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婉亭拥着千闫窄劲清瘦的腰,脚勾着,这时候只觉得快要哭出来。
似是被惩罚的,又似是被幸福的,又似是因为即将要和千闫分离。
一个月的时间很快。
随着陆婉亭寒假的结束,她也要回国继续自己的学业了。
临走前的晚上,两人来了三场,之后全程就都是陆婉亭在说话。
“千闫,我明天就要走了。”
千闫半阖着眼,就睡在她身侧。
但陆婉亭知道,他一定没睡,以往他要是睡了,气息会平稳。
反倒是这时候,安安静静的,几乎没有气息。
那应该就是没有睡着。
“千闫……你跟我说会儿话好不好……我来这里一个月……你都没怎么和我说过话……”
陆婉亭说着觉得鼻子有点塞,就小声地吸了吸。
过了好半晌,就在陆婉亭即将要放弃的时候。
千闫缓缓地开口了。
“嗯。”
陆婉亭转过身来紧紧地抱住他,“我明天要走了,也不需要你送,但是——”
女孩儿顿了顿,叮嘱他道,“但是你得想我……”
千闫没吭声,陆婉亭就继续叨叨。
“我是你未婚妻,所以我这个要求并不过分。”陆婉亭甚至还掰扯出一些道理。
“同样的,你是我未婚夫——”陆婉亭说到这儿,顿了顿,“我也会想你的。”
千闫任由她搂着,过了会儿,又蹦出来一个字,“嗯。”
仅仅是这么应着。
陆婉亭还是很开心。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就如何形容此时此刻的心情?
大概就是——
春节除夕夜前夕的那场烟花绚烂吧。
只不过……
听到这儿,陆婉亭又开始不爽了。
“你怎么说来说去,就是这个字啊千闫,你好歹回复个好,也行啊。”
得了小便宜的陆婉亭,开始斤斤计较起来。
她想着要更多,更多,以及更多。
但千闫并没有给她这个机会。
嘴巴就跟被胶水黏上了一般,死活都撬不开来,也就没有再说一句话。
陆婉亭想着明天自己就要走了,他还这幅死样子。
莫名的有些委屈,但这种委屈,更多的还是源自于接下来好久都要见不到他。
陆婉亭松开抱紧他的手,还未完全撤离,就听到千闫低低地应了句,“好。”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是溪水击在卵石之上,清朗中带着点凉。
千闫这么一系列的动作下来,陆婉亭嘴角又开始翘起来。
“阿闫……我就知道你最好了……”虽然怕千闫嫌烦,但陆婉亭还是絮絮叨叨地说了下去,“我还是要说,因为你现在是我未婚夫,未来是我丈夫,其他的女孩儿,你就当做是冰雕一样,假装看不见吧。”
他这么冷的性子,看人都费劲,世界应该也跟雪似的。
就把其他女孩隔绝成屹立的冰雕,不看就最好了。
陆婉亭这么些年来,对他这么放心,就是因为他从不把任何女孩放在眼里,不近女色也——不近男色。
千闫复又开口,“你怎么话突然就这么多?”
