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时甚至会给他发照片,大多是礼物萌萌的样子。
骆静语很少回,他真的没有时间聊天,有时候看到消息已经是占喜几个小时前发来的。
他回得最多的一句是:【我开工了,不聊天。】
却在每天临睡前,把她发来的照片都下载下来,再把她发的消息回味一遍,这样才能安心睡去。
花朝节的工作内容占喜并不知情,只知道小鱼很冷淡,天天在开工,永远不聊天。
她也不想给他压力,也不会老去烦他,保持着每天三、四条微信的节奏,就像微风吹拂湖面,在他心湖里搅起一丝丝的小涟漪,风过了,湖水照旧平静无波。
周末时,骆晓梅受老妈委托,带着食材来青雀佳苑给弟弟改善伙食。
进门后,骆晓梅看到焕然一新的客厅,吃惊地打手语问骆静语:【你怎么想到布置房子了?这个猫爬架好可爱!你的猫呢?快给我看看,那只小白猫?】
骆静语:“……”
啊啊啊!烦死了!
骆晓梅给弟弟做了六个菜,骆静语好久没吃上正儿八经的饭菜,坐在餐桌边吃得特别香。骆晓梅坐在他对面,打量着弟弟的头发,打手语道:【小鱼,你多久
没剪头了?头发太长了。】
骆静语摸摸自己的头发,两个多月没剪了,忙得都没时间出门,现在又变成很蓬松的样子,起床后就是一颗炸毛球。
骆晓梅:【一会儿我陪你去剪个头吧,顺便给你买点水果,你带回来。你是不是好久没出门了?刚好出去走走。】
骆静语想了想,点头同意。
骆晓梅看到他伤痕累累的左手,很心疼:【你这手怎么搞的呀?】
骆静语看看左手,随意地回答:【没事,习惯了。】
他的视线落到骆晓梅的左手上,她的无名指上是一枚婚戒,骆静语盯着看了一会儿,打手语问姐姐:【姐,问你个问题,你当初为什么会答应和姐夫在一起?
】
骆静语在择偶中碰到的困扰,骆晓梅同样会碰到,大家都有遗传基因,为什么骆晓梅愿意接受高元?难道高元的家人不介意这件事吗?还是说,因为高元是肢
残人,他的家人觉得他能找到一个四肢俱全的女生帮衬他的生活,就已经很满意了?
骆晓梅愣了愣,笑着比划:【是你姐夫追的我呀,追了半年多呢,你忘啦?】
骆静语:【我记得,我是说,他在一开始,就知道咱们的耳聋是遗传的吗?】
骆晓梅点点头:【当然,一开始我就和他说了。】
骆静语:【那他不介意吗?他不打算要孩子?】
骆晓梅思考了一下,回答骆静语:【过程是这样的,他先追我,我没同意,和他说我们家耳聋可能会遗传,生孩子会有风险。但是他说,他喜欢的是我这个人
,还没想到生孩子的事。如果两个人处得好就结婚,处得不好,那说孩子就没有意义。后来我们感情挺好的,就商量好结婚后不要孩子,他腿不好嘛,总觉得我俩
这样会亏欠孩子,哪怕孩子是健康的。】
【可是呢,现在结婚三年了,我和他感情越来越好,家里收入也稳定,也算有房有车,我们就有了念头想要个孩子。这个念头真的是这两年才有的,以前也没
敢想,到时还得去看医生,听听医生怎么说。】
骆静语没再提问,寻思着姐姐的经历和他也没有可比性。姐姐和高元都是大学生,姐姐是聋人,高元是肢残人,从某种程度来说,他俩也算般配,生活中还能
互相帮一把。
他和欢欢可不是这样,他们哪哪儿都不配,他都没什么文化,欢欢却是又聪明又健康又漂亮。
骆晓梅观察着弟弟落寞的表情,冲他挥挥手,骆静语抬头看她,骆晓梅问:【小鱼,你是不是谈恋爱了?】
骆静语急忙摇手否认。
骆晓梅心中存疑,年前,骆静语每次回家,都会对着手机偷偷笑,连着两个周末拿了四只酱鸭的事,到现在都被老妈当笑话在讲。那时候,他真就是一副处对
象的甜蜜模样。
过年时情况又变了,骆静语整个人消沉失落,吃年夜饭时坐在角落一动不动,也不玩手机,就是发呆。
元宵节他回父母家吃饭,依旧是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阎雅娟私底下问骆晓梅“小鱼是不是失恋了”,骆晓梅说不知道,也没敢去问。
现在,骆静语又来问她当初和高元的恋情,骆晓梅觉得事情很明朗,弟弟肯定是遇到感情上的困扰了。
傻小子,心事都藏不住,怎么去追女孩子呀!
