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当然也清楚, 这里面肯定有小姑娘情绪化的说辞, 但是陆雪陵自己就是学艺术,听到她说音乐、美术课全给换成了数学英语, 她便觉得不太应该了。
对孩子而言,艺术教育也是很重要的,不能顾此失彼。
“陆小粥, 别气了,你爷爷现在在影视城拍戏呢, 姑奶奶带你过去,找他问问清楚。”
“去影视城?现在就去吗?”
“对, 咱们现在就去。”
陆雪陵启动了引擎,载着陆粥粥去了北城南面的古风影视基地。
陆粥粥将脑袋探出车窗, 好奇地看着风景。
绿水环山,远处暮霭沉沉,微风吹拂着树叶,发出飒飒的响动,空气也十分清新。
很快,车停在了影视城基地。
不少穿着古代士兵服装的群演,坐在城墙下边休息,望见陆粥粥的车,他们一路目光都尾随着她。
好可爱的小朋友,是是过来拍戏的童星吗。
下车以后,陆雪陵给陆粥粥戴上了口罩,然后牵着她的手,穿过凌乱的片场,来到了陆怀柔的化妆棚里。
化妆师正在给陆怀柔上特效妆,扮演成一个困于敌人千军万马之中的落单将军,接下来的一场戏,便正要拍摄他被敌人俘获,在敌营中忍辱生存的故事。
化妆棚里的化妆师,都是陆怀柔公司的人,陆粥粥也无所顾忌,叉着腰大喊了一声:“陆!怀!柔!”
所有人同时抬头朝她望去。
剧组里,上至导演,下到群演,谁见了陆怀柔,不是一声恭恭敬敬的“陆老师”.
谁这么大胆,居然敢直呼陆怀柔的大名!
不过当他们看到像小哪吒一般闯进来的陆粥粥,也没有不太惊讶了。
这位可是陆怀柔家里的祖宗,再怎么任性放肆,都是这位爷自己宠出来的。
陆怀柔回头,看到陆粥粥过来了,眼神亮了亮:“你怎么来了?”
陆粥粥气呼呼地朝他走去,叉着腰说:“陆怀柔!你凭什么帮我做决定!”
“我帮你做什么决定?”
“哼!别装了,你做了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哦,你说那个啊。”
他漫不经心扭过头,闭眼让助理帮他画眼线:“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气死我啦!你一点都不尊重我!”
“老子要是不够尊重你,早把你这熊孩子一脚踹进护城河里了。”
陆怀柔这轻描淡写的态度,实在让陆粥粥火大。
明明就是很严重的事儿,他看起来似乎毫不在意。
“你不要化妆啦!”陆粥粥跳起来,一把揪住陆怀柔的衣领:“好好听我讲话!”
化妆师无奈地移开,给陆粥粥让了位置。
陆怀柔懒懒散散说:“不就是把你房间里杨曳的海报撕了吗,至于这样大惊小怪?还跑到片场来跟我闹。”
陆粥粥从他身上滑下来,目瞪狗呆地望着他:“你说...什么!你把我的海报撕了?”
身后,陆雪陵不住地向陆怀柔做手势,叫他不要再说了。
陆怀柔没有看懂陆雪陵的暗示,推搡着陆粥粥的小脑袋,不满地嚷嚷道:“在我家里贴我对家海报,你说谁更过分?”
陆粥粥气得脸蛋胀红不已,仿佛整个世界都不会好了。
她一把推开陆怀柔,退后了几步,气愤大喊:“陆-怀-柔!”
“陆-粥-粥!”陆怀柔终于不再忍耐,拍案而起,指着她吼道:“跟我犯冲是吧!不发火,你当老子没脾气是吧?”
“你不是我老子!”
“我是你老子的老子!”
陆怀柔怒道:“就连你爸,都不敢用这种态度对我说话!”
“我不是我爸!我是陆粥粥,你做得不对!我就要生气!”
陆雪陵今天也是第一次见小丫头发火儿。
她不似陆随意那般软弱,这暴脾气...估摸着也是隔代遗传了陆怀柔。
就在两人针锋相对的时候,剧组那边来人催陆怀柔:“陆老师,妆好了就可以过来了,片场等着呢。”
陆怀柔起身离开,指着陆粥粥,冷声道:“等会儿我再找你算账。”
陆粥粥不甘示弱:“我等着你!”
众人拥簇这怒气冲冲的陆怀柔走出了化妆棚。
陆雪陵抱着手臂,无奈地望了望陆粥粥:“宝贝,回去吗。”
“不回!我等着他讨一个说法!”
