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你说,那家伙看着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离他远点准没错!”
“知不知道男女有别啊?你单独出来多不安全,万一他——”
“我说,闭嘴。”陆星摇扑上来捂住他嘴巴,恶狠狠地威胁道:“再说一句,我就打开车门把你推下去,后面的车刹不住把你碾死啊。”
司机打了个寒颤:“小姑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别冲动……”
景延被她猛地扑上来给愣住了,她……她好像还重了不少,没像之前那样轻得像棉花似的了。
他的耳边还在响着她咬牙切齿的声音:“听、到、没、有?!”
景延的唇齿间泄露了笑意,“嗯…知道知道。”
听起来,像极了挑衅。
那一刻,司机是真的怕自己的车给摊上了命案。
好在,陆星摇松开了他,坐回原来的姿势,冷冷地“哼”了一声。
景延摸了摸鼻子,他这可是好心。
-
到了别墅区门口,陆星摇让司机停下,把景延赶下去,才让司机把自己送回家。
他一下车,她立即松了口气。
总算是摆脱掉了。
这个景延,今天怕不是吃错药了,阴魂不散了一天,整整一天!
“唉,小姑娘,就是前面这栋,对吧?”
“对。”
“你家门口好像有个人哩!”
陆星摇坐直身体,定睛看去。
却是看到了一个,熟悉至极的身影。
她眸光微闪,没想到她还会来。
“哎?她怎么还站起来堵住门了?那我就送你到这啦?”司机的嗓门大,才让陆星摇回过神。
她紧紧蹙着眉,不得不下车了。
她一下车,周老太太就看到她了,那眼神,就跟看到了金子一样。
周老太太小跑过来,“摇摇啊……”
陆星摇身体的下意识反应就是躲开。她对周老太太,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竟是从依赖变成了排斥。
从前的陆星摇从未想过,有一天,她竟然会对外婆有这样的“排斥”。这可是,她最爱最爱的人啊,曾几何时,在这世间,她只有外婆,只有外婆……
她的眼眶慢慢浸红,心脏再次产生了那种被生生撕扯开的疼痛感。
“摇摇,你……你咋躲我哩?”周老太太很受伤,仍试图抓住她的手。
陆星摇躲得更厉害了,直接跑开,同时,她的指尖覆上眼尾,拼命忍住所有情绪,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常些,“你…怎么来了?”
周老太太难受极了,无论如何,这也是她带大的孩子。
“我,我来找你的。远远的看到车子,我就猜是你回来了。”周老太太是个聪明人,她知道陆家不欢迎她,从监控里看到她,怕就会直接把她赶走,所以她刚才一
直躲在角落里,直到看到陆星摇回来她才出来堵住人。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呢?”陆星摇喃喃问。
她真的不知道上辈子是欠了许家和周家多少东西,这辈子才会被他们这样缠住。
她从出生开始,他们就不放过她!
“摇摇,哪能这样问呢?外婆是太久没见你了,上次也只是匆匆见了一面,外婆想你了啊!”周老太太那双如枯木一般的手终于还是抓住了陆星摇的手腕,“你跟
外婆说会话好不好?外婆真的很想你,这么多年没见你,有好多话要跟你说。”
“我没有话跟你说。你照顾好你的亲外孙和亲外孙女就好,我跟你……也没什么干系。现在周淑兰已经入狱,这是她罪有应得,也是我乐见其成的一件事。知道她
入狱的时候,你都不知道我有多高兴!当然,我也知道你有多难过。所以,你好好养她的两个孩子就行了,就不必……再跟我有什么联系了。”
周老太太闻言,神色黯然了不少,可是她仍不死心,“摇摇啊,话不能这样说,感情这种东西,哪里是说没有就没有的?外婆养了你好几年哩,你小时候最难带的
那几年都是外婆带过来的,也是外婆坚持让你读书,你才能有今天的啊。孩子,感情这种事儿,很复杂的,哪能是想不要就能不要的,就能直接抹没的啊?”