骆晓梅想开导一下骆静语:【小鱼,你听我说,你不小了,如果碰到喜欢的女孩子,可以主动一点去追求。咱们虽然听不见,但你也有很多优点,是个值得女
孩喜欢的好男人。你不要总想着耳聋会遗传的事,不要在一开始就给自己判下死刑。别说现在医学上可能有办法解决这个问题,就算没有,你也不能因为生不了孩
子而排斥恋爱。恋爱结婚的原因是因为爱对方,想和对方在一起生活,而不是为了生孩子。如果你一直顾虑遗传的事,可能会错过合适的女孩。】
骆静语看明白了,抬起双手迟疑很久,才咬咬牙问出一个问题:【姐,如果那个女孩,是健康人呢?】
这倒是骆晓梅没想到的,弟弟从小到大朋友不多,健听人朋友更是屈指可数。他和小哲关系都很远,居然会喜欢上一个健康女孩?这得是鼓起了多大的勇气啊
?
骆晓梅回答:【的确会难一点,但也不是完全没可能。感情这种事谁都说不准,我以前也没想过会找一个健听人做伴侣,现在和你姐夫在一起感觉很甜蜜。只
要你和她的交流没问题,你的耳聋就不是障碍,她会手语吗?】
骆静语郁闷地摇摇头。
骆晓梅:【前几天小哲来找我,说有个朋友想学手语,是健康女孩,就是为了可以和她喜欢的男生无障碍聊天,我就给他介绍了周老师。你看,这样的女孩也
是有的呀。还有你姐夫,当初学手语认识的我,现在手语水平一点儿不比小哲差,多练多聊是关键。只要你喜欢的那个女生对你上心,这根本不是问题。】
骆静语不知道纪鸿哲和占喜有前缘,自然猜不到他俩还会再联系。他只是很羡慕小哲朋友喜欢的那个男生,有个女生愿意为了他专门学手语,那个人真幸福。
他抬手对骆晓梅比划:【我和她聊天其实还好,虽然她不会手语,但我们一直聊得很开心。我和她之间最大的问题是,她太完美了,我怕她和我在一起会被人
笑话,我不想她因为我受到任何伤害。】
骆晓梅温柔地看着弟弟,安慰他:【我知道你是为她着想,但是小鱼,很多事你得试过才知道啊。谈恋爱谈恋爱,你都不谈,哪里知道爱不爱?真的谈不下去
了,那就分开。我是觉得,能伤害到她的只有你,你要是足够好,她就不会受伤害。】
骆静语细细思索着姐姐的话。
午饭后,骆晓梅帮弟弟做好晚餐,嘱咐他晚上热热吃,又叫上他去外头剪头发。
骆静语出门时想戴口罩,骆晓梅阻止了:【别戴了!帅帅气气的小伙子,搞得跟见不得人似的。】
骆静语就没坚持。
两人坐电梯下楼,到八楼时,电梯停了。骆静语抬头看到楼层,心脏都差点停跳,第一反应是把兜帽拉上,第二反应是摸脸,完了,口罩没戴!于是只能祈祷
:不是她不是她不是她……
骆晓梅狐疑地看着他。
电梯门打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子站在门口,看到他们后眼睛一下子瞪大,接着就笑了笑,走进电梯。
骆晓梅也对她笑笑,往骆静语这边靠近了些。那女孩站在另一边,一会儿后扭头看过来,视线在他们两人身上都转了一圈。接触到骆晓梅的目光,她像是吓一
跳,又把脑袋转了回去,脸颊红扑扑的。
骆晓梅:“?”