怀中的女孩见他语气并无异常,笑笑,“我一直很话多啊。”
只是之前。
只是之前他不怎么和她聊。
“阿闫……我明天要走了……你今晚抱着我睡好不好……”
虽然以往每个夜晚两人没有抱在一起睡,但是早上起来,箍着她的,是他。
“这些天都很冷……”陆婉亭又加了这么句。
由于今晚的种种迹象,她觉得就要及时加筹码。
因为——
今天的千闫,简直是肉眼可见的心情突然好了起来。
他心情好的时候也是面无表情,但陆婉亭就是可以辨别出来。
等了会儿,还是没吭声。
陆婉亭卷了卷自己的被子,也不装柔弱动人了,也不装小可怜了,也不装无辜的小兔子了。
她回归本真,还带了点儿气,准备钻被窝睡觉,跟他背对着背,心想着明天就回国泡吧。
床前灯就在这个时候被灭了。
陆婉亭在黑暗中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就不该抱有幻想的。
她刚叹气完,下一秒。
整个人便被捞进了一个清冽的怀里。
头顶上传来千闫缓缓的声音,“明天我去送你。”
·
回国以后,陆婉亭沉溺于学业之中。
除此之外,她还帮着陆父打理公司,顺带处理一些业务。
但陆父身体越来越不行,等到陆婉亭大学毕业以后,坚持着陆父的那根主心骨也在顷刻前分崩离析。
他一直强撑着身体,而后便是长期的疗养。
在那之后便转了老本,开始和妻子一起做起了研中药的潇洒生活,这样子以后,身体反倒是平和了下来。
从陆婉亭初入大学到大学毕业的这四年里,她和千闫一直保持着异国的联系。
多数的假期,她都会跑过去找他。
陆婉亭毕业两年后,千闫回国,着手接管千氏集团。
即便他回了国,因为忙碌,两人还是聚少离多。
在这期间,她亲眼见证着千闫变得强大,手段也变得越来越不近人情。
自此,建立起一个远超于任何的商业帝国。
当初和陆家的那份婚约,他完全可以亲手摧毁,不去履行。
陆氏衰退,早已不能和千氏相毗邻。
而千闫一直没提结婚的事情。
陆婉亭刚毕业的时候还幻想过,但之后随着见证了一些商场上的尔虞我诈,她也逐渐变得清醒。
自己肩头上的担子格外沉重,她不得不放下一些。
因此,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陆婉亭也学会了等待。
殊不知,等待就是一场缓慢的凌迟。
那年春天,陆氏资金周转出现了问题。
公司高层有人买通财务部门的主管,做了手脚,拿着公司的资金外放去做洗钱的勾当。
陆婉亭忙的团团转,最后还是凭借一己之力,圆满地解决了,将滥用职权的人绳之以法。
但自那以后,陆氏军心不稳,整个公司透着一股颓败的气息。
不过好歹也算堪堪稳住了。
其中最艰难的时候,周允言帮了她一把,为了以示感谢,陆婉亭和他相约吃了一顿饭,想着之后他若是有事相求,那么她一定鼎力相助。
这样的承诺甩了出去,陆婉亭和周允言道了别,迈出了餐馆。
回到自己房子的时候,她便发现了楼底车库停的那辆黑色宾利。
陆婉亭脚步稍稍一顿,上了楼刚进了门便被人压在了门板上。
动作狠戾之间,她凹着腰,“……喂……”
陆婉亭其实有点承受不住了。
今天的千闫脾气很怪,像是积攒着什么一样。
一切结束之后,陆婉亭觉得有些口渴,便去开了灯。
回来的时候,千闫衣衫完整,就这么站在窗前。
相比较之前年少时候的背影,现在的他颀长之余更显利落,风骨初成,带着砥砺之后的傲然。
之前的冷酷沉淀下来,是沉稳的冰霜。
不可一世,却又迷人致失。
这般优秀又年轻的人,身边不乏有人。
但千闫不同,他身边只有她。
但这个只有,好像也没那么重要。
陆婉亭换了睡衣,想他情中事过后居然还衣冠楚楚的样子,有点忿然。
“你今天怎么过来了?”
“不过来,然后看着你和别人聊得开心?”
这一刻,陆婉亭明白了,千闫就是在等她,等她开口。
千闫一步一步迈上来,“你跑去找周允言,都不愿意朝我开口?”
愣怔片刻,陆婉亭才明白了他的意思。
“你很忙。”陆婉亭有点儿没好气,“再说了,我要是找你了还被拒绝,我得多少天没睡好觉?”
“你就那么肯定我会拒绝你?”
陆婉亭迟疑地看向他,千闫今天……话还挺多啊。
“怎么不能肯定了?再说人家也没帮我大忙,都是我自己解决的啊,就请人吃了一顿饭而已。”
陆婉亭最近很疲惫,其实是有些累了。
千闫没动,就这么看着她,眼神晦暗难辨。
女孩歪倒在被子里,上眼皮搭着下眼皮。
已然是困极了的模样。
迷迷糊糊之中,她含糊道,“阿闫……我最近好累……”
千闫本来脱了衣服准备去换放在这里的睡衣,听到她这句话,缓缓地蹲下来,凝视了她一会儿。
当天晚上,陆婉亭又被某种方式唤醒。
这千闫!还是人吗!!
