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因此不怎么爱跟着冷慕诗了,最开始还骂冷慕诗是个混蛋,说好了带着她给她找仙君,却到现在也没见着个仙君影子,整天疯疯癫癫的和花掩月炼丹炼丹,人都练傻了。
冷慕诗不理她,反正粉莲现在也奈何不了她。
不过这段日子粉莲说自己找到了情郎,用不着冷慕诗了。据说对方是个看守太初山禁地的低阶修士,粉莲极力跟她说那小子多么可爱,又能当情郎使唤,还能当儿子逗。
冷慕诗还真有点好奇,遇见大妖不上报,还跟她打得火热的太初山弟子,究竟是何方神圣,她准备今个去看看,就粉莲那个眼光,可别再找了个混蛋。
这么一算,今天的时间还挺紧,冷慕诗到了灵谷殿的门口,进去就开始吃,手上一碗接着一碗的不停,脑中回忆着今早花掩月将草药放入丹炉和注入灵力的次序。
她专门找了个角落,准备吃完就走,背对着墙的方向,身侧桌边放着一个饭盆。
这时间不是正经用饭的时间,不早上也不正午,是冷慕诗专门挑的时间,就是不想碰见什么熟人。
可怕什么来什么,这是亘古不变的定理。
她不想遇见萧勉冷天音,不想遇见任何的熟人,结果盛个菜的工夫,迎面和门口进来的一群人撞了个脸对脸。
好么。
一群都是熟人,一个都没漏下,边走边聊今日阵法对战的预练,应该是成群结队辛勤地练习,导致错过了用饭时间,这又一起结队来的。
冷慕诗没想好用什么表情应对,她不过瞄了一眼而已,就被一双灼灼的视线给黏上了。
她微微偏头,甚至想要装着没看见他们回去赶紧吃吃完走。
却突然听到一声熟悉兴奋的“姐姐!”
冷慕诗端着菜盆站在原地,慢慢地扯开一个不情不愿不耐烦的笑。
“念慈,好久不见了哈哈。”易图快步走过来,绕着冷慕诗转了一圈,“我差点没有认出来!”
冷慕诗有些局促地用筷子头搓了搓自己的脑袋,对于易图星洲甚至是萧勉这样不是新入门弟子,却要和新入门弟子混在一起的事情毫不稀奇,毕竟他们可爱的小师妹用阵法,他们怎么能不陪着。
冷慕诗对于易图和星洲没有恶感,感觉甚至还有些特殊,毕竟这两个人,是她违逆剧情忍受灼魂之痛救下的。
左右也躲不过去了,冷慕诗就笑着打了个招呼:“好久不见了师兄。”
她没有扒开冷天音的手,任由她像蝴蝶一样抱着她的手臂,围着她“姐姐姐姐”地转。
自然而然的,这一群人都集中坐在了一个区域,冷慕诗的饭碗和饭盆都被搬过来,和冷天音他们坐在了一张桌子上。
冷慕诗身边一面是冷天音,另一面易图正要坐,被别人抢占了。
“念慈小师妹胃口可是弟子之间出了名的好,我们本来还担心二长老院里苦头多,但是见你如今这样,二长老倒也不像传闻中那般苛待弟子。”星洲素来不爱说话,可这么久没有见了,他也忍不住开口打趣冷慕诗。
冷慕诗干笑两声,在一片欢声笑语之中,她抓着筷子的手微微颤抖。
因为桌子下面,冷着脸坐在她左侧的萧勉,抓住了她垂落身侧的手,力度用得很大,滚烫炙热,带着薄汗。
冷慕诗试了几下,挣不开。
娘嘞。
第25章 我的天嘞!(手指被萧勉抓着搓来搓去...)
两个人的手潮乎乎的交握着, 冷慕诗的心肝颤巍巍的无措着。
虽然两个人交握的手仗着袍袖的遮掩,只要不乱动这桌上的旁人是看不到的。
可是谁来告诉她,这种当着女主角面前和男主角暗度陈仓的偷情一样的桥段, 到底是为什么会发生在她身上?!
