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肯要。我每每想到晋儿的病就心如刀绞,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她说的如此恳切,以至于许多命妇都觉得张皇后真是贤良大度,待元后的儿子比亲生儿还要着紧,可惜端王自己身子骨不争气,怨不得旁人。
封晋笑道:“你说的很是,这件事情只要经过父皇首肯,旁人便不敢再弄鬼。”又肃容叮嘱:“不过她会治病的事情还是先别宣扬出去,免得张氏多想。”
张家父女俩肯定不愿意见到他健康活着。
杜欢不知封晋暗底里的准备,被星星拖着在歇脚的河边玩水,脑子里跟系统讨论:“110,不如我先留在端王府上做他的幕僚,等找到贤主再跳槽?”骑驴找马不
是职场跳槽的常态嘛。
系统好像对她的智商早已经不抱期望了:“宿主你确定自己能找到贤主?”
杜欢不吝随手拍一记马屁:“不是还有你吗?”
系统好像无线电失去信号一样,发出一串刺耳的声音,好半天才情绪低落的说:“其实……其实不知道为何,我的很多功能都已不能启用。”
杜欢脸上的笑容消失了:“你的意思是说……你是个废号?你个废号居然还敢随便跟人绑定?你是要害死我吗?”
这次系统索性持续装死,如果不是脑子里还有时断时续的刺耳声,她都要怀疑系统已经消失了。
杜欢的好心情都快要没了。
临近京城,杜欢开始重新考虑自己的未来,在“杀了系统”与“听从系统”之间徘徊,表情时常变幻。也不知道星星是不是感受到了她细微的情绪变化,便时常
想要靠过来,用自己毛绒绒的爪子来安慰她,通常总能换来端王殿下一句:“符炎,带星星出去玩。”
符炎无计可施,只能带着毛人去骑马。
星星居然很喜欢骑马,也不知道是不是练过耍杂技的缘故,在马上竟然如履平地,兴奋的呀呀直叫,有一次符炎把缰绳给他,他居然驭马也驭的很好,简直好像
从小在马背上养大的一样。
端王把杜欢的情绪变化当成她对京城的恐惧,也许是恐惧于自己即将面对的新生活,说不定还怕他府里有正妃,便安慰她:“你不必担心,我府里人口简单,除
了侍卫就是仆妇,除了我没别的主子。”暗示的足够明显了吧?
杜欢的理解力惊人,很快就得出了个结论:哦哦,殿下是说结款容易啊。
许多人家里财政大权都握在老婆手里,男人想要有大笔的支出都得经过老婆的同意,端王许诺欠他的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没有女主人阻挠,当然算是一件好事情
。
她嫣然一笑,表示接收到了端王的暗示:“多谢殿下。”您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端王:“不客气。”好想摸摸她的脸蛋,忍住!
一行人到达京城的时候,杜欢怀揣着她的发财梦,以为很快便能手握巨款,没想到迎接她的是京城的牢房,还有牢房里吱哇乱叫的老鼠,生存环境之恶劣,此后
三年之内回忆起来都还要做噩梦。
第二十六章 “等着我!”
秦佐先一步押送人犯入京, 随行的还有舒州案的证人,其中有一位说书的郎先生尤其令人印象深刻——每路过沿途城镇他必要开场说书,赶路赚钱两不误。
郎先生说书的题材都是现成的, 全都是闻垚在舒州横征暴敛, 纵容官员子弟鱼肉乡里,逼的舒州百姓家破人亡, 流离失所的真实故事。
他讲的声情并茂,甚至讲到百姓惨境, 还有心软的妇人红了眼圈, 女儿家不忍卒听, 年轻的儿郎义愤填膺, 愤然大喊:“这等狗官,还不赶紧拉出去砍了头?”