她再去看骆静语,发现她人高马大的弟弟戴着兜帽,都快缩角落里做蘑菇去了。
骆晓梅:“……”
电梯到一楼,门打开后,骆静语第一个出去,骆晓梅跟着他,最后是年轻女孩。
小鱼走得好快啊!骆晓梅都要追不上了,她意识到有情况,回头看了一眼,那个年轻女孩果然也走得很快,小跑步地跟着他们。
见她回头,女孩又吓一跳,装模作样地在那儿掠头发,整衣服,眼睛都不知道要往哪里看。
骆晓梅心里有了一个奇怪的猜想,打算试探一下。
她走到骆静语身边,伸臂挽住了他的胳膊,脑袋还亲密地搁到他的肩膀上。
骆静语:“?”
——老姐突然发什么嗲?
骆晓梅觉得还不够,又伸手把弟弟的兜帽给拽下来,揉了揉他蓬松的头发。
骆静语:“???”
他也没躲,此时骆晓梅突然回头,非常满意地看到那个女孩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目送着他们离开。
一直到走出小区大门,骆静语才算恢复正常,骆晓梅兴奋地问他:【小鱼,刚才那个女孩是谁?就是她对吗?一定是她!长得好漂亮啊!】
骆静语瞪了她一眼,红着脸拒绝回答。
——
周日,省考如期而至,这一次,占喜准备得比国考时要充分,自我感觉答得还行,具体怎么样,就等出成绩再说了。
走出考场,她坐地铁回家,又想起昨天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女生是谁?看起来好温柔,她和小鱼一起从十五楼下楼,是在他家做客吗?两人还一同出门,挽着胳膊,特别亲密,小鱼都没戴口罩!那女生还把脑袋靠
在他的肩膀上,还揉他头发,最后还挑衅地看了她一眼。
难道她知道自己是谁?小鱼和她说了?
他们看着也不像是普通朋友,没有普通朋友会挽着胳膊走路的,小鱼也没推开她,眼神倒是一直避着自己。
他是不是过年相亲了呀?从他生日到现在,一个多月了,占喜和他统共就见过三次,一次在生日宴,一次是情人节,最后一次就是昨天。
小鱼要是真相亲了,和对方接触大半个月,现在定下关系,时间也差不多。
是真的吗?怪不得他最近如此冷淡,都不回她的消息。
啊……男人可真善变啊,这才几天工夫,就把别的女孩子带回家了。
——
自从电梯里遇见后,占喜再也没给骆静语发过微信。
骆静语每天忙碌,起初还未发现,连着两天入睡前看微信才察觉异常。
欢欢……不理他了?
他又等了两天,还是没等来她的任何消息。
她终于……“知难而退”了?
骆静语发现,他并没有自己想象中那般安心。
他坐在工作台边涂护手霜。
左手太疼了,破皮的地方结了痂又磨破,磨破又结痂,整只手上到处是伤口,其实不该涂护手霜,但他就是想涂,涂了可以滋润些,涂了……似乎可以不那么
疼。
如果现在,拍下这只手的照片发朋友圈,欢欢看到了会怎么说?
不会怎么说,欢欢已经不理他了。
深夜收工,骆静语没有立刻回房睡觉,而是躺在沙发上,眼睛望着那盏鲸鱼灯发呆。
欢欢真厉害,居然能找来一盏鲸鱼灯,她还没见过这盏灯的实物吧?见到了,会不会说这盏灯好漂亮?
