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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多冷漠的姑娘,却总是调=戏他,谁能理解刘泠的这一面啊。
而她月白罗裙,桂兰缠枝,一步一动,端的是风流无双。
错过了洗浴,后不后悔?唔,他说“挺后悔”的话,刘泠会被他吓住吗?
沈宴的目光热度有些强烈,引来刘泠的回视。刘泠虽然力求要惊艳沈宴,但她此时却没有意识到沈宴正为她所惊艳。而在她反应过来前,沈宴上前,摸了摸她冰凉
的桃腮,语气挺平和,“走吧。”
“你能带我逛街吗?”
“好。”
“能给我买些东西,送我吗?别人都这样做的。”
“好。”
“我听说宁州有不少好玩的地方,你要陪我全都玩一遍。”
“好。”
“你要”
“好。”
“我要”
“好。”
刘泠对沈宴突然转变的温柔有些不适应,抿了抿嘴,在他疑问着看过来时,才装作不在意,上前跟上他的步伐。但她藏在袖中的手,却出了薄汗,因兴奋而微微发
抖。
她落后一步,看着沈大人高大的背影,默想:原来他好说话起来,是真好说话啊。
她真喜欢他对自己这么好,像在宠着自己一样。
第34章 沈大人的宠爱2
沈宴也不算是完全无目的地带着刘泠到处玩。她逛得差不多了,他提出一个地方,领着小姑娘一同过去。到了村子后刘泠才发现,沈宴是要顺路过来看一看之前那
些在路上碰到的难民,徐老将军有没有照他说的那样安排妥当。
只是顺路的一件事,刘泠没有小心眼到跟沈宴计较这个。他以前都不睬她,现在带她出来玩,她就很开心了。
不过沈宴自己对玩乐倒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村口有棵大槐树,老干横枝,婆娑弄碧。青年靠在树下,百无聊赖地看着旁边,一群小孩子围在一起猜石子,吵吵闹闹的,刘泠专注地看了半天后,就加入了这种
游戏中。小孩子不排外,看到有好看的大姐姐要玩,就热情欢迎。
玩了几把,刘泠觉得很有趣,又去邀请沈宴跟他们一起玩。
刘泠谆谆善诱,“沈大人你不要这样孤僻,要深入人群”
沈宴笑着摸摸她的头,“这游戏不适合我,你去玩吧。”
“怎么就不适合你了?你都没玩过!”
沈宴干脆拿实例给她看,脚在地上划拉开一块地方,蹲下捡了几把石子,扔给刘泠。刘泠背身折腾一番,刚伸出手,沈宴就快速说,“三个。”
刘泠默默摊开手心:果然三个。
再一次,刘泠甚至没来得及转身,沈宴就给出了答案,“一个。”
刘泠瞪他。
她再次虔诚地左右手轮换,以为万无一失,结果沈宴又给猜中了,“一个也没有。”
“你果然不适合玩游戏。”刘泠叹气,她都忘了沈宴的五感有多强。可能她发出的一点声音,做出的一点动作,旁人不觉得如何,在沈宴眼里全是破绽。
旁边一个摇着扇子乘凉的妇人看不下去了,“跟小孩子玩嘛,这么认真干什么。公子这么厉害,骗骗小孩子就过去啦。”
沈宴淡声,“我不拿这种事骗人。”
刘泠奇怪,“他为什么要骗人?”
