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帖子发的时间,和当初阮知微和他提分手的时间是一样的。
那个帖子讲的是他当年和白绮的那些事。
电光石火间,沈宴突然懂了什么。
阮知微是不是也以为自己是替身,所以才和他提的分手?这才是她离开他的真正原因?她也被那些傻逼舆论影响了吗?
沈宴立刻站了起来,他的动作太突然,吓了旁边的郭琪一跳,而沈宴理都没理郭琪,他沉思片刻,直接给之前住在金檀别墅的阿姨打了电话。
阿姨现在在老家常年休假,那边等了一会儿才接电话,阿姨慢声问:“喂,宴哥儿?”
“阿姨,你还记不记得,在金檀别墅,微微当初离开的时候都说了什么?”
“哦哦,让我想想,她说,以后都不用带我的份了。”阿姨仔细回想着。
“还有别的吗?”
“还有……”阿姨尽可能地回想:“哦对,她说,不久后应该会有其他女人搬进来。我当时还不懂是什么意思……”
其他女人?
是了,那就是了。
和沈宴猜测得一样,居然是真的因为这个。他就说,为什么阮知微一夕之间像变了个人一样,那么决绝地要离开他,原来是因为这样。
沈宴二话不说,拿起披上西装外套往外走,刚才热搜榜上还有几个热搜是戴奇视频之夜,阮知微 红毯造型,所以沈宴知道,阮知微现在应该在走红毯。
他要现在、立刻去和阮知微解释清楚。
郭琪在后面急急叫住沈宴:“你去哪儿?”
沈宴连解释都懒得解释,直接往外走。
别墅的车库里放着他那辆布加迪威龙,开跑车要比助理开车快很多,他知道开着这辆拉风的布加迪威龙去现场有多高调,可能下一个上热搜的人就是他。
那又如何,他就是想要所有人都知道——
阮知微不是白绮的替身。
他爱阮知微。
-
戴奇视频之夜的红毯环节已经陆续结束了。
走红毯,无非是在白板上签个字,在镜头面前微笑着摆几个姿势,就算结束了这个环节,场内的记者不允许问问题,只让拍照,所以也不会有像场外那样怼脸问问
题的架势。
阮知微和苏御一起走完的红毯,走完之后,他们便坐在席位上休息,等候所有人走完红毯之后,宴会则会开始。
阮知微和苏御正坐在席位的边角位,苏御的目光一直克制不住地落在阮知微的身上,她今天的妆发很特别,不同与以往的风格,显得尤其惊艳。
乌发红唇,阮知微略显凌乱的乌发带着一种恣意慵懒的风情,以往温柔的轮廓因为阴影和高光更显得精致和立体,雾面红唇配着丝绒长裙,裙下一截纤长白皙的小
腿,日系的脸配上港风的复古妆发,隐隐带着逼人的艳丽。
察觉到苏御的视线,阮知微指了指自己的脸:“很违和吗?这样的妆发?”
“没有,”苏御意识到自己的眼神太直接,耳后根不自觉地红了,他偏开眼:“很好看。”
顿了下,苏御还是有点想问昨晚的事:“昨晚……”
他的话还没说出来,工作人员已经走到他们面前,工作人员引导着示意两个人起身:“您好,红毯已结束,宴会即将开始,请跟随我来到宴会现场。”
“好的。”阮知微点头,先站起了身。
苏御只能把没来得及说出来咽回了肚子里。
宴会现场在红毯厅后面的长廊里。
长廊是西式建筑,米白色的穹顶有着西欧的风情,白色长廊的圆柱上雕刻着精巧的花纹,有浅粉色的花瓣落在长廊上。
一些圆桌错落有致地摆放在长廊周围,圆桌上放着精致的美食,精美小巧的糕点色泽鲜艳,有侍者端着托盘走来走去,香槟美酒随处可见,去刺的玫瑰放在桌上,
显得典雅而高级。
阮知微和苏御拿了两杯红酒,一边闲聊,一边往里面走,越往里走,阮知微越能感觉到周围人打量的目光。
在这个红毯走秀里,全是咖位比她高、资历被她老的演员前辈们,如果不是《烽火》的小红,她甚至来参加这个宴会的资格都没有。
阮知微看着那些平日里在电视上才能看到的大牌明星都在打量自己,一时不知道心里是什么滋味。
今日的戴奇视频之夜,有无数流量明星上热搜,而热搜前几名,却被她一介新起之秀包揽了,以替身的八卦,以所谓综艺上的演技,她靠这些博得了关注度,甚至
抢了别人的风头。
苏御和几个明星微笑致意之后,感觉到阮知微作为“话题新人”的无助和尴尬,正想着要不要帮阮知微引荐一些前辈,而就在这时,白绮突然再次出现在他们面前
,还挡住了阮知微的路。
其他人的目光或多或少地被她们吸引,但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演员们,大家都没表现得太明显,只是用余光来关注这边事态的发展。
白绮穿着拖地的礼服长地,繁星长裙在灯光下显现出璀璨的色彩,她站在两个人面前,微笑着摇晃着手上的红酒杯,向阮知微致意:“敬一杯么?有话想和你说。
”
话落,白绮望了望阮知微身旁的苏御:“你看你要不要回避一下?”