郎先生顺应民意, 紧接着便开始讲端王在舒州的功绩,桩桩件件都令听者恨不能拍手称快,叫好声几乎要掀破了屋顶。
老百姓们最喜欢听的总是善恶到头终有报, 也更希望天下昌明,大家都有一碗安稳饭吃, 不至于妻离子散, 破家灭门, 哪怕是听到别的州府发生此等恶事, 也总
有兔死狐悲之感。
郎先生由于有真实的素材——同行的证人们都有一肚子苦水要吐, 而他是最好的听众——讲起舒州之事可比民间那些书生小姐轻飘飘的风花雪月更能打动人心。
真实自有万钧之力。
他牢记杜欢的叮嘱, 不夸大不渲染, 反而表情肃穆悲壮,语言平实简洁,更有同行的证人们讲一场跟着听一场, 听一场便哭一场,简直是最强而有力的佐证,令
得端王事迹随着他们进京的脚步迅速传播。
秦佐入京之后,先是入宫面圣,将从舒州府带回来的抄家单子交由皇帝陛下过目,一时倒惊住了封益:“……你是说这些全是从闻州牧家里抄来的?”
闻垚敛财有道,几乎穷尽舒州之力供养他一家,都快将舒州地皮都挖穿,故而连同家中侵占的商铺田产以及库中金银珍宝都快抵上大燕国库的三分之一了。
秦佐:“千真万确!舒州百姓几乎算是闻氏一系的奴隶,多少人被逼家破人亡,起因可能是家中妻妾姊妹容貌不俗,也可能是家中田产铺子的出息,或者只是街
边一句闲话,便要脑袋落地。”
他亲眼见到舒州百姓的惨境,分明是尸山血海里趟出来的一颗铁铸的心也不免动容,为着那些无辜惨死的百姓也要多为他们说几句话:“先帝与陛下两代贤君励
精图治,就为了结束战乱,还百姓一个清平天下,更何况闻州牧与陛下情同手足,怎可在明知陛下之志的情况下,还敢阳奉阴违,仗着陛下对他的情份有恃无恐
的压榨百姓,置陛下于何地?”
封益万没料到闻垚竟然变的面目全非,当即一掌挥下来,御案上的茶盏哗啦落到了金砖地上摔了个粉碎,当即大怒:“他岂敢如此?岂敢!”
秦佐忙跪倒在地:“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幸有端王前往舒州安民!”遂将封晋在舒州所为讲一遍,边讲边观察皇帝的神色,见他紧蹙的眉头渐渐松开,更要为
端王说几句公道话,便将张大将军派兵之事奏明:“微臣无能,唯有听从殿下指挥。殿下见到张大将军给拨的士卒便知强攻郭公山无望,因而才与微臣商议要兵
分两路,没想到殿下夤夜赶路先行到达郭公山,竟然费尽周折劝降了郭公山匪首,将一众青壮都纳入舒州驻军……”
封益:“当真?”
