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芽怕痒,缩着身子躲她,可床就么大点的地方,最后还是被贺眠捉住压在床上,她将被子扯上来将两人盖住,在黑暗中蹭他鼻尖亲他唇瓣。
之前还磕磕绊绊牙齿能碰到他唇的人,这会儿已经会勾舌头了。
林芽开始后悔刚才认为贺眠想法单纯了,她这是闷不吭声搞大的!
学会拱白菜的猪怎么可能拱一次就满足,她不得换着花样拱。
两个人在屋里,下人热好饭菜过来的时候,刚到门口就被翠螺拦住。
她神色不自然的挠着鼻翼,清咳两声说,“子在休息,你把饭热好了先放着,等她睡醒再吃。”
下人闻言下去,结果这饭凉了热,热了凉,整整一下午屋里的两人都没出来。
最后只能跟晚饭一起吃。
今个是贺眠第一天去翰林院任职,沈翎跟周氏就把小两口叫过来吃饭。
席上贺眠只顾着狼吞虎咽的吃,话都没说两句,像是饿的不轻。
周氏疑惑的问她,“中午在翰林院没吃饭吗,怎么么饿?”
“中午没吃。”贺眠给林芽夹了块排骨,放在他碗里,含糊着说,“光想着学习了。”
学习使人进步,学习让人快乐,她可太爱学习了。
要不是林芽委委屈屈的威胁说要咬她,贺眠觉得还能再学两招。
“这才第一天任职,要学的东西就么多吗?”周氏心疼的给贺眠夹菜,让她多吃些,“看来翰林院真是不容易,要学的东西还有很多。”
贺眠赞同的连连点头,“可不,我以前都不知道翰林院里什么书都有。”
简直就像是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尝试过新鲜体位后,以后这“门”可能就关不上了。
林芽脸上的热度从这个话题聊起来后就没褪去过。
自家爹爹跟贺眠完全就是鸡同鸭讲,就这两个人还能毫无障碍的交流,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俩才是对亲父女。
沈翎问贺眠她被分到哪类了,贺眠摇摇头,“还没定,今天邹大学士让我做完题就回来了,估计要明日才知道被分去哪儿。”
对于贺眠来说,她更喜欢算学,实在不行跟陆霖修杂书也可以,千万别分去修文章诗赋,她这个理科生是真的不行。
第二日贺眠依旧睡到天大亮,没时间吃早饭,索性问林芽要了几个铜板买了几个包子边吃边往翰林院走。
今个邹大学士依旧给贺眠准备了一本习题册,题量比昨天的更多,难度也更大。除此之外,内容考的也跟昨天不同。
邹大学士板正的脸看着坐在对面安静做题的贺眠,隐隐生出些许期待来。
如果她今天依旧都能做出来,倒是真的挺适合跟她修算学的。
看贺眠又趴儿做题,张学士溜溜达达的走过去,苦口婆心的劝贺眠,“做什么题啊,跟我修书多好。”
哪怕是看在娄夫子的面上,也不能让贺眠掉在邹大学士的坑里。
毕竟算学这种东西深奥又难懂,最重要的是科举不考,日常生活中也极少能用到,何必费心费神的研究这个?
有闲工夫还不如多看点文章,以后不管去哪儿都是出口成章,多令人钦佩。
张学士笑呵呵跟贺眠说,“这种题随便写写就行。”
贺眠赞同的点头,这种难度的题到她手里的确就是随便写写。
紧接着她就听张学士躲着邹大学士,悄悄说,“写不出来就能跟我修书了。”
你要是这么说,这题可就随便不起来了!