“不用回避。”苏御也没有给这个所谓的名导客气。
白绮并不在意苏御的态度:“好,你想听也不是不可以。那我就直说了——”
阮知微直觉白绮不会说什么好话,因为,白绮脸上虽带着笑容,眼神里却是满满的恶意。
“听说沈宴来了,跑车就停在外面,你说,他是来找你还是来找我的?一会估计会很精彩呢。”白绮慢慢道,她的语气对自己充满了自信。
阮知微的脸色一秒变得苍白。
沈宴来了?现在吗?
阮知微没忘记她和沈宴是因为什么分手的,白绮是他的白月光,而自己只是拙劣的替身,那么一会儿,沈宴会选择谁一目了然。
苏御在一旁听着白绮的话,有心想帮阮知微,可以他的立场,却又不知说些什么。
而就在此刻,阮知微看到了门边出现的沈宴。
她的心跳都似乎静止了一瞬,许久,才又重新跳动起来。
沈宴似乎来得很匆忙,他的衬衫领口随意地敞着,露出凛冽的颈骨,他外面穿着纯黑色的手工西装,穿着难得的正式,但配上他微翘的桃花眼眼尾,却又有种雅痞
的感觉。
宴会现场看到他,都有片刻的骚动声,白绮听到动静,也往那边看了眼:“来了。”
沈宴在门口看了一圈后,黑眸很快锁定了人群中的阮知微、白绮和苏御三人,他眸子一暗,迈开步子,径直向这个方向走来。
白绮毫无避讳,她甚至都没有压低声音,她高高在上地开口:“阮知微,你知道沈宴之前为什么会那么高调地追你吗?很简单,男人总是会追求那些容易获得的东
西,比如你,稍微努努力就能得到,既然这么容易,为什么不试试呢?而不敢追求那些爱得不得的人,比如我,因为太难获得。但是当两者同时出现的时候,他自
然会顺从自己的心意做出选择,你说呢?”
白绮的声音不大不小,足以够周围的人听得一清二楚,估计逐渐走近的沈宴也听到了白绮的这番话。
阮知微的神色因为白绮的话不自觉地变得勉强,不得不承认,白绮的话,真的有伤到她。
眼看着沈宴越走越近,阮知微甚至有一瞬间想逃的冲动。
但她告诉自己,不可以,不能逃,她不能自己先输了。
就在阮知微以为白绮的话会应验,沈宴会来找白绮的时候,谁也没想到,沈宴来到她们身边的第一件事是——
他扬起了他手里的红酒杯。
红酒杯被他举在白绮的头顶上,“哗”的一声,深红色的液体在白绮头上兜头盖脸地泼了下来,瞬间将白绮的肌肤染湿,液体顺着白绮的发丝往下滴滴答答地流,
优雅的女人变成了狼狈的落水狗。
满场哗然。
沈宴眸子漆黑,神情冰冷地看着白绮,眸中没有丝毫情意。
他语带嘲讽,慢声开口——
“听说,你到处和别人说我喜欢你?白绮,那我倒想问问你,你究竟想自作多情到什么时候?”