小姑娘抱着小书包坐到了化妆桌边,推开桌上的物品,摸出纸笔开始写作业了。
果真架了势要等他。
小姑娘平日里虽然懂事听话,但是执拗起来,跟陆怀柔简直一脉相承。
陆雪陵觉得,以后的日子,还有的热闹呢。
*
今天陆怀柔的状态特别不好,一直都没能入戏,NG了很多次,才勉强过关。
导演担忧地问:“陆老师,您要不要休息一会儿。”
“不用。”陆怀柔深呼吸,让自己注意力集中。
其实他演戏一直很专业,极少NG,演什么是什么。可是今天被陆粥粥那臭丫头给气的...一直没在状态。
陆怀柔知道,拍戏一旦中断,配角和周围的群演又要重新找状态,不能因为他一个人耽误片场所有人。
因此,他努力使自己沉下心,进入角色。
已经晚上九点了,戏还没拍完。陆雪陵看陆怀柔这状态,估计又是要通宵加班了。
她晚上还有安排,于是回到休息室,对已经趴在桌边打呵欠的陆粥粥道:“小粥,咱们回去等爷爷吧。”
“不!我就在这里等他!”陆粥粥强行振作精神:“一定要跟他问清楚,为什么不尊重我的意见!”
“这件事这么重要?比小懒猫睡觉觉还重要?”
“非常重要!”陆粥粥义正言辞道:“这关系到以后我在家里的话语权。”
“哟,小小年纪,还话语权呢,你懂这是什么意思么。”
“我知道是什么意思,不能让陆怀柔觉得我是小朋友,就觉得我的想法不重要,景绪哥哥教我的,必须据理力争。”
身边玩手机的艾伦反正是看热闹不嫌事儿大,说道:“雪陵姐你忙你的去吧,我今晚没事儿,陪着小朋友。”
艾伦就喜欢看这爷孙俩互殴,喜欢看陆怀柔被陆粥粥欺负的模样,这是他作为一个资深“社畜”对老板最后的“怨念”。
“我帮你看着她,放心放心。”
“你...能行吗?”陆雪陵有些犹疑。
艾伦拍拍胸脯,保证道:“放心吧,我两个眼珠子,都落在她身上,保证丢不了。”
上次的丢崽事件,艾伦可不敢再重演第二次,否则陆怀柔肯定搁他这儿上演“手撕牛肉”。
“那行。”陆雪陵拍拍粥粥的脑袋:“你乖乖听小艾叔叔的话,等你爷爷下班带你回家。”
“嗯!”
艾伦眼见陆雪陵离开之后,才凑近了小姑娘,好奇地问:“你爷爷怎么招你了,来,跟小艾叔讲讲。”
“他不尊重我!还把我当小孩子!擅自决定我的人生大事!”
“难道你不是小孩子吗?”
“我幼儿园毕业啦!”
“哇,好高的学历哦!”
陆粥粥听出了臭艾伦在讽刺她,她继续歪着脑袋写作业,才不搭理他呢。
艾伦反正也无聊,他还挺喜欢和小姑娘搭话:“你才几年级啊,你的作业未免太多了吧?”
提到这个陆粥粥就来气:“都怪陆怀柔,把我弄到什么破基地班。”
艾伦想起了今天早上那一通电话,大概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
“行了,小孩子不能坐这么长时间,对身体不好,艾伦叔叔带你出去活动活动。”
“去哪呀?”
“去看你爷爷拍戏,怎么样?”
陆粥粥脑袋一歪,撇嘴道:“不去!”
“真不去?可好玩了,你爷爷会骑马,骑上大马在山间驰骋,别提有多帅!对了,你还没见过活的枣红马吧!喝!那叫一个帅!”
陆粥粥被他说得十分心动,眼睛都冒了光,偏偏碍于面子,撇开脑袋:“不-去!”
艾伦看她这一副“十动然拒”的别扭样,跟傲娇的陆怀柔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他笑了笑,揽着小姑娘的肩膀,说道:“走啦走啦,就当陪艾伦叔叔出去散散步。”
......