·
陆氏还是没能熬过下个秋天,不过只是不复辉煌,公司仍然可以运转。
陆父浅笑着面对一切,反过来安慰陆婉亭,一切顺其自然。
“爸爸,都是我不好,我没能管好公司。”
“这事儿不怪你,我当时老了有点糊涂,做了不少错的决策,所以现在也明白公司的处境。”陆父轻轻地拍了拍她的肩,示意她不要放在心上。
花无百日红,传承之间,有些出了差错,一蹶不振。有些管理有道,不断进步。
时代在进步的同时,也在淘汰不合时宜的事物。
“千闫和你最近怎么样了?”
乍一提到千闫,陆婉亭心尖儿就有点乱。
“就那样。”
“不打算结婚?”陆父缓缓地开了口。
陆婉亭没吭声。
“欸——”陆父在旁边叹了口气,“千家现在这样,如果要是他不愿的话,这门婚事算了也行,爸爸给你找个性格更好的。”
婚事算了?
陆婉亭想过无数种可能,但这种可能,她没想过,也不想接受。
陆母在旁边听了气起来,“老陆你什么意思?囡囡和千家那小子处了这么多年,你现在跟我说作罢?即便不说其他的,你女儿什么心思你不知道,你是不是想存心气我?”
“哎呦哎呦,我不是那意思!”陆父百口莫辩,“千闫这小子现在有多厉害你不知道?又迟迟不提结婚的事,谁又能说清楚?”
“那婚约白纸黑字的,还能反悔不成?当初也没有人逼着他啊,我瞧着千闫自己也是喜欢的,不然他能答应订婚?”陆母上去给陆父一个爆栗子吃,“两个小孩的事儿,你别掺和,要我看,现在不提结婚也还好,又没有谁规定一定要这么早结婚。”
陆母看向陆婉亭,“之前千闫还来探望过我呢,说他公司很忙,抽空来看我,这可不是假话。”
陆父听了当即不乐意了,“那他怎么没来探望过我呢?!”
长得跟个冰雕似的,脾气差到北冰洋。
还敢不来探望他这个岳父???
陆父陆母还在争论。
陆婉亭杵在一旁不吭声。
她心里自然清楚,千闫多少对自己,是有些喜欢的。
年少的时候,感官最明显,即便千闫生性再冷漠,很多喜欢都是藏不住的,一不小心就会逸出来。
不然千闫那么个有洁癖的人,怎么一次又一次要她。
还有更多时候的事儿,个中滋味,是只有她本人才能体会得到的。
但这份喜欢,到底占据了多少,她并不清楚。
·
同年冬天,鄞城爆出一件劲爆新闻。
千氏集团收购陆氏集团,进一步扩大了商业帝国的板块。
同时,千氏着力于构建海外分业,率先持有市场第一的占有率,前景一片大好。
陆婉亭得知这个消息以后,压抑着怒火冲到了千闫的办公室。
她红着眼眶,“你到底什么意思?”
千闫静静地看着她,“收购完成以后,陆氏集团原先的持股成分全部都还在你手里,只不过换了个形式。”
“什么形式,形式就是一声不吭的收购吗。”陆婉亭在他面前,几乎要忍不住,眼眶含泪。
是啊,她都要忘了。
千闫还是商人,携着他天生浸在血液里的那份冷骨,所以,即便在收购之前,他也一声都没有通知她,即便他是她的未婚夫。
“怎么,你还不情愿了?”
千闫站了起来,“陆氏自此以后只能归属于千氏,你也只能在我手里,收拾收拾就过来上班。”
“可那是我爸爸的心血!”
陆婉亭颤着声。
“陆婉亭。”千闫敛眸望她,语气难辨,“你永远想到的,都是别人。”
继而,他又缓缓说道,“但你不得不承认,陆氏这样的解决方法,才是最好的。”
陆婉亭无法反驳,是啊,是最好的。
但她潜意识里,还在挣扎。
秀美的女孩乌发红唇,双眼即便含着泪,仍然亮的如玛瑙。
如蒲苇般的纤美之姿,用来形容她,再恰当不过了。
温婉佳人,明媚得不可方物,将要落泪的时候,却是更加的动人。
“千闫,你现在的一番举措,是不是表示着——”
陆婉亭缓缓开口,继而补充。
“你不要我了。”
“好啊,如果你不要我,我想和你说——”
她也不要他了!也不会来这里上班工作!!
陆婉亭话还没说完,千闫掏出一份文件,“签了。”
她被千闫这份举措搞得不知所措。
“什么签了?”