冷慕诗心里山崩地裂,面上还要装着无事发生, 萧勉也不知道抽的哪股子邪风, 故意一样不仅死死抓着她的手不放,拇指还在轻轻缓缓地摩挲她的指尖,试图和她十指相扣!
我的天嘞!
冷慕诗挣扎不开, 又不能动作太大惹人注意, 只好紧紧并着手指坚持最后一道防线, 至少不跟萧勉十指相扣。
萧勉右手抓着冷慕诗左手, 自然是没有手吃饭的,桌子上的所有人都在吃饭, 就他自己干坐着,冷慕诗大口吃饭的同时, 冷汗都要顺着脑门滑进碗里。
“师兄, 你怎么不吃呀, ”冷天音疑惑的开口问。
她这段时间没见, 在这仙山之上温养了很不错, 无论是因为家族遭遇灭门的惊惶, 还是颠簸和初入新环境带来的憔悴,都已经被这吸一口气都能浸透心脾的好地方抚平了。
模样越发的灵秀姝丽, 语调也柔婉好听, 实在是玉人一个, 让人忍不住捧在手心的那种易碎的美丽,更符合仙门女修的出尘仙气。
相比之下, 冷慕诗食用过焕颜丹淬洗出来的清透好看,就带着一丝人气儿,笑起来眉眼弯弯,像某种狡黠的小动物,憨直可爱。
冷天音问完了,桌上所有人的动作全都一顿,萧勉面前摆放着盛好的灵谷饭,但是却一动不动,确实有些怪异。
冷慕诗又试图借此机会挣脱,萧勉还是执着的一丝不松,她甚至用指尖去狠狠地抠萧勉的手指,可他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不安分的大王八,就是死活不撒手,气得冷慕诗心口发堵。
不过相比于冷慕诗快要把脑袋塞进碗里,萧勉面对众人疑惑的眼神,就十分的淡定。
他素来这般,就连桌子下面抓着人家姑娘的手不方便吃饭,也能一脸镇定地胡编。
他开口道:“我有些没胃口,大抵是前些日子受的内伤还没好,今日又在阵法中过度使用灵力,导致受伤经脉再度濒临撕裂。没关系的,待会我回去打坐便好,你们先吃。”
众人都知道他一月前被苍生院的结界震伤的事情,但是萧勉从没对人说过是去找冷慕诗所致,他只说是无意间碰到了苍生院的结界,引起了结界的禁制反弹。可众所周知,萧勉如今已经是星重极境的修为,阵法之上的禁制如何能够将他伤得这样重?几缕经脉直接撕裂,口吐鲜血的被同门架回去,连五长老天虚子都被惊动了。
苍生院素来在门中是特殊的存在,但纵使二长老为人怪异,从前也不是没人触碰过苍生院的结界,从未有发生过这种事情,萧勉这伤,非是大能蓄意伤他,不可能如此。
若非是他一口咬定自己不小心,天虚子甚至都大着胆子要为小弟子出头了。
众人闻言神色各异,易图星洲两个连忙表示回去帮着萧勉修复经脉。
冷天音也说:“我虽然如今灵力低微,但是我可以帮着三位师兄护法。”
萧勉淡淡点头,又说道:“你们先吃吧,也不急在这一时。”
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在袍袖的遮掩下捏了冷慕诗一直试图摆脱他的手指。
冷慕诗顿时呛了下,却憋屈得连咳都不敢放开了,就怕动作大了被发现什么。
说来她可是恶毒女配,破坏男女主的存在啊,按理说她现在应该举起手,跟冷天音炫耀,好促使她和男主致命误会这才对,可现在她蔫巴巴的像个被霜冻过的青苗,不敢吭声,心里比六七十岁老大爷的肾还虚。
萧勉不喜欢她,她的表演怎么过分都没有问题,可是她现在知道剧情扭曲,萧勉是真的喜欢她了,她只恨不得原地遁走,要是还炫耀,过后可怎么跟萧勉掰扯清楚?