秦佐是个耿直的性子,自己坐了多年的冷板凳,在端王手底下任职却未曾受过一次白眼,他贵为皇子待手底下武将俱都十分客气,使得他生出同广元同样的念头
,恨不能肝脑涂地报答端王的伯乐之恩,当即“砰砰砰”对着皇帝陛下磕了个响头:“陛下若是不相信,可亲自审问微臣此行带走的病弱老兵,听听他们怎么说
。外间都传殿下病弱无能,可是微臣此行有幸随侍殿下左右,却觉殿下天资聪颖,非常人可比,想是传言有误。”
封益若有所思:“既如此,卿先退下,待得端王回京之后再一同封赏。”
秦佐出宫之后,将一干犯人交付有司待审。舒州之事传开之后就跟炸了锅一样,在官员之间引起强烈反响。
端王封晋,年十七,此前在政事之上一无所长,大多时候在府中养病不出,偶尔上朝也只属于旁听生,在张大将军的虎视眈眈之下从不曾多言,好像他上朝只带
了一双耳朵,至于有没有入心,那就谁也不知道了。
张大将军当初向陛下保举端王前去舒州平乱,皇帝也很犹豫,实在是这个儿子长这么大,能把身体养好就不错了,以他清冷寡言的性子,也看不大出有出人的才
干。
为此张皇后还特意吹了一回枕头风:“我知道陛下心疼晋儿,我也心疼他。做母亲的总希望自己的孩子健健康康的,他是长子,理应替陛下分忧解难,但偏偏晋
儿身子骨不大好,我既盼着他能成为陛下的左膀右臂,又怕累着了孩子。”
封益轻抚她的手:“你的心我都知道,这些年对晋儿视如己出。”
张皇后感激的看一眼封益,复又低头垂泪:“陛下知道臣妾的心就好,可是外间人不知道。他们只看到晋儿从不出府,便当是我父弄权,逼的晋儿不事朝政。我
虽是继母,却是真心拿晋儿当自己的亲生孩子。此番舒州叛乱,不如就当让晋儿前去历练,让父亲派得力的干将保护晋儿,他若是真有才干,身子骨也还能撑得
住,不如陛下往后就给晋儿多派些事儿去做。若是晋儿实在不能担此重任,臣妾期望着晋儿出息的心思也就能歇一歇,还不如早早给他娶了正妃,让他过些安乐
的小日子,养好身子骨为皇家开枝散叶最要紧。”
封益考虑再三,终于还是下旨令封晋前往舒州平叛。
京中无人能够想得到,端王竟然有此才干,不费一兵一卒便将郭公山匪首招安,更不用说大刀阔斧整顿吏治,果决刚毅,毫不拖泥带水,连老练的舒州牧闻垚都
栽在了他的手上。
封益没想到舒州之行竟然让长子展露了过人的才干,下朝之后还特意去向张皇后报喜:“真没想到晋儿有此才干,平时见他不言不语,却是个胸有成竹的。往后
皇后不必再忧心晋儿性子懦弱了,往日竟然都是我们错看了他。”
他凝视着张皇后那张端庄贤良的脸孔,发现她笑的极为不自然,就更要用力猛夸封晋的能干,结果越夸她的笑容越僵,脸都快垮了。
张皇后五内俱焚,面上笑意都快僵了:“是啊,真没想到!”小畜生平日倒是挺能装。
与此同时,张承徽也得到了舒州的消息,端着茶盏久久不放,出神了好一会儿。
门客孙禄不解:“大将军何故忧虑至此?当初不是说好了,不管是端王死在闻垚手上,还是闻垚死在端王手上,或者端王死于山匪流民之手,咱们都有后招吗?
总之于咱们再无有不利的。”
张承徽嗅觉灵敏:“你不懂。”
他当初希望的是端王死在流民或者闻垚手上,但现在端王不但没有因为老弱病残被拖累,反而在舒州打了一场漂亮的翻身仗,只怕从此之后在朝堂之上他再无借
口压制。
“陛下见到端王展露的才干,只怕心中会有所衡量,必须要让端王栽个跟头。”他想到此心中已有决断,立刻派人去向心腹官员传讯。
