的魂灵狰狞扭曲望着她,他们拥挤着朝夭夭探出利爪。
夭夭闭了下眼睛,缓步朝着蓝光幽幽的大堂走去,不时有魂魄飞到夭夭眼前,逼近她的面容朝着她裂开血盆大口,大厅内李成文温和含笑,他笑着对夭夭道:“瞧他们多热情。”
容慎进来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百鬼哀鸣,穿着红嫁衣的明艳少女踏着幽冥鬼火走来,身边缠绕的魂怪扭曲变形。夭夭在拥挤的魂怪中没看到容慎,所以容慎眼看着她穿着嫁衣走向另一个男人。
【师兄有没有想过夭夭的未来?】
【若哪天她有了喜欢的人想要成婚,到时候容师兄又该如何呢?】
容慎想到那日燕和尘同他说过的话,没想到这一切会这么快发生。无法接受眼前看到的这一切,他挥手要祭出自己的渡缘剑,身后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燕和尘嘘了声道:“先不要轻举妄动。”
夭夭此时已经踏过长毯,迈腿进了厅堂。
屋内鬼火幽幽,阴气森森的男人执起了夭夭的手,容慎面色冷淡,“你要让我看着她和厉鬼成婚?”
一拜血色天地。
二拜高堂两具干枯戴着赤花的骷髅骨架。
在夭夭与李成文面对面进行第三拜的时候,屋外剑光嗡鸣,容慎执渡缘剑飞身冲入鬼堂。
鬼堂内,李成文体内的小白忽然说了话。
“就是现在——”
随着李成文身体的僵直,夭夭正要拽下头上的凤冠让燕和尘进来。这时容慎剑身携卷着杀气而来,他根本就没想净化李成文,而是想折损修为强行打散厉鬼的魂魄,夭夭拦住他道:“别这样。”
“你想同他成婚?”容慎停下动作看她,瞳眸幽幽寒凉。
夭夭解释着:“他现在身体被控制了,是最好的净化时机。”
双手合十,夭夭聚集净化术打到李成文的眉心,李成文体内发出男女的嘶吼声,想挣扎又被定住身体无法动。
依照她自己的力量,根本无法驱散李成文体内的怨恶,燕和尘及时出现助夭夭,他对着容慎大喊:“容师兄!”
容慎眸光明灭,从刚刚开始他的眉心就在发红发烫,犹豫了片刻他聚集净化术,不曾想他一出手术法反弹,直接助李成文暴涨了阴气。
使用净化术者,必须心诚人净,万不可动杀念邪念,否则这净化术会成了厉鬼的滋补术。
“怎么会这样。”夭夭和燕和尘摔在地上,完全不知怎么回事。
献祭法阵已开,屋外的百鬼纷纷朝着李成文奔去,厉鬼可吞噬冤魂恶鬼增加修为,李成文在同夭夭大婚后,根本就没想着让所有人活,他要冲出李府杀光小昌镇的所有人。
“停手。”
“成文哥哥,求求你停下来吧!”小白微弱的魂灵被万鬼挤散。
李成文瘦削的身体膨胀变大,无数魂鬼从他肚子中钻出嚎叫,李成文失控扑向夭夭三人。他这已经是逆天之行,厉鬼过后化为阴灵,人人得而诛之。
南明珠傻愣愣躲在赤花树后,原本吵吵嚷嚷说要捉妖的她,此刻一点忙也帮不上。鬼堂内被蓝色火焰铺满,在夭夭三人的合力围攻下,小白忽然被百鬼从李成文体内挤出。
“成文哥哥,你醒醒吧!”