剧情里她无论怎样表白,萧勉都当她是个心思恶劣的歹毒女子,只生厌恶心肠,冷天音才是人间清风冷月的仙子,是他心上碧玉瓷人。
那样的前提下她怎样跳,剧情都不会变。
就因为这样,所以之前她尽管放开了利用也好,坑骗也罢,挟恩图报,左不过就是为了多记录一份比她修为高深些,又相较于花掩月那个几乎对丹药麻木的体质不同的反应而已。
毕竟她修为太低微了,一点点丹药吃进去反应大的有些时候不能算作药物反应,因为这些丹药最终都是要用在修为尚可的弟子身上,而不是她这样的废物灵根身上。
况且花掩月向她保证,真的吃不死人,她当年挨着个的长老祸害,不仅没有祸害死谁,也将他们祸害成了如今名震一方的大能。
那时候花掩月手上还没有现在有准头,现在她练出的丹药,已经近乎百炼百成,又如何能伤及人的性命。
冷慕诗因此才敢哄着萧勉给她当药人。
但是萧勉现在不知道哪一顿药吃错了,影响了脑子,居然喜欢她这个挟恩折磨他的狠毒女配,冷慕诗就不知道这个剧情怎么往下走了……
一顿饭,冷慕诗吃得食不知味如同爵蜡,手指被萧勉抓着搓来搓去,整个左侧手臂都是麻的,一直从指间红到耳根。
等到这漫长的煎熬终于结束,萧勉总算放开她,冷慕诗站起身连礼貌也顾不上,和众人草草打了招呼,拔腿就跑――
这五谷殿现在对她来说俨然如同妖洞魔窟,萧勉就是那让她忌讳无措的妖魔鬼怪。
冷天音没能和冷慕诗说上几句话,她想要去追她,她想跟她说,自己在门中很好,有很努力地修习功法。想跟她说若是下一次……下一次她们再遭遇危险,她不会只发呆,再傻傻地拖后腿。
可冷天音也知道冷慕诗如果可能,连半句话也不想同她说。
她们之间横亘的一切,都是近乎无法逾越的山与海。
但她还是迈开了脚步,因为如今这世上,除了与她血脉相连的冷慕诗,她真的不知道要对谁说什么了。
只是冷天音还没等追出去,却有一个人先一步迅速跟在了冷慕诗的身后。
“你们先回去休息,我正好找二长老院的玄竹师兄有事,我问问念慈他在哪里。”
萧勉这理由想了一整顿饭,合情合理,甚至隐隐将前些时候他受伤的事情,推到二长老院里面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玄竹师兄身上。
萧勉不肯说谁伤他,但除了二长老,如果是素来桀骜难驯特立独行的玄竹,那倒也说得过去,毕竟玄竹修为只比门中长老们低了一点点,为人素来邪门,和萧勉起了冲突打伤他,似乎也说的过去。
因此众人都识趣地没有再追过去,包括冷天音。
而这样一来,遭罪的就是冷慕诗了。
她是朝着济生大殿前面的测试阵法狂奔而去,这是她今天出苍生院的目的之一,可是现如今,她后悔了!
冷慕诗悔得肠子发青,她以为她跑了这件事就算了,谁知道萧勉这个天杀的一根筋,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追出来了,还追得贼紧!