她说着说着,便忍不住泪了。
第68章 不好哄
陆家的人看到监控,管家很快就带着人来要把周老太太赶走。
陆星摇冷眼看着,并没有太大的触动,准备绕过她进去。
周老太太不肯,她扒拉着门边,扒拉着墙壁,就是不肯走,“摇摇,外婆今年七十多了啊,家里没有任何收入,外婆和小离都要没饭吃了啊!你行行好,从指头缝里
露出点,就算是看在小离的份上……”
管家护着陆星摇,不让周老太太靠近她。
正纠缠间,一辆车停在众人面前。
陆星摇抬眼看去,下车的正是她等了好几天的裴庆。
终于等到了。
这几天她可真是度日如年地等。
裴庆应该是刚下飞机就直奔这里而来,风尘仆仆的模样。他看到周老太太,直接道:“既然这位老太太不肯走,那就一起进来吧。”
周老太太并没有见过他,但她从他看着自己的眸光中看出了他仿佛是认识自己的。刚刚不愿意走的人,这时候听到裴庆的邀请,却突然不愿意留下了,“算了!我
不进去,既然你们有事,那我就先走了。”
裴庆给保镖使了个眼色。
五大三粗的几个保镖立马上前,压着小老太太进了陆家别墅。
陆星摇一脸怔愣,不知道裴庆这是要做什么。
裴庆只朝她颔首,“二小姐,待会您就知道了。先进去再说吧。”
陆星摇大抵猜到,这件事应该与外婆也有牵连。在裴庆安抚的目光下,她压下些许异常情绪,往里走去。
裴庆能成为老爷子的左膀右臂,肯定是有几分本事的,他应该、不会让她失望的。
只是,周姨……等等,她也姓周?!
她的瞳孔中逐渐起了地震。
一片片碎石破土而出,疯狂在地表上振动。
她的脚步逐渐加快,想知道真相的心情更加迫切,迫切到呼吸都急促了起来。
管家得了裴庆的吩咐,慌忙去把陆家人都叫了出来,不管是在书房的还是在卧室的,都一一叫了来。
裴庆吩咐保镖压住周老太太,又叫了两个去把周姨压来。
这副架势,直接惊住了陆家人。
“这是怎么了?”沈明诗在楼上远远地看到这一幕,脚步急促又慌乱,赶紧快步下了楼梯。
待到所有人都到齐,裴庆才表明来意:“我奉老爷子的命去查一些事情,直到前几天,我才在二小姐提供的信息下查到了一些蛛丝马迹,立即就赶往了安镇进行深
入查探。这一查,还真叫我查出了不少陈年的秘辛。”
周老太太自从被压进来后心里就有不祥的预感,在看到周德梅也被压来后,她几乎已经猜到了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在听到裴庆这话后,她顷刻间面如土色,整个人都浑然而生一股丧感。
老爷子的锐眼一扫周老太太和周德梅,厉声道:“你说。”
周德梅逼着自己不去看周老太太,到现在了,她仍在哭着喊冤:“老爷,真的不关我的事啊,我不知道这是有什么误会,怎么把我也压来了啊,我在陆家干了这么
多年活,对主人家来说,我这个保姆怎么也是个知根知底的啊,您难道还不信我吗!”
陆老爷子不耐打断:“事到如今,黑就是黑,白就是白,谁也没有办法在我面前将黑的糊弄作白的,不用你再解释,你且安心听着裴庆讲就是!”
裴庆长着一副很会唬人的脸,轻易能吓哭小孩,严肃起来更是吓得人大气都不敢出。周德梅瞅了一眼,终于是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老爷,我这次去安镇,就是为了查探这位在陆家工作了二十多年的周姨和这位周老太太到底有何牵扯。这一查就是两天,没想到,苍天不负,还真的让我查出来
了些干系。”
面对周老太太骤变的脸色,他继续道:“几个周老太太的邻居亲口告诉我,周家当年送出去过三个女儿,我顺着他们给的线索一一去查了,很快我就查到了这位周
姨的养父母家。”
“你是说……”沈明诗迟疑道,“周姨是周老太太的女儿?周淑兰的姐妹?”
