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学校?”小阳春在那头问。
“我在外面,跟室友在跨年。”
“……在哪里?”
“市中心这边,怎么了?”
“给个地址,我现在过来。”
“……你现在在哪?”
“你学校门口。”
她迅速把定位发过去,发送的时候手指在抖,不知道是不是冷的。她给手指头哈了几口气,站在街角不再走动。
脚步络绎不绝,放眼全是欢声笑语,她站到一家店铺的台阶上,时不时地垫脚往远处眺望,冻出了鼻涕,她翻出纸巾擤了一下,扔到前方的垃圾桶后,她又站回高高的台阶。
足等了半个多小时,一个高个身形从出租车上下来,四下一望,然后大步跑向她。
她笑起,等人跑近,她从台阶跳向他,他稳稳将她抱在怀里。
“你怎么突然就来了?”
“本来没打算来。”他说,“但就是来了。”
她冰冷的手摸了摸他的脖子,他面不改色,趁着混乱夜色狠狠将她吻住。
远处有疯狂的电音和喧闹的人群,只有这个街角,在月下无人打扰。
她什么都看不见,只闻得到他身上清淡的味道,耳朵听见主持人在呐喊——
“3、2、1——
2018,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
歌声清幽,像催眠曲,车子稳稳地行走在凌晨的夜色下。
后座,喻见闭着眼,靠在他宽大的肩膀上,梦呓般地说:“你抽烟了。”
是个肯定句。
孟冬侧了下头,看着她,低声道:“下次不抽了。”
作者有话要说:倒带看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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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车载音响的音量并不高, 但后座的人讲话声音太轻,所以蔡晋同一个字都没能听着。
他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产生了幻听,那若有若无的男女对话也许是他日有所思?
他看向后视镜, 镜中的喻见似乎睡着了,头靠在孟冬肩膀, 而孟冬一副淡然自若的模样, 并没有把人推开。
于是蔡晋同立刻否认了自己的不自信, 他不动声色地将歌曲音量调到最小,盼望后面的两人再说些什么。
孟冬没留意车里的歌声忽然变小,他视线始终在自己身侧。
他的下颌有些痒。
喻见的羽绒衣帽子很大, 她睡着后帽子不知不觉往上蹭, 隐隐盖住她侧脸。
帽圈上的毛蓬松柔软,时不时地挠他一下,他的脸只要微微一动, 这几撮毛就挠得更加起劲。
孟冬感受着自己的下颌,再看挠在喻见脸颊上的灰色软毛, 灰与白, 色彩对比强烈,很难有男人会对这样一张脸硬下心肠。
他伸出手, 小心翼翼地推了一下贴着喻见脸颊的帽圈。
用力太小,帽圈推开又回来了, 一丝丝烫人的气息缠在他手掌心,是喻见的呼吸。
喻见似乎感觉到了他的动作, 她在他肩膀上蹭了蹭, 但因为他的手离她近,因此手心也被她蹭到了。
喻见又小声发出一个音,让人别吵。她的样子乖顺又依赖。
孟冬的手停住, 垂眸看她。
她睡得迷迷糊糊,嘴角上扬的弧度很小,不仔细留心,根本无法察觉。
孟冬慢慢收回手,轻轻地握拳,一侧肩膀始终保持纹丝不动的僵直状态。
天黑加上有雾,蔡晋同车子开得很慢,他一心二用,可惜再没听见后座两人说话。他又悄悄瞟了好几眼后视镜,愈发笃定自己的推测,孟冬不像一个对异性能绅士到这种程度的人,喻见更不会因为睡着了就糊里糊涂贴近陌生人。
他脑中又开始抽丝剥茧一出爱恨纠葛,前方路面突然冲出一条狗,他一个警醒,紧急刹车,幸而车速一直是慢的,轮胎都没发出刺耳声,但心跳控制不住,他还是惊了一下。