劝她这个理科生从事文科生的工作,太不厚道。
因为张学士的话,贺眠跟打了鸡血一样,每道题都务必保证它的每个步骤都是正确无误,生怕因为自己大意从而被领去学文。
大概花了两个时辰,比昨天晚了点,贺眠把习题册给邹大学士交上去。
邹大学士批阅习题册的时候,张学士全程旁观,嘀嘀咕咕的等着贺眠出错。
结果整本翻下来,半点错处都没有。
张学士这才目露失望的离开,冲贺眠遗憾的摇摇头,仿佛她错过自己是个天大的损失。
贺眠则是庆幸还好错过了,背诵文章哪里有做题简单。
连考了两天,贺眠都是满分,邹大学士不得不重新打量面前的这个小状元,头回觉得皇上说的不错。
她有无限潜力。
“你以后跟我研究算学吧。”邹大学士跟贺眠说,“算学不像旁的学科,需要严谨求实,可不能随便了事。”
贺眠得偿所愿,高高兴兴的保证,“您放心,我就不是个随便的人。”
贺眠的确不是个随便的人,可陆霖觉得她随便起来不是人。
昨天就因为她在小偏房讲了次书,结果今天中午刚休息就有侍书搬了小凳子堵着她的门等着。
陆霖本来觉得是好事,正好可以趁机卖书,结果群侍书们丝毫不买账,全都问贺修撰什么时候再过来讲书。
这事陆霖怎么能知道,就因为上次打赌,她还赔了本书出去呢。
一听说贺眠今天不来,这群侍书又拎着凳子回去,根本没人理会陆霖新出的话本。
陆霖寻摸着既然贺眠讲的故事么受欢迎,不如以后每天抽点时间在小偏房说书得了。
只是这事还得贺眠同意才行。
其实陆霖极少往翰林院的正房跑,就怕邹大学士见着她又要说教,这会儿是趁大学士不在,偷摸过来的。
她打算跟贺眠合作,以后贺眠只负责说书,其余的事情交给自己负责,到时候赚的钱两人六四分。
贺眠六,她四。
意倒是个好意,贺眠只有一点不太明白,不由疑惑的看着陆霖,“说书的人是我,为什么我才六?”
陆霖扇子拍在掌心里,下定决心咬咬牙说,“就三七分,你七我三,这下你该满意了吧。”
三七分还可以。
贺眠点点头,满意了。
“就这么说定了。”陆霖桃花眼都快弯成一条缝。
贺眠伸出一根手指头,迎着陆霖疑惑的目光仰靠在椅背上,挑眉问出最后一个问题,“我为什么要说书?”
她表示,“我又不差钱。”
不差钱?
陆霖都好奇这个浑身上下就能摸出两个铜板的人,是怎么理直气壮说出这三个字的。
“女人得留点私房钱,这样你急需用钱的时候就不用看夫郎脸色了,你看翰林院的群学士们,哪个手里没点小金库。”陆霖循循善诱,像贺眠这样的,一看就是刚成亲还不懂。
可贺眠平时又用不着钱。
更何况,“我夫郎跟她们夫郎不一样。”
陆霖“哦?”了声,来了兴趣,“难道说沈公子性情温柔对你出手大方?”
沈钰回京时间不长,更没怎么露过面,陆霖倒是不甚清楚。
贺眠格外骄傲,挺起腰杆,“不是,是他长得好看。”
就芽芽个小脸,鼓起脸颊生气的时候也好看。
陆霖深吸口气,见此路不通又换了种说法,“你夫郎有没有什么想要的东西?如果你手里有银钱,是不是可以买来送他,给他一个惊喜?”
她这么一说,贺眠倒是想起来一件事。
入春后天气暖和,林芽闲在府里没事,成亲前就打算将院子里的花草重新休整一番。
后来忙起来就给忘了。
贺眠怀里的三个铜板早上买包子了,这会儿还真拿不出银子去买花。
“赚了钱后,你陪我去趟花楼吧,”贺眠说,“京城中我不熟。”
花楼?