白绮刚回国的时候,他确实去机场看她了。
那时的她一边出登机口,一边给他打电话,她语气笃定:“你来了。”
远远地,沈宴站在机场的角落里望着她,他应了声:“恩。”
白绮的脸上绽开笑意:“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的。”
而之后,紧接着,沈宴还说了下一句。
他低笑了声,似乎在嘲笑她的笃定,再开口时,沈宴的语气中带着讽刺:“我来看看我之前的白月光是什么样子,现在看来,不过如此。”
说完这句话,他就干脆利落地挂了电话,然后,他把白绮的所有联系方式全都拉黑,一个不留。
那时白绮只当沈宴是傲娇,是别扭,是自尊心太强不敢承认他还爱她。
而她没想到的是,沈宴说的是事实。
——他是真的觉得她,不过如此。
第50章
宴会上, 沈宴、阮知微和白绮三个人俨然成了焦点。
沉郁的深红色液体在白绮裸露的肩部肌肤上留下了痕迹,她精致端庄的妆容被沈宴泼洒的红酒毁掉,满面狼狈,蓝色的繁星裙摆沾满了红色的东西, 肮脏不堪。
白绮脸上是惊愕的神情, 她似乎完全没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她的睫毛边缘带着红酒, 滴滴答答地往下坠落着, 在蓝色的裙子上晕染出深色痕迹。
阮知微和苏御也都懵了,阮知微稍稍睁大了眼,对眼前的一幕有些难以置信。
其他人的窃窃私语传到了白绮的耳朵里, 白绮这才反应过来, 她勉力维持着早已不在的端庄,努力找回自己的声音, :“沈宴!你——”
“别叫我的名字, 你的声音太难听, ”沈宴扬了扬空了的红酒杯,他甚至还弯唇笑了一下,只是他的黑眸中毫无笑意,满是嘲讽和寒意。
显然, 沈宴对造成这一切毫无内疚感, 模样肆意妄为又嚣张:“你在记者采访的时候没少提起我吧, 怎么?我回敬你一杯红酒算过分?”
沈宴也是在猫区看帖子的时候才知道, 白绮在被记者采访的时候cue了他多少次,她经常有那种自得的语气暗示他爱她到无法自拔, 而她还没想好要不要答应他,
把他当作备胎而已。
现在阮知微的《实力派演员》综艺一上线, 白绮替身就上了热搜,可能有网友八卦心的推波助澜,但是以沈宴商人的嗅觉来看,白绮也是出了力的,可能最开始的
热搜就是白绮买的。
很明显,白绮是故意的。
这女人戏这么多,他赏她一杯红酒,都算轻的了。
白绮动着嘴唇,狼藉的样子哪里还有往日里那种睥睨的大家闺秀风范,她知道其他人都在看热闹,白绮不肯认输地辩驳:“我说错了吗?你明明就是喜欢我,你当
初追求我全校皆知……”
听到白绮的话,沈宴眸中染上了不耐烦,他不客气地打断她:“八百年前的事情了还要拿出来说,白绮,你是真的没人爱啊。”
顿了下,沈宴望着白绮,眸间微讽:“还有,你不会真的以为,那种年少无知的追求,叫喜欢吧?”
两句话,把他和白绮的关系摘得干干净净。
周围的人听到了这些,不约而同地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看来白绮经常吹嘘的年少喜欢也掺了不少水分,这女人未免太虚荣。
围观群众私下里交换了个眼神,眼神里满是对白绮的不屑。
白绮只觉得气血上涌,她现在的模样一定可笑极了,像个自作多情又自以为是的笑话,还是在这么多业界名流面前。
从小到大,她从来没有这么丢人过。
白绮急促地喘着气,想找回自己的自尊,她目光注意到眼前的阮知微,她现在狼狈如斯,阮知微倒还是那副乌发红唇的高级美人儿样,凭什么?凭什么?
白绮也是气急了,她抢过阮知微手上的红酒杯就想向阮知微泼去,那个时刻白绮脑子里什么也没有,淡定和理智都不在,她只想让阮知微和她一样难堪。
白绮的动作太迅速,阮知微完全没反应过来,直接被白绮抢走了红酒杯,而沈宴的动作比白绮还快——
在白绮要泼红酒之前,沈宴一把攥住白绮的手腕,制止了白绮泼向阮知微的架势。
紧接着,沈宴反手一扣,将白绮手腕一折,“啪”地一声,周围的人都能清晰地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
剧痛从白绮的手腕处传来,白绮疼得面容扭曲,她再也握不住手上的红酒杯,杯子朝她自己的方向掉下来,液体摇晃着洒出来,洒在白绮的深蓝色裙子上,遍地都
是。
红酒杯被掷得很远,叮当地落在远处的地上,杯子应声而碎,玻璃碎片的弧度尖锐和闪亮。
随着红酒杯破碎的声音一同响起来的,还有白绮的痛叫声。
“啊啊啊啊啊啊啊”,太疼了,手腕实在太疼了,白绮捂着手腕哀声痛叫着,仪态尽失。
而沈宴,毫不怜香惜玉地顺势将白绮甩到地上,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白绮痛苦的模样,神情冷淡,黑眸无情。
阮知微站在旁边看着自己空了的手,神情怔然,今天的一切发展都出乎了她的意料,她的大脑都有些当机了。
而下一瞬,沈宴做出了一个让所有人都震惊的行为。
他直接抬脚,脚用力地踩在了白绮的手腕处,还狠狠地转了个圈,他语带戾气、一字一顿地问白绮:“谁许你碰她的?”