喻见在睡梦中往前扑,孟冬下意识地迅速将人捞回。
喻见倏地睁眼,意识却还停留在让人沉迷的梦里,她发现自己的脖子被人手臂圈着,她脸颊贴住对方,含糊不清地问了声:“怎么了?”还想缩腿继续睡。
前面蔡晋同心有余悸地回答:“没事儿,碰一瞎狗,吓我一跳。你们没事儿吧?”说着回头,下一秒又迅速把头转了回来。
喻见后知后觉,她目光往上,见到一张五官深邃的男人脸,她腾地起身,但一根粗手臂圈着她脖子,她在这人怀里根本动弹不得。
她两手用力拽了下这条胳膊,孟冬随即放开她,她立刻坐好。
一切就发生在几秒间,思想还没有跟上动作。
车子缓缓发动,孟冬对边上的人道:“刚突然刹车,你差点砸到前面。”
喻见拎了拎扭起来的帽子,说:“谢了。”
胸腔一阵阵鼓声,她理了理衣服,双臂环抱在胸口,妄图把这声音盖住。
她又对蔡晋同说:“歌开响点。”
“哦,好嘞。”蔡晋同调回之前的音量。
喻见捋了几下头发,脸朝窗外看,没看见什么风景,玻璃上隐约映出边上那人的脸。车一停,她立刻去开门,车门上着锁,她催促:“开门。”
咔哒一下门才开,她利落地下车,跟车里的人告别:“再见。”
到她家了。
蔡晋同觉得喻见这次动作格外迅速,他摸摸下巴,边开车出小区,边跟后视镜里的人闲聊:“跟你一道,我还怀旧了一次,我上回参加这种跨年还是大学的时候,工作之后根本没时间,尤其是跨年夜,我之前带的那些艺人虽然都没什么名气,但小通告也不少,跨年晚上的工作邀约最多。”
孟冬问:“喻见这次跨年夜没任何邀约?”
原本蔡晋同是不会跟外人谈及喻见的工作的,换做十小时前,他一定会有技巧的答非所问,但如今孟冬问他,他坦然地回答:“有几个邀约都被推了,她打算今年陪她家里人跨年,但这是老早前的事儿了。”
孟冬道:“她就接了一档录播的晚会?”
“是啊,”蔡晋同说,“就接了一档,现在想想也不错,还好没多接其他工作。”
车子刚刚开出小区,孟冬的手搭在旁边座位,他侧头看了看,又抹了几下,像在精心擦拭。过了两秒,他忽然开口:“停车。”
“怎么了?”蔡晋同没停。
“喻见落东西了。”
“她落什么了?”蔡晋同慢慢靠边。
孟冬拿上东西,推开车门说:“我给她送进去,你在这儿等一下。”
蔡晋同说:“行,那你跑一趟。”没说他再开回去,也没说应该他去送,孟冬说什么他都随他。
孟冬下了车,手搭在车顶,弯腰对里头的人说:“喻见手机号给我报一下。”
这下蔡晋同有点犹豫。
“太晚了,敲门怕吵到她爸妈。”孟冬道。
蔡晋同使劲点头:“行行行。”
孟冬独自返回小区,走到喻见家门口,他看了看面前的短栅栏。
栅栏不防人,手往里就能开锁。
他抬头看窗户。
这栋别墅不算大,二楼一间房漏出些许光,他拿起手机,拨出刚得到的那串号码。
喻见进家门时轻手轻脚,她上楼后没先去洗漱,也许是因为刚在车上睡过一觉,所以她头脑清醒,身体却发懒不想动。
她把脱下来的羽绒衣随手撂小沙发上,往地上一坐,她抱着腿发了会呆,然后起身,翻出根皮筋把头发一盘,再次在卧室翻找起来。
手机铃声响起时,一抽屉的东西已被她清理到了地板上,深更半夜电话响,她没来得及看号码,立刻先按接听。
低沉的嗓音像坐在轻飘飘的云朵上,从彼端落到她耳边。
“喻见。”
喻见一顿,拿开手机看了眼号码,过了一两秒,她重新贴回耳朵:“哪位?”
孟冬没做自我介绍,他盯着亮灯的窗户说:“你东西落下了,出来拿一下。”
喻见也没再问他是谁,她说:“我没落东西。”
“落了。”
“我落什么了?”
“你出来吧,我在你家门口。”
喻见从地上爬起来,拉开一道窗帘缝往外瞧,隔着阳台看不太清,但别墅栅栏外确实站着一个人。
她放下窗帘转身,正要说话,突然卧室门被叩响,叩了两下,门就被推开了。
喻母探头进来,皱着眉说:“我怎么听见乒铃乓啷的声音?”瞟见一地乱七八糟,她把门彻底推开,“你又在找东西啊?”