“是的。”其它资料都是累赘,重点只在于此,“周姨名周大丫,但周老太太给起的名字是,周德梅。”
贤良淑德,梅兰竹菊。
周淑兰,周德梅。
沈明诗满目骇然地死死盯着周姨。
“有了这个信息,我在沂市查到的一些原本连不上的消息这就可以连上了。当年您在医院准备生产的时候,周德梅把周淑兰也叫去了那家医院,并且让医生立马给
周淑兰剖腹产。您和周淑兰前后生下了女儿,很快,就被周德梅在一
个监控死角和周淑兰一起把孩子给换了。只是动作匆忙,时间紧促,她来不及解下二小姐戴着的玉佩,周德梅这才撒谎说是玉佩丢了。”
“换了孩子以后,周淑兰为防止被查出,做完月子就举家回了安镇。一回就是十七年,要不是许志国的腿得来沂市治疗,她也不会回来,要不是许志国治腿缺钱,
她也不会把那枚玉佩卖了。当然,她想不到只是卖了一枚玉佩,一枚十七年前的玉佩,都能被陆家找上门来,这还得归功于她不知道那枚玉佩是独一无二的,也不
知道陆家这么多年一直在找。”
事情至此,全然水落石出。
只是……
沈明诗实在想不到为什么周姨要这样做。
陆为修紧紧搂住她肩膀,安抚着气得浑身发颤的她。沈明诗努力使自己镇定,却发现无论如何都镇定不下来。她指着周姨,指尖都是气到颤抖的:“你到底为什么
要这么做!我们陆家是哪里对不起你!啊!你为什么要这样害我!害我骨肉分离十七年!整整十七年!”
每每想起陆星摇从前过的日子,她都忍不住心如刀绞。可是谁能想到,造成这副局面的竟是一匹蛰伏在她身边十七年的恶狼?而这十七年,她竟是半点端倪都未曾
察觉,甚至还好吃好喝好待遇地对待这匹狼!
沈明诗捂着心口,痛到说不出话。
“在你们这行里,我们陆家给保姆的待遇向来都是最好的吧?逢年过节礼物更是少不了吧?我们到底是哪里对不起你啊!”沈明诗忍无可忍地扑了上去,使劲全身
气力在她脸上狠狠扇了一巴掌。
周姨整个人都被打得往地上倒去,嘴角也被打的出了血迹。
但她嘴角,仍是勾起了一丝嘲讽的笑。
众目睽睽下,迎着陆家人仇恨的目光,只见她冷笑着用指腹抹去嘴角的血,却仍是一声不吭。
这副样子的周德梅,是陆家这二十年从未见过的。
“狼心狗肺的白眼狼!你不得好死!”绕是老夫人这样优雅了一辈子的人,都压抑不住满腔的愤怒。
“换走我的女儿以后,你眼睁睁的看着我们对许媛是多么的宠爱,却还能任由周淑兰虐待我的女儿!你的心肠是什么做的啊!你跟周淑兰……不愧是一母同胞,都
是一样的恶毒!”沈明诗仍不解气,又狠狠扇了她一巴掌。
周老太太看不过去了,她咬着牙瞥开了眼。
“二十年了,整整二十年,即使不是亲人都相处得胜过亲人了吧?你怎么能忍心对我们做出这样的事情?即使前两天你说出了那样大逆不道的话,我都能看在二十
年的情分上饶过你一回,可你是怎么回报我的?你竟然就那样眼睛都不眨的换走了我的女儿,问心无愧的在我们家又待了十七年,你的良心不痛吗?你晚上不会做
噩梦吗?!”回忆着平日里的周德梅,沈明诗真的无法想象她竟然是这样的一个人,更无法将做出这些事的周德梅与记忆中的周德梅重合。
二十年的情分啊,不是亲人,也胜似亲人了啊……
她甚至都还想过,等周姨退休了,就好好给一笔钱,找个地方给她养老的。
可结果呢?一腔真心都不过是喂了狗罢了!——不,还不如喂了狗呢!周德梅做的这些事情,狗都做不出来!
沈明诗怒吼着:“我要告你!我要让你坐一辈子的牢!你这种人,只配在牢里度过下半生!我不会放过你的,不会!”
一想到这样的人在自己身边蛰伏已久,她就感觉浑身发麻。这到底是怎样一个魔鬼啊!她是从地狱爬来的吗!
周德梅听了这些话,一点触动都没有,仍是死尸一样瘫坐在原地,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陆家人的心痛,在她的平静面前,不免就显得尤为可笑。
沈明诗满腔恨意已是不知如何发泄,她感觉她的恨意都快溢出胸膛,恨不能将周德梅当场撕碎!