那一刻,在场的人都觉得沈宴疯了。
白绮不是像安悦然那样的小角色,随便封杀就可以,好歹白家也是北城的书香名流,白绮也是享有名气的名媛,沈宴这样做,无疑是在和白家结仇。
之前的泼红酒可以说是为了以前的恩怨,甚至折手腕也可以说是正当防卫,但是这样折辱人的踩手腕,简直是把白家的脸面摁在地上摩擦。
白绮被这么对待,白家绝对不会善罢甘休的。
阮知微看到周围演员倒抽冷气的模样,也明白到了什么。
她下意识地走上前,用手拽沈宴的袖子,想让他冷静,她轻声叫沈宴的名字:“沈宴。”
女人柔软而熟悉的声音是最好的镇定剂,沈宴大脑瞬间清醒了许多,也意识到自己在干什么。
他确实冲动了,在白绮想泼阮知微的那一刻。
或者说,在沈宴看到白绮替身热搜的瞬间,他就已经不再冷静了。
在生意场上,他可以忍辱负重、冷静自制、步步为营,他自己被怎么对待都没关系,但是现在知道他爱的女人受了那么多委屈,他就不能接受了。
如果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那未免太废物。
因着阮知微的声音,沈宴的漆黑眸色变得清明了不少。
他神情恢复平淡,移开了踩在白绮手腕处的脚,他目光看向一旁赶过来的保安,面无表情地吩咐道:“给这女人叫个救护车,别真死了。”
保安这才敢颤颤巍巍地拿起手机拨打电话:“喂,120吗,对,这里需要救护车……”
白绮已经疼得说不出话来,她额头上都是冷汗,她躺在身上疼得躬着身体,她言语破碎地望着沈宴:“凭、凭什么……她就是一个替、替身……”
沈宴本来都不想再理白绮,听到这话,他的桃花眼倏地折出锋利的弧度。
他低头俯视了白绮半晌,然后,他俯下身,语气有些残忍的凉薄:“替身?你的替身吗?你也配?”
“阮知微从来都不是你的替身,记住了。收收你那自作多情的毛病吧,活得清醒点。”沈宴最后说完这句话后,直起了身。
周围的人都在看他们,沈宴不甚在意这些目光,他拉住阮知微的手腕,想和她一起离开。
而这次,沈宴的手覆上阮知微手腕的那刻,阮知微没有像以前一样甩开他。
刚才还冷血折断白绮手腕的沈宴,现在碰到阮知微的手腕时,他的力气明显轻柔许多,似乎像怕弄疼她一样。
阮知微注意到这点,什么都没说,她垂着眸,任沈宴拉着她,低头跟在他后面一起离开了会场。
宴会人群纷扰,都在看着他们离开的背影讨论着刚才发生的事情,而目送他们离开的人,也包括苏御。
苏御刚在就站在阮知微身旁,完整地看完了这场闹剧。
他宛如最称职的观众一样。
也只是观众而已。
-
沈宴带阮知微来到了布加迪威龙旁边,他给她打开副驾驶的车门,两个人都沉默着。
许久没和她说话,沈宴甚至有些不知道用何种语气和她交流。
车门缓缓向上拉开,露出跑车内部简单又酷炫的构造,沈宴俯身帮她调整了座位:“具体的,我们进车说。”
阮知微看着她的动作,多看了他两眼,沈宴原来也可以这么体贴的。
沈宴感觉到她的打量,不自然地稍稍移开目光。