影视城位于郊外,依山傍水,虽然拍戏比较混乱,但是周围山水景致确实没的说,空气质量也很好。
陆怀柔就在前方的峡谷中拍纵马驰骋的动作戏。
前面封了场,不能走得太近,所以艾伦带着陆粥粥来到地势较高的小山坡上,说道:“你爷爷有功夫底子,在同龄的男演员中,真没人能比得上他的身手,所以有他在,剧组连动作指导都不用请了。”
“他就是打架第一名。”
陆粥粥朝着远处峡谷望去,只见陆怀柔穿着一身厚重的盔甲,骑在马上,前方似乎有陷阱,马刚奔入峡谷,便被绊倒了。
陆怀柔也从马上摔了下来。
他拍戏从不使用替身,即便是这样高危险系数的摔马的动作,他也是亲身上阵。
落地之后,他在泥沙里滚了几圈,脸上嘴里全都沾染了泥灰,看起来狼狈不已。
“卡!”导演喊了停:“不行,后面群演位置不到位,既然是埋伏,距离不能太近,重来一遍。”
立刻就有工作人上前来,快速给陆怀柔擦脸换衣服,然后重新开始这一段高难度“摔马”动作戏。
陆粥粥虽说嘴上不饶人,但一颗心却是悬了起来,双手合十紧紧握着,担忧地望着片场。
这一段戏,看得她心惊胆战。
“小艾叔,爷爷会不会有事啊?”
“放心,都是吊着威亚线呢,不会真的摔伤。”
陆粥粥还是很担心,她爷爷这老胳膊老腿儿的,哪能经得起这个!
“爷爷拍戏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演员都是这样的,想要拍出有真实感的惊险场面,光靠后期特效可不行。尤其是你爷爷这样敬业的演员,连替身都不会用,全是自己披挂上阵。”
“上次他就伤了腿,还不吸取教训!”
“不然你以为,凭什么他能有今天的名气和财富。”艾伦笑着说:“靠他臭脾气吗?”
“这么辛苦呀。”陆粥粥手指头卷着衣角,低头道:“我还以为当明星就是上台唱唱歌,摆摆造型呢。”
“也有这样的明星,但是这样的人,永远不会到达你爷爷的高度。”
艾伦感叹地说:“你知道吗,他年轻的时候跑龙套,演尸体,大冷天光着上身在雪堆里躺着,别人演的‘尸体’都冻得直哆嗦,只有他,愣是一声没吭、一动不动地演了两个小时,所以有人说,你爷爷身上每一寸皮肤、每一根头发,都会演戏。”
陆粥粥从来不知道陆怀柔的这些经历,所以她总是不明白,为什么那么那么多人喜欢陆怀柔,难不成真喜欢他的臭脾气吗。
才不是。
她爷爷...也是很了不起的人呐。
想到自己今天在学校里的一点点辛苦,跟爷爷在冰天雪地演尸体的辛苦比起来,真算不了什么。
陆粥粥心底涌起一股强烈的愧疚之意,想想自己...真是太任性、太不懂事了。
陆粥粥跟着艾伦回到了休息室。
“看来你爷爷今天是要通宵拍戏了,我先送你回家吧。”
“不,我就在这里等爷爷。”小姑娘固执地跳到椅子上:“我跟他一起回家。”
“你真要等他啊?”
“嗯!”
......
陆怀柔结束拍戏已经是凌晨两点,他重新回到化妆间,却看到陆粥粥跟艾伦两个人靠在一起,睡得正香。
陆怀柔微微皱眉,用脚碰了碰艾伦。
艾伦惊醒了过来,迷迷糊糊道:“怀爷,结束了吗。”
“她怎么睡在这儿?”陆怀柔略有些不满:“陆雪陵呢?”
“雪陵姐有工作要忙。”艾伦解释道:“小粥粥说她要在这里等你,不肯回去。”
“等我干什么。”
“大概是要和你决战紫禁之巅什么的。”
陆怀柔刚刚拍完戏,思绪都沉浸在角色里,差点忘了,这位小姑奶奶还要找她算账来着。
他现在身心俱疲,已经没精力再和陆粥粥“你死我活”地掐架了。
“怀爷,我要叫醒她吗?”
“不用。”
陆怀柔抱起了陆粥粥,径直带她回家了。
......