“不要再错下去了!”砰——
在强烈的灵火砸来时,小白飞身挡在李成文身前,微弱的魂灵瞬间被穿透,灵火开始肆意燃烧她的身体。
“小白!”李成文睁大了眼睛,在对着小白伸手的同时,身体也被燃烧。
鬼堂内变为刺眼的纯白,夭夭在虚空中往下坠,被容慎一把搂住腰身。
哗啦啦,耳边传来雨声,夭夭他们同时进入幻境。
暮春三月,林中脆竹嫩绿,这日正赶上小雨。
李成文同一群朋友出游,在竹林中捡到只奄奄一息的小白狐,它趴伏在泥泞的土地中,血水与雨水混合,毛发湿漉极为可怜。
“别怕。”李成文将白狐从泥坑中抱出,不顾它身上的脏污裹入袖中,带回去悉心照顾。
之后小白狐日日陪伴着李成文,有一日忽然说了话,再后来她化为人形,以救命之恩的名义留在李成文身边。
为了报答李成文的恩情,她用了自己大半的修为治好李府二老的顽疾,又用自己最后一丝修为,救回溺水奄奄一息的李家孩子。小白笑着对李成文道:“没了法力也好呀,这样我就更像人一些,文成哥哥会不会更加喜欢我?”
“李成文只爱小白,我们成婚吧。”
抹去后面的血腥记忆,小白挥手同李成文告别,李成文说:“等我回来。”
小白等啊等,夭夭那身隆重绣着小狐狸的喜服终于穿在她身边,成婚那日,李成文执起她的手,笑望着周围祝福说笑的亲戚朋友,“你看他们多热情。”
“他们都在祝福我们。”
“是呢。”小白笑出酒窝,“我终于等到了文成哥哥回来娶我。”
一切尘埃落定,李府四散哀嚎的鬼魂逐渐被净化,缠绕在四周的污浊之气消散无踪。一个个死去的灵魂恢复成最原始的模样,它们身上散发出微弱的光芒,双手合十对着夭夭他们鞠躬。
幻境散开,笼罩在李府上空的阴煞终于散了。
夭夭听到虚空中传来小白的感谢:“谢谢你。”
红色的婚服散开,容慎抱着夭夭缓缓落地,看到一缕软白的狐狸毛悠悠飘落,被一只嫩白的手指抓住。
夭夭凤冠上的珠串叮叮作响,她身着大红喜服感慨了句:“他们也都是可怜人。”
容慎扫了她一眼。
所以这就是她同别人拜堂的理由?太胡闹了。
第59章 黑化059% 你嫁一次我毁一次。
“……”
随着李成文和那些冤魂恶鬼的消散, 李府中那股寒凉的阴气终于散了。
死者应该入土为安,当王大人领着衙役们来李府处理尸体时,夭夭在赤花树下挖了一个坑, 把那小撮狐狸的茸毛放入土中。
“你这是做什么?”南明珠好奇凑过来。
夭夭认真把土填好, 不答反问道:“你知道这棵赤花树是怎么长出来的吗?”
“难道你知道?”南明珠不知道,燕和尘和容慎也不知道。
在他们同时把目光投来时, 夭夭仰头望着这棵开出毛茸花朵的赤树, “它其实是小白的妖丹。”
每一只妖死后,它们的妖丹入土都会化为种子,或花或草或是永不发芽,全凭妖丹主人生前的性格喜好。南明珠并未看到那些幻境真相,见树上那些毛茸花朵鲜艳如血, 随口而道:“那这只妖定嗜血凶残。”
“错了。”夭夭摇头。
卯时到, 天边出现第一缕阳光,耀阳穿过云层落到赤花树上, 那些攀附在茸花上的血色开始消散, 一点点恢复成最初的雪白柔软,如同夭夭刚刚埋入土中的狐狸毛。
南明珠瞪大了双眸。
风过,树上的毛茸花儿随风散落在地面, 逐渐净化地面浓稠暗红的血水。有一朵飘飘落到夭夭的发上, 毛茸茸的一团像多出一只小耳朵,燕和尘刚要抬手, 身侧有人先他一步,容慎动作轻慢摘下那朵小花。
凤冠上的珠串叮当作响,夭夭仰头去看,在对上容慎的桃花眼时,冲着他露出又娇又灿烂的笑容。
傻崽崽。
受她感染, 容慎没由来的也跟着笑了,屈指刮了了下夭夭的小鼻子,在夭夭捂着鼻子低头时,别院外传来轻快的脚步声,王大人看到他们眼睛发亮,“本官总算找到你们了!”