他真的在学了,在学这么去爱一个人,去照顾女孩子,不知道有没有效果。
等阮知微坐到副驾驶之后,沈宴还帮她系上了安全带,他系得很快,也没敢贴得太近,他怕阮知微觉得他有所图谋,再觉得他恶心。
——爱是连靠近都不敢放肆。
等帮阮知微调整好一切之后,很快,沈宴也坐上了驾驶位,他把布加迪威龙开出停车位,一路向前地开着车。
他没有说要带她去哪里,阮知微也没有问,她安安静静地望着窗外的风景,一直没出声。
过了一会儿,沈宴将车停到了一个稍显隐蔽的位置,停下。
他侧头,桃花眼里带着克制的情感,沈宴望着阮知微,低声开口:“替身的事,还有我和白绮的事,我都解释给你听。”
阮知微点头:“你说。”
就算这些是过往之事,阮知微也想全都了结,以后好不再为此困扰。
沈宴顿了下,将他和白绮的那些事全都托盘而出。
沈宴和白绮是在他上贵族高中的时候有的交集。
那时候,他是整日只知道吃喝玩乐的富家子弟,而白绮是书香世家的独女,两个人虽在一个贵族高中,但是彼此玩乐的圈子都不一样,虽然会在学校打过照面,但
他们不曾说过话。
直到那个雨夜,沈宴从家里出来,孤零零地出现在书店里时,再次在这里碰到了白绮。
彼时沈宴的心情极糟糕,他的爸妈带着沈繁去欧洲旅游,而他是回家后听到保姆闲聊才知道的这件事。
他这个二儿子,在沈家真的一点都不受重视,甚至连和爸妈一起去旅游的资格都没有。不管他怎么努力,好像也获得不了爸妈的目光。
他失魂落魄地走着,不知道怎么就走到了书店这里,以往他从不逛书店,但那天,可能是书店里的灯光太过明亮,又或者是书店里人多,给他一种温暖的错觉,他
走了进去。
然后他漫无目的地在书店里各个书架前面闲逛,走走停停,好似在看买什么书,其实他一个书名都没有看进去,不过是在打发时间而已。
他觉得自己无家可归。
等他待到书店都打烊的时候,书店的售货员都开始催促了,沈宴才面无表情着一张脸,打算离开。
小小年纪,他已经养成了不把喜乐和在意表现的习惯,就像是即使他现在这么脆弱,他也不曾寻找任何朋友倾诉,只想自己消化。
等他来到售货台边上的时候,发现那里站了个女孩,就是白绮。
白绮穿着白色的裙子,宛如栀子花一般纯白芬芳,她应该是在等他。
看到沈宴过来,白绮主动向他伸出手来,递给沈宴一本畅销榜的漫画书,女孩子脸上有一种带着稚气的高傲和怜悯:“你是我们学校的吧?是没带钱吗?我看你看
了这本书很久,索性买来送你了。”
在那个她向他伸出手来的瞬间,他似乎在那刻听到了栀子花花开的声音。
然后,就这样,沈宴感觉自己被击中了。
缺爱的孩子就是这样吧,轻易地被一点点温暖击中,然后恨不得掏空自己给予她。
沈宴开始追求白绮,大张旗鼓地,送各种礼物,高调到全校皆知,而也是后来白绮才知道,沈宴是沈氏集团不学无术的二儿子。
白绮看不上他。
白绮心高气傲,当时她就和好友说了:“能和我相配的,怎么说也得是继承人吧?要求再放低一点,也得是人中龙凤,上进聪明,怎么这种阿猫阿狗也觉得配得上
我呢?我看上去很好追吗?”