喻母更年期,夜里盗汗睡眠极浅,稍微一点响动就能把她吵醒,喻见没想到关上房门也不能完全隔音。
喻见放下手,若无其事地说:“把你吵醒了?”
“也不算,我本来就睡不着。”喻母进来问,“你刚回来?怎么还没去洗澡。”
“就去了。”
“你在找什么?前几天我看你也在找东西,还没找到?”喻母那时以为喻见在找吉他,但显然不是。
喻见说:“没什么,你快去睡吧。”
“我去喝点牛奶,不知道能不能睡着。”喻母嘀咕着出去,“你也早点洗洗,别弄得太晚,地上东西不想整理就放着,明天我帮你整理。”
喻见追出去:“我给你去倒牛奶,你回房吧。”
“不用不用,你别管我,你早点睡,我看你现在没以前精神。”喻母挥挥手下楼。
厨房一整面窗户正对栅栏,喻见看了眼显示还在通话中的手机屏,紧紧跟下楼。
喻母打开厨房灯,边开冰箱门边说:“你跟下来干什么,我又不是老眼昏花。”
“我也喝点牛奶。”
“要给你热一下吗?”
喻见说着“好”,不动声色地走近窗户。
她往外面看,栅栏外的身影还在,三更半天,乍一看有几分吓人。她把手机翻身放料理台上,过去拉窗帘,喻母拦住她:“诶,别拉帘子。”
“早上再拉开吧。”喻见把窗帘拉到底,又迅速去拉另一扇。
“我想开窗透透气。”喻母过来重新拉开。
喻见阻止:“晚上不安全。”
“我知道,喝完牛奶就关上。”
喻见没理由再反对,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拉开窗帘,再打开窗户,别墅栅栏外空无一人。
“你要是怕冷就上楼。”喻母关心道。
“不冷。”喻见捧起热牛奶,捂了捂手,然后悄悄翻开手机看一眼,仍在通话中。
喻母喝着牛奶问她:“你晚上去玩那个什么跨年了?”
“嗯。”
“一个人去的?”
“嗯。”
“一个人去多冷清,你看佳宝,现在做什么都有她老公陪她。”
喻见笑笑,低头默默喝牛奶。
喻母点到即止,说多了怕喻见逆反。
牛奶喝得很快,喻母喝完她自己的,说:“你快喝,我把杯子洗了。”
喻见直接抽走母亲的空杯子:“你上去睡吧,杯子我洗。”
喻母见她喝得慢吞吞的,也不想等:“那好吧,你喝完赶紧休息。”
喻见点头。
脚步声上楼,喻见放下牛奶杯,拿起自己手机,贴在耳边听了听,只有一片寂静。
她正准备挂电话,突然眼前覆下一道阴影,不知道是不是她在这短短十分钟内心底冒出过各种天马行空的猜测,所以在乍见到这人时,她只有一声因为条件反射而形成的惊呼,这声小小的惊呼也被她卡在了喉咙里。
孟冬站在厨房窗外,视线在她脸上绕了一圈。
她头发盘得随意,碎发全落在了腮边,情绪稍显激动,她呼吸有些急促。
“吓到了?”孟冬问。
“……你说呢?”
孟冬笑笑,把手里的东西递过去:“你的。”
卷着的纸,喻见一看就知道是吴悠悠的那幅画,她愣了下,却没接。
“很晚了,拿着。”孟冬说。
“不是我的,这是你买的。”喻见拿起牛奶杯,打算喝完剩下的。
孟冬直接将画递进窗户,放到水池边,然后盯着喻见,一字一句地说:“希望新年快乐,喻见。”
他的嗓音依旧低沉,但这一声不像跨年那刻的祝福,仿佛融进了岁月,在道一声未来。
窗外是冬日的草丛,幽深又静谧,喻见对上他双眼。
“对了见见,你待会儿别忘了关窗。”喻母从厨房门口冒出来。
喻见心一跳,倏地转头:“我现在就关。”再回头,窗外人影已经消失,她砰一下立刻把窗户关上。
“你牛奶还没喝完?喝不下就别喝了。”喻母说着进来。
喻见拉下窗帘,把画卷藏在底下,说:“喝得下。你怎么又下来了?”