不会的,欢欢已经不理他了。
骆静语遭遇失眠。
睡前用肩颈按摩仪按摩时,他想到很多事情。
欢欢说她月底要考试,现在考完了吗?考得好吗?
欢欢单位的年会开过了吗?她跳舞跳得成功吗?
礼物已经三个月大了,什么时候可以吃小鱼干和猫罐头?
欢欢最近有没有好好吃饭?那天看到她,感觉她好像更瘦了。
想送她的烫花首饰,还要继续做吗?
冬阴功汤和咖喱鸡还没做给她吃过,说好的牛排也没请成,他还欠她一顿饭呢,那天的肯德基不能算!
欢欢说吴太太想做牡丹盆景,等他把花朝节的事忙完再做,吴太太愿意等吗?欢欢还会帮他和对方联系吗?
那天电梯里见到欢欢,他们都没打招呼,是因为这个原因吗?他装作没看见她,所以她也不理他了?
欢欢真的不理他了……
——
钱塘即将告别寒冷干燥的冬季,气温日日回升,快要开春,雨水也渐渐多起来。
二月的最后一天,占喜公司的年会在一家星级酒店举行。
气象预报说这天夜里会有雨,占喜之前还想着带伞,出门时提着表演服,手忙脚乱地就给忘了,想着没关系,大不了打车回来。
年会很盛大,包括工人在内,全公司共有七百多人参加,晚宴精彩纷呈,节目、抽奖、游戏不断,占喜兴致缺缺,只想着赶紧把舞跳了完事。
化完舞台妆,她和袁思晨、钱云拍过几张合影,挑了一张满意的顺手发了个朋友圈。
【鸡蛋布丁】:
妖魔鬼怪就是我![呲牙]
配图:浓妆艳抹三个女生.jpg
发出后,点赞评论不断,在一堆留言里,占喜居然看到骆静语发的一条。
【好大一头鱼】:下雨了,你有伞吗?
简直是……青雀佳苑的奇迹啊!!
小鱼都多久没主动给她发过消息了?
【鸡蛋布丁】回复【好大一头鱼】:忘带了,没事,我打车回去。
【吴太太】:骆老师去接呀!
【董承】:[点赞]
占喜心想,妖魔鬼怪是你们才对吧!
上台时,占喜如邱老师说的那样信心满满,她们三个真的练得很刻苦,不想给HR丢脸。
占喜的表演服是亮红色PU皮上衣,底下是黑色热裤,露着一双又细又长的美腿,脚踩6厘米高的皮靴,略微浮夸,不过年会嘛都是这样。
她高高地扎起马尾,脸颊上有亮粉,贴着一排水钻,嘴唇涂得鲜红,眼妆更是浓到妈都不认,林岩看到她时愣了半天,才说了一句:“挺……好看的。”
占喜:“……”
前奏终于响起,占喜站在C位闭了闭眼睛,看着底下密密麻麻的大圆桌,心里想到的是骆静语。
情人节后每次练舞,她都是想着他。
最后一次跳这支舞了,还挺舍不得的,要和歌里青涩的女孩说再见,祝她和那个男生可以开开心心地在一起,别像自己这样搞得乱七八糟。
三个女生跳得非常好,又整齐,又热烈,每个人都很认真,连脸上的表情都俏皮可爱。
掌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文琴站在台下,用手机录下整支舞的视频。跳到最后,占喜定格,喘着气,就像选秀节目里的团舞C位一样,对着台下比了个Wink,
前排男同事们嗷嗷直叫,林岩都微微地红了脸。
本以为跳完了可以安心吃饭,占喜也懒得去卸妆,谁知吃了没几口就被文琴叫起来,拉着HR团队去给老总们敬酒。
占喜还没碰到过这样热烈的场面,莫名其妙被倒上红酒,又莫名其妙地喝了下去。敬完老总,文琴又去敬市场部、技术部、财务部、策划部……HR们八面玲珑
,都挺会说,几轮下来,占喜居然喝了好几杯红酒,晕晕乎乎地感觉有点醉。
“思晨姐,我不能喝了,头好晕。”她对袁思晨说。
“哎呦你可真老实,让你喝你就都喝了呀?”袁思晨也是服气,“别喝了别喝了,你就装装样子就行了。”
闹闹腾腾到10点多,年会终于结束,占喜幸运地抽到一个三等奖,是一台榨汁机,她抱着礼盒和同事们一起走出酒店,才发现雨下得很大,哗啦哗啦的,根本
没法儿冲出去。
开车的同事们按照路线搭人回家,林岩挤到占喜身边,说:“我送你吧,都一个方向,还有一个空座。”
占喜纠结,林岩说:“走吧,雨太大了,他们都等着呢。”
他的车上已经坐着三个同事,居然都在后排,占喜只能坐副驾,上车时,听到后排几个同事低低地笑。
林岩就如往常一样淡定,让占喜扣上安全带,启动了车子。
路上,后排的同事一直夸占喜舞跳得好,人美身材棒,小马笑嘻嘻地问她:“小占有男朋友吗?”