小姑娘今天是真的很累很累,沾着枕头立刻便熟睡了过去。陆怀柔坐在床边,拎了拎她的哆啦A梦小书包,书包比过去沉重了不少。
他好奇地翻开书包,发现不少一二年级的新教材和习题册。
过去陆粥粥书包里装的...不是糖果就是橡皮泥、绘画本,现在这些东西都不见了踪影。
看来基地班的学习压力不小。
陆怀柔翻出家庭作业,在最后一排签了字,放好之后熄了灯,走出房间。
路过垃圾桶的时候,他略略顿了脚步。
早上他在陆粥粥房间墙壁上发现一张杨曳的海报,想都没想,扯下来撕碎了扔垃圾桶。
回想到昨天小姑娘气呼呼的模样,陆怀柔心里隐隐有些愧疚。
仗着自己是家长,为所欲为,确实没有考虑小孩子的想法。
他的父亲那一辈教育孩子,哪有那么多民主可讲,棍棒底下出孝子,不听话打一顿,立马就老实了。
时代不一样了,现在的孩子不能打,要讲道理。
更何况陆粥粥真的是非常听话的小孩子,比他儿子还乖很多,她生气一定有她生气的理由。
陆怀柔不爽地揉了揉鼻子,走到垃圾桶边,将碎纸屑海报挑拣了出来,摆在茶几上,然后戴上眼镜,开始一片一片地将海报重新拼接粘贴。
陆怀柔哪能想到,有朝一日,他居然还要靠对家来维系家庭和谐。
*
早上,陆粥粥醒来第一眼,便看到墙上贴着爷爷给她粘贴的杨曳海报。
这海报五块钱就可以买一张,哪里需要费功夫,把海报重新粘起来,还粘得皱皱巴巴。
笨爷爷。
陆粥粥虽是这样想,还是忍不住抿嘴偷笑,跳下床走出房间。
开放式厨房里,陆怀柔正在做煎蛋,油炸的香味弥漫开来。
陆粥粥摸摸肚子,默不作声地坐到了高脚凳吧台上。
她望了陆怀柔一眼,还是憋着一股劲儿,没主动和他说话。
陆怀柔将煎蛋倒进盘子里,递到他面前,回头面无表情又开始温牛奶
俩人昨天爆发了如此激烈的争执和矛盾,所以谁也没有率先开口说话。
陆怀柔注意到小姑娘还拿乔呢。
爱吃不吃。
恰是这时,陆雪陵贴着面膜,懒懒散散从楼上走下来,高声道:“好香啊,柔柔,你怎么知道我今天想吃煎蛋呢,真是亲弟啊。”
说着她拿起桌上的刀叉就要开动,陆怀柔赶紧护住煎蛋,皱眉道:“要点脸,跟小朋友抢?”
陆雪陵睨了眼陆粥粥,笑吟吟说:“不会吧不会吧,难道这盘煎蛋真的是给某个人做的吗?”
“脑子是个好东西,可惜你没有,所以不用补。”陆怀柔将煎蛋推到了陆粥粥面前:“吃!”
陆粥粥闷闷地说:“你让我吃就吃,那我岂不是很没面子。”
最终还是陆怀柔率先妥协,伸手捏住了她脸上的嘟嘟肉:“所以闹够了没有,还想怎么样。”
“哎!放手放手,痛痛痛!人家吃还不行吗!”
陆怀柔松开了她,她拿起刀叉,吃掉了鸡蛋,又喝完了牛奶,跳下椅子――
“今天景绪哥哥带我去上去,姑奶奶和爷爷不用送了。”
说完,她背起了沉甸甸的小书包,走到门边的时候,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折返回来,走到陆怀柔面前,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干嘛?零花钱又用完了?”
“不是!”
陆粥粥撇撇嘴,不情不愿地从书包里掏出了六颗巧克力糖,分成了一半对一半,将那三颗糖塞进了陆怀柔的裤子包里,然后很小声地说了一句――
“对不起。”
说完之后,她红着小脸飞快跑出了屋子。
陆怀柔反应了很久,摸到包里胀鼓鼓的三颗巧克力糖。
“幼稚。”
陆雪陵舔了嘴边的一圈牛奶,戳破道:“某人可真成熟,连鱼尾纹都笑出来了。”
第29章 退出基地班 陆粥粥背着小书包离开之后, 陆雪陵才缓缓开口:“你知道昨天陆粥粥为什么那样生气吗?”
陆怀柔收拾了碗筷,说道:“不就把她的海报扔了吗,有什么大惊小怪。”
“看来你真是非常不了解你的小苹果, 如果只是撕了她偶像的海报, 她顶多跟你拌两句嘴, 能跑到你工作的地方大吵大闹?她有这么不懂事吗。”
陆怀柔这才回过味来,望向陆雪陵, 不解地问:“还有什么事?”
陆雪陵笑了起来:“叫声姑奶奶来听听。”
“做梦!”
“不想听算了。”陆雪陵端着牛奶,慢悠悠地上了楼,还没忘回身冲陆怀柔做了个猫猫拳:“就让你心里好奇的小猫咪, 挠死你吧!”