冷慕诗有种屁股随时要被狗咬的恐惧感,也根本顾不得什么乱七八糟的,脚下抹油了一样溜得飞快,从各种石阶树丛,曲折摆设,甚至是阵法障碍间以刁钻的角度翩然而过,轻灵得如同一只飞舞在花田的蝴蝶。
萧勉竟然一时间没有追上她,眼中不由得露出震惊之色。
这逃跑的功法……在这太初门,怕是连星重高阶弟子也达不到,萧勉全力追逐,也只是能看到她的身影,却根本抓不住她一片衣角。
可见二长老也不是除了丹药什么都没有教她的。
他看着冷慕诗如幻影般在他眼前一头扎进了其中一个阵法,这些阵法大多萧勉都有参与。他脚步略微迟疑了一下,抬头看了一眼阵法之上的符文――这是问心阵。
用以测试弟子道心是否坚定,萧勉气息微凝,抿了抿嘴唇。片刻后攥紧了右手,指尖似乎还有冷慕诗并不算柔软,甚至有些薄茧的温热手掌的触感。
他微微吁了口气,像是再下定什么决心,这才跟了进去。
而冷慕诗并不知道这些阵法都是干什么的,她像一头被猎人追杀,慌不择路的小鹿,一头撞进来,然后震惊的发现她似乎像是溯回了时光,回到了从前。
她站在熟悉的院落之中,看着面前不远处廊下款款朝着她走来的温婉女子,觉得自己如同被抽离了灵魂一般,痴傻的一动也不会动了。
是母亲。
冷慕诗被无形的大手凭空捏了一把,她抬起手,手脚都变得越来越小,最终定格在几岁孩童的样子。
母亲笑着朝她招手,冷慕诗不可自控的迈着小腿,投入了她馨香柔软的怀抱。
然后她越过了她母亲的肩头,看到了她笑的眉眼弯弯的父亲。
冷慕诗血都瞬间冷了,曾几何时,他也对自己这样慈悲的施舍过父爱?
但是母亲的怀抱太柔软了,亲在她侧脸的嘴唇太过温热,烫化了冷慕诗即将出口诘问,就这样任由她父亲走过来,拥抱住了她们娘俩。
冷慕诗像一匹被主人贩卖,挣脱束缚后奔跑了几天几夜,终于回到主人身边的马匹。精疲力竭呼吸都带着血腥,终于闭上了眼睛,想要享受主人片刻的温柔的触碰,聊以抚慰她一路翻山越岭的重重艰险。
可是闭上眼的瞬间,再睁开,这温馨而美丽的画面却陡然变化,她无论如何也不能控制自己长大,不能控制父亲的转身离去,甚至她瘦小的双臂,无法彻底拥抱住母亲受伤落寞的身影,给她一个可以依靠的怀抱。
她看着大红的喜轿抬进家中那晚,母亲默默垂泪,烛光下她柔美的模样一如当初,却被跳跃的烛光晃碎了昔日山盟海誓,晃碎了一生一世一双人的虚妄之梦。
冷慕诗抱住母亲的脖子,却止不住她的哭泣。
她试图挣脱,却像是被无形的绳索束缚在地。
而后岁月飞速的流转,那些曾经让冷慕诗寒心彻骨的一幕幕也在不断的上演,最后――她无论如何抗拒,还是来到了母亲濒死的那一天。
大雪纷飞,她不敢进入帐幔之中去看母亲气息欲绝的模样。
她跪在另一个院子里,在一个充斥着欢声笑语的院子,跪在曾经属于她的天伦之乐前面,像被打回原形的妖孽,皮不附体,断筋折骨,匍匐在冰天雪地之中,奢求的不过是那个绝情男人的一顾。
可她任由寒冷和大雪几乎要将她覆盖,也没有得到丝毫的怜悯。
于是她僵硬着四肢回到了母亲的院子,她穿过了无人看守的长廊,进入了内室。
她面上的泪水结冰,她久久的站在那帐幔之外,看着母亲伸出帐幔之外,无力垂落的,枯瘦如柴的手。
这手曾经是覆盖在她头顶之上的守护,是抚平她伤痛的良药,是她岁月中温暖和欢愉的源泉,可是现如今它却像外面枯死的蒿草,干瘪消瘦又冰凉刺骨,失去了昔日的所有生机。
冷慕诗不知道站了多久,慢慢地走近了那帐幔,她浑身知觉都已经消失了,连眼泪也已经干涸,她抬起手,瞪大了眼睛,想要看清楚一切。
她掀开了帐幔――
可就在这时候,突然间,有人遮住了她的视线。
温柔的温暖的,滚烫的能够驱散一切严寒的手掌,遮盖住了她窥视噩梦的双眼,她被拉近了一个人火热的怀抱之中,冻僵的四肢却像是在这瞬间遭遇了火灼。
她感受不到温暖,只有疼。
“别看,不是真的!”萧勉从冷慕诗身后抱着她,在她耳边不断重复。
“不要怕,不要怕,都是假的。这是个幻境,一切都是假的,闭上眼睛,深呼吸……”
第26章 她太羞涩了!(是我……情难自已,你别生...)