另一个大姐说:“我看是没有,要是有,这么大雨,早就来接啦!”
小马说:“没有的话考虑下我们林岩呗,绝对是好男人啊!”
除了林岩,他们都喝了酒,这时候借着酒劲明目张胆地说这些话,也不怕占喜生气。
占喜头很晕,没吭声,林岩出声阻止了:“小马你喝醉了,别胡说八道。”
小马呵呵讪笑,占喜疲倦地闭上了眼睛。
林岩将他们一个个送回家,占喜住得最远,到后来车上只剩她一个。林岩说:“刚才他们开玩笑,你别生气。”
占喜笑笑:“我没生气。”
车到青雀佳苑,占喜道谢后准备下车,林岩说:“你先别下,等等。”
他冒雨下车,从后备箱里拿出一把伞撑开,又打开副驾的门,占喜才下车。
林岩将伞撑到两人头顶,他们站得很近,他问:“要我送你进去吗?”
占喜说:“不用了,很晚了,谢谢你送我回来,你赶紧回家吧。”
“那你拿着伞。”林岩把伞柄往前一送,“我等会儿用不着,车子直接到地库的。”
“好,谢谢。”占喜接过伞退后一些,林岩上车走了。
占喜左手抱着礼盒,右手挽着包、撑着伞往小区里走。
雨很大,如果没有伞,从小区大门到她住的那栋楼,一定会淋成落汤鸡。占喜头很沉,脚步虚浮,知道自己喝多了,想着回家后先洗个澡,明天和手语老师约
了第一次上课,不能睡懒觉。
走着走着,她心里突然浮起一种奇怪的感觉,好像是……有人在看她。
前面是路灯幽暗的主路,雨水密集,看着不像有人,她左右张望,也没发现异常,可那种感觉依旧在。
占喜心里怦怦一跳,想起小鱼的那条留言:【下雨了,你有伞吗?】
占喜倏地回头,视线望向来路,那是小区大门方向,二十多米外,保安室边上的阴影处,果然站着一个修长的黑色身影!
“小鱼!”她喃喃出声,向着那边走去。
阴影里的人动了,突然之间拔足就跑,是往小区外的方向。
占喜都惊呆了,大喊:“小鱼!”
她想他跑什么呀?他是来接她的吧?怕她淋湿?给她送伞?
这有什么好跑的?!就因为她看到他了?还是因为她有伞了?他究竟跑什么呀?
占喜立刻追了上去,可是她手上东西太多,还忘了自己穿着那双6厘米高的鞋,更忘了她喝了好几杯红酒!
跑过十几米,还没跑到保安室呢,她踩到一块凸起的石头,脚踝一扭,“哎呀”一声喊,整个人就扑到了泥泞的主路上。
包掉了,榨汁机礼盒也掉了,雨伞摔了出去,雨水瞬间浇到她身上。
占喜也没工夫伤心,快速地爬起来,把东西一样样捡起,最后撑着伞,一瘸一拐地跑到小区门外,哪里还有那个人的身影?