“”多嘴的妇人被这二人相同的脑回路滞得说不出话,活得清醒理智而心性强大的人,是他们这种普通人理解不了的。
你看长乐郡主常常陷入消沉情绪无法自拔,但她能熬着这样的自己撑这么多年,还能去喜欢一个人,她的心脏无疑是强大的。
于是刘泠又自个儿去跟小孩子玩游戏,不再理会沈宴了。
沈宴就站在树下,撕下一把柳条,随意地编着一些小玩意,并用余光瞥一瞥刘泠:她看起来漠然得像块冰,跟谁说话都没有柔和过脸部表情,大家常因此判断她难
相处。难相处吗?刘泠或许脾气暴躁,但除非你撞到枪口,或踩到她的敏感处,她正常情况下并不难说话。真正难说话的是他沈宴,但大家通常认为他是原则性强
,而不觉得他不好相处。
现在看刘泠,她依然是没表情地加入小孩子的游戏,皱着眉听规则,这样的模样,很是可爱。
他十五岁的时候,已经加入了锦衣卫,拼滚摸爬,有自己的明确目标,并为此而努力。而刘泠的十五岁她又在做什么呢?她在消磨自己的光阴,活得如此不开心。
到底是什么样的经历,把一个豆蔻姑娘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沈宴没兴趣去查,就算回到邺京,他也不会去主动调刘泠的卷宗。他只做自己认为对的事,对刘泠,也是这样。
这样的一个下午,把时间浪费在这里,看刘泠偶尔露出她这个年纪该有的少女情绪,沈宴觉得很是值得。
悠闲的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沈宴身旁忽出现两名锦衣卫,向他报告进展,“沈大人,属下已经查明。刺杀锦衣卫的人,陆家可能有参与,而徐家徐老将军确实不
理会政务,宁州这边没有痕迹,他对此也一概不知。那几个有徐家痕迹的刺客,属下查实,有经过徐姑娘的手。若徐家真有参与刺杀,那负责人士,便该是徐姑娘
。”
罗凡抱怨,“云奕是陆家那边的人,进京入诏狱,可能对陆家不利,这也能理解。但徐时锦这女人凑什么热闹?徐家向来明哲保身,她、她上面的那个人,现在也
和锦衣卫无仇无怨啊。”
沈宴听着他们汇报,目光仍时不时看眼蹲着玩耍的刘泠。
罗凡注意到他的目光,跟着他看了半天,眼睛一亮,“大人,要不请郡主帮忙吧?问题出在徐姑娘身上,郡主和那位交好的话,打探些消息很方便。她跟咱们这么
久了”沈宴平静地看他一眼,如有千山压下,让罗凡骇得喘不上气,只好闭上嘴。
“你们先回去,我自有安排。”沈宴打发道。
两个锦衣卫互相看看,当然无条件服从沈大人的命令。
等那些神出鬼没的锦衣卫突然出现又莫名离开,一旁纳凉的村里人都自觉地离沈宴远了些。总觉得这个青年身上有强大的力量,不是他们这些人应该接触的。
傍晚炊烟袅袅,红日西沉,好几个孩子都被家里大人喊去吃饭。村子里的烟像浓雾般,一家家,一户户,倦鸟归巢,人回家里,这里倒像是世外桃源般。
刘泠走向树下的沈宴,他伸手,把编好的一个草帽扣在她头上。
“给我的?”刘泠拿下,抚摸着,慢腾腾道,“沈大人这双手平常只打架杀人吧?忽然做这么平易近人的事,我受之惶恐啊。”
“那回一个来。”
“沈大人,你是在向我讨要定情信物吗?”刘泠认真问。她蹙着眉琢磨,没错,沈宴其实已经送她不少东西了,一个镯子,一头已经死了的小猪,逛街时又给她买
了一只簪子,再加上现在的草帽她却如此大意,什么也没送过沈大人。
“你想多了,注意脚下的路,别摔了。”沈宴扶她一把。
刘泠扬眉:沈宴这态度那就是了。
她走几步,平静至极地开口,“我其实早已经送给你了啊,我把我这个人都送给你了,多么珍贵的礼物,你不要而已。”
“”
看着沈宴的脸色,刘泠忽然发笑。她伸手扯他,在他冷眼看过来时,她的目光却平视前方的路,“你遇到了麻烦是么?我可以为你去徐时锦那里打探消息,她虽然
聪明,我却也不笨。总有些消息,她不会透露给别人,却会不小心说给我听。”
沈宴脚步微缓,下午锦衣卫向他汇报情况的时候,说的话,显然刘泠也听到了。
她怎么会听到?
