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知微看着那完整无缺的玉镯,安静了许久才轻声开口:“所以你这段时间,是去修玉镯了吗?”
沈宴轻轻地“恩”了一声。
阮知微望着那玉镯,心里说不清什么感受,她知道玉镯有多难修,尤其是能恢复成现在这样毫无瑕疵的又有多难,沈宴不知花费了多少心力才修成的,他这样做无

非是为了给她证明,他们的感情可以破镜重圆也没有裂缝。
顿了顿,沈宴又哑着嗓子开口:“那个时候,我还说,我会努力重新让你爱上我的,所以微微,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机会?重新追求你的机会?”
他站在那里,凝视着阮知微,想起来昨晚看到的苏御房间里的她,沈宴终于没办法再维持表面的平静,他眼尾逐渐染上猩红,声音压抑着破碎之意:“所以,你能

不能,别爱上其他男人?”
“算我,求你了。”
说着,一滴泪珠从沈宴的脸上滚落,泪水消融在洁白的雪里,消失不见。随后,又是一滴滴的泪水掉进了雪里。
他滚荡的温度把雪都烫得蒸发。
而阮知微怔怔地望着他的泪水,久久无法说话——
她居然,看到了沈宴的眼泪。
——那是她从未见过的,骄傲张扬如沈宴,却卑微到尘埃里,流泪求她的样子。
震撼、心疼、不可思议……这些心情交织在一起,阮知微心情复杂,还隐隐带着酸涩的难受。
阮知微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你别这样……”
大概是不想让阮知微看到自己流泪的样子,沈宴一直低着头,只是他前面那块雪地的洞还是能证明他泪水的存在。
沈宴垂着眸,声音极低,带着涩意和痛:“我知道,我犯过很多错,我之前认不清自己的感情,忽视你,伤害你,把你推得越来越远。我现在有在慢慢地学会去爱

人,去表达自己的爱意,所以你可不可以,给我一个接近你的机会?”
沈宴抬起脸看她,他的桃花眼尾红得滴血,脸颊上还带着未干的泪痕:“我只有你了。你想让我怎么做都可以,跪下也行,死给你看也可以。”
他都是死过一遍的人了,没有她,骄傲又算什么东西?
说着,沈宴就要给她跪下,阮知微在他的膝盖弯起的那一刻,才意识到他要做什么。
那样骄傲的沈宴,怎么都不肯服输的沈宴,今天却为了要一个弥补的机会,要给她跪下……
这已经超越了她的认知。
在他的膝盖即将碰到雪地的那一刻,阮知微才终于反应过来,她直接伸出手,拽住他的手腕,制止了他跪下来的动作。
她说——
“我答应你。”
沈宴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来,看向阮知微,他的眸中还带着些难以置信。
阮知微深吸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我答应你,让你重新追求我。”
——因为,阮知微在刚刚那个瞬间,突然想起来了她遇到沈宴的那天,那时在医院里,她哭得泪眼朦胧时,看到的那个逆着光站在她面前的沈宴。
那时的他周身带着光圈,宛若救世主降临。
她不想看到她爱过的救世主在她面前跪下。
阮知微不舍得。
不管他因为什么帮她,结果都是他帮了她,如果没有他,阮知微甚至都付不起父亲的手术费,可能导致父亲离世,留下永远的遗憾,那她不会原谅自己。
而且,阮知微还记得她爱的那个沈宴,他张狂而骄傲,年少轻狂,宛若没有任何事能难过他,就是这样的他陪她度过了最难的岁月。
其实现在回想起来,他们分手的原因有很多,他年少不知爱,仗着她的喜欢肆意妄为;她因为暗恋卑微,受了委屈也不说,情绪都是自己消化,最后两颗心越来越

远,因为替身的误会彻底决裂,分道扬镳,找不到来路。
而现在,他认识了自己的心意,也愿意改正弥补,甚至还以这样卑微的姿态求她……她也不再是那个委曲求全,事事以他为先的阮知微,她找到了自我,也在变得