偏偏周德梅还跟个没事人一样,这无异于是在她的怒火上加了一把柴。
陆为修不欲再与面前这个恶毒的女人多言,他只道:“管家,将她送去警局。通知律师,起诉。”
地上瘫坐着的人,终于有了动静。
她猛地抬头,看向陆为修,“你不能这样——”
她一开口,就是沙哑生涩的声音,谁也不知道刚刚那么长的时间,她的心里是在想什么。
陆为修冷笑:“我为什么不能这样?你能这样对我的女儿,我为什么、不能这样?!”
这个以温润儒雅著称的男人,在这一刻,情绪也濒临崩塌,所有的理智全部烧尽。他走到她面前,一字一句地质问:“你怎么能对一个刚出生的婴儿下这样的手?
她有何错?她有何错?!……当年,她才刚出生,她是哪里惹了你!”
第69章 一更
面对陆为修的质问,周德梅嗫嚅了下毫无血色的唇瓣,却又归于沉默。
陆星摇哪里惹到她了?
因为她是陆为修和沈明诗的女儿,是她最爱又求而不得的男人和另一个女人的女儿,这难道还不够吗?
就算她刚出生又如何,她没有在沈明诗怀孕时做手脚就已经是她的仁慈了!
沈明诗那个女人哪里配?哪里配?!
若非沈明诗一下子生了两个,若非她没办法一下子把两个都送走……那陆星旖也不会在这里的。
至于为什么是陆星摇而不是陆星旖……就只能说是陆星摇命不好了。
至于为什么她不对两个男孩儿下手……因为他们是男孩,跟陆为修一个性别,简直就是缩小版的陆为修,每次看到他们,她都会情不自禁地爱屋及乌。
陆为修的质问声犹在耳畔,她痛苦地闭上了眼,拒绝回答。
年少时的爱慕,这么多年的求而不得,为了离他近一点,她甚至委曲求全地偎在陆家当了二十多年的保姆,每次照顾到他,哪怕只是给他递了碗热汤,她都能高兴上
整整一天。这一切就像一帧帧电影,从眼前一一划过。
可惜的是,这部电影没有结局,或者说,结局是悲剧。
“我们陆家,并没有薄待你。”陆为修再次重复,似是不甘心得到这样的结果。他死死盯着眼前的女人,只觉得陌生至极,这二十多年来认识的周姨跟眼前这个周德
梅,恍若两人。
她刚来时,他们还叫她“小周”,后来教孩子们叫她“周姨”,他们也就跟着喊起了“周姨”。
扪心自问,他们给了她丰厚的待遇,也给了她足够的尊重。经济上、情感上都不曾薄待过她分毫,可她却仍做出了这样恶毒的事情,二十多年没有丝毫悔意,直到
现在被当场戳穿,也不见她后悔半分。
这就是他们陆家养了这么多年的白眼狼!说不心寒,怎么可能?
周德梅仍是不说话,但这回她不再是瘫坐在地,目光涣散,而是仰着头看着陆为修。
陆为修想要一个她到底为什么这么做的真相,“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你说还是不说?你背后有没有人?如实说出来,我们还能从轻饶你!”
这话,已经是客套话了。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明亮着,陆家不可能会放过周德梅的,绝不可能。
周老太太绝望地闭上了眼,似是已经看到了她的女儿的下场。
周德梅是聪明人,真的是聪明,不是小打小闹的那种聪明,不然她没办法毫无破绽地送走陆星摇,又在陆家安心蛰伏了十七年。这时候怎么可能看不出陆为修真实
的心思,但她又想骗一下自己,这是不是,陆为修对她独存的一份温柔?是不是……他还是舍不得她的?
她的苦苦痴恋,若能得他一分眷顾,便不算枉然了。
她撇开了脸,声音沙哑:“没有人指使我,我也不是什么卧底。”
卧底她有什么用?这二十年,说白了,她只干成过一件事,就是换了陆星摇。……她是个废物。
陆为修摇摇头,抬手,示意保镖压她走。
在这里处置,他嫌脏了陆家的地。
在众人的注意力都放在周德梅身上的时候,裴庆倒是对周老太太笑道:“周老太太,您今儿也是赶巧了。好歹也亲眼看到了女儿是怎么被拆穿,又是多么的恶毒。
哦不对……我忘了,你啊,早就知道她有多恶毒,对不对?”