沈宴回想了一下,心情顿时难堪:罗凡当时的站位很巧妙,顺风而下,他的声音最容易被刘泠听到。但沈宴当时心不在焉,又把注意力放到刘泠身上,他并没有注
意到罗凡的小动作。
罗凡崇拜沈宴,把沈宴当英雄,他又觉得长乐郡主配不上沈宴,就总是使一些小手段。刘泠傲慢,不跟他计较;沈宴也觉得他只是小脾气,过段时间就好了。他不
能说待手下宽松,但也称不上苛刻。沈宴向来,只对自己是苛刻的。但现在看,沈宴觉得自己太过宽容。
这个少年,太自以为是等回去邺京,看来得把他调远一些了。
现在,沈宴还要回答刘泠的问题,“和你无关,这是我的事,你不用掺和进来。”
刘泠瞬时转头,惊诧地盯着他,不敢相信他说什么。他对她好,原来不是在利用她吗?
沈宴慢条斯理,觉得这是稀疏平常的小事,都不值得特意交代一番,“锦衣卫这边是我管,你永远不用参与进来。你就做你的郡主好了,简单干净,纯粹明澈。”
“你在对我承诺?”
“对,”沈宴停住步子,伸手到她湿润乌黑的眼眸下,轻轻揩去她睫毛上的水光,“我一直没说,以为你知道,但其实你并不知道,是么?和我在一起,你不必有
任何负担。你还和以前一样,所有的问题,我都会为你解决。”
“但是你不懂,”刘泠喃声,“我既不简单干净,也不纯粹明澈。我和你想的不一样。”
她没有拥有过那样的生活。
“我也和你想的不一样,”沈宴声音无情绪,一针见血指出,“你不知道,我会保护你。”
这么足以让人感动震撼的话,由他口中说出,好像那么的理所当然,平淡至极。
可沈宴就是让你觉得很可靠。他不轻易给你许诺,他和你毫无干系,他不干涉你,也不迎合你,你做什么,他都只是冷眼旁观。但一旦你进入他的领地,一旦你被
允许走入他的世界,他还是不会说什么,但你的为难,你的艰苦,他都会罩着你。
一旦他承诺,便是生死无阻。
被人保护的感觉,是什么样子的呢?
刘泠心口如被猛撞,呆呆地看沈宴转过身,继续走路。她忽而走上前,从后抱住沈宴的腰。沈宴停住脚步,后背感觉到小姑娘湿润的泪水。他等待着,有些期待,
想听她说些什么。
小风徐徐,万家灯火亮起,远近青山涂满金米分,松涛如海,人声又寂寂。
刘泠低低说话,声音温柔,和平常的清淡一点也不一样,现在的声音像糯米团子一样软,“我真是好喜欢、好喜欢你啊,喜欢到”
沈宴没说话,没动作,等着她继续说下去。因她不一样的温存,他心跳有些快,耳根也隐隐通红。这种期望,让他半边身子酥麻,只等着她解救。
刘泠低声笑,“沈大人,你的腰怎么这么细?”
“”这话题转移的!沈宴一下子心也不跳了脸也不红了,平静如老僧入定。他一把把刘泠从身后拎出来,推她一把,“好好走路。”
刘泠哼他,“没见过你这么不解风情的人。”顿一顿,提醒他,“我夸你腰细,你不该回夸我吗?”