“不是忘了提醒你吗。”喻母道,“你喝吧,杯子还是我来洗。”
喻见咕咚咕咚把大半杯牛奶一饮而尽,放下杯子,她问母亲:“妈,我那部旧手机呢?”
“什么旧手机?哦……”喻母想起来了,“我早卖了呀。”
“卖了?”
“你都不要了,还留着干什么,反正也很旧了,我几十块钱卖掉了。”
喻见不再吭声,她拧开水龙头说:“杯子我洗吧。”
喻母道:“不过你还一部手机,我给你收起来了。”
喻见一顿。
“卖掉的那部是当年我给你买的,用久了内存太小,又卡,你后来不是自己买了一部嘛,说不用就不用了,我看还新的很。你这手机一直放在杂物盒里,去年收拾房子,我把你的杂物盒放到书房去了,书房抽屉都空着。”喻母问,“你找了几天,就是要找旧手机?”
喻见从书房拿回手机,关上房门,她坐到床上。手机打不开,电量早耗尽了。她翻出充电线充上电,看了一会儿黑色屏幕中央的电池图标,然后去浴室洗漱。
洗完出来,手机已经自动开机,她头发没擦干,湿漉漉地滴着水,她拿出自己现在正用的这部手机,拨通号码。
充电中的手机,铃声悠悠响起。
几年过去,她不管不顾,它没成为空号。
水珠滴在屏幕上,漾起一圈涟漪。
作者有话要说:你们可别问别墅的安保措施,这种别墅就是这样的,低低的那种栅栏,没素质的人会随意打开栅栏进来的,别墅也没有泳池大花园,但房门关紧也很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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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夜阑人静, 门窗紧闭的卧室就像一个在黑暗中隔绝出来的、无人能够窥探的隐蔽空间。
喻见缩腿靠在床头,把旧手机置于膝盖上。
这是她在大一那年的冬天,用自己挣得钱购买的第一部 手机, 内存比原先的那部大许多,足够她塞满各式各样的东西。
她换机后做的第一件事, 就是把那些她日夜翻看, 早已烂熟于心的聊天记录导入新机。
她擦去屏幕上的水渍, 点开微信。
里面一堆未读消息。
当初她弃号突然,许多好友没通知到位,这些未读消息就是那段时间收到的。
有人问她在哪, 有人问她是不是真不打算回来读书了, 有人问她身体状况,还有人找她吐槽身边事。
她那时朋友不少,有点头之交, 也有偶尔互诉心事的三两好友,这几年大家各奔东西, 或忙于工作, 或忙于生活,联系都渐渐少了, 如今再看这些未读消息,恍如隔世。
她不紧不慢, 一条一条点开来看,似乎是在怀念昨日友谊, 又像在拖延如今时间。
终于, 所有未读信息看完,她手指停在了屏幕上,在屏幕即将转黑的那个瞬间, 她点进了黑名单。
她的黑名单里只有一个人。
房间窗帘拉着,她看不见时间的变化,黑夜逐渐褪去,所有的计时工具都开启了新的篇章。
新一年,旭日初升。
孟冬在早晨六点四十醒来。
昨晚入睡时已经过了两点半,大约他习惯了这种紧张的睡眠时间,所以他睁眼时没觉得太困倦疲惫。
他看着天花板,又躺了一会儿,然后打开电视机,下床做了会儿简单的运动。
等听完一段早间新闻,他进浴室冲澡,冲完澡出来准备穿衣服,他拿起昨天那件毛衣。
想到什么,他闻了一闻,接着拿起外套也闻了闻。
没有烟味。
但他还是把这身全换了,从衣柜里另找出一套穿上。
自助餐厅里还保留着跨年夜的喜庆装饰,孟冬拣选完早餐,坐到靠窗位置,一边看手机,一边吃东西。
蔡晋同的那位小朋友工作效率很高,昨天拍摄的照片和视频已经连同稿件一起散到了网上,照片中他后脑勺的纱布很显眼,算作是对“夜会型男”这条新闻做出了最有力的澄清。
但与此同时,又有关于喻见的其他新闻,在这一年的第一天登上了热搜。
孟冬放下咖啡杯,滑着手机一目十行,没多久蔡晋同的电话打进来,他告知对方他在自助餐厅,挂断电话后他继续看新闻。
蔡晋同刚起床不久,简单洗漱了一下,没有整理头发,因此他出现时看起来有些蓬头垢面。
他装了一盘吃的坐到孟冬对面,打着哈欠说:“你怎么起这么早?”