陆霖惊诧的看着贺眠,这才刚成亲没两天就要去花楼,果然还是家里夫郎管的太严,手里有了银子就想找点欢子。
“你想去什么样的花楼?”陆霖摇动手里的扇子,一副风流倜傥其中常客的模样,准备跟贺眠好好讲讲京城的各个花楼,以及每个楼的特色。
虽说家里大姐管的严,但陆霖作为一个写故事的,偶尔还是会乔装一番进去喝喝茶听听曲。
她觉得倒是可以带贺眠去长长见识,“这京城里的各大花楼我可太熟悉了,你尽管说想去哪家。”
既然有人熟悉可真是太好了。
贺眠兴致勃勃的跟她描述,“就种卖花的楼,随便哪家都可以。”
下午贺眠跟邹大学士打过招呼后,跟陆霖走的还挺早。
要陆霖说,这种地方下午来不如早上来,毕竟上午花儿鲜,下午经过日头么一晒再好的花都该打蔫了。
“这你就不懂了吧,能扛过日头还鲜艳的,说明生命力旺盛,能养活。”贺眠说的头头是道。
就林芽个笨手笨脚的,一般的花他肯定种不活,得挑个“命硬”的。
进了卖花的店铺后,贺眠跟掌柜的去后院挑花,陆霖对这种花兴趣不大,想着附近有家板栗炒的不错,就让翠螺帮忙跑腿去买回来。
“三份,请你跟你子吃。”陆霖将银子给翠螺,强调道,“街上卖板栗的有好几家,你别跑错地方了,就姓李的首饰铺子旁边家最好吃。”
翠螺收了钱欢欢喜喜的出门,她什么都能记错,唯有吃的不会。
家卖炒板栗的铺子不大,但生意却很好,翠螺去的时候前面排了好几个人,不得不在儿等一会儿。
她无聊的左右看,正好瞥见有个熟悉的身影从首饰铺子里面出来,不由扬声喊,“君!”
林芽听见声音扭头朝后看,见是翠螺,就带着曹欣郁走过来。
娄允九月份出阁,林芽在这里订了套首饰,今天正好曹欣郁过来,就跟他一起来看看。
“怎么就你一人,”林芽疑惑的左右看,“姐姐呢?”
按理说翠螺在这儿,贺眠就应该离的不远才对。
翠螺“哦”了一声,笑呵呵的说,“子逛花楼呢。”
第93章
林芽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愣怔的看着翠螺,头脑有那么一瞬间的空白,整个人都懵了。
“不可能的,”林芽攥紧指尖,语气肯定的轻声说,“姐姐肯定不会去花楼。”
他太了解贺眠了,先不说她手里没有银子,就单说她花了许久才认清对自己的喜欢,不可能轻而易举又看上别的男子。
翠螺神色茫然,不知道为什么林芽不信,“主子的确在花楼啊,跟陆编修一起,陆编修饿了说让我出来买炒板栗。”
她伸手露出掌心里的碎银子,“看。”
还看什么看,这都是铁证了。翠螺是贺眠的小厮肯定向着她,这会儿连翠螺都说贺眠在花楼,那还有什么好怀疑的。
曹欣郁脸上露出生气的模样,伸手一把拉住林芽的手腕,“我带你去找她,看看她究竟在哪家花楼!”
女人果然都是喜新厌旧的东西,没得到的时候说的天花乱坠,一旦得手了又觉得外面的男人更好。
要曹欣郁说,之前林芽嘴里的那个“花生米”指不定就是哪个男子的小名,贺眠故意给他起个食物的名字来蒙骗林芽。
偏偏他傻,到这时候还信任着贺眠。
林芽眼神有些木讷的被曹欣郁拉拽着往前走,掌心里一片冰凉。
按理说这个季节正是春暖花开的好时候,就算穿的少些也不觉得多冷,可这会儿林芽却觉得有股寒意从心底蔓延上来。
走出一段距离,林芽忽然停下来,反手拉住曹欣郁的手,轻声喊,“表哥。”
曹欣郁扭头看他,见林芽脸色有些难看,眉头拧的更深了,握紧他的手沉着脸说,“你别怕,咱们沈家什么都能容忍,就是这种事情忍不下也容不了。”
这才刚成亲就出去乱玩,以后一辈子那么长,难道就让林芽忍气吞声大半生?
