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融儿被音乐老师严厉的语气吓呆了,一句话都不敢说。
“再说,尺有所短,寸有所长,陆粥粥每次数学考试都能拿到满分,你能做到吗?陆粥粥有用这件事来说你是大笨蛋吗!”
“快跟陆粥粥同学道歉!”
宁融儿终于绷不住,哭出了声来:“对、对不起。”
不过陆粥粥看得出来,她不是真心诚意的道歉,只是被音乐老师忽然发威给吓坏了。
她一边哭,死死咬着牙,看向陆粥粥的眼神全是恨意。
下午的大扫除,不用参加劳动的同学都在操场上活动。
操场左侧有一个大沙坑,平时用作体育课跳远和掷铅球。
平日里,这个沙坑也成了最受低年级的小朋友喜欢的“娱乐园”。
每到大扫除的时候,低年级的小朋友们全都涌向了沙坑,堆沙雕、做城堡、搓汤圆、过家家...欢声笑语响成一片。
陆粥粥和蒋清霖、张虎三人合力堆了一个大城堡。
“这里再做一个窗户。”蒋清霖用树枝在沙堆上画了一扇窗:“公主住在城堡里,推开窗就可以看见礁石和大海。”
陆粥粥捡了几块石头摆在城堡外面,充当礁石,回头看到景绪拿着练习本经过沙坑,她冲他扬了扬手,喊道:“景绪哥哥,一起来玩堆城堡呀。”
景绪望了望她,顿住脚步,拿着书坐在沙堆边的长椅上,低头写作业。
张虎对陆粥粥说:“别叫他,他才不会跟我们玩呢,他不跟低年级的小朋友玩。”
蒋清霖问:“那他跟高年级的哥哥们玩吗?”
张虎回答道:“他也不和高年级的玩,他不和任何人玩,他是小天才,看不起我们这些人。”
蒋清霖不屑地说:“我们粥粥还是小天才呢。”
陆粥粥笑着说:“我不是小天才,我是女王大人。”
“那我是小公主。”蒋清霖指着沙雕道:“我要住在礁石城堡里。”
陆粥粥回头望了景绪一眼,他就坐在沙坑边,低头写作业,时不时视线扫向她。
陆粥粥感觉,他虽然没有加入他们,但是他也是在用这样的方式,陪她玩。
陆粥粥和蒋清霖继续堆城堡,恰是这时候,宁融儿不动声色地靠近了陆粥粥,站在她对面,弯腰抓起了一把沙子。
景绪注意到她,眼疾手快,在她将沙子掷向陆粥粥的那一刻,他横身挡在了陆粥粥面前。
虽然伸手格挡,但是眼睛里还是进了沙子。
这一猝不及防的变故,周围的小朋友都惊愣住了。
陆粥粥诧异地望向景绪,景绪紧闭着眼睛,眼睛受到刺激,眼角渗出眼泪,红了一圈。
陆粥粥恶狠狠地望向宁融儿:“你在干什么!”
宁融儿又抓起一把沙子掷向陆粥粥:“我讨厌你!讨厌讨厌!”
不过这一把沙子打偏了,没落到陆粥粥身上了。陆粥粥见景绪眼睛都睁不开,也是气急了,冲过去直接将宁融儿扑倒在沙地里:“你竟敢伤害我朋友!”
“我打死你陆粥粥!”
两个小女孩刚扭打在一起,便立刻有老师跑过来,拉开了他们。
陆粥粥脸上被宁融儿指甲挖出一道浅浅的血痕,宁融儿的头发也被她扯得乱七八糟。
老师分开了两位情绪激动的小朋友,厉声斥责道:“你们是哪个班的,为什么打架!”
蒋清霖和张虎,还有一帮小朋友跑过来作证道:“是宁融儿用沙子砸陆粥粥!”
“我们玩沙雕好好的,是宁融儿先动手!”
老师回头,看到景绪一直在用手肘揉眼睛,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顾不得其他,连忙带景绪去水槽边洗眼睛。
陆粥粥也紧随其后,担忧地看着水槽边的景绪。
老师用大量的清水给景绪冲洗了眼睛,然后立刻带他去了医务室,让医生用裂隙灯检查他眼睛里还有没有余沙。
这事儿若是换了其他小朋友,兴许早就大哭了起来,景绪倒是冷静,不哭也不闹,全程配合老师和医生。
没多久,眼睛里的细沙便被清理干净了。
老师带景绪走出医务室,他两只眼睛红红肿肿,仿佛哭过一般。
陆粥粥背着小书包,匆匆忙忙跑过来,问道:“景绪哥哥,你的眼睛没事吧!”