端王还未回京,弹劾他的奏章已经堆满了皇帝陛下的案头,有弹劾他与匪首勾连的,更有弹劾他不顾陛下与闻州牧的情份斩杀有功之臣的,连他构陷闻垚的猜测
都有了,更有指责端王心狠手辣,居心叵测之语,总之各种恶语争先恐后的冒了出来,一时之间反而好像是端王在舒州作恶引起民乱一般,从执法者变成了嫌犯
。
官场的风向与民间却好像两个世界,朝堂上尽是指责端王的声音,但端王在民间的声望却水涨船高。
秦佐入京之后,舒州一案暂时押后还未开审,犯人交由有司看押,但一干人证还需要他妥贴照顾,他便在京郊租了个院子将一干人证全都塞了进去,但这帮人衣
食住行皆需要钱,总不能全都指着秦佐出,况且他也是个穷武官,多年备受排挤,没多少积蓄,于是大家纷纷找寻活路,其中便以郎洵为赚钱的主力。
郎洵一路之上经过无数次的演练,讲起舒州之事已经是驾轻就熟,入京之后便找了一家酒楼开讲,很快此事便传了出去,成为一件奇闻在京中传开。
封晋一行人晚了二十多天入京,甫一入京便被皇帝的私军截堵在城门口,端王殿下被护送回府,其余随行人员全被下了大牢,连符炎等人都没能逃得过,更何况
端王车驾之中唯一的女子杜欢,就更是在劫难逃。
封益的私军自先帝手中继承,太*祖是马上皇帝,铁血手腕,深知军权旁落的可怕后果,得了江山也牢牢握着军权,反而是今上性格要比他软和许多,才能令张承
徽之流把持军权。
但这支私军却只听从皇帝旨意,等于是皇帝手头的一张保命符。
领头的是私军头领赵坡,年约四旬开外,一张面孔好像浇了铁面具,连个笑意也欠奉,亲自陪着端王回府,对他车驾里的毛人视而不见——不过是个小玩意儿,
不值得费心。
封晋见到他那张毫无表情的脸便知道是皇帝之意,临别之时只紧紧握着杜欢的手叮嘱了一句:“等着我!”
这是他第二次与她分别,也是第二次让她等着他。
经过上一次的践诺,杜欢对他好歹也有了一点儿信任,至少他要比杜副校长靠谱许多,虽然这信任依然很微薄,不过眼下也指望不上别人不是。她对自己身处何
境似乎还没有清醒的认知,却道:“二夫人怀着孩子,殿下要尽快接我们出来。”
翟虎一个山匪头子被招安,入京之前穆焕就怕发生这种事情,还提起想要陪同翟虎入京受封再回舒州,却被翟虎拒绝了,没想到双脚才踏进城门,就要被下大牢
,顿时懵了。
“我一定尽快!”端王向杜欢保证完,还安抚了土匪头子一句:“翟兄可信我?”
翟虎心道:我还有得选择吗?
“若是信我,便在牢里静待几日!”说完头也不回的上了马车,星星扒着车窗要往下跳,想要跟杜欢一起走,被他一巴掌给拍了下来:“老实点坐着,别添乱。
”
毛人最会察颜观色,当即便老实缩在马车的角落里,恨不得藏起来,只嘴里小声嘀咕:“欢欢……欢欢……”
端王殿下一记冷眼扫过去:“欢欢是你叫的?”
毛人懵懵懂懂看着他,不知道从哪里学来的,无师自通冒出俩字:“好人。”也不知道是说杜欢,还是说他。
赵坡领命护送端王回府,留一队人看守端王,入宫复命,封益道:“端王神色如何?”
“殿下神色很平静,还安抚一众随行人员,让他们稍安勿躁。”
封益唇边浮起一丝笑意:“这孩子……终归是个能沉住气的。”
赵坡低头,暗暗思虑皇帝此意,没想到皇帝压根没想瞒着他:“朝中沸反盈天,通通都是指责端王的,朕若是贸然封赏,只恐压不下这些声音,不如将舒州一案
进行公审,到时候朝中官员尽可旁听,朕亲自坐镇,听听舒州到底发生了什么,也好知道知道这些年他们收了闻垚多少好处,以至于连自己的官位都不顾也要为
他说话!”