冷慕诗急促地呼吸, 眼泪疯狂地顺着萧勉的手掌之下流出,胸膛高速起伏,四肢却不听使唤, 僵硬得一动也不会动。
萧勉一手捂着冷慕诗的眼睛,一手从她肩头环过, 将她搂在怀中, 紧紧地抱住,不断地低声安慰。
“没事的,没事的, ”萧勉说, “都是假的, 这里是问心阵, 一切都是幻境。”
萧勉懊恼不已,他进来有一会了。这里是按照测试者此生最害怕的事情, 最艰难的抉择幻化而来。
萧勉先是进入了自己的幻境之中,成了路边一具即将饿死的枯骨, 那是他时常会梦到的噩梦, 很多事情记不得了, 却清晰地记得有人在他濒死的时候告诉他, 只要吃了他身边人的尸体, 就能活过来了。
萧勉不知道第多少次面对这样的抉择, 但是最后都会有个看不清样貌的人,在他脸上浇水, 往他口中塞糕点。
噩梦里水已经救不了他的命了, 到口中的糕点他根本也咽不下去了, 但是因为这水和糕点,他终究是忍住了, 没有听从那个声音去食人肉。
他冲破了自己的问心关,这才能寻找冷慕诗。
他找到的太晚了,找到她的时候,她已经深陷痛苦,她修为还是不足,神识太弱,被这问心阵给慑住了。
他这样抱着冷慕诗好久,他们一同站在暗沉的,飘散着腐朽气味的屋子里。萧勉不知道冷慕诗心中最怕的事情是什么,但是根据这环境的模样,他也算猜测个十有八九。
这床上帐幔之中,已经绝了气息的女子,应当就是她的母亲,萧勉没有关于父母的记忆,却也能在此时此刻,因着冷慕诗痛苦的哭喘,还有战栗的身体,感同身受般地明晰她丧母之时的痛苦,和这件事带给她的阴影。
只是她的问心关被强制打断,萧勉不知道她最终面临的道心抉择是什么。不忍让她再看下去,抱着她安抚,直到周遭的景物渐渐在冷慕诗的平复之下分崩离析,两个人逐渐置身于阵中的平地之上,萧勉感觉不到冷慕诗颤抖,才终于狠狠松了口气。
“我没事了。”冷慕诗缓缓吐气,伸手拍了拍萧勉的手臂,试图让他放开。
她双眼被萧勉的手掌遮挡着,什么也看不见,她心中隐隐感激他,其实……幻境中那场景她并没有真的见过。
当年她被大雪覆盖昏死过去,又高热昏死了好几天,醒来的时候,她母亲已经下葬了。
冷慕诗是因为连母亲最后一面也并未见到,才恨极了她的父亲,她甚至知道了问心关想要问她什么。
萧勉慢慢放开了她的双眼,却并没有放开抱着她的手臂。
两个人一前一后地站着,冷慕诗眼前被捂的时间太长了,萧勉的手掌拿开,短时间也是一片模糊的。
她抬手揉了揉,完全能够看清的时候低头看了一眼,发现萧勉的手臂还环着她,从她的右臂之上绕过她的身前,抓着她的左肩。
冷慕诗已经完全平复了,平复之后她回想了一下,方才幻境之中的一切,其实不太能经得起推敲,好像所有的憎恨和怨毒都被放大了。
母亲死了这么多年,冷慕诗其实不至于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只是一时失控罢了。
但是她都缓过来了,也拍了萧勉好几下了,萧勉还是不撒手,侧脸甚至还贴到她侧脸上来……这就有点不对劲了。
想到萧勉之前在五谷殿不管不顾抓着她手的事儿,冷慕诗逐渐僵硬了起来。
“萧哥……”她顿了顿,清了清嗓子,用前所未有的严肃语气说,“萧勉,我没事了,你放开我吧,我要出去了。”
萧勉正悄悄陶醉于这难得的亲昵,闻言睁开眼睛,自然是不愿意放手的,他经过这一个月以来对自己漫长的,一遍一遍的剖析,已经明白了自己对冷慕诗的心思。
虽然有些羞于启齿,他们这样的年岁和修为,不该想这样的情爱之事,该好好地修炼,但年少情动难抑,他既然动了情,自然也不会逃避。
因此他不仅没有松开冷慕诗,还将她抱得更紧些,甚至另一只手也环上了她的腰,不让她挣脱。
“能不能让我再抱一会……”萧勉说,“我每天去崖边等你,我有些话想要跟你说。”
冷慕诗这会儿彻底从刚才那幻境的阴影中摆脱出来了,但是陷入了另一个毛骨悚然的境地。
听了萧勉的话之后,她连忙喊道:“不行,快松开,不能说,你说什么我都不听!”