她这时候才感到腿上的疼痛,低头看去,丝袜蹭破了,膝盖破了一块皮,脚踝也扭到了,身上衣服更是惨不忍睹。
占喜感到委屈,心想这人有毛病啊!跑什么呀?又不是做贼!不就是给她送个伞嘛!
弄得她还摔一跤,这么大个人了,多少年没摔跤了呀!
保安大叔看到她后叫起来:“小妹,你这是怎么啦?摔跤啦?”
看到她的脸后又是“哦呦”一声喊,调子都变了,“你这是刚唱完戏啊?”
占喜看向他,嘴一咧,就呜呜呜地哭了起来。
——
骆静语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
他就是想……给她送把伞而已。
结果,有人送她回来,是个年轻的高个子男人,戴着一副眼镜,看起来很斯文。
骆静语发现自己见过他,两次,一次是平安夜时在占喜公司楼下,第二次是在池江夫人的生日宴上,那一次,欢欢对他比手语时,这个男人就在不远处看着他
们。
而现在,那人撑着伞,占喜站在他伞下,两人面对面说着话。
雨下得那么大,骆静语耳边却一点声音都没有,他突然庆幸自己是躲在阴暗的角落里,欢欢和那个男人都没有看到他。
后来那人开车走了,欢欢撑着伞回家,骆静语依旧没动,视线追随着她的背影。他想,她有伞就好,不会淋湿,要不然又容易感冒。
他都不知道占喜为什么会突然转身,当她向这边走来时,骆静语就像一个行窃被当场抓获的小偷,羞耻感铺天盖地地漫上来,他唯一的念头就是立刻跑掉,跑
得远远的,不要被她抓到!
他已经被她抓到好几次了!在夜市,在电梯,在宴会厅,在肯德基门外……每次都没跑掉!这次一定要跑掉!要是再被抓到,他都怕自己再也跑不掉了。
骆静语撑着伞在小区外晃了十分钟,才慢吞吞地走回家。
坐电梯到十五楼,楼道里的声控灯幽幽亮起。他一边走一边拿钥匙,走到安全通道门边时,那扇门突然打开,一个人从楼梯间里走了出来。
骆静语缓缓地转头看她,拿钥匙的手僵在半空中,不上不下。
她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
那件漂亮的米白色呢子大衣,他看她穿过的,现在整个前襟全是黑泥,从衣摆到口袋到袖子,不仅脏,还湿淋淋的。
她的头发也是湿的,马尾辫结成了一缕,颊边碎发散乱。
她的脸更加可怕,跟个调色盘似的,舞台妆不防水,假睫毛早掉了,原本精致的眼妆此时糊成两团黑晕,夹着亮蓝的眼影、晕开的腮红和黑色的泥点,亮粉和
水钻还执着地粘在脸颊上,闪闪发光,在此刻更添诡异。
她的嘴唇却很淡,几乎没有血色,微微地颤抖着,看着他时,目光含怨,要不是骆静语知道她是谁,换成别人,这时候都要吓到腿软。
占喜仰头看他,咬着牙问:“你跑什么?”
骆静语:“……”
“我问你跑什么呀?!”她生气地叫起来,骆静语听不见,但看她的表情和嘴型就知道她喊得很大声。
他低了低头,想把左手藏到身后。
他左手拿着两把折叠伞,一把是用过的,一把还扎得很好。可是占喜已经看到了,视线从他的左手又回到他脸上,眼睛瞪得滚圆,在两圈黑晕里,两只眼睛显
得更大。
骆静语不知道该怎么办,虽然被抓那么多次,他的经验值却并没有增加,反倒更加窘迫。
就在这时,占喜突然挥着包向他砸过来,皮包重重地砸在他身上,她边砸边喊:“你跑什么?跑什么?有什么好跑的?!我是魔鬼吗?我是妖怪吗?为什么要
跑?心虚啊?你到底为什么要跑?!你有本事跑了就别回来啊!”