***********
张承徽听说端王的随行人员全都被陛下私军抓捕入狱,总算露出一点微笑:“陛下的性子我知道,他原本就不似先帝一般铁血手腕,只要不断施压,他必然会妥
协。吩咐下去,继续弹劾端王。”
他手底下的官员领命而去,很快便连夜炮制奏章,次日便飞向了封益的案头。
与此同时,赵坡手底下的几人轮值完休假的时候出宫放松,在外面吃酒,被同伴引着前往郎洵所在的酒楼:“上次我休假出来,听到一桩奇闻,今儿我掏银子带
哥几个去听个新鲜,也不知是真是假,咱们就当凑个热闹。”
宋记酒楼居中设一案子,案后坐一满面风霜的老者,细看似乎也并不老,但却总有种饱经沧桑之感,他喝一口茶,醒木拍下,喝酒吃菜聊天的嗡嗡声都低了下去
,整个大堂都回荡着他不紧不慢的声音。
“话说京城之外有一州府,名曰舒州,原本繁荣富庶……”
赵坡手下甲听到闻垚在舒州所为,惊的挟起的一筷子菜掉了都不自知:“不是,闻州牧竟有如此虎胆?他以前不是这样人啊。”
手下乙:“醒醒吧!你都多少年没见他了,那都是多少年的老黄历了,他去舒州任职也有些年头了吧,单看秦佐押回来的那几十车金银珠宝难道还能是端王为了
栽赃他而变出来的?端王久在京中,连王府都不怎么出,就算栽赃也得有机会吧?”
手下丙:“陛下若是知道被姓闻的欺瞒,不知道会不会发怒?”
手下丁:“……听说朝中最近很多人弹劾端王,他们若是知道真相,哥几个说他们脸疼不疼?”
几人吭哧吭哧笑了,回头就将此事捅到了赵坡处。
*********
杜欢自谓见过世面,从小中二叛逆过,打过架逃过学,还往后妈鞋里藏过屎壳郎,在外面抹黑过杜副校长,最重要的是活着进过棺材,混过土匪窝,还调戏过皇
子,没想到却败在了大燕朝牢房里的老鼠爪下。
先辈们坐牢的时候写过许多慷慨激昂的诗句,唯独没有在诗中写过如何应对牢房里的老鼠。
押送她们的人将几人送进牢房,男女分别看押,于是兰姑与二夫人跟杜欢三人分得了一间宽敞的牢室,睡的是大通铺——地上铺着一层稻草,想往哪边滚就往哪
边滚,全无掉下床之虞。
室内采光略差,坐了远一点看不清狱友的五官,很适合从天明睡到天黑,再从天黑睡到天明,杜欢一屁股坐下去,很豁达的说:“真是个睡懒觉的好地儿。”
唯一的不好处便是噪音超标,也不知道是哪几个牢室的狱友性情活泼,时不时便要喊一嗓子,不是要水便是想出去,或者喊几句冤,还有隔窗聊天的,十分热闹
,睡着容易吵醒。
兰姑扶了二夫人小心坐下:“你且宽心,端王殿下一定会救咱们出去的。”这时候丈夫的功用就小了,还不及端王令她们有盼头。
二夫人抿着嘴不吭声,好似没听到她的话,也不搭理她。
兰姑对她的冷漠显然习以为常,也不以为意,只是略显忧虑的盯着她略微鼓起的肚子。
三人之中,杜欢算是最没心事的,她躺在稻草之上后悔:“早知道住的这么差,来的时候我就应该把殿下马车里铺着的毯子拖过来,咱们厚厚垫着睡的也舒服些
。”
兰姑“噗嗤”一声笑了:“你心可真大。”话音未落,便见杜欢尖叫一声,从草垫子上弹了起来,手脚并用扑了过来:“下面……下面有什么?”
紧跟着“吱吱吱”几声,牢室原著民从四面八方冒头出来,向新来的室友打招呼。
“老……老鼠?这里有老鼠?”杜欢抱着兰姑的脖子不肯下来,哆哆嗦嗦吓的直抖:“怎么办?能不能弄死它们?”