强大。
现在的他们,都成长了,和过去的他们相比相差很多,不知道还适不适合在一起,如果沈宴觉得没她不行,一定想试一试,让她重新爱上他,那阮知微愿意给他这

个机会。
连破碎的镯子都可以比最开始还完美,他们的结局或许也不是只有相忘于江湖这一个答案。
毕竟,沈宴是她成长到现在唯一爱过的人,她的欢喜和悲伤都是因为他,从来没有过别人,她也不知道爱上别人是什么滋味。
阮知微也想看看,她和沈宴,还有没有其他结局。
-
阮知微说完给他机会之后,两个人就一路沉默着走在路上。
她从苏御小区家的小路上往外走,路灯光线昏暗,雪地散发着白光,鞋踩在雪上会发出声音,而沈宴,就在她身后一米处跟着,一直不远不近地保持这个距离。
阮知微偶尔侧过头无意间看他一眼,还能看到沈宴微微翘着的嘴角,沈宴似乎一秒神色亮了起来,连黯淡的桃花眼都有了色彩,熠熠生辉。
阮知微回过头来,还有点没想明白自己怎么就答应给他机会了,但是回想起来刚才那一幕时,却又觉得,就算重新再来一遍,她也没办法拒绝他的。
如果你曾见过,一个永远骄傲,永远不肯低头的人快跪在你面前,卑微到极致的、落泪求你的模样,你就会懂那种感觉。
他曾是她仰望的信仰,她又怎么舍得信仰崩塌。
“爱过”这个词,重点不在于“过”,而是“爱”,毕竟,能让她用上“爱”这个词的,这世间只有他一个人。
阮知微继续往外走,她身后的沈宴安静地跟了一会后,突然开口:“那苏御,你打算怎么办?”
他其实不太想提苏御,但沈宴直觉有什么不对,如果阮知微真的和苏御有关系,以阮知微的性格,不可能还给他追求她的机会。所以他要问清楚。
阮知微默了默,还是解释道:“不是告白,是公司用我帮他拆c。昨晚他喝多了,送他回来以后照顾了他一会,然后不小心睡着了,怕被记者拍到,所以现在才出

来。”
两句话,把那些弯弯绕绕解释得一清二楚。
沈宴足够了解阮知微,他知道阮知微不会骗人,所以骗人的就是苏御了。
那苏御说的……
沈宴现在已经清醒,他回想昨晚敲苏御家门的时候,突然记起来,地上散乱的衣服里并没有女人的衣服。
当时躺在床上睡觉的阮知微,也还是穿着衣服的。
草。
他被苏御摆了一道。
当时他看到新闻之后失去冷静,根本没注意到这些细节,而现在回想起来,根本全是漏洞。
爱情不止会让人变成疯子,还会让人变成傻子。
是他太蠢。
正在沈宴在脑海里复盘昨晚的时候,前面的阮知微嗅了嗅,轻声自语:“还是有一股血腥味。”
沈宴的思绪被她的话打断,他默了会,低低开口:“我没闻到,应该是你闻错了。”
他差点死在昨晚这件事,就让他一个人知道吧。
其实他在那晚失去意识之前有想过,如果他真的死在了那个雪夜,阮知微知道了会不会后悔难过,是不是就没办法再和苏御在一起了。
他们这样各自都不圆满,倒也是个他能接受的结局。
可是在他真的失去意识的那个瞬间,他想的是,算了,他要是真死了,还是别让她知道了。
——她知道之后,无论难过还是不难过,他都会心疼。


第60章
医院里, 郭琪一边点头哈腰地听医生训,一边第八百次后悔当初装作是沈宴的家属。
上辈子杀人放火,这辈子当沈宴家属。
沈宴手术做完第一天, 他拔了输液管, 人直接人间蒸发了, 怎么联系都联系不到,当时郭琪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让人找了很久,为他的安全着急。
还没等找到, 沈宴自己又回来医院了。
沈宴回来的时候,还穿着他那件身上沾满血的黑色衣服,沈宴依旧是虚弱的模样,但他的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生机,像是春天的第一片花瓣,盎然而生气勃勃,桃花

眼里那抹勾人魂魄的颜色又出现了。
……好像之前半夜喝酒喝到胃出血毫无生气的人不是他一样。
之后的几天,沈宴本应该听着医生的吩咐乖乖住院, 他别的还算听话,只有晚上6点, 沈宴一定要出医院一趟, 怎么劝都不听。
后来郭琪暗自开车跟过去看了一眼,发现沈宴是晚上6点要去《婆娑王朝》的剧组接阮知微收工,说是接,其实也不算是接,阮知微有专门的房车, 沈宴只是自己