“没事。”
“真的没事了吗,疼不疼?”陆粥粥踮起脚,轻轻摸了摸他的眼角。
景绪倒也没有躲开,低着头让她仔细检查。
原本“不疼”的话到嘴边,被他改成了:“有点疼”。
小姑娘眉头蹙成了小山丘:“现在也还疼吗?”
“嗯。”
“那粥粥帮你吹吹。”陆粥粥轻轻地帮景绪吹了吹眼睛:“吹吹就不疼了。”
轻柔的风扇动着他的睫毛,微微有些痒。
“还疼吗?”她担忧地问。
“好了。”景绪拍拍她的肩膀:“哥哥不疼了,谢谢陆粥。”
“那就好。”
*
因为宁融儿和陆粥粥的打架事件,两边的家长都被请来了学校。
陆粥粥不敢叫爷爷知道这件事,所以再打电话的时候,故意报的是自家老爸的电话。
这自然是合情合理,说起来,老爸才是她的第一监护人。
所以陆随意刚出差回来,马不停蹄地又来到学校。
宁融儿的母亲和陆粥粥的父亲,俩人在办公室里吵得不可开交――
宁母:“我们家从小对融儿进行淑女教育,让她弹钢琴、跳芭蕾,这样的女孩怎么会打架呢!肯定是你野小孩欺负人。”
陆随意:“你不要混淆是非好吧,问问周围的同学,到底是谁先欺负人。”
宁母:“班上同学都嫉妒我们融儿的才华,所以全帮你们家那个野丫头说话,他们的话能信吗。”
陆随意:“哇!你这女人,要不要face啊,不要逼我爆粗口啊!”
宁母:“老师你看看,就这种随口说脏话的男人,能养出什么教养的女儿来。”
陈老师和教务主任连忙稳定家长的情绪:“你们先不要吵,先把事情弄清楚。”
音乐老师也被请到了办公室,将这段时间陆粥粥和宁融儿在钢琴问题上的摩擦和矛盾简单陈述了一下――
“大概就是这样,之前我让宁融儿向陆粥粥道歉,显然宁融儿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几次三番地挑衅陆粥粥同学,我觉得这个问题,家长必须重视,不能再纵容孩子这样下去了。”
“你胡说!”宁母气呼呼地说道:“老师就该一碗水端平,你太偏袒这个姓陆的丫头了吧!”
“我有没有胡说,去问问班上其他同学就知道了,当时全班同学都看见了。”音乐老师虽然平时温柔,但是遇到事情的时候,态度还是很强硬的:“我一个人的话不可信,其他几个同学的话不可信,总不至于全班同学都众口一词地帮陆粥粥说话吧!”
“你......”
班主任陈老师和教务主任基本上也都清楚了事情的原委,说道:“这件事,错在宁融儿,作为教育工作者,对于孩子的错误如果不能及时纠正的话,就是我们失职了。宁融儿,你认识到自己错误了吗?”
“我没错!都是陆粥粥不好!是陆粥粥的错!”她拉着妈妈的衣角:“妈妈,你帮我说话!”
宁融儿从小是被家里人娇生惯养长大的,母亲也格外疼她,因此说道:“好啊,你们全都合起伙来欺负我们家融儿。”
陆随意抱着手肘,冷笑着说道:“有没有你这样当母亲的,你现在越纵容她,将来就越有可能害了她。”
宁母恶狠狠地说:“不要你来教育我,你知不知道我老公是谁,我老公是宁国峰,国峰地产的老板,你惹得起我吗!”
陆粥粥不知道国峰地产是什么,但是她知道宁融儿家里很有钱,反正肯定是比自己家的穷老爸有钱一万倍,所以她在敢在学校里趾高气扬。
陆粥粥拉拉自家老爸的衣角:“爸.......”
“对就是对,错就是错!她要是不跟你认错,这事儿没完!”
陆随意的态度也是相当的强硬:“你老公国峰地产很了不起吗!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第25章 我不认命
“你老公国峰地产很了不起吗!那你又知不知道我爸是谁!”
陆随意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正好校长跨进办公室。
附小的校长是出了名的不卑不亢、以身作则,管理学生相当严苛,听到这样的话, 他立刻变了脸色――
“作为家长, 你们都应该以身作则, 给孩子起一个带头的榜样作用,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呢!”
陆随意和宁母不敢反驳校长, 讪讪地站在边上,沉默不言。
“当着孩子的面,一个拼爹, 一个拼老公, 你让孩子怎么想,都跟着你们有样学样?”