林芽微微摇头,“我不是怕,而是相信姐姐不会做出伤害芽儿的事情。”
他依旧不相信贺眠会出去寻花问柳,就她那个性子,做不出这样的事情。
再说,之前遇到的陈云孟、白殷殷他们哪一个比不上花楼男子?贺眠全都避如蛇蝎,除了自己,她没对任何男子表现出丁点好感。
林芽看向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曹欣郁,心里忽然就这么平静下来,心底的冷意慢慢被驱散出去,眼里露出笑意,“表哥你不了解姐姐。”
虽然贺眠从来没说过,但林芽心底就是知道,她什么都舍得,唯独舍不得他掉眼泪。
尤其在床上都是,更何况是平时呢。
“我看你就是被她蒙骗了。”曹欣郁直视林芽的眼睛,恨不得骂醒这个小傻子,偏偏对着他又舍不得说重话,“世上女子能有几个是专情之人?哪怕她是跟那什么陆编修去花楼长见识,那也是存了别的心思。”
曹欣郁不知道想到什么不愉快的记忆,神色比平时显得还要冷些。
他跟林芽说,“这种事情有一有二就有三,虽说你已嫁她,便并非是要绑定一辈子,若是她不忠,大可以和离另嫁,咱们沈家的小公子,只要说要挑妻主,肯定有大把的女人上门求娶。”
曹欣郁怕林芽委曲求全,将利害关系给他分析的明明白白。他现在是沈家的小公子,而不是林家那个不被养母喜欢需要寄人篱下的林芽,有的是底气跟自信。
听他这么说,林芽垂眸握紧曹欣郁的手,眼里带笑,“表哥说的话芽儿都知道,芽儿从未委屈过自己。”
林芽抬眸看向曹欣郁,眸光清亮,吐字清晰,“因为姐姐她始终在护着芽儿。”
如果这世上连贺眠都不能相信,那林芽便再无可信之人。她也许说话噎人,但肯定不会在这种原则性的问题上犯错误。
“看来光跟你说是说不通了,既然耳听为虚,”曹欣郁拉着他继续往前走,“那就眼见为实。”
等林芽看到贺眠在花楼里左拥右抱的时候,肯定能清醒过来。
翠螺虽然不知道曹欣郁为什么忽然生气了,但还是走在前面给他们带路。
“主君……”翠螺扭头刚要跟林芽说话,就被曹欣郁用眼神警告回去。
贺眠的小厮,肯定跟她主子一样!
翠螺委委屈屈的走在前面带路,实在不明白主子从翰林院回去后怎么就不能去逛个花楼了?就这点事情可至于生气。
她有点替贺眠打抱不平,认为天底下最好的女人莫过于她家主子了,顿时赌气的不跟曹欣郁说话,自顾自的走在前头。
“就这儿。”到了地方后,翠螺先进去。
曹欣郁抬头看了眼头顶的匾额,上书四个大字“四季满院”。
这花楼名字还挺别致。
曹欣郁拉着林芽进去,陆霖就坐在大厅的太师椅上翘着腿有一下没一下的扇动手里的扇子。
瞧见翠螺回来还挺高兴,“那么快?”
陆霖都放下腿坐直身子准备伸手接板栗了,这才瞥见翠螺两手空空,不由纳闷,“板栗呢?”
翠螺说,“板栗还没买,路上碰着主君跟曹少爷了,他们说要见主子。”
“贺眠有什么好见的。”陆霖随意扭头朝外就看见抬脚跨进门槛的两个男子。
两人中,她一眼就看见走在前面气质清冷的那个,顿时倒抽了口凉气,猛的拉开扇子将脸遮住,头朝相反的方向别过去,像是在躲什么。
曹欣郁进来,满心满眼只想着找寻花问柳左拥右抱的贺眠替林芽出气,根本没往别处看,“贺眠呢?”