“”沈宴吐掉胸腔中的闷气。
没有言语能形容沈美人此刻的心情。
沈宴所说不需要刘泠帮忙,便是确实不需要。刘泠却说,徐时锦要对付锦衣卫没关系,但那些刺客也牵扯到她了,她很有必要跟沈大人一同,找徐时锦谈谈。
当时正是锦衣卫内部讨论,刘泠推门而入,在各式眼光中,淡漠地吐出这么一段话。锦衣卫无人是傻子,会听不出她没说出的意思:长乐郡主是在帮锦衣卫。沈大
人说不用,她就找别的借口,总是要帮他们弄清楚事情真相的。
罗凡心情复杂,对郡主的情绪有所改变:长乐郡主真的像她表现的那么不近人情吗?若是真的不近人情,就不会摆出这么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却行着帮他们的风
格。
但她明明在帮人,口气也高冷无比,指指沈宴,像在吩咐下人一样,“你,跟我来。”
沈大人不动,悠然道,“你”
刘泠用眼角余光白他,“我说让你来,你就来,哪来那么多废话?”
沈大人无可无不可地笑一声,“但是你走错路了,这个时候,徐姑娘不在你以为的地方。”
“”刘泠有些发窘,这个人太讨厌了!
在沈宴的带路下,果然在后园一处假山后,找到了闲坐垂钓的徐时锦。刘泠诧异,她晚上不在室内,呆在外面做什么?
不管如何,徐时锦对他们的到来,并不排斥。请下人远远走开,客气问二人要谈什么。
听明白问题后,徐时锦“哦”一声,“沈大人想多了,这事和徐家无关,徐家没参与此事。至于那几个有徐家影子的人我只是好心救了两三个江湖人士,却没料到
他们早有主子。发现后,我就让他们离开了。”
看到沈宴和刘泠的奇怪眼神,徐时锦耐心道,“我真不知道他们是陆家的人。陆家和锦衣卫的事,我们是不管的。你们不要这么看我难道你们走在路上,看到两个
鲜血淋淋、奄奄一息的人,第一反应不是去救人吗?”
谁知这两人齐摇头。
刘泠道,“我救人,看心情。”
徐时锦:“”
沈宴:“我救人,也看心情。”
徐时锦:“”
她诚恳道,“我觉得你们好配,真的!”
第35章 陆公子的出现
徐时锦温温道,“别的人我动不动都无所谓,但我怎么会伤你?这世上若有一人值得我犹豫,那也只剩下你了啊。你不必妄自菲薄。”
她这话是对刘泠说的。
这样温情脉脉的话,刘泠面无表情,当作没听见。她实在很了解徐时锦,虽是好友,但若有必要,徐时锦下手并不会手软——她顶多留刘泠一命而已。
徐时锦的话不能完全当真,但眼下看,徐家和锦衣卫纠缠并没有好处。陆家是因为正好有把柄在,迫不得已,徐家只用坐山观虎斗就好,何必掺和进来?所以暂时
来看,徐时锦的话是可信的。
虽则如此,锦衣卫还是决定留下来,又查了一番。期间沈宴忙得脚不沾地,刘泠似喜欢上之前去的那个村子,三不五时跑过去玩,也没人说不许。过了几年,宁州
这边的事告一段落,众锦衣卫跟徐老将军告别,准备上路。
给爷爷祝寿结束,徐时锦也该离开此地。她果然是个心思玲珑的姑娘,怕自己的同行让沈宴怀疑困惑,便跟他们打了招呼,先行回邺京。坐在马车上,掀开帘子看
远去的宁州,侍女递过来一杯暖茶。徐姑娘抚着茶盖,莫名其妙地笑了一声。
“姑娘,你笑什么?”侍女暖香好奇问。
徐时锦靠着软垫,声音慵懒带着玩味,“刺杀锦衣卫,亏陆家想得出来。一次不成功,还想刺杀第二次、第三次。那位主事的人,可真是没脑子。等沈宴回到邺京
,就是锦衣卫对付陆家了。陆家仗着自己百年世家,敢跟锦衣卫叫板谁不知道锦衣卫现在是陛下的新宠呢。看不清事实的蠢货,竟然这么多。我实在高兴。”