开着车, 不远不近地在房车后面跟着。
等目送阮知微安全到家之后, 沈宴才又会开车回医院继续休养。
对此,郭琪表示十二分地无语:“阮知微就那么重要?比你命还重要?你自己病还没好就去接她?”
“恩,比我命还重要。”沈宴回。
“……”郭琪无话可说。
等等,不对,郭琪越思考越察觉到了什么:“你那天喝酒喝到胃出血是不是因为她?然后那天醒来去见的人是不是也是她?”
沈宴不说话了。
“就是她对不对?”郭琪看沈宴的反应,已经懂了,就是他想的这样。
郭琪想狠狠地骂沈宴没出息,就他妈为了个女人而已,把自己弄成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他其实不太能理解,女人如衣服,兄弟如手足,在他眼里,女人就是个可以随时换的衣服罢了,你情我愿,不必留情。
但是看到沈宴重新恢复神采,唇边带笑的模样,郭琪又唇边一顿,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算了。
沈宴就是这样一个人,要么不爱,要爱的话,就会往死里爱,其实是个挺极端偏执的性子。
你总不能要求所有人都是一样的价值观。这世间人千千万万,有人不在乎情爱野心勃勃,有人终生单身却也活得自在,也有人像沈宴一样,因为缺爱而把爱放在第

一顺位,连命都要为此让位。
爱情或许是沈宴后知后觉找到的,他认为自己还活着的唯一价值。
仔细回想了下,郭琪认识沈宴这么多年,他其实能明显感觉到沈宴最近的变化,以前的沈宴好像对一切都漠不关心,活得肆意又极冷漠,而现在,沈宴似乎变得有

血有肉了起来,无论是悲伤还是快乐都变得鲜活,黑眸中也有了温度。
可能现在的沈宴,才是真正活着的沈宴。
不管怎么样,活着就好,郭琪看沈宴现在还挺有盼头的,应该是阮知微那边有了进展,他只希望阮知微快点把沈宴给收了,也让他的兄弟能够好好感受爱情的甜。
-
阮知微这边,《婆娑王朝》已经进组拍戏三天了。
进组之后,阮知微尤其能感觉到压力,张文导演话少严苛,其他演员也全都是拿过各种奖的老演员,现在和她对戏的人全都提升了水准,她不得不打起十二分的精

神来应对。
一天下来,她的精神紧绷着,只有收工的时候才有片刻松懈,也有空去注意周围的状态了,她也这时候才会发现,——沈宴也在剧组里。
他正站在阴影里看她演戏,不知道来了多久了。
沈宴近来似乎极喜欢穿黑色衣服,从头到尾都是暗色系,黑色衬得他眉眼带着种禁欲的错觉,分明是欲到极致的风流五官,与黑色相衬却有种说不出来的雅痞又欲

的味道。
他站在阴影里,似乎与黑色融为一体。
现在沈宴来看她演戏也不再像上个剧组那样大张旗鼓,而是低调隐秘,他大多数会站在她看不见的角落里,似乎是怕打扰到她演戏的状态。
回想起在《不语心事》剧组的时候,沈宴可以说是发生了天壤之别的改变,阮知微还记得在上个剧组的时候,沈宴高调地被众导演围着,次次都站在主位上看她演

戏,他锋芒毕露,像个审判别人的上位者,每次他来剧组都让阮知微如坐针毡。
他是真的变了。
次数多了,连张文导演都注意到了沈宴的存在,堂堂沈宴二少爷,随便一举一动都能让商界翻天覆地的人,此刻在剧组却像是不敢打扰到心爱女人演戏的隐形人。
张文导演多少也对沈宴、白绮和阮知微三个人之间的纠葛有所耳闻,这一天,等阮知微收工之后,张文导演看了她一眼:“不和沈宴说句话?他在那里站了挺久了

。”
如果张文没记错的话,前两天两个人都毫无交流,阮知微收工就上了房车,然后沈宴再开着自己的车跟在后面,送她一路。他们两个人的气氛有些奇怪。
阮知微听到张文导演的话不由有些不好意思。
……怎么连导演都注意到他们两个的事情了?
前两天沈宴没有和她说话,她自然也不好和沈宴说话,所以就基本没什么交流,现在既然导演都发话了,阮知微也不能不给导演面子。
所以,收拾好东西之后,她主动走到沈宴面前,轻声问了一句:“你等了很久吗?”
“……没。刚来。”
这应该是那天在苏御楼下说开之后,两个人第一次说话。
气氛多少有些尴尬。
沈宴神色还算平静,不见端倪,他的眸光却有点别扭的不自然,而阮知微也不知道说什么。
事实上,这就是他们前两天都没说话的原因。
他们两个人现在其实还有点不太习惯如何和对方相处,阮知微是之前拒绝得太狠了,现在有点转换不过来。而沈宴说是追她,其实他还真有点不知道怎么追了,之