“周淑兰把孩子送去她那里的时候她就已经知道了这一切,知道这一切是两个女儿一起干的坏事。所以,她可不只是想庇护周淑兰一个,她心大着,可还想着庇护
周德梅。这么多年,她们和周德梅几乎从未联系过,这才一点蛛丝马迹都不曾露出。也是挺能忍啊,小老太太!”裴庆突然厉声道。
周老太太深深吐出一口气,连辩驳都不辩了。
一直默默看着这一场堪称“闹剧”的事情的陆星摇,终于有了动静。她从沙发上坐起来,走到周老太太面前,蹲下与她平视:“外婆,你说我为何见死不救?因为
你就是这样对我的啊……”
少女的声音轻极了,仿佛是在给小孩讲故事哄小孩入睡一般,“你明明知道我本不必这样凄苦,不必看着别人家小孩的玩具羡慕得掉眼泪,
不必从小到大都没有几件新衣服的……你明明知道我去周淑兰身边肯定没有好日子过,她肯定不会对我多好的……你明明知道我生病了,明明知道我生活在水深火
热之中……”
她突然转了语气,充满怨恨道:“可你不也还是眼睁睁地看着!不也还是见死不救!”
“你们明明是这样对我的,现如今被这样对待,就觉得不公平了?就觉得委屈了?外婆……你怎么好意思还来找我呢?不会觉得没脸吗?”陆星摇盯紧了她,却从
她的脸上看不到一丝一毫的悔恨和难为情。陆星摇冷笑了一声,“你很会拿捏人心,毕竟,我差点就被你拿捏住了,不是吗?还会用小离来跟我求救呢,只字不提
许媛,我是不是还得夸一下你们母女都一样的聪明呀?”
很多表面看上去冷硬的人总会为特殊的人特地留出一小片柔软,而周老太太,从前是她心里那片柔软的持有者。
她傻傻地被蒙蔽了多年,若非一时顿悟,怕是至今仍被蒙骗着。
对于她们,她这时候已经不知道是不是恨了。因为她觉得连用“恨”来形容她的心情,都是那样的无力苍白。
无妄之灾,真的是,无妄之灾。
“一起带走吧,怎么也得让她们母女团聚一会儿。”陆星摇对保镖道。
周老太太或许是知道大势已去,或许是知道无力回天,竟是一点反驳挣扎的意思都没有。只在即将被拖出大门的时候,留恋地看了眼陆星摇的方向。
从空山大师那里回来到现在,陆老总算是松了口气。空山所说的摇摇身边的鬼祟,一日没抓出来,他就一日难以心安。
只是……空山大师指点的那恶人竟是身边用了多年的保姆,这,这任他想破脑袋他都想不到啊!
真的是得好好感谢一番空山了,不然任由这“鬼祟”待在身边,他们却截然不知,今后会发生什么,谁也无法想象。
空山这是救了他们陆家两回啊!
陆老去搂住孙女单薄的肩膀,心疼不已。
刚才她说的那些话,他听在耳里,可真是疼在心里。
还有就是,她说的那句“明明知道我生病了”是什么意思……?
这话不能细想,一细想他就发慌。
摇摇不去看医生,无论如何也不去,但其实她心里是知道自己生病了,是吗?她是知道自己有病的,是吗?
陆老不知作何反应才好。
按照他以往强硬的风格,直接就把这孩子带去看医生,该看就看,该治就治,治好了才算完。但他的这种手段对任何人都下得去手,唯独对这个孩子下不去。
“为修,你跟去,好好把她们两个办了。该什么罪就什么罪,不该什么罪……也可以该一该!”陆老道。
陆为修颔首:“我明白。我不会轻易放了她们,您放心。”
她们所作所为,皆是在他的心上捅刀。无论是作为一个丈夫,还是作为一个父亲,这个时候他都不会手软。
沈明诗却在他拿了外套准备出去的时候,突然叫住他:“等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陆为修怕她承受不住这种悲痛,但沈明诗很坚持:“你别担心我,我一定要去的。”
陆为修也就不再阻拦。
沈明诗心里隐隐有一种预感在告诉她这件事情并不简单。女人天生的直觉更是在提醒着她什么。
这一次,她是一定要参与的。她要亲自地将这两个人一并送进监狱去。
周德梅和周淑兰是主犯,但周老太太也没好到哪去!知情不报,还帮着藏匿孩子,帮着逃脱罪过,这也是罪!