他没动,就心甘情愿被她抡包砸,一下又一下,也不疼,看不清她在说什么,就看到她在喊,不停地喊,喊着喊着,她哭了起来……
在看到她的眼泪从那两团黑色眼晕里流下来的一瞬间,骆静语心里的一面墙“轰”地坍塌。
他丢掉了手里的伞和钥匙,双手扣住她挥舞的手腕。被他禁锢住,她似乎还不解气,竟抬腿踢了他小腿一脚,这下子挺疼的,他皱了皱眉,惊觉自己可能出声
了。
是的,他小腿被踢疼了,忍不住喊了一声。
占喜听到了,还是那个含糊在喉咙里的声音,一个年轻男人的声音,陌生的声音,是小鱼的声音……
骆静语惊恐地看着她,不知道自己的发声是不是很怪异,会不会吓到她?他想他为什么总是这么狼狈?每次都这么狼狈!
不过,她现在好像比他还要狼狈,就跟在泥里打了个滚似的。
她哭得很伤心,却也不舍得再打他踢他,只是呜呜地哭,反复地问:“你跑什么呀?你为什么要跑啊?你是贼吗?我有那么可怕吗?你这么能跑怎么不去跑马
拉松啊?我都不懂你为什么要跑……”
他扣着她的手腕,低头看着她五彩斑斓的脸,看着她咧开的嘴张张合合,看着她通红的鼻尖,看着她那一串串滚下来的眼泪……他再也忍不住了,再也忍不住
了!闭上眼睛,双臂猛地用力,将她死死地搂进怀里。
他知道他完了,他又被她抓住了。
第38章
占喜被骆静语拥进怀里时, 没有挣扎,也不惊讶,嘴里还在嘀咕:“你为什么要跑?跑什么呀?你跑啊, 你再跑啊, 跑都跑了还回来干吗?你……”
骆静语的手臂突然收力, 将她箍得更紧。占喜的声音渐渐消失, 整个人被年轻男人深厚的气息浓浓包围。
她淋了雨, 身上很冷, 他的怀抱却是滚烫的,双手用力地摩挲着她的背脊,将她的身体贴紧在他的胸膛。
他没有办法了,只能用行动来告诉她, 他的思念,他的歉意,他的无奈,他的彷徨, 还有他对她永远无法宣之于口的卑微爱意。
占喜手里的包“啪嗒”一下落地, 终于也抬起双手, 将他抱紧。
像是要和他较劲,看看谁的力气更大, 她疯了一样地抓揉他,甚至嫌弃他穿得太厚, 让她抱不全,想把他的外套抓破,毛衣也抓破, 只为能更贴近他一些。
她的脸颊陷在他的肩窝里, 像只猫一样地蹭着他。
太温暖了, 太幸福了,是小鱼的怀抱,她回味过好多次的,他生日那晚的拥抱让人绝望,可他的气息却深深地烙印在她的脑海里。
还想被他抱住,被他抚摸,被他怜惜,已经不是揉揉脑袋、拉拉袖子可以解馋的。想要与他靠近,想要更多更多,想要待在他身边再也不离开……
她的回应几乎令骆静语发狂,他的心率已经快到一个临界点,再这么跳下去,心脏怕是要破膛而出。
然而人的欲望无穷无尽,曾经渴望至极的拥抱,如今都难以令他满足。他慢慢松开怀抱,低头看着面前女孩的脸庞,左手搂着她的腰,右手轻抚她的脸颊。
他们的身体依旧贴紧,她害羞了,却没抗拒,眼睫毛像蝴蝶的小翅膀那样扇得飞快,略微偏头不敢看他。
骆静语的视线落在她的唇上,那原本淡到没血色的嘴唇,现在已经变得红润。这双唇是骆静语常看的,在她说话时,他必须盯着看,对于她的唇形早已烂熟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