前追人能用的招数都用了,也没奏效。虽然不想承认,但他真有点黔驴技穷了。
“这样……”阮知微打破沉默,她知道他在说谎,却也没说破:“你其实不用每天都来,你工作挺忙的……”
“不忙。”
工作再忙哪有你重要。
沈宴来接阮知微收工,是因为现在网上粉丝们依旧不太平,甚至因为苏御拆c的行为诞生了一些阮知微黑粉,沈宴怕阮知微收工路上遇到危险,所以才会过来。
而来了剧组之后,沈宴又不想打扰她,他能看出来她的吃力,而这种,他帮不上任何忙,所以只能尽可能地不打扰她,给她休息调整的时间。
其实沈宴已经不太去想追人手段之类的了,所有的手段都是工具,而本质才最重要,追人的本质就是爱她。爱不是你步步紧逼要对方给出回应,而是顺其自然水到

渠成。
日久见人心,他这样爱着她,爱意会自然而然表露的,而不是非要去追人。
“那,谢谢你了。”阮知微不知道回什么,只得说谢谢。
“谢我干什么。”沈宴觉得他做得一切都理所当然,他轻咳一声掩饰他的不自在,先转身朝车的方向走去:“走吧,我送你回去。”
“恩。”
等阮知微上了房车以后,她回过头还能看到跟在她房车后面的布加迪威龙。
最近阮知微这边是真的不太平,她已经不看微博很久了,但是她还是会接受到那些c粉的敌意,她会在半夜收到一些莫名其妙的电话,还有人恶狠狠地骂她贱人,

现在阮知微连陌生电话、陌生快递都不领了。
她知道自己没有做错任何事,所以不太在意那些谩骂,但这并不意味着她不怕危险,有些c粉们很疯狂,她白天在《婆娑王朝》剧组拍戏压力大,收工路上还要四

处提防,多少有些心烦。
但每次阮知微回头看见那辆布加迪威龙的时候,她都会有种莫名的心安感。
——她知道,沈宴在后面。
他在保护她。
-
后来沈宴给阮知微配备了众多保镖,她每次出席公众场合时那些保镖们都会把阮知微围得密不透风,但沈宴觉得还是不放心。
尤其是他每次上微博,看到那些苏杨c的超话们辱骂阮知微的时候。
有时候沈宴忍不住会想,这他妈是不是玩微博的人一大半都没有脑子,那些苏杨c粉们究竟怎么想的,能怪到阮知微头上。
是苏御在红毯上突然告的白,阮知微一句回应都没有,那些苏杨的c粉们硬是脑补出了“其实苏御和杨艾文都快成了,这时候阮知微横插一脚搅黄了”
“阮知微就是个白莲花,是个绿茶婊,这种清纯脸很容易勾搭男人的……”
……
然后这些c粉就变成阮知微黑粉,开始辱骂阮知微。
这些言论沈宴听了都觉得不能理解,沈宴倒是希望阮知微主动勾搭自己,越白莲越好,他也用不着追妻追得这么辛苦了,那些傻逼网友也不知道想想,阮知微连他

沈宴都拒绝,犯得着去勾搭苏御吗?
算了,和不讲道理的人讲什么道理。
还好现在阮知微还没出什么事,舆论的热度下降得很快,沈宴等着热度消减,那些c粉们认清现实的一天。
而就在沈宴接阮知微收工的第十天,沈宴在《婆娑王朝》的剧组门口,碰到了苏御。
彼时苏御捂得严严实实,口罩帽子都戴着,只露出一双眼睛来,少年比前些日子见清瘦了不少,正从房车上下来。
苏御最近的日子也不好过,他的粉丝大批脱粉回踩,他甚至还被私生粉跟踪到家门口,那个私生粉质问他是不是阮知微勾引的他,苏御没理直接关上了门,而不到