二夫人也变了脸色,不自然的往兰姑身边挪了几寸,对上她的视线又僵硬的往旁边挪开,明明吓的脸色都变了,还是强忍着不吭声。
杜欢可不似她那么内敛,吓的都快哭了:“兰姑……”
兰姑安抚她:“好了好了,你松开我想办法。”
杜欢强忍着全身暴起的鸡皮疙瘩松开了她的脖子,兰姑窜过去揪住一只老鼠,狠狠朝坚硬的墙壁上一甩,那只老鼠从墙上滑落到了地上,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
摔晕了还是摔死了。
杜欢颤颤微微竖起大拇指:“姐姐,你是我亲姐!”太厉害了。
兰姑轻描淡写:“小时候家里没饭吃,我还跟姐姐在外面抓过老鼠烤来吃。”在她眼里,这就是一盘菜。
杜欢抖了一下,紧紧跟着她,一点都不敢错开。
二夫人轻轻低头呕了两声,不知道是被兰姑吃老鼠肉恶心到了还是孕吐,她又默默的离兰姑远一点了。
杜欢曾经以为自己的适应能力很强,无论多艰苦的环境都能适应下来,但现在她才发现,那是因为她太天真了,不会预料到自己会有牢房一游。
大燕的牢房住宿条件勉强凑和,淋不着雨刮不着风,就是室友比较讨厌,白天黑夜不定时出没,饿起来饥不择食,对室友也敢亮起尖牙啃一啃,杜欢的脚丫子跟
手指头就接二连三遭殃,若非她警觉,恐怕都要咬下来一块。第三天晚上有只无耻的室友还趁她不备准备朝她的鼻子下口,当时她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闭着
眼睛一巴掌拍开,只听得“啪”的一声,借着牢房里昏暗的灯光,看到墙上软软往下掉的老鼠,她差点哭出来。
兰姑困的眼睛都睁不开,摸索着在她身上拍了两下:“别怕别怕,快睡吧。”又睡死了过去。
二夫人睁开眼睛扫了她一眼,在兰姑看不见的地方悄悄往她身边挪了一点,假装是自己睡着滚过来的,又闭上了眼睛。
杜欢却吓的再也不敢睡觉了,闭上眼睛就觉得暗中有无数只眼睛在觊觎着她的肉*体,简直毛骨悚然,她召唤系统:“110救命!”
系统近来很是沉默,偶尔被她召唤出来也是有气无力:“何事?”
杜欢心里的小人正在暴风雨哭泣:“老鼠要咬我的鼻子,怎么办怎么办?”
系统无奈:“老鼠你也怕?你的金针是做什么的?”
杜欢在心里大骂:“难道要我捉只老鼠过来针灸?你当我傻啊!”
系统:“你练了那么久的内力,难道没想过试试?”它提醒她:“你再看看自己的技能。”
杜欢脑内浮起蓝屏,拉下去到工具栏,发现金针旁边不知道几时又点亮了一个点,那是个圆筒,她奇道:“这是什么东西?”
系统:“拿出来试试。”
她默默试着点了一下,没想到怀里多了个圆筒,拿出来拧开,发现里面满满一筒细针,跟绣花针似的:“这玩意儿能干吗?”跟金针难道还有区别不成。
系统:“你试着把真气贯注在金针之上,然后瞄准老鼠往外扔。”
杜欢:“暗器?”