夭夭他们帮衙门破了一个大案,如今李府妖魔已除的消息已经传遍小昌镇,王大人准备在府邸设宴庆祝。
一听说有吃的,夭夭来了精神,“那还等什么,咱们快走啊。”
李府中日夜不明,夭夭在这里一通折腾又惊又怕,早就饥肠辘辘。
她身上还穿着那身拖地喜服,青丝半挽戴着华贵的凤冠,大半张面容隐现在珠帘之下,唇红齿白模样动人。
王大人一开始没敢认,等夭夭说了话,他才迟疑道:“夭夭姑娘这身喜服是……”
“你看不出来吗?”夭夭挥了挥宽大的袖袍,一脸认真道:“我穿成这样,自然是成婚了。”
在这鬼宅成婚?!
王大人目瞪口呆,他是个老实人,见夭夭打扮成这样竟真的信了。目光扫过燕和尘又定在容慎身上,为了避免误会,他问着:“你夫君是?”
夭夭笑弯了眼睛:“是一只厉鬼。”
南明珠噗嗤笑出声,燕和尘摇了摇头,王大人直接听傻了。只有容慎,眼皮一跳面色很淡,并不觉得夭夭这个玩笑多好笑。
“好了。”容慎出声打断他们的对话,攥住夭夭的手道:“先回去。”
总穿着别人的喜服算怎么回事。
没再回客栈,王大人直接将他们几位请去了自己的府邸,他知道夭夭他们在客栈开了三间房,于是也在自己府中准备了三间客房。
夭夭这身喜服发饰极不好拆,她本想找南明珠帮忙,容慎拉着她进了自己房间,薄唇轻吐:“我来。”
夭夭被按在了铜镜前。
褪去那身宽大厚重的外袍,她总算轻松了不少,抬了抬酸痛的胳膊,夭夭原本想帮容慎一起拆,结果被他按下胳膊,“安分坐着。”
“哦。”夭夭很听话的把手放在镜台上,低头把玩桌上的梅木篦。
毕竟帮夭夭梳了多年的发,容慎生疏的动作早已练熟,动作又轻又快。夭夭不用动手乐得自在,感受着容慎穿梭在她发中的长指,她眼皮耷拉又舒服又困,小脑袋越垂越低。
“疼……”明明是她脑袋越垂越低,反过来怪容慎扯疼了她。
容慎抬眸往铜镜中扫了眼,累极的小姑娘眼睫半阖,这会儿东倒西歪软的没了骨头。容慎见她面带艳妆擦涂了胭脂,便把帕子浸入温水。
“抬头。”
夭夭顺从的扬起面容,不小心靠在容慎身上。不等她起身,容慎就着这个姿势托住她的下巴,自身后帮她擦拭脸颊。
温热的帕子敷在脸上又暖又舒适,夭夭唔了一声身体放松,整个人软趴趴靠入容慎怀中。
半梦半醒间,她听到容慎问:“这发饰这么复杂,你自己弄的?”
“怎么可能。”夭夭打了个哈欠,毫无防备道:“我自己哪会弄这些东西。”
说起这个她可来了精神,“是小白帮我弄的,这妆也是她帮我画的,不过她身上阴气森森太冷了,顶着张惨白的面容一直盯着我看,眼睛还不时往外渗血。”
说是小白,可那毕竟是李成文的脸、李成文的手,所以说来说去还是李成文帮她挽的发。
容慎越听表情越淡,他知道自家崽崽有多乖多听话,正因如此,他无法想象夭夭抬着面容、乖乖让李成文描眉画唇的模样。
是不是李成文也是自身后这般拥着她?夭夭怕冷胆子又小,在被李成文抱住时,一定蜷缩着不敢乱动,可怜又让人心疼。
容慎很快又想起,在拜堂之前,李成文还拉过夭夭的手。
“疼疼疼,云憬你慢一点……”夭夭话音顿住,忽然连喊了几声疼。
容慎回神才发现,自己摘下的发簪上缠绕了几缕头发。对上夭夭无辜的眼睛,容慎歉疚摸了摸她的小脸,“抱歉。”
他不是故意的,只是有些接受不了自家崽崽被一只厉鬼碰了。
摘下她发上最后一支花簪,容慎用梅木篦理顺她的头发,拉着她起身道:“我帮你备好了热水,去洗澡吧。”
夭夭揉了揉眼睛,“可我好困。”
她想先睡觉,然而容慎难得强势,拉着她走到浴桶旁,他提议:“或者我来帮你洗。”
“?”夭夭不懂。
容慎道:“你变回啾咪兽,我帮你洗。”