林芽好奇的打量店里的装饰,怎么看也不像那种地方。
“谁找我?”贺眠听到动静从里面出来,看见林芽后特别惊喜,没忍住大步朝他走过来,“芽芽,你怎么过来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心有灵犀?
曹欣郁本来怒气冲冲的,正要质问贺眠在花楼里做什么,然后就看见她怀里左拥的牡丹花和右抱的白玉兰,顿时沉默了一瞬。
的确是左拥右抱,只是跟他想的有点不一样。
他扭头问翠螺,“这就是你说的花楼?”
翠螺看向贺眠,贺眠点点头,表示,“对啊,卖花的楼不就是花楼吗。”
完全没毛病。
他算是知道翠螺嘴里的“花楼”算是跟谁学的了,果然是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小厮。
贺眠还挺疑惑,“你找我有事?”
曹欣郁一时语塞,看向林芽。林芽捏捏他的手,冲他眨巴眼睛。
曹欣郁误会了贺眠,这会儿神色有点不自然,庆幸刚才没说什么难听的话,别别扭扭的看向别处。
“姐姐。”林芽眉眼弯弯的朝贺眠走过去,歪头看她抱在怀里的花盆,“姐姐怎么端着这个?”
他抬眸看贺眠,眼睛始终都是带着光。
贺眠见他高兴心里就莫名痒痒的,总想挠他两把才舒服,“你觉得哪盆好看?”
林芽仔细打量,一时间不知道怎么抉择。
“没看中也没事,”贺眠将其中一盆轻点的递给他,单手抱着花,另只手牵着林芽的手腕往后走,“院子里还有很多,你挑盆喜欢的,我送给你。”
“姐姐买花是要送给芽儿吗?”林芽声音高兴起来。
“那可不,”贺眠跟林芽说,“我今天又赚了钱,全给你买花,你想挑什么样的都行,我有钱!”
她可得意了,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将钱袋子掏出来拎着颠给林芽听,里头哗啦啦的响,又都是铜板。
林芽觉得这个样子的贺眠太可爱了,有点没忍住,趁旁人不注意,偷偷踮脚亲她脸颊,心里柔成一片。
贺眠嘿笑了一声,矜持的扭身走到林芽的另一边。
林芽疑惑的看着她,怎么好好的忽然围着自己转了半个圈?
还没等他问出声,贺眠就已经侧身把另一边脸贴过来,小声说,“这边脸说它也想要。”
都是一样的脸皮,可不能厚此薄彼。
林芽脸红的躲了一下,扭头问身后大厅里的曹欣郁,“表哥是要去挑花,还是坐在外面等芽儿跟姐姐?”
那还用问?
曹欣郁果断的选择原地坐下。
里头的热闹他就不去凑了。
坐在椅子上后,曹欣郁才松了口气,说也不怪林芽信任贺眠,毕竟一个赚了半分钱都忍不住跟夫郎分享的女人,的确不像是能存私房钱逛花楼的样子。
他心头的事儿放下,这才注意到大厅里还坐了个女人。
曹欣郁端端正正的坐着,出于礼貌对方既然用扇子遮住脸就说明不想见生人,也就当做没看见。
他坐着不动了,倒是急坏了陆霖,她想走又没办法绕开曹欣郁,犹豫再三,最后还是把扇子缓缓从脸上往下拉,桃花眼看向曹欣郁,忐忑小心的开口,“阿郁。”
曹欣郁刚端起小二送来的茶,听见声音疑惑的朝对面看过去,然后正对上陆霖那双格外有辨识度的眼睛,手一抖,茶盏就这么掉在地上。
茶水泼洒在衣裙上,陆霖“唰”的下站起来,大步走过去看着他的手问,“烫着没?”