心中的想法愈发放大。
估计是什么卖身契之类的,让她陆家人帮千家人打工。
而千闫以收购陆氏才是对陆家好的缘由,觉得已经帮了忙,顺便取消婚约,把她踹走,将自己撇的一干二净。
陆婉亭觉得自己突然变得一无所有。
她没能忍住,眼泪先是一颗一颗滑下来。
而后,那抑制不住地抽泣声便慢慢地放了大,由梗着的吸气声变为怎么止也止不住的哭泣声。
陆婉亭再怎么样,还是个年轻的姑娘。
这时候她觉得狼狈和丢脸,甚至起了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千闫的想法。
一想到临别之际,自己还哭得这么丑,陆婉亭更是觉得自己凄惨的不行。
“你到底在哭些什么?”千闫面色有点难看,“你是不想签?”
听着他愈发冷淡和不耐的语气,陆婉亭更加坐实了内心的想法。
不过——什么不想签?她连看都还没看。
泪眼模糊中,陆婉亭迅速地扫了一眼那份合同一样的文件。
那字体黑白分明,是——
[结婚协议书]
作者有话要说:秃头:你这狗男人!你害我秃头!
闫大魔王:这种称呼,只有我老婆才能喊,你算老几?
秃头:我算老几,我是你爸爸!
闫大魔王:来人,拉下去。
秃头:……拉下去做什么?
闫大魔王:拔光头发给我老婆做花束玩。


第103章 番外4
第二年春天,陆婉亭和千闫举办了婚礼。
陆婉亭携着当初陆氏集团被收购的那些股份,进入千氏集团,以此来辅佐千闫。
两人自结婚以后,见面的的时间大多则是在了公司。
千闫的野心很大,甚至将千氏集团的分支,逐渐引流到了海外。
鉴于海外偌大的分会场,年末净利润清算盘点之后,在财务报上,竟是可以和宋氏相毗邻。
宋氏现在仍然是宋家的老爷子在掌管,宋家少爷宋青庭志不在此,平时便悠哉悠哉,就一位喜好游山玩水的公子哥。
这日,宋青庭和顾绾绾这对小夫妻说要来家里拜访。
陆婉亭手下的项目刚完成一份,中途可以休息两天,听说这两人要来,就热情招待了一番。
千闫不在家,陆婉亭这两天就待在家里,深夜才能等到他。
其实陆婉亭对于宋青庭和顾绾绾这两人,并不是很熟悉,好在这两人自来熟,自己就有一番话题,不会让人觉得尴尬。
陆婉亭最初听说过这两人,还是在高中的时候。
那时候鄞城的贵族学校,进去就读的人皆是非富即贵,顾绾绾和宋青庭这一对,追溯起来,应该就是在那时有了纠缠。
陆婉亭隔三差五就能听到隔壁班传来的小八卦——
[顾绾绾又将宋青庭堵在小树林里,还把人家给拍树干上啦!]
[顾绾绾大胆索爱,和其他一并的追求者一起竞争,不小心把要送给宋青庭喝的矿泉水全部洒他身上啦!]
[顾绾绾走廊强吻未遂,惨遭宋男神拒绝,心神俱焚,哭了一整节课啦!]
[顾绾绾篮球场不甚摔倒娇呼引得一众男生蜂拥而至,宋青庭霸气宣誓主权啦!]
总之,这一对的八卦就没停过,着实欢乐得很。
那个时候,周遭的人都知道陆婉亭是千家钦定的未来儿媳,只不过还没订婚,对于她都是羡慕不已。
按理说来,她和千闫的热度也居高不下,但没什么人敢接近两人。
顾绾绾倒是还跟陆婉亭打过几次招呼。
眼下来做客,陆婉亭就看着两人不断地秀。
这边一口一个“老婆”,那边一口一个“老公”,还用陆婉亭装盘好的水果,一口一口亲自喂对方。
陆婉亭:……
其实在陆婉亭的印象里,宋青庭就是有点呐呐的俊秀学霸,说话总要引经据典一番,在情感方面比较内敛。
谁能想到,两人一路走下来,宋青庭对于顾绾绾的维护,都溢满在了眉眼里。
两人身上又没有继承家业的重担,时不时就要出去游玩一番,这小日子,过得比她都还舒坦些。
“欸——你们家那位不回来吃饭吗?”吃饭的时候,顾绾绾着实疑惑了一番。
“我们俩都忙,所以有时候就都不回来,直接在公司解决了。这次你们俩来,也是凑巧了,好在我还有时间。”
“你们俩总该给自己放个假嘛,一年到头都在忙,这么年轻,就该去享受啊。”
听了顾绾绾的话,陆婉亭只是笑笑。
“这次来,你们俩说是有话说,所以是什么话啊?”