一天,那个私生粉在微博又曝出来说他默认了阮知微先勾搭的他。
就算他后来否认了,也会被网友们说是心虚。
舆论发酵得太厉害,公司的公关已经控制不住了,再加上杨艾文的卖惨通稿遍地都是,舆论非常不利于苏御和阮知微。
苏御小瞧了舆论的威力,错估了事情的走向,他没想到会发展成现在这样,他之前还想出事了他保护阮知微,而现在,他连自身都难保,更别说保护她了。
他这次来就是向阮知微道歉的,他自私地拉她下水,却又没有善后的能力。
都是他的错。
苏御低着头,走进《婆娑王朝》剧组,想探班阮知微,他心里满是对阮知微的内疚,苏御刚走到门边,就被一双长腿拦住了路。
黑色高奢鞋,长腿休闲裤,明显是拦路的姿态,苏御顺着视线徐徐往上看,正对上了沈宴的脸。
沈宴半倚在门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苏御,黑眸里毫无温度。
沈宴冷声发问:“你还有脸来?”
现在阮知微的处境,全是苏御所赐。
听到沈宴的话以后,苏御袖子里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拳头。
看来沈宴全都知道了,知道那天晚上是他撒谎,也知道告白是拆c的把戏,现在c粉的疯狂也是苏御导致的,沈宴都知道了。
然而,沈宴现在还在没放弃阮知微,他的谎言没什么用。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苏御张了张嘴,想反驳,却发不出一个字来。
而下一秒,沈宴已然一拳打了过来,携着狭冽的风——
“这一拳,算我的。”


第61章
算我的意思是,还他那一晚上,他差点死去的一晚上。
这一拳沈宴没有留情,他冷眼冷脸,重重地打在苏御的腹部,苏御没有防备,单薄的身子仿佛被那拳贯穿一样。
苏御腹部的肌肉在那一瞬间失去了知觉。
他像虾米一样弓着腰,疼得说不出来话来。
给完苏御一拳后,沈宴直起身,也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头,他现在还没完全出院,每天在医院做康复治疗,不能拉伸胃部,刚才那一拳让沈宴的胃有点不适。
过往的伤痕总是会留下痕迹,提醒沈宴那晚究竟有多痛。
这一拳真的还算轻的了。
但沈宴也不准备再怎么样了。
“这一拳,只算我的,到此为止。阮知微的那份,等之后我们一起算账,苏御,我不会动你其他的。你那天摆了我一道,我有很多手段报复你,但现在觉得,没必要。

仔细想想,你也没做错什么,不过是喜欢阮知微,但是喜欢和爱,差太多了。”
“还有,不动你不是我多宽容,是因为,”沈宴看着苏御,他眸子暗了暗,语气渐渐地染了危险和冷血,一字一顿地:“我想要你好好地活着,亲眼看到自己输,我

要你输得心安理得,要你心服口服,知道自己有多不配爱她。”
又来了。
这种狂妄的骄傲语气,就好像苏御一定会输一样。
苏御最恨沈宴这种语气,他那种天之骄子的语气总是能最大化地激起苏御的自卑心,让苏御恨自己的无能。
而苏御其实知道,他早就输了,在他红毯告白完被阮知微拒绝的那一刻。
“现在你可以滚了。”沈宴不客气道。
苏御的手还捂着腰,他低着头,没动,似乎不见阮知微就不走一样。
沈宴看苏御这样,冷笑了一声:“你来无非是想和微微道个歉,听一句她的原谅,再心安理得的原谅自己。有必要吗?”
沈宴的眼里掠过轻蔑。
人性,沈宴看得太透了,一边说着喜欢阮知微,一边因为一己私欲而利用阮知微,最后还要虚伪的道歉让自己心里好过,苏御的喜欢未免太廉价。
苏御被他说中,只觉得腹部更痛了。
好像一步错就步步错,从他选择利用阮知微拆c的瞬间,他就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沉默了许久之后,苏御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他的房车静默地离去,像是从未来过一样。
而阮知微,是等到晚上收工之后才知道苏御来过,而她根本没见到苏御。
今天的戏是夜戏,收工已经晚上9点了,天气已经入冬,夜晚寒风刺骨,沈宴在剧组站了一晚上等她,再加上白天那一拳拉伸腹部,沈宴觉得喉咙里又隐隐有血腥