“睡够了。”孟冬说。
“看新闻了?”蔡晋同扫到孟冬手机,即使是倒着看,他也一眼就认出了屏幕上醒目的“喻见”二字。
孟冬拿起一块面包,咬了一口说:“你比昨天淡定。”
“那是,”蔡晋同笑笑,边吃着食物边说,“昨天那种路人爆料主要是打了我一个措手不及。今儿这个,是早料到的,跨年晚会上的节目被删,喻见不上热搜谁上热搜?”
今天满屏都是“喻见节目被删”这些关键词。
孟冬问:“有公关计划么?”
蔡晋同轻轻叹口气:“你也跟喻见相处几天了,你觉得她这些日子看起来怎么样?”没等孟冬回答,他先说,“她淡定的像事不关己,你说她自己都不着急,我一个新来的,再着急能怎么办?”
孟冬嚼着面包,过了两秒说:“你看起来倒很尽心尽力。”
蔡晋同认真道:“职责所在。再说了,喻见是我目前为止接手的最大牌的艺人,现在情况未明,谁敢说她一定就死了?我也是在打赌,赌一个好前程。”
蔡晋同这番话说得极其诚恳,因为他坦承了他的私心。说到这里,他话锋一转,下巴朝桌上的手机撇了下:“你信网上说的,喻见偷歌吗??”
孟冬把最后一口面包吃了,没有回答他。
蔡晋同没能从孟冬表情中窥探出什么。
他们二人在酒店吃早餐时,喻见正躺床上翻看关于自己的新闻。
才看了一会儿,突然一阵着急忙慌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接着卧室忽然被推开,喻母跑进来,焦急地说:“见见,小区外面来了好多记者!”
喻见立刻下床。
“我刚准备去买菜,谁知道刚出门就看见了一堆记者,还被人认出来了,记者一直追着我。你爸在外面跟保安说话呢,让他们别放记者进来。”
喻见出道至今,对家中隐私保护得很好,假如不是这次她出了负面新闻后,紧跟着家里饭店也发生了意外,媒体没那么轻易就找出她家里人。
她父母住在这里不是秘密,被媒体获悉也是早晚的事。
喻见没走到阳台,她隔着窗帘往外望,楼下聚集着不少人。她问:“楼下那些是谁,邻居?”
“是啊,都是邻居。”喻母跟在她边上,“记者现在进不来,保安也不让他们进,但这些邻居总赶不走他们。昨天那新闻一出,他们这是都知道你回来了,现在外面又一堆记者,这些人就是吃饱了撑的来看热闹!”
邻居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喻见看见有个小孩在垫脚打开栅栏,边上的老头在同小孩说话,不像制止,倒像在指导。
喻见正要叫喻母下楼,不远处喻父正巧跑回来,撞见这一幕他立刻出声,喻见听见那老头说:“小孩子闹着玩玩嘛……”
喻父喻母都是最普通不过的小市民,买把青菜要讨价还价,还希望菜贩能多送把葱,看见食不果腹的流浪老人和小孩,他们又会慷慨地提供衣食和钱财。
他们向来与人为善,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又怕碰上记者说错话,给喻见惹麻烦,又担心万一跟邻居吵嘴被记者拍到了,依旧是给喻见惹麻烦,因此他们一时束手无策,成了无头苍蝇。
喻见知道他们的心事全是她,于是她干脆利落地给表妹打去一通电话,然后对父母说:“你们收拾几件衣服,先去佳宝那儿住几天。”
喻父喻母第一反应是不同意,但在家里坐了会儿,见屋外邻居不散,保安也说记者还没走,他们又觉得避出去更安心。
他们让喻见也一起去。
喻见摇头:“他们眼尖着呢,我就不走了。”
“那你怎么办?”