吃完饭以后,陆婉亭直接问了出来。
顾绾绾耸了耸肩,“起因是这样的,我不是怀孕了吗,然后千闫爸妈知道了,就让我过来催催你们。”
陆婉亭听了有些许讶然,看向顾绾绾较为平坦的小腹,“……怀孕……所以你……这是已经怀上了吗?”
宋青庭在旁边笑笑,“嗯,已经三个月了。”
顾绾绾面色有点红,连忙捂住他的嘴,“你闭嘴!得我亲自说,你说什么呀,老要抢我的主动发言权。”
宋青庭凝着眸,看向小妻子,嘴角略微勾起,脾气也很好,没有继续反驳。
“婉亭,我们就是来坐坐,千闫爸妈好像挺不好意思当面催你们的,就想让我过来,带带福气,顺便问问你们的打算。”
陆婉亭低头敛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要说打算。
两人一直没有要孩子的打算。
之前千闫父母委婉地提了次,被千闫的冷脸给赌了回去。之后就再也没提过了。
陆婉亭自己新婚也才不到一年,的确没想过这方面,倒是和千闫的想法不谋而合了。
但今天眼见宋氏小夫妻的小幸福,两人的互动与体贴……
陆婉亭的脑海中蓦然生出一个想法。
这个想法扎了根,便始终盘踞着位置,挥散不去。
晚上送走了宋氏小夫妻,将近凌晨的时候,千闫回来了。
两人偶而才会回大院那边住,现在那边的千宅多半是两个老人的安歇地。
眼下,两人大部分时间是住在距离公司很近的跃层公寓里。
装修豪华,设施配备完善,算是别样意义的婚房。
刚结婚那阵,陆婉亭将这儿打理的很好,处处皆是温馨。
窗户上至今还贴着当初的“囍”字。
陆婉亭一直没摘下来过。
千闫携着风进了门,一切准备好后,去客卧的浴室洗完漱,这才进了主卧。
陆婉亭没关灯,睡的歪歪斜斜,被子堪堪滑落,露出白腻的大腿。
应该是在等他,结果没等来人,睡意先降临了。
半梦半醒之间,陆婉亭只觉得双腿被折起摁着,全身的热意都只着力在了某一点。
集中着,密集着。
凿木一般,扰人清梦。
陆婉亭挨过那一阵天堂一阵地狱,终于在迷乱中醒了过来。
她已经很熟悉千闫了,嘤了声后便自发迎了上去。
最后她趴着,感受着背后的推波伏动,侧着脸埋在被窝里,说不出话来。
到了结束的时候,千闫起身拉开床头柜。
被陆婉亭制止了。
千闫停下来,很疑惑的模样。
声音紧绷着,“怎么了?”
“……唔……你想要个孩子吗?”陆婉亭来了这么句。
千闫脊背挺住,登时顿了一秒。
但也仅仅是这么一秒,他绕过她捣乱的手,仍然伸向了床头柜。
东西被撕开以后,千闫冷冽的气息附在了耳边,几乎是不假思索。
“不想。”
·
千闫说的不想,那就是真的不想。
之后陆婉亭什么招都出了,他都没能改变主意。
陆婉亭甚至尝试了制服,还玩起了小情趣。
这些他都一派接受,但还是——
不想生。
两人的意见,自此便有了很大的分歧。
陆婉亭不甘心,也被他这幅冰坨的模样给气到了。
她也没独自揣着藏着,当即便去质问了理由,千闫缄默不语,末了只说是公司需要打理,抽不开身。
“我生又不是你生……”
陆婉亭很不满他的理由,觉得这是敷衍。
她想不通不生的理由,她都克服了自己心理的那一关,奈何千闫却是这般表现。
“你很想生?”千闫看了过来,不等她回答,声音带着点嗤,“之前是你父母,然后是公司,再往后又是孩子,你就这么忙?”