“陆家当然不能跟姑娘你比啊。你可曾是陛下御前女官,有什么是姑娘你不知道的?这方面,陆家的人脉通不到,当然会犯错啦。”暖香不着痕迹地夸自家姑娘。
徐时锦并没有被夸得冲散理智,她摸摸侍女的头,温柔道,“不,陆家出此昏招,完全是因为下令的人脑子笨,急功近利而已。若是陆铭山主事,他不一次杀了沈
宴,就不会再出手了现在主事的那位,该是陆铭山的弟弟陆铭安吧?比起陆铭山的手段,那位到底差了些。”
“总之,陆家现在已经陷入被动了。”暖香道。
“嗯,邺京那边知道陆铭安做的事,肯定要气疯。陆铭山他等等,让我想想,”徐时锦突然坐直身子,笑容收了回来,眸子微闪。半晌后,她才沉声,“我真是小
看陆铭山了。他离开邺京大半年了,我一直以为他是被家族排挤,去执行别的任务。他迟迟不归,我也一度以为是他此行不顺。但现在想来,他定是知道了云奕被
锦衣卫擒拿的事,定是要借此,给他那个心性急躁、想和他争权的弟弟一个教训。”
“他要在陆家出人头地,要入陆家长辈们的眼,本来就比有母家照拂的其他人困难重重。这种得罪锦衣卫的事,他当然不会做。”
“那就是说,在锦衣卫一行顺利入京前,陆公子都不会出现了?”暖香微惊,毕竟在姑娘的盘算中,陆公子是应该在路途上被郡主一行阻一阻的。
“不,他会出现。”徐时锦重新恢复镇定,清淡的笑容又回到了她面上,再次懒怠地往后一靠。厚帘因马车而晃动,偶有一线光照进来,映得她美丽的面孔如冰雪
般圣洁。“陆家招惹上锦衣卫,出了这么个昏招,烂摊子当然需要人收拾。陆铭山不就是等着这个机会吗?再者,岳姑娘和阿泠在一起,他自是坐立不安,迫不及
待想解决这件事。”
“姑娘你真是算无遗策,”暖香真心夸道,又迟疑,“但婢子看来,郡主现在似乎和沈大人有些不清楚,郡主毕竟是姑娘你多年的好友,姑娘还要继续算计郡主吗
?”
“我怎么敢?”徐时锦笑,“有沈大人在,我怎么敢针对阿泠?沈大人的手段,我可不敢尝试。”
暖香稍微放下了心。在她心中,自家姑娘为了利益,谁都可以牺牲。这些年,姑娘过得苦,但也走得偏执。她越走越远,她们这些和姑娘亲密的下人,总担心姑娘
一回头,再也找不到回来的路。但这些她们不敢说,毕竟连长乐郡主都默认,不在乎。
暖香只希望,人来人去,长乐郡主会一直陪在姑娘身边。郡主口上说“随你去死,求我也没用”,但若姑娘遇难,郡主一定会拉姑娘一把。姑娘至今还保留着她和
郡主的友情,藏在心底最深处,不让任何人碰触。那是她心中最后的希望,她不想放弃。
暖香希望姑娘永远不要放手。当姑娘什么都无所谓后,就是她再也无法回头的时候。
暖香听到徐时锦款款道,“暖香,你不知道,回到邺京后,你才会发现,阿泠和沈宴,是不被祝福的一对。你大概觉得我重利,我虽然重利,虽然也会伤阿泠,但
不会往阿泠心口上插=刀。那些人却不一样这世上如果有一人真心希望阿泠和沈宴走到一起的,那也一定是我。”
“我没那么善良,但我也不冷情。”
这世上的人,本就如此。卷入那个圈子,就往往身不由己。他们都在那个圈子里,只有刘泠游离在圈子边缘。她随时可入,也随时可出。刘泠自己活得跟幽灵一样
,谁能做的了她的主?徐时锦有时候很羡慕刘泠:这位郡主明明生活在这里,精神世界却离这里很远。跟她谈利益,是异想天开,因为她不在乎;除非你能踩中她
的痛处,但那也不过能赢得一个精神不正常的人,依然没什么用。
什么时候,徐时锦能像刘泠那么潇洒呢?