萧勉轻轻扫在冷慕诗侧脸的呼吸突然一顿,接着低低地笑出来。
他开口像是敲在耳边的清脆风铃:“对不住,我那天晚上,是不是吓到你了?”
冷慕诗头发要不是太长了,现在已经全部冲天炸起来了。
萧勉松开抱着她腰的手,托住冷慕诗的下颚,就着两个人这样亲密的姿势,把她头朝着自己这边转,声音很低,带着几乎要化为实质流淌出来的甜蜜:“我当时应该先征求你意见的,对不起。”
冷慕诗在萧勉的怀里,像个真人木偶一般,被他转动掌控,眼眶但凡要是大些,她现在眼珠子已经飞出来了。
她近距离瞪着萧勉,竭力地朝后仰躲避着萧勉的慢慢逼近,萧勉却带着笑意藏着难忍的冲动问她:“那天我其实不太清醒,我现在清醒了。”
“我可以亲你吗?”他问得很礼貌,但动作只落后声音一点点,唇已经朝着冷慕诗的唇角压下来了。
冷慕诗觉得自己宛如一个成丹之后的丹炉,马上要当场自爆。
萧勉向来彬彬有礼,又傻兮兮的好骗,像这样带着攻击性,堪称强硬的时候冷慕诗根本没有见过!
眼见着两个人嘴唇又要碰上,这可不是那也都吃了药还能赖给药性所致,这般清醒着要是亲一起了,冷慕诗能当场撅过去。
于是她一咬牙,狠狠踩在萧勉纤尘不染的靴履之上,接着趁着萧勉吃痛松劲儿的时候,原地蹲下挣脱萧勉的怀抱,接着连腰都来不及直起来,一个前滚翻,就到了阵法边缘,竟是又要溜走――
她简直像个油滑的小鱼,萧勉怀中一空,她就已经到了阵法边缘,可是他不能让她这么走了,他还有话没有说!
萧勉参与阵法布置,自然对这阵中无比熟悉,去追逐她身形怕是还没有改变阵眼出口快。
于是萧勉运转灵力,朝着旁边的阵法上一拍,赤金的符文流动,阵法出口霎时间闭合转移,冷慕诗一头撞在阵法之上,头晕目眩地起身,急急地拍了拍面前的结界,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完蛋了。
她满脑子都是这句话,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怕什么,连当初在粉莲肚子里生死一线,她都没有这种感觉。
萧勉的态度太吓人了。
母亲救我!
然而没有人能够救她,萧勉见她出不去急得直拍结界,笑意从眼底漫出。
她太羞涩了!