……好像也不太合适吧。
夭夭沉默了片刻,妥协道:“我还是自己洗吧。”
有个洁癖症的‘哥哥’怎么办?除了让着他还能怎么办。
夭夭又不能和他吵架,小白花实在太温和柔软了,夭夭在他面前之所以一直乖,就是因为觉得自己稍微不听他的,就好像是在欺负他。
认命脱衣迈入浴桶,夭夭被容慎牵着鼻子走,完全忘了此时她是在容慎的房中。等洗完澡,她才想起这里不是自己的房间。
“云憬……”摸了摸光秃秃的浴桶,夭夭试图往屏风外看。
外面安静无声,容慎并不在房中,又喊了几声,确定容慎不在,伴随着哗啦啦的水声夭夭赤裸而起,拽下一旁的布巾盖在自己身上。
布巾很短,只能险险遮住一小片春光。夭夭褪在地上的喜服都已湿透,又没有能替换的新衣,没有办法,她只能这样半遮着跑到外面。
本想胡乱找件容慎的衣服先披上,谁知她的运气这么差,刚跑到厅堂,紧闭的大门忽然被推开。容慎拿着一件干净新衣进来,刚好看到几近赤裸的夭夭。
四目相对,夭夭瞳眸圆睁又慌又愣。反应过来的瞬间,她当即化成一只毛发湿漉的小兽,坐在地上用爪爪捂住了双颊,“云憬流氓!”
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赶在这个时候回来,但凡他晚进来半步,夭夭也不至于与他正面对上。
容慎身体僵直,惊愣并不比夭夭少。停顿了片刻,他才迈步朝夭夭走来,夭夭这会儿哪里想见他,当即就要往外跑,被容慎一手捞起。
“乖,别怕。”容慎把湿漉漉的小兽抱入怀中。
夭夭挣扎着,被容慎用干净的巾帕包裹,容慎抱着它走到内室,一声声安抚着:“别怕,我……什么都没看到。”
夭夭停止挣扎,从巾帕中探出小脑袋,“真的?”
“真的。”容慎轻轻应声,长睫低垂表情平和,不像是在说假话。
刚刚二人的对视,不过是短短眨眼,紧接着夭夭反应极快化了兽身,容慎来不及看清也说的过去。
在容慎的再三保证下,夭夭总算放了心,它开始语重心长的教育小白花,“我长大了,现在是个女孩子,以后你不可以不敲门就进来。”
“还有啊,我虽然是你的灵兽,但你现在也不可以随随便便帮我洗澡了,这样不好。”
这些都是容慎先前教育夭夭的,如今却被夭夭反过来教他做人。他进他自己的房间还要敲门?自家崽崽养大了就不能抱了?
“哪里来的歪理。”容慎捏了捏夭夭软绵绵的小爪爪,把它翻了个身擦拭肚子。
容慎习惯性在帮它擦拭时顺毛,于是顺手撸了把它的肚子。夭夭被他摸得头皮发麻,舒服的同时又觉得羞涩,抓住他的手指急忙翻回身体。
“这、这样也不好。”其实夭夭崽崽期就不太愿意让容慎撸它肚子,现在长大了更加不情愿。
小兽张牙舞爪,抱着他的手指不肯让他乱碰,容慎不得已停下手中的动作,将它架起与自己平视,“摸也不让摸了?”
容慎嗓音清冽,逼近它的面容精致泛凉,一双温柔的桃花眼此时黝黑无波。夭夭莫名就没了气势,它双耳蜷卷耷拉着爪爪,吞吞吐吐欲言又止,“不是的……”
它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过分了。
看出小兽的慌乱,容慎收敛自己的气息,将它搂入怀中顺了顺毛,“崽崽长大了,开始疏远哥哥了。”
“真让人伤心。”说着,容慎长睫颤颤垂下一片阴影,嗓音也变得又低又缓。
夭夭还没回过神来,就被容慎松臂放到榻上,容慎站起身道:“新衣我放榻尾了,想来你白日应该不会害怕,就在这安心睡吧。”
换下王大人给的黑袍,容慎穿回自己的飘飘白衣,侧颜对着夭夭一副好落寞的表情。
夭夭越来越觉得是自己错了,她愣愣问着:“那你要去哪里?”