刘泠现在则活得很不“潇洒”。
锦衣卫要循那些逃遁的刺客的踪迹,便一路追着来了这么个小镇。拿出画像,锦衣卫挨家挨户去问有没有见过这些人。有的说有,有的说没,总要套清楚详细资料
。这没什么,让刘泠郁闷的是,这镇子太穷,精壮男人都出去打工,留在家里的就剩下一群老人、女儿家和孩子。大街上放眼望去,一排排红妆,跟“女儿国”似
的。
锦衣卫这群英俊威武的小哥往人群中一走,简直就像是一块块上好的肥肉,一群丝毫不知何为羞赧的女人如饿狼扑虎般,就把他们围在了中间。而锦衣卫还不好发
脾气,到底人家提供了重要信息。
沈宴这边情况能好些,但也称不上多好。
他生得太好,往那里一站,就有一堆女人自觉地把目光落在他身上。但沈大人又太冷,目光一扫,森冷阴凉,周围就瞬间空一大片,没人敢挑衅他。
看到这一幕,众侍女顿时觉得自家郡主没有死在沈大人的眼神下,真是好勇气。
刘泠回想:沈宴确实经常用毫无情绪的冷眼看她,但她也确实无所谓。
灵璧拍手笑,“沈大人就是好风度,不像那些臭男人,见了女人就走不动路。你看他呃。”
刘泠看去,眼中神情淡淡的:沈宴拿着一张牛皮纸,往四周看了眼,就挑中一个最漂亮的女人,走了过去。
从刘泠这个方向看,两人相谈甚欢。那个女人明显已经嫁过人,一身风韵,是刘泠这样的小姑娘没有的。女人眼睛都快黏在了沈宴身上,刘泠不用看,都可以想象
她说话的语气有多娇媚。
另一个漂亮的女人犹豫了下,也走了过去说话,沈宴没有拒绝
灵犀看得眼冒火星,快要气死了——沈大人怎么可以这样!
刘泠倒是一直冷淡地盯着沈宴的身形,他做什么她都没反应,就那么漫不经心地远远看着。她心里嘲讽想:怪她眼光太好,挑上的男人这么风骚,谁都喜欢。沈宴
的长相和性格确实很吸引人,但他为什么没有成过亲?
她虽然不了解沈宴出身,但一些蛛丝马迹都告诉她:沈宴出身就算比不上徐家、陆家那样的,但也绝对不差。这样的人物,向来是京中贵女们的抢手货。沈宴为什
么不成亲?
他该不会打算为锦衣卫事业,奉献一生吧?
沈宴回来时,就发现刘泠看着他的眼神很奇怪。他以为是自己方才和几个姑娘说话让刘泠生气,沈宴平时不会向人解释自己的行为,但刘泠的眼神太古怪,他便多
嘴说了一下,“不要多想。一般漂亮的女人,容易招人,她们知道的信息,也会比别人多很多。我是在做正事,你不要多想。”
“被一群美女围着,有没有很享受?”刘泠寡着脸问。
沈宴笑一声,听出刘泠并没有气恼,就恢复自己正常语气道,“我天生是操心的命,享受不起美人恩。”
刘泠点头,不说话了。
见刘泠这边没有闹情绪,沈宴继续去做自己的事。刘泠和侍女们一直站在路边,看沈大人又走向一个美人。灵犀跟郡主悄声,“郡主,您得长点心啊。像那个谁”
她目光往旁边苍白憔悴的岳翎扫了一眼,意味不言而喻,“就算沈大人不为美色所动,郡主你也得告诉这些人,沈大人是您的,不能再被人抢了。”
“你说的有道理,”一直沉默不语地岳翎讽刺开口,“但是沈大人在做正事,郡主怎么能不讲理地去打扰呢?这不是引起沈大人的反感吗?郡主能让沈大人心甘情
愿地抛下他的事,走向她吗?”