喻见安抚父母:“我住在自己家里是一件很正常的事,没什么怎么办。”
表妹在工作走不开,托了同事过来接人,车子大大方方地停在别墅门口,喻见看着父母上车后就放下了窗帘。
已经过了中午,她懒得做饭,昨晚跨年夜家里剩菜多,她从冰箱里拿出两盘,微波炉一热,将就着吃了。
蔡晋同打来电话时她刚把脏盘子放进水池,洗碗机专用的洗碗粉不知道被父母放在哪里,她没找到,正犹豫要不要手洗。
蔡晋同在电话里问她有没有起床,她拿着瓶洗洁精说:“我家外面现在人满为患,我想睡也睡不着。”
蔡晋同问:“怎么了,记者找你那儿去了?”
“嗯。”
“要不我现在过来。”
“不用了,家里要是来客人,我邻居第一时间就能知道。”
“那你今天不打算出门了?”
“出门干什么,让他们多个拍摄素材?”
挂断电话,喻见挤了一些洗洁精,慢慢地把碗洗了。
她今天终于如愿不用出门了。
酒店里,蔡晋同放下手机说:“今儿没女人了,就咱们兄弟俩,要不喝几杯,就当放个假?”
虽然今天新闻闹翻天,但蔡晋同的心情莫名比前几日都要轻松,他今天起床最担心的是,他接下来要怎么“帮助”孟冬恢复记忆。
他怕他演不好。
孟冬看了眼蔡晋同撂一边的手机,问:“喻见没事?”
蔡晋同道:“她算是我见过的心理素质最强的艺人了。”
孟冬靠向沙发背,手里转着自己的手机。
今天依旧有雾,他和蔡晋同没出酒店,两人吃饭聊天,打发时间,直到夜幕降临。
晚上九点左右,桌上的菜刚刚清空,蔡晋同喝得面红耳赤,手机突然响了。
孟冬听见了喻见的声音。
喻见一整天没出门,她下午听了会儿歌,晚上没吃东西,洗完澡又看了会儿电视,她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半梦半醒的时候她把电视机和灯都关了,估不出几点,她窝进被子里继续睡,要不是咚一声响,她应该会睡到天明。
父母不在家,她进房后就没关卧室门,这声异响不知道是她做梦还是从哪传来的,她怕是自己听错了,所以掀开被子又仔细听了听,没听到什么,她捂住右耳又试了一次,依旧没听出来。
她蹭了蹭枕头准备继续睡,但晚饭没吃,这会儿肚子竟然有些饿。
睡不着,她开灯下床,走出了卧室。
走到楼梯口,她把灯打开,灯光刺眼,她撞见一个陌生男人正在上楼梯。
动作快过尖叫,她转身跑进卧室,脚上拖鞋绊了她一下,她忍着疼,锁门报警一气呵成。
蔡晋同接到电话时,警察还没上门,喻见听到屋外一声惊呼,不敢出去看情况,她打给蔡晋同让他赶紧来处理。
蔡晋同酒醒了,孟冬快他一步离开沙发:“车钥匙!”
上车后蔡晋同才反应过来,他和孟冬都喝酒了,他忙道:“我们叫个的。”
孟冬没理他,他第一次开这辆车,一脚油门踩到底,蔡晋同赶紧系安全带。
车子风驰电掣闯进雾夜,蔡晋同紧紧拉住安全把手,大呼小叫:“你慢点儿啊,你看得清路吗,你小心车!孟冬,孟哥——”
孟冬置若罔闻,横冲直撞,在小区自动杆前才急踩住刹车,车轮磨出刺耳声,拉杆升起,他又油门到底冲进去。
蔡晋同的酒已经彻底醒了,车一停,他滚出车先干呕了两下,眼见孟冬去拍门,他赶紧跟了过去。
门没人开,孟冬调转方向,踩进草丛,走到厨房窗外。
窗户大敞,早被人撬开了,他扶着窗框跳了进去。
蔡晋同跟在他身后,窗台有些高,他从没试过跳窗,脚提上去试了几下,他才学着孟冬的样子跳了进去。
客厅一片漆黑,但楼梯亮着灯,有个男人倒在楼梯口,像是摔昏迷了,孟冬从厨房一路跑出,一脚踹开地上的男人。
蔡晋同听见这人发出一声闷哼,应该是疼醒了一下,再抬头,孟冬已经几步跨上了楼,叫着人:“喻见?喻见?”
一间卧室门霍一下打开,暖融融的光从里映照出,喻见站在光中,孟冬一顿,随即大步上前,一手捉住她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