容慎苍白的面容略显疲惫,牵出一抹很淡的笑容,他轻声道:“我去隔壁休息。”
是了,从李府出来累的又不只她一个,在夭夭担惊受怕面对李成文的时候,容慎在文白小居外被恶鬼纠缠,也在苦苦寻找着他们的下落。
容慎对她的心意从未变过,他一直把她当妹妹疼宠着,可她做了什么?
口口声声喊着云憬是哥哥,然而现在她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在排斥他、提防他,她的确是长大了,可在容慎的心中,她还是那个长不大的小崽崽。
最重要的,它还是他签了血契的灵兽,幻虚大陆中的血契灵兽都是以主为尊、听主之命,没有哪家的灵兽可以像她这般没事跑去找别人玩,这些都是不被主人允许的。
……她虽然本就是人,可容慎眼里她始终是兽身化人,容慎对她已经够纵容了,她还想怎样?
就好像是当头一棒,夭夭看着容慎离去的背影心头大乱,想也不想就飞扑到他的背上挽留:“不要走!”
小小的一只毛球四爪齐开,为了抱住容慎连嘴都用上了。它呜呜模糊说着:“是我错了,我、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只是觉得她这个年纪很敏感,同容慎和燕和尘过多接触不合适。如今看来都是它想多了,只要他们三人维持本心,其实没必要刻意保持距离。
“云憬你留下来吧,我们一起睡。”这里本就是容慎的房间,要走也是它该走。
容慎又往前走了两步,被身后沉甸甸的小兽扯住后襟,外袍摇摇欲坠。担心衣袍掉落诓倒小团子,容慎总算停下脚步,他语气依旧温柔落寞,“我还能抱着你睡吗?”
“能的!”
“可你兽身太小了,我担心再次压到你。”
夭夭被容慎哄得理智全无,“我化形睡,呜呜呜呜你别走。”
换好新衣,夭夭躺到了床榻里侧,容慎褪下外袍侧身而卧,他拉拢薄被盖住两人的身体,将洗的香香软软的夭夭抱入怀中。
总算,再次拥住他的小崽崽了。
容慎手臂收拢,在夭夭看不见的地方,勾唇无声低笑。怀中的少女很乖贴服着他,夭夭都不记得自己有多久没让容慎这般搂着睡过了。
略有些不适应的挣了挣,她用两指揪着容慎的衣襟,没话找话道:“刚刚……你生气了吗?”
容慎呼吸着夭夭身上的甜香,闭着眼睫随声回着:“没有。”
“崽崽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很正常,可以理解。”
他越是这样说,夭夭越觉得自己刚刚的行为过分,这会儿她早就忘了什么容慎不敲门、不小心看到光裸的她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埋头在容慎怀中蹭了蹭,她轻声喊着‘云憬’,“你是哥哥。”
她的亲哥哥,最疼她的家人。
容慎:“……”
其实容慎是骗夭夭的,刚刚那短短的眨眼,他该看的不该看的都看到了,还深深记入了脑海中。
夭夭的皮肤很白,被热水浸泡后白皙透粉,捂着布巾慌张望向他时睁圆了眼睛,像只可爱呆萌的小动物。小动物的腰肢细软,浑身泛粉就连指尖都泛着粉意,肩膀圆润脊背弧度优美,怎么看都是纯正娇软的小美人。
回忆着自己看到的场景,容慎入了梦。
梦中,捂着布巾的少女惊慌化为小兽,却在容慎走近时又变回了少女。粉嫩无措的姑娘面颊红润,她没有能遮挡的东西,索性就冲入容慎怀中。
容慎僵着手臂抱稳她,不等低头,眼睛上落了两只爪爪,娇蛮羞涩的少女急出小奶音:“不准看!”
“好,不看。”容慎沉沉笑出声。
视线一片模糊,鼻息间充斥着少女沐浴后的软香。容慎感觉怀中一沉,小崽崽窝入他怀中吩咐着:“抱我去榻边。”
容慎闻声而起,却站着不动。
在少女的疑问下,他弯唇反问着:“你挡着我的眼睛,我看不到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