当初说喜欢他。
结果却还是将任何事情排在了他前面。
纵然她确实看了他以后会很欢喜。
但每一次,都是这样。
千闫向来所要的,都是一份不掺杂任何杂质的爱。
哪怕有百分之一的不纯,他宁愿毁掉,也不会让别人占有。
所以周允言只出现在她面前。
千闫都会觉得自己疯掉。
之前这种情绪还不显,只是深深地隐着藏着,不叫人看见。
但随着两人陪伴的时间加深,羁绊越来越深。
他就越想着将她箍起来,他觉得自己似乎是病了。
更别提之后将会出生的那个小孩。
凭什么。
又是一出现就夺走她所有注意力和爱的事物。
那么不要,也罢。
“我还真就这么忙了!”陆婉亭气急了,抬手上前,将他办公桌上扰的一塌糊涂。
发完脾气以后,陆婉亭打开门就跑走了,助理走上前来,“千总,要去送一下太太吗?”
“不用。”千闫冷漠开口。
就不能继续惯着她。
·
这样的小风波以后,陆婉亭没过几天就恢复了正常的神色。
她一心投入到千氏的建设当中去,工作越来越繁忙。
只是——
夜不归宿,住在公司里的人,成了她。
虽然只是偶有几次,但却是陆婉亭头一回这样。
她看向他,仍然是最初的迷恋模样,夜里同床共枕也还会继续承受着他不加节制的力道。
但总有什么不一样了。
陆婉亭开心的时候少了点,往他跟前凑的时间也少了点。
这样的日子持续久了。
千闫头一回妥协了。
但不是为了父母的催促,她不是有要孩子的心愿,那么就成全她。
但成全是有条件的,他就纵容这一回。
之后的一切,就由不得她了。
她只能看他。
·
起初,陆婉亭听到千闫的提议,开心了好几天。
但两人真开始备孕以后,孩子来的并不快。
在宋青庭和顾绾绾的孩子四岁的时候,陆婉亭才成功怀了孕。
怀胎十月,生产,坐月子,直到产后护理。
千闫一直都陪伴着她,带着未曾有过的温柔,陆婉亭只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从怀孕开始,千闫不管再忙,每天都会回来陪她。
从身后拥住她,一起同眠,就算是到了最后,她大着肚子提前住进了医院,千闫也要和她一起入眠。
这般黏人又克制的他,着实有让人飞蛾扑火,深陷其中的魅力。
陆婉亭诞下女婴的隔天,千闫将千氏集团正式更名为千陆集团。
外界都四处传道这个更名,只觉得内里蕴含的,并不一般。
自家的这个儿子从小性子就冷,生人勿进,不爱说话,但好在足够优秀。
又因为陆婉亭已经生了孩子的缘由,千闫父母也没有去追究这次更名。
反倒是陆家那边,陆父陆母被千闫这个举措吓得不轻。
陆婉亭生的是女宝宝,生的季节在阳春时节,是温和又明媚的晚春。
那时候窗外的花盛满了盈白,衬的有缕缕的叶绿,袅袅婷婷的,散着幽幽的芬芳。
栀子花素雅,淡然地秉着。
所以,陆婉亭就想,那就取个“栀”字吧。
栀子,同稚子。
陆婉亭希望她和千闫的女儿,能够一辈子开心无忧,稚然纯真。
千闫对于她给取的这个名字,没有异议。
他父母听了也只觉得好,晚年得了个精雕玉啄的孙女,自然是放在手心里宠着。
小千栀结合了爸妈的眉眼,小时候就可爱得不行,这般的美人胚子,依稀便能觑见日后的美貌。
宋氏小夫妻拎着自己家四岁的儿子过来探望的时候,那孩子抱着小千栀不愿意放,末了还得啾两口,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放了手。
这个时候,一切看起来都是美好的。
但很快,陆婉亭就察觉到了不对劲。
孩子自出生以后,她几乎就没怎么被允许去看。
每每都是看了眼后,孩子便被匆匆地抱走了。
究其原因,其实也很好理解,毕竟小孩子抵抗力差,不要长时间去探望。
但这仍然没能让陆婉亭停下心中的疑惑,毕竟对于孩子的渴望,那是天生的,止也止不住。
这样的场景,在之后,愈发变本加厉。
千闫格外控制她和女儿待在一起的时间。
千栀小的时候千闫还算克制,但等到了之后,女儿稍稍大了些,千闫拓展海外市场的时候,每每都要带上陆婉亭。
自此,到了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