她忽然有种好像无意之中拜进了哪个江湖门派的错觉,克服着心理恐惧试着瞄准到处乱窜的老鼠,试了十几下都没成功,系统都受不了她的笨拙,再次出言提醒
:“真气贯注在金针之上,专注凝视——”
这一次,杜欢手中的金针飞了出去,扎中了一只老鼠的眼睛,那只正在觅食的老鼠尖叫咻的窜了出去,疼的只差撞墙了。
“中了?真扎中了?”杜欢不可置信:“我觉得自己的动作并不快啊。”
系统:“那是因为你练的功法,自己觉得不快而已。”
有此佳绩,杜欢顿时精神大振,哆嗦着再次瞄准了墙角的老鼠。
第二十七章 第三更
杜欢在牢房里吃着猪食苦练杀鼠技能的时候, 端王正被囚闭王府思过,而宋记酒楼迎来了一名富家老爷。
富家老爷身边还跟着面无表情的长随,那长随好像脸上的肌肉都生了锈, 连多余的表情都做不出来, 站在富家老爷身后盯着酒楼正中的说书先生,听他口若悬河
讲舒州之事, 渐渐竟也听住了。
难为这位说书人有种沉稳可信的气质,听他说书就好像跟着他在满是流民饿殍的舒州走了一趟, 那种切身的痛楚也感染着听众, 让人对闻氏一族所做之事更加深
恶痛绝。
富家老爷听住了, 好半天才道:“他既然说的好书, 不如就带回去多说几场。”
“是,老爷。”他身后站着的面无表情的男子正是赵坡。
他得令之后马上去办, 先跟酒楼掌柜交待了,等郎洵这场讲完,便被请了出去, 塞进了一辆马车里,四周围的严严实实, 马车上还有持刀的侍卫, 送往宫中。
郎洵漂泊半生, 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去, 但他如今再无牵绊, 左不过一条老命, 倒也安之若素。待到了地头, 被人蒙着眼睛拉进一间屋子,但见屋子里坐着个
老爷,笑容和蔼:“听说先生故事讲的好, 我想听听舒州的事情,不如先生讲讲?”
这些事情,郎洵都是讲熟了的,况且也都是真实的故事,就算是查起来也不怕,他当即讲了起来。
那富贵老爷听的十分出神,于是郎洵讲了一段又一段,直讲的口干舌燥也不见有人喊停,只能讨一口茶喝,继续再讲。
他从下午讲到晚上,再从晚上讲到天亮,直到嗓子都哑了快要说不出话来,那富贵老爷才终于让他停下来歇一歇。
“你讲的这些,都是哪里胡乱听来拼凑的故事?”
那老爷听完了故事不说,还要寻根究底,只是态度却极为和气,郎洵此刻才明白了当初杜姑娘教他的务必要事实求是的良苦用心,他悲沧道:“小人正是舒州流
民,深受闻氏之害,若非端王殿下前往舒州,恐怕小人早就死了!至于小人讲的故事,可不是胡乱拼凑而来,全是舒州普通百姓经历过的,都是小人听来的,绝
无虚言。”
“全是真的?”
那老爷坐直了身体,忽面露威严:“若有编造,恐怕你的性命今日都要交待在这里!可是端王派人使了银子让你去讲这些?听说他可是被皇帝给禁足府中了。”
郎洵忽抬起头,满目愤恨:“当然是真的!千真万确!你到底是什么人?带我回来就是想要污蔑端王殿下吗?他是我们舒州百姓头上的青天,若没有端王殿下,
我等皆不过是一把枯骨而已!他为何要使银子让我讲?小老儿受殿下恩惠,女儿大仇得报,便是为他供个长生牌位磕一辈子头都是应该,陛下为何要将端王殿下
禁足?”
皇帝身侧立着的赵坡沧啷一声拔刀,寒光凛冽刺痛了郎洵昏花的双眼,女儿死后他哭过太多次,眼神早已不济,可是此刻那卑微的瞳孔里却好似燃起了簇簇火苗
,亮的惊人,愤怒让他霍然挺直了佝偻的腰身:“我知道了,你定然是端王殿下的对头,想要置他于死地,这才想要逼迫小老儿就范。”他一头朝着赵坡的刀刃
撞了上去:“我就算是死也不会如你们所愿的!”
赵坡还从来没见过这么会寻死的人,若非他躲闪的快,这说书的老头便要交待在他的刀下了。
皇帝:“……”
皇帝对封晋在舒州所为再无疑心,当即下令:“明日召端王进宫。”他唇边浮起一丝笑意:“朕案头的折子都快把御案压塌了,他也是时候该为自己辩驳一二了
。”
郎洵:“……”每个字都听进了耳中,但连起来的意思就不是那么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