半个小时后, 陆怀柔终于叩响了练舞室的门,阴沉着脸,咬牙切齿地喊了声――
“姑-奶-奶。”
陆雪陵一边拉伸着长腿, 回了句:“哎!乖孙子。”
“陆雪陵!你不要太过分了!”
“我过分?”陆雪陵讽刺道:“不跟小朋友商量一声, 便擅自决定给小朋友转了班级, 而且还是sss级的地狱班,没有音乐课、美术课、体育课, 每天只有高强度的课本知识学习。换了你,你能有好脸色?”
陆怀柔松了一口气,他还以为发生了多大的事呢。
“就这?”
“就这??”
陆雪陵走过来, 一个爆栗敲他脑袋上:“陆怀柔,搞没搞错, 这是很严重的事情好吧!你一点都不尊重小朋友!转班也没有问过她愿不愿意!”
“她就一破小孩,有什么好问的。”陆怀柔觉得非常荒唐:“当年爸妈送咱们去艺术团培训的时候, 问过咱俩的意见吗,你劈叉劈得眼泪花花的时候, 也没见谁问过你,喜不喜欢,愿不愿意。小孩子懂什么,最后还不都要听大人的话。”
“哇,陆怀柔,我发现你的教育方式真的很有问题耶!”陆雪陵放下大长腿,说道:“难怪你儿子当年离家出走,这么多年都不联系你,你简直就是个专.制的暴.君嘛!”
“一码归一码,陆随意那小混蛋,是他自己叛逆,不服管教。”陆怀柔理直气壮地说:“我们家小小陆跟他可不一样,比他听话多了。”
“对,陆粥粥比当年的陆随意懂事多了,所以昨天她自己想明白过来,一句话都没跟你提,还向你道歉,对吗。”
陆怀柔从裤包里摸出了三枚巧克力糖。
是啊,小姑娘真是懂事得招人心疼。
陆怀柔心下隐隐有些愧疚,他的这一番“专.制”的大道理,仅适用于对付陆随意那种浑天浑地的叛逆小孩,可是面对陆粥粥,他很难一点都不考虑她的感受。
别人开玩笑,都说陆粥粥是他眼睛里的小苹果。
陆怀柔不管多么疲倦、多么烦躁,只要看到她,他的心里就会涌起阵阵温暖。
“她真的很不开心啊?”陆怀柔犹疑地问:“为什么?基地班不是挺好吗,学费高出普通班三倍了。”
“不是贵的就是好的,我昨天去基地班教室门口看过,整个班就十几个小孩,单人座位,谁也不跟谁讲话,只知道埋头看书做题,甭说是小朋友了。换了你,你能耐着性子,在那儿枯坐一整天?”
陆怀柔还是有些不甘心,闷声道:“你就喜欢跟我对着干,说话不客观。”
“那你自己去看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陆怀柔还是决定自己亲自去学校看看。
......
下课,陆粥粥没精打彩地趴在桌上,手上的铅笔头都被磨粗了。
她向身边一个男孩问借卷笔刀,男孩连忙捂住自己卷子上的答案,生怕被陆粥粥偷看了去,也没理她。
陆粥粥撇撇嘴,觉得真没劲。
教室窗外,张虎和蒋清霖两人冲陆粥粥招了招手。
看到他们,陆粥粥沮丧的心情才稍稍好转,跑出了教室:“你们怎么来了?”
张虎抢白道:“蒋清霖说要来看看你。”
“胡说,明明是你拉着我来看肥粥的!”
“才、才不是呢。”张虎脸颊微微发烫:“就是蒋清霖要来。”
“不管是谁要看。”陆粥粥搭住两人的肩膀:“反正你们来看我,我就很开心啦!”
“你们基地班...”蒋清霖走到窗边,打量着教室:“看起来好空哦!连黑板报都没有。”
“是啊,什么都没有。”陆粥粥无奈地说:“连美术课和音乐课都没有。”
蒋清霖好奇地问:“那为什么大家都想来基地班呢?”
“才不是大家都想来呢,明明就是家长想让我们进这个班。”
“对对对!”张虎认同地点头:“我跟我妈妈说,陆粥粥进了基地班,我妈妈还让我加把劲呢,争取考进基地班,跟陆粥粥当同学。”
“千万不要来!”陆粥粥连连摆手:“你都不知道基地班多可怕,简直是人间地狱!”
蒋清霖:“没这么夸张吧。”
陆粥粥小声说:“班上同学都相互不讲话,下课也从不出来玩,课程都超难,我一个字都听不懂。而且最重要的是,没有美术课!”