气了。
估计回医院会被医生骂吧。
没事,那他也想等阮知微,他现在有了盼头,估计没那么容易死。
终于等到晚上九点,沈宴看到阮知微匆匆忙忙地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他下意识地拿起手机屏幕,照了下自己的脸,还行,脸色不是特别苍白。
等阮知微走近之后,她问的第一句话是“听说你打苏御了?”
阮知微没看见的是,沈宴眸子里期待的光不自觉地暗了几分,但他还是平静地收拾好情绪,用一种不太在意的语气说:“是,打了。”
“你……”阮知微想说沈宴,但是侧头看见沈宴的表情时,阮知微又说不出来话了。
她直觉沈宴和苏御之间应该发生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是她没资格去插手的。
“阮知微,”沈宴低声开口,没再解释苏御的事,反而提了一个毫不相关的话头:“前段时间分开之后,我看着你拥有越来越多的粉丝,更多人喜欢你,我觉得你

没有我也可以过得很好。”
“可是现在,”沈宴侧头看她:“我觉得,你还是要有我的。”
阮知微看着沈宴,不太明白沈宴的意思。
“你还是道行不够,不够心狠,”沈宴弯唇笑了笑,眸里掠过冷意:“把你逼到一定程度你才会反击,却不知那时已经太晚,而我不一样,有一点不好势头的苗头

我就会把它掐断,我没耐心看它会不会变好,而是避免一切变坏的可能。”
就像是苏御,即使沈宴把一切都告诉阮知微,阮知微估计也不会做什么,她会心软的。
那就没必要告诉她了,让她误解自己也无所谓。
“不懂我说什么也没关系,”沈宴的目光落在阮知微身上,他的神色变得不自觉的温柔:“你只要知道,我在你身边就行了。”
——肮脏的事我做,黑锅我背,不忍心处理的人我来处理。
你只要在阳光下眉眼弯弯地笑就好了。
-
那天之后,阮知微没有再问起苏御和沈宴的事,她这次想相信一下沈宴,沈宴的变化她看在眼里,应该不会无缘无故打人。
具体因为什么事起的冲突,阮知微看沈宴似乎不太想说,苏御也没再在微信上和她说,她也不想再问了。
就这样,这事在两个人之间揭过。
而最近,阮知微和沈宴之间相处依然还是会觉得很尴尬。
断裂了太久的关系,想要修补又怎么会那么容易,他们两个偶尔会聊几句天,聊着聊着,却都沉默下来,总不知道要聊什么。
这天晚上收工之后,阮知微又和沈宴闲聊了几句,无非是最近天气降温,什么时候会下雪,聊到“雪”的时候,他们都默契地没有再多聊过去的事。
然后又都安静了下来。
默了瞬,沈宴开口,状似随意地问了一句:“饿吗?要一起去吃点什么么?”
这也算沈宴的一个新尝试,这些天他第一次邀请阮知微吃饭,他内心还有点不安,不知道阮知微会不会答应他。
阮知微其实也有点饿了,天太冷,想吃热乎乎的暖暖身子,但阮知微终究还是不太适应和沈宴单独出去吃饭,她刚想找个借口推脱,话到嘴边又变成了:“那去吧

。”
——因为她在要拒绝的那个瞬间,看到了沈宴的手指节,他平日里修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节被冻得发红,沈宴站在这里,不知道在室外的寒风中吹了多久。
她忽然有点不忍心。
沈宴嘴角不易察觉地翘起个小小的弧度,他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好,那走吧。”
沈宴带阮知微去吃的港式火锅,花胶鸡。
暖黄色的汤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鸡肉的颜色逐渐变得金黄,花胶融化在汤里,沈宴这次主动承担起了照顾人的重任,他会用漏勺捞起来鸡肉,然后放到阮知微

碟子里。
阮知微甚至还有些受宠若惊,她抬头看着这样照顾她的沈宴,有一种惊讶感。
他们之前在一起的时候,都是她来负责这些,吃烤肉她来烤,吃自助烧烤也是她来撒料,沈宴根本就不是个体贴的性子,基本不会做这些事。
而现在,好像全都反过来了。
阮知微才知道,原来沈宴也可以做这些的。
许是阮知微一直盯着他看,让沈宴有点不自在,他拿起阮知微的碗,给阮知微盛了一碗汤,不易察觉地挡住自己的脸:“喝汤,花胶鸡很补。”
“好。”阮知微任由他拿过自己的碗。
沈宴盛汤的姿势颇有些不熟练,大概因为是养尊处优的大少爷,他并不擅长做这些事,但他愿意去为了阮知微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