话传到了沈宴的耳朵里,沈宴什么也没说,只是照旧追求她,送各种礼物,按照他的架势,仿佛不像是在追求人,更像是在报恩。
后来白绮刚好想出国,也算是为了躲避沈宴的追求攻势,她就这样离开,一走数年,算起来的话,已接近十年。
这些年里,两个人都再无联络。
沈宴在她出国之后也没再纠缠,只是他偶尔还是会想起那个在书店里递给自己书的女孩子,但那个女生似乎只存在在遥远的记忆里,脸有些都记不清了。
直到他在某天在医院里看到阮知微时,才重新想起那个白裙子女孩的模样。
他看了很久阮知微的脸。
所以一向冷漠的沈宴决定给阮知微治病的钱,不是为了别的,就是因为她像曾经给过她温暖的那个人,他想帮帮她。
只是没想到他和阮知微后来有了更深的纠葛,他渐渐地也喜欢上阮知微的温柔清丽,顺其自然地和阮知微在一起。
一点点温暖都能让他记那么多年,更何况是用爱意将他包围的阮知微,他在相处过程中早已真正地爱上了阮知微,不过因为白绮的那段经历,他不再那么轻易地表
达出自己的在意,甚至久而久之,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是不是爱阮知微的了。
后来就是白绮回国。
推荐算法和关于白绮的新闻推荐让沈宴烦躁,他意识到他还是会搜索白绮的新闻,而他明明那时候已经和阮知微在一起,这么多年了,他早已不记得白绮的性情模
样,但是却还是记得白绮这个名字。
很烦,也对阮知微不公平。不管他爱不爱阮知微,沈宴觉得男人对自己的女人都应该是忠贞不二的。
所以,在白绮回国的那一天,他临时决定去机场看白绮,因为沈宴突然弄懂了一件事,白月光之所以是白月光,就因为有着记忆的滤镜和那份美好,如果让现实将
那滤镜击碎,白月光就会变成蚊子血,连看了都觉得脏,更不用说想念了。
于是,他去了机场,也看见了阔别多年后的白绮,而当他看到那个骄傲如白孔雀一样的白绮,沈宴意识到,其实他从来都没有爱过白绮。
他根本不喜欢白绮这类的女人,自以为是又高傲,连阮知微的一根头发丝都比不过。
他念念不忘的,不过是多年前给了他一点温暖的白裙女孩子,他眷恋的是那种温暖感,而不是那个人,如果当时出现的是另一个人,他一样会这样。
或者说,这其实根本就不算是爱,连喜欢都算不上,是一种虚无缥缈,像泡沫一样一戳即破的感觉。
后来沈宴去医院找到发烧晕倒的阮知微时,阮知微问他去哪里了,沈宴也没回答,还让她不要管,他不想说,因为觉得挺蠢的。
他连自己的情感都认不清,居然还因为这肮脏的蚊子血左右了这么多年,他不想和阮知微说这些。
却没想到,就是这些隐瞒让阮知微对他的误会越来越深,直到她彻底离开。
沈宴时常觉得自己是真的不懂感情,他好像总是后知后觉,后知后觉地发现他对白绮根本没有爱,也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有多爱阮知微,爱到非她不可。
沈宴讲完了,从他的视角里,还原了事情的全部。
对于“替身”这个词汇,沈宴提起时都带着嘲意:“网友们可能真以为这是个狗血故事吧?这世上哪儿那么多替身?我连白绮本人什么性格脾气都不了解,还替身
?”
他的黑眸直视着阮知微:“可能,最开始的时候,确实是因为你和她有点神似的容颜我们才有了交集,但是那之后,我从来没有把你当成谁的替身,你就是你。”
替身是代替别人的意思,而沈宴从来没有用阮知微代替过白绮。
阮知微顿了顿,她想起来刚闹分手的时候,她在卧室里听到了新闻的声音,只有白绮的新闻才让沈宴驻足停留,难道是她听错了吗?
“那时候我们吵架,我咬了你那次,我在卧室里听到白绮的新闻时,你暂停了一下……”阮知微还是问了这点。
沈宴却完全没有任何印象,他回忆了下:“有这事?我没印象,可能是接了个电话或者看了眼短信,刚好电视停到那台了。”
也是。
刚才沈宴都那么对白绮了,应该确实是对她毫无感情,都这样了,沈宴没必要骗她。
不管怎么样,今天终于真相大白了,替身的事困扰了阮知微这么久,也算是等来了一个解释。
他还为了她和白绮站在敌对面上,阮知微觉得她应该和沈宴说声谢谢,于是,她看着沈宴,轻声开口:“谢谢。”
阮知微继续道:“谢谢你今天愿意和我说这么多,告诉我原本的事情,让我知道我不是替身,我的付出不是一场笑话。也谢谢你最近为我做的事,帮我买热搜,刚
才为我出头,热搜的钱我可以现在转给你……”
沈宴不想听这些客套的话,让他觉得阮知微离他很遥远,他打断她:“我不是要你的感谢。现在我们之间应该没有什么误会了,我也确定了我的心意,我爱……”
说到爱字,沈宴卡了一下。
还是不习惯说我爱你,爱这个字,说出来就太过矫情了。
他生生改了话头:“我在意你,比在意任何人都在意,所以你——”
沈宴顿了下,调整着语气开口,他的桃花眼中隐隐染上了些许期冀,沈宴的黑眸眨也不眨地看着阮知微,有星星点点的光在他瞳中闪烁:“你可不可以回到我身边
?”
他等一个回答,一个他想听到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