女子本弱,为母则刚。没有任何理由能让沈明诗不去亲手将她们送进大牢。毕竟,即使是将她们送进去都不足以解她心头之恨!
她的摇摇,有什么错?这样多的苦楚,却都叫她给受遍了!这世间可还有比摇摇还苦的人了?要知道,那时候她才刚刚出生啊,亏周德梅下得去手!
走出门,保镖正准备把周德梅送上车。
沈明诗忍无可忍,咬着牙,三两步上前,又狠狠给了一巴掌!
第70章 二更
这个看似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这一巴掌也不知是哪来的力气,直接将周德梅整个人都扇倒在地。
周德梅没反应过来,竟是结结实实挨了这一巴掌,待反应过来后,她猛地瞪向沈明诗,眸光跟淬了毒一般,像极了一条吐着毒液的蛇。
她死死咬着唇,浑身上下都充斥着不甘和怨恨。
沈明诗知道这世间不要脸的人很多,可她有限的人生中还真没见过像这样不要脸的。
她这是在埋怨自己?在恨自己吗?
可是她也不想想,她凭什么?她有这个权利吗?有这个资格吗?!
到底是谁该埋怨谁?是谁该恨谁?!
沈明诗怒火中烧,连瞳孔中都仿佛染上了愤怒的色彩。
“周德梅,我打你,是你该打!一巴掌算什么?十巴掌都难以解我心头之恨!你不必用这样的眼神看我!该恨的,是我,是我啊——”
她常常幻想女儿幼时的样子,瘦瘪瘪的,身上都没有几两肉,拿着书说自己想上学,拿着饭说自己想吃饭……那可怜兮兮的模样,明明是幻想,却好似就在眼前。她每
每想起,都是潸然泪下。
而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谁能想到就是她曾当作身边最得用之人的保姆?谁能想到她瞎了一双眼,这二十年来掏心掏肺对待的人,会在她看不见的地方将她狠狠地
捅上一刀?这一刀,让她血流满地,伤口永生都难以愈合……
沈明诗好恨,真的好恨……
如果可以,她想将眼前之人碎尸万段!
周德梅,死不足惜!
——就算死了又如何?难道可以弥补她女儿这十七年来受的苦楚吗?难道可以弥补他们一家人心里的伤痛吗?难道可以将她们母女缺失的十七年时光偿还吗?
她死不足惜!死不足惜!
沈明诗可以说是痛不欲生,现在度过的每一分每一秒,对她而言都是煎熬。
她的摇摇啊,明明那么好,那么乖,那么懂事……如果能在她膝下长大,那一定是整个沂市的名媛圈中最闪亮的存在,会是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女孩啊!
“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沈明诗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周德梅依旧是撇开脸,拒绝回应。
“周德梅,你相信报应吗?你会有报应的,你会有报应的!你会不得好死,死后还会坠入阿鼻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沈明诗双眼通红地怒视着她。要不是被陆为修抱住,她还想上去扇周德梅几巴掌!
会有报应的,会有的!
周德梅若无报应,天理何在!
周德梅又沉寂下去了。
依旧像个死人一样,听到什么都没有反应,就好像沈明诗骂的不是她。
等她再次有动静的时候,是她被扭送去别的地方,要和陆为修分开的时候。
周德梅挣扎着,想做点什么,但是手中系得紧紧的绳扣阻挡住了她的动作。她见陆为修要走远了,赶紧喊道:“等一下!你们别走!等等——”
她心底里涌出一股害怕,怕……怕这一别,可能……再也没有机会了。
陆为修如她所愿,止住步伐。回身,漠然道:“你还想做什么?”
“我……我想问你个问题……”
“问题?你不配问。”沈明诗的目光如炬,像是看破了她所有的表壳,直接看穿了她心脏最深处的所思所想,“你记住你的身份——什么身份?一个如果没有进陆
家当保姆,就是一个什么都不是的女人,没有钱,没有见识,没有知识,没有文化,什么都没有的女人!你这样的女人,你配什么?人贵在有自知之明啊周德梅,
可惜了,你没有。你可看看陆家给了你多少东西吧,有形无形的,不知道给了你多少!可你呢?呵,狼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