沈大人冷血极了,郡主这样的小姑娘,哪里是对手?
刘泠扬眉,“我当然能。”
侍女怀疑地看向自家郡主。
岳翎脸色发白,咬紧唇瓣:旁人说话时,刘泠一声不吭,任他们怎么说也不在意。自己只是说了一句话,刘泠就接口
岳翎道,“我不信沈大人会爱你至此。”索性到这般地步,她也懒得伪装。
刘泠懒声,“他不用爱我至深,我也能让他转头,你且看着。”
她向前走了一步。
风吹拂衣裙,前后左右皆是来往人流。密密麻麻,天地割离,只她一人独立。蓝田日出,鸟在云间穿梭。阳光照着她,她的灵魂与人有遥远距离,适合喃喃自语。
再向前大步走,步伐越来越大,把身后人甩开,刘泠目光直接地看向人群后面的沈宴。
他身影颀长,低头看着什么,也没有回头。他在人群里,个子高高的,像是松柏。他看人的目光冷淡,他说话的语气淡漠。他的灵魂也与众人不一样,严谨又自由
,不受任何人的控制。
一只麻雀落在他肩上,跳跃叽喳。他淡淡瞥一眼,不加以理会。
刘泠的心放在他身上,此刻忽觉自己就是那只鸟。被雨打湿了翅膀,只想在他肩上短暂停留,稍作歇息。但沈宴像谜团一样吸引她,像罂粟一般拉她沉迷。她本身
就喜欢这种难以控制的东西所以她停在他肩头,总想着再等等吧,等我歇够了再走。
身后似有马车碾过来,刘泠却听不见,她眼睛紧盯着沈宴。这一刻,她什么也听不见,眼睛就看得见这么一个人。
沈宴像有感觉般,不经意回头。这一回头,让他皱眉,脸色微变。四周人流纷纷逃开,只有刘泠一个人站在路中间,身后有马车向她飞驰过去。马车不受控制,马
夫急的在车上大叫,喊着让路。而刘泠像是完全听不到般。
她望着他,漆黑,沉静。
沈宴骤时如坠冰窟,血液凝固,周身也是冰凉凉的。她站在热闹人间,他却好像已经看到她站在了黑暗沉渊中。
“郡主!”沈宴叫一声。
“郡主!”他喊第二声的时候,人已经飞速向后掠去。
他看到刘泠对他一笑。
她忽然开口唱道——
“郎啊郎,你好像绒帽子风吹毡做势,遏熟黄梅卖甚青。”
这一嗓子开口,所有人顿惊,觉得她疯了。
实在是场景诡异——任她嗓音甜美,圆润饱满,任她情感到位,歌声好听,也架不住她身后是疾驰的马车。众人躲之不及,她却还有闲心唱歌。
“郎啊郎,你好像后园中一枝开,处处花开等我来。”
“郎啊郎,”
“你好像月下飞霜走千里,窗盘无眠惹我思。”
刘泠被沈宴扑倒在地,在马车要从他们两人身上压过去时,沈宴带着她滚到了一边,免去了受伤。而沈宴到底是听清了她唱的最后一句——你好像月下飞霜走千里
,窗盘无眠惹我思。
沈宴额上渗汗,嘴角、颊边肌肉因情绪暴露而几近扭曲。他扯着她,快要把她的手臂给拽断,他压低的眼神,分明流露出想要打她的模样。刘泠被他扯得全身痛,
听得他在耳边怒斥,“你这个疯子!”
他理都不想理她,在她脱困后,起身就走。可才走了几步,又听到身后细弱的声音,“沈宴”
他走了一步,却还是停了下来。
低咒一声,沈宴回头,看到侍女慌张相拥中,刘泠面容苍白,晕了过去。沈宴一言不发地走回去,将她抱起来,“看什么?请大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