她眉头紧皱看着他的指尖以及被茶水泼湿的衣裙,抖动手里的扇子弯腰轻轻给他扇着,嘀嘀咕咕的小声说,“你怎么还是这么笨手笨脚。”
曹欣郁目光死死的盯着陆霖的脸,刚才翠螺说陆编修的他怎么就没想到是陆霖呢!
他胸膛重重起伏,半晌儿后深吸口气平复剧烈波动的心绪,慢慢将指尖攥起,声音淡漠的说,“陆编修还请注意分寸,男女有别。”
第94章
陆霖被曹欣郁的一句话堵的僵在原地,眼睫落下,握紧手里的扇子,想解释什么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边看着曹欣郁的脸色边坐回原来的椅子上,跟只被人拒之门外的大狗似的,脑袋都耷拉了下来,低头抠着扇柄。
两人僵坐约摸一盏茶的时间,贺眠跟林芽抱着两盆红牡丹出来了。
贺眠去付钱的时候,林芽抱着花走过来,“表哥,芽儿挑了两盆牡丹花,送你端一盆带回老宅。”
盆里的牡丹颜色鲜艳如血,浓郁漂亮,虽是含苞待放的姿态,但完全可以想象到盛开后该是何等绝色。
曹欣郁垂眸看了眼,轻声说,“不要,我不喜欢花,跟花沾边的都不喜欢。”
林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不对,微微怔了一瞬,下意识的扭头看向陆霖。
进来的时候曹欣郁心情还好好的,怎么这会儿突然不高兴了?
大厅里就她俩坐在这儿,莫非这位陆编修说了什么话招惹到表哥了?
林芽神色狐疑,目光在两人脸上转了转去,曹欣郁表情一如既往的清冷高傲,陆霖则是把头垂的更低,手指握紧掌心中的扇柄,一言未发。
看这幅场景,倒像是表哥把陆编修怎么着了。
几人从花楼出去,贺眠抖落钱袋子,见里头还剩不少铜板,就问林芽想不想吃好吃的。
如今外头已是黄昏,许多夜市小摊已经沿着两边街道摆出来,贺眠吸了吸鼻子,好像嗅到豆腐脑的香味,已经就在不远处。
她数了数人头算算铜板数,问陆霖,“你去不去?”
陆霖本能的看向曹欣郁,嘴唇动了动,正要开口就听见曹欣郁跟林芽说,“天色已晚,我若是回去太迟父亲会担心的,今天就不同你们一起去了。”
说罢抬手示意停在巷子口的沈府马车过来,带着雀舌抬脚离开。
“那你呢?”贺眠问陆霖。
“我,我当然要去!”陆霖故意似的,看着曹欣郁的背影挺起腰背握紧拳头扬声说,“今天心情好,正好曹公子不喝,那加上他的那一份我可以喝两碗!”
曹欣郁正被雀舌扶着弯腰低头钻进马车里,闻言动作一顿,随后头都没回撩开车帘直接坐进去。
直到沈府马车缓缓驶出视线,陆霖才跟忽然泄了气的球一样,扁了下来。
她焉焉的跟在贺眠和林芽身后,想跟两人打探点什么事情,又不知道从哪里问起。
最后还是没忍住跟贺眠说,“我新书还有点东西没写完,也先回去了。”
她握着扇子跟贺眠林芽拱手道别,说明天翰林院见。
林芽扭头多看了陆霖好几眼,勾着贺眠的手指头问她,“这个陆编修是什么身份?”