“听起来好像很惨呢。”
“不是听起来很惨,是真的很惨。”陆粥粥深长的叹息了一声:“以后陆粥粥就要改名字了,叫陆惨惨。”
蒋清霖从小包里摸出了一个折纸乌篷船,同情地说:“这是手工课折的小船,我很喜欢的,送给你吧,让它陪着你,就好像我们也在你身边一样。”
陆粥粥刚接过了乌篷船,发现上面居然还贴了一张陆怀柔的大头贴纸。
“我偶像哥哥也在上面,让他陪着你吧。”
陆粥粥:......
谢谢,我并不想要。
这时,钟老师却从教室里走了出来:“陆粥粥,该回教室了。”
“可是还没上课呀?”
“我们基地班的同学,下课之后除了上厕所,一般不会在教室外面闲耍。”
陆粥粥问道:“这又是什么规矩。”
钟老师板着脸孔说:“你看咱们班,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只有你在外面闲聊,学习要靠自觉,老师不可能24小时监督你。”
“可我上课也很认真啊。”
“你以为,仅靠上课听讲就可以了吗,咱们班的同学都在你追我赶,你要是自甘堕落,我也救不了你!”
他睨了眼陆粥粥手中的小纸船,哼道:“玩物丧志!”
钟老师的语气很严肃,蒋清霖和张虎又都还处于“唯老师之命是从”的年纪,被吓得不轻。
蒋清霖小声说:“那肥粥,我们就先回去了,下次再来找你玩。”
“嗯,一定要来!”
钟老师却忽然道:“普通班的同学,以后不可以到三楼基地班的教室门口玩!”
蒋清霖和张虎面面相觑:“为什么?”
“陆粥粥,你是非常聪明的小孩,应该不会不懂‘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道理吧。”钟老师不满地说:“你应该和咱们班的同学多讨论学习问题,而不是和这些普通班的同学整天瞎玩闹!”
蒋清霖和张虎一下子就蔫了,虽然他们还小,但是钟老师的话语和他鄙夷的神态,还是伤害到了他们的自尊心。
陆粥粥本来对钟老师没有什么意见,但是他说出这样的话,让她的朋友难堪,她立刻炸毛了――
“才不是这样呢,我的朋友才不是什么近墨者黑,他们不是墨,一点都不黑!”
走廊上的小风波引来了不少看热闹的吃瓜同学,他们最喜欢看老师训斥别的学生了。
钟老师压着嗓子呵斥道:“陆粥粥,回教室!”
“钟老师不讲道理!”
“陆粥粥,现在立刻马上回教室!”
“我爷爷说,每个人都要为自己说过的话负责,尤其您作为老师,说话更应该谨慎。”
钟老师这些年也遇到了不少难缠的学生,但大都是胡搅蛮缠,分分钟就被他收拾了。
陆粥粥却不是胡搅蛮缠,她的话句句在理,周围这么多同学看着,他反而有些理亏。
他只能硬着头皮道:“我说的话哪句不对?你现在还小,什么都不懂,将来长大了就明白,跟什么样的朋友交往,很有可能影响你的一生!陆粥粥,我很欣赏你的聪明,希望你能把它用在正途上,而不是和老师顶嘴!”
蒋清霖难过地低下了头,不断地拉扯陆粥粥的衣袖,让她不要再顶撞老师了。
她不希望陆粥粥被老师责骂。
陆粥粥却很固执:“我姑奶奶说,只有我才能决定自己想成为什么样的人,和我的朋友有什么关系?”
“近朱者赤,近墨者黑,我不需要再重复第二遍了吧!”
“蒋清霖的语文成绩很好,作文总是能拿第一,张虎体育成绩好,跳远一级棒,体育老师还总夸他呢!怎么到了钟老师这里,就变成墨了?钟老师你要不要找我们班得语文老师和体育老师过来问问,看他们同不同意你的说法!”
周围的同学们欢呼了起来,甚至还有同学拿出自己的手机来帮陆粥粥录像。
蒋清霖和张虎这才抬起头来,方才的羞愧之色一扫而空。
对啊,他们也是受到过老师公开表扬的同学,他们也是很优秀的,才不是钟老师说的那样一无是处呢。
周围同学议论纷纷,都觉得这次陆粥粥更有道理。
而钟老师任教几十年,也是第一次在学生面前落了下风,他抑制着火气,怒道:“陆粥粥,立刻让你爸来学校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