真可爱。
萧勉看着冷慕诗红透的耳根,把她的惊吓当成羞涩,逃离当成情趣,毕竟冷慕诗一直都跟他说,她喜欢自己,喜欢得不得了。
甚至还要为了他跳山崖呢。
萧勉一直都知道,虽然冷慕诗给他的那些丹药大部分都是折磨,萧勉却能够从每一场折磨之中,都得到助益。
因此萧勉从来都是心甘情愿给她当药人,哪怕全无助益,萧勉也愿意做这个测试,只要能帮到她也好,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可萧勉是真不知道这一切会失控的,每一次夜里的见面,他们都更贴近彼此,她的专注和积极,还有笑起来弯弯的眼睛在某夜骤然入梦的时候,一切就开始失控了。
他最开始只是喜欢看着她,后来……就想要离她近一点,想要看着她笑,在丹药发作的时候,听她为了转移自己的注意力,惟妙惟肖地讲述在苍生院中是如何智斗妖魔兽。
萧勉知道这些丹药,她吃得更多,那般低等的修为,折磨定然比他更甚十倍。
可她从没有说过自己多苦,就像当初在大妖的腹中一样,机智坚韧,哪怕被灼伤了女孩子最在意的面部,也从未怨恨过谁。
她像一株哪怕被碾轧过无数次,也能自晨曦的朝露中重新挺拔焕发生机的小草,从一开始就比繁花更加吸引萧勉的注意,直到不知何时在他心中漫山遍野地生长,铺满每一寸缝隙和土地。
但她一直都很直白的,大胆的过分……萧勉从来不知道,她也会这样羞赧,好像一头因为抚摸炸起毛发的小狐狸。
“出不去的,我改了阵眼,”萧勉站在冷慕诗身后不远处,强压着嘴角不笑出来,幽亮的眼睛却出卖了他。
冷慕诗背对着萧勉站着,五官集结到一起开会,好半晌都没有回头。
萧勉也不急,他慢慢凑近冷慕诗,然后手搭在她肩膀上,扳着她的肩膀让她转头。
冷慕诗低着头,微微缩着肩膀,面色赤红,十分羞赧的样子。
萧勉本已经下定决心,反复地在心中演练过了,想要表现得庄重稳重些,给她安心感。
可见到冷慕诗这样羞赧无措,他也开始指尖蜷缩,他的呼吸就喷洒在冷慕诗的头顶,呼吸有些乱,微微偏头吁了口气,这才开口。
“我不会再吓着你了。”萧勉说,“是我……情难自已,你别生气。”
萧勉说:“别急着走,我想跟你说……”
“别说!”冷慕诗面红耳赤地抬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她红可不是羞涩,是急的。
这都什么跟什么!
这和剧情不一样啊,这算怎么回事,她绝不可能跟萧勉不清不楚,他注定和冷天音是一对……
萧勉被她这样子逗笑了,觉得她好可爱,他伸手抓住她捂着耳朵的两只手腕。
迅速拉下来,故意贴着她耳边,迅速说:“别害羞,我也喜欢你。”
他说着,嘴唇还没忍住在冷慕诗红透的耳垂上碰了一下。
第27章 冷念慈!(我喜欢玄竹师兄那样的!...)
啊啊啊啊啊啊啊!
冷慕诗偏头躲开萧勉, 原地蹲在地上抱住了自己的脑袋。
脑子里面乱得宛如咕嘟嘟冒泡的热油。
――这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萧勉在冷慕诗的对面蹲下来,伸手去碰她指尖,冷慕诗骤然将自己的手指都缩回去, 压在手臂底下,脑中飞速转动, 在想对策。
这萧勉怎么回事, 看着一本正经,怎么这么擅长耍流氓?!
冷慕诗把自己缩成一团,这是护住要害的姿势, 她没有一丝一毫如萧勉想的那样, 是少女羞赧, 而是在“自保”。
她根本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萧勉会喜欢她,还这么步步紧逼。
她根本就从没将萧勉当成个男人来看过, 他在冷慕诗这里,是药人, 是助她摆脱命运的人, 是别人预定的所有物, 就是她从来也没有想过和萧勉有什么。
她见过母亲和父亲崩裂, 她不是母亲那种以爱而活的女子, 更是从心底里对于什么情情爱爱就完全没有憧憬。
她只是觉得萧勉用着顺手。
她只是想要快些变强, 学会炼丹,摆脱自己既定的宿命。
可现在事情变成这样, 没人能给她指明一个具体方向, 法则死了一样的不吭声, 冷慕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