“听侍书说好像是伯爵侯府的嫡次女。”贺眠平时不怎么打听这些,管旁人是什么身份,都不影响她状元的身份。
豆腐脑小摊旁边有家卖酥油烧饼的,贺眠去卖了几个,带着翠螺绿雪主仆四人吃了顿咸豆腐脑泡烧饼。
林芽吃东西的时候总觉得曹欣郁跟陆霖之间有过什么,奈何曹欣郁就不是个会跟人倾诉这些事情的性格,只能按下好奇。
入春之后,日子一天比一天的暖和起来,尤其到了盛夏,贺眠更是忽然变得忙碌。
其实整个朝堂,最为轻松的就是翰林院了,四季修书没有早朝,不像吏户礼兵刑工六部,总有各种各样的事情。
但最近贺眠的工作量明显增加,除了修算学外,邹大学士还给她找了许多书,规定时间让她看完。
好在都是些工科方面,比如房屋修建桥梁构造之类的,贺眠还挺感兴趣。但也因为多余的时间都在看书,加上天气热起来,贺眠应卯去的比以前早了不少,中午的讲书也给取消掉。
张学士有些心疼小年轻,偷摸劝她,“跟我修书吧,咱们修文学的不用费脑子算这些。要我说邹大学士也是,你这才多大年纪就可劲的使唤你,算学平时又用不到,何必花那么大的功夫去学它。”
她要是说这话贺眠可就不同意了。
她扭头问张学士,“假如一只鸡二十文钱,在不还价的前提下,买两只鸡要花多少文钱?”
张学士笑了,拉过椅子坐在贺眠旁边,抬手虚点着她说,“就这点小难度还想考我?一只鸡二十文,两只鸡那就是四十文。”
那不就得了。
贺眠跟张学士说,“买鸡这也是算学,要是一点都不懂,出门连两只鸡都买不了。”
她知道张学士跟娄夫子私交不错,劝她学文也是想照顾她,可贺眠就喜欢算学,她喜欢一切跟数字有关的东西。
“算学其实特别常见,就应用在咱们的日常生活中,比如我们住的屋子,走的桥梁,坐的板凳,吃的米饭,都能用到算学。”贺眠掸着手里的书,“这本书的价格,也是算学。”
她提到这些的时候眉眼都是亮的,神色骄傲,像是因为自己懂它而得意高兴。
张学士忽然就笑了,缓缓点着头,感叹说,“看来你是真喜欢这个,邹老没收错学生。”
她站起来拍拍贺眠的肩膀,无声鼓励。
两人的对话也没避着旁人,邹大学士跟皇上站在门口听的清清楚楚。
“倒是个好苗子,”皇上看向邹大学士,“只是还年轻,光拘于书本知识还不够,需要多些历练。”
邹大学士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自己年老了,以后能挑起算学大梁的还是贺眠这样的年轻人,属实需要多给她点历练机会。
入夏后天气越来越热,人的胃口也不好,对于身体好的年轻人都觉得燥热,更何况沈老爷子这种本就卧病在床的。
夏季屋里用冰他嫌冷,不用冰又热的难以入睡,最近精神状态是一日不如一日,身体越发的不好。
沈家的亲戚朋友心里也都有个数,觉得老爷子怕是难熬过这个夏天了,怕有个万一,隔三差五的总有人提前过来探望。
沈翎作为老爷子的女儿,不得不负责招待一二。
今天来的是老爷子的手帕交,姓王,家里有个孙儿跟林芽年龄差不多大,嫁的妻主也是今年的新科进士,只是考的不如贺眠。
要说王老爷子,沈老爷子是真不喜欢他。这人从小就跟他比,吃的要比穿的要比,连嫁的人家都要比。
沈老爷子前半生就没输过,直到后来王老爷子的女儿娶了夫郎,对方肚皮争气,一口气生了三个女儿一个儿子!
可算是彻底把沈老爷子给比下去了。
毕竟他女儿沈翎就娶了周氏,别说生三个女孩了,就连一个都没生出来。
王老爷子像是有了炫耀的资本,隔三差五的请沈老爷子过去喝茶,让他看看自家孙女。
每回过去沈老爷子都酸的不行,来回都是一肚子闷气,时间一长就不爱跟他来往。
这不前段时间沈家头顶的“皇”字被摘掉了,沈老爷子觉得更不如姓王的,这会儿根本就不想见他。
可王老爷子却想见他。
王老爷子来到沈家老宅,看着如今略显萧条空荡的府邸,摇头咋舌,说再大的家业又如何,还不是说没就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