陆随意挠挠头,尴尬地说:“校长, 这不是她先开始的吗...”
“宁夫人, 如果你管不了自己的孩子, 我建议你把你的先生叫来,好好管管她。”
“这个...”
话音未落, 校长又转向陆随意:“陆先生,既然你提到了令尊,我觉得你也需要把你的家长请过来, 让他评评理,这事儿到底对不对。”
“这...不必吧!!!”陆随意吓得魂飞魄散:“嚣张, 我...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这样做了, 我肯定给我女儿当好榜样!”
校长将陆随意一顿批评,他羞愧得无话可说, 毕竟校长教训得没错,在孩子面前,他的确不该拼爹。
最后,校长还是惩罚了宁融儿,让她回家反省三天,然后交一份800字的检讨书。
宁母自然不服,然而作为全市最顶级的私立学校,校长自然也不会畏惧什么国峰地产,他直言不讳道:“我们学校建校20年了,什么样的学生没见过,什么样的学生家长没有打过交道,如果你还固执己见、包庇自家的孩子,那么恕我直言,我们是管教不了你的孩子了,另就高明吧。”
言下之意,如果不好好批评自己的孩子,让她认错悔改,宁融儿就会被勒令退学。
宁母这下子才真的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了。
入学的时候,宁融儿并没有通过私立学校的考试,是他们家托了好几层的关系,才让宁融儿进了这所私立小学,如果因为这件事就要被退学的话,实在得不偿失。
宁母只能接受了老师的意见,在办公室里将宁融儿狠狠斥责了一番,并且保证,让孩子回家反省三天,交一份检讨书。
*
下午放学时间,陆随意背着小书包,带着陆粥粥走出小学,说好要带她去吃肯德基。
陆粥粥跟着陆随意上车,这时,景绪急匆匆从马路对面跑了过来,喊了她一声:“陆粥。”
陆粥粥看到他,白皙的脸蛋挂起了微笑:“景绪哥哥,我和爸去吃肯德基,你也去吗。”
“不了。”
“那好吧,晚些时候再找景绪哥哥玩。”
景绪从裤包里摸出了一枚创可贴,撕开,然后托起了她的下巴。
小姑娘左脸颊处有一丝细细的指甲划痕,很浅,不仔细看根本察觉不到,因此老师没看到,老爸没看到,她也没有声张。
但是景绪看到了。
他将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了陆粥粥脸蛋上,然后用食指抹了一下,说道:“不会留疤,但破坏了皮肤组织,贴上创可贴,避免感染。”
陆粥粥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小虎牙:“景绪哥哥懂好多哦。”
“以后班上有同学欺负你,就来找我,或者去找我哥,我们是高年级,你们班同学不敢惹我们。”
“景绪哥哥其实比我大不了多少吧,只是跳级了,也算高年级吗?”
“当然。”景绪伸手按了按她的脑袋顶:“我比你高一个头,是你的哥哥,你觉得我不能保护你?”
“身高不能证明什么!那景绪哥哥生日是多久呢,说不定比我还晚几个月呢?”
景绪一眼就看出了小姑娘的诡计:“你是在变着说法,打听我的生日。”
“嘿,没有啦。”
陆随意从驾驶位探出脑袋:“走啦,不然一会儿遇上下班高峰期,你就得再多等半个小时才能吃上肯德基。”
“哦!”陆粥粥赶紧坐进车里,隔着半掩的车窗,跟景绪挥手道别:“景绪哥哥,拜拜。”
景绪也扬了扬手。
*
肯德基门店里,陆粥粥和老爸坐在高脚凳上,一起吃着欢乐全家桶。
陆随意被校长训斥了一顿,有些灰头土脸,千叮万嘱陆粥粥,今天的事,千万千万不要告诉你爷爷。
分明是她和同学打架,做错了事,但是陆粥粥看老爸这模样,仿佛比自己更心虚。
“放心,老爸,我不会说的。”陆粥粥的小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咱们俩站同一阵线。”
“去去去,谁跟你站同一阵线!别忘了我还是你爸!”陆随意吮着鸡翅:“主要是...孩子打架扯皮这点儿小事儿,都要让我老爹来管,那我的面子往哪儿搁?”
陆粥粥笑着说:“其实你是怕被爷爷臭骂吧。”
“臭丫头,我帮你呢,你还顶撞我!”陆随意扯了扯她的羊角辫儿。
“哎呀,满手油,脏死了!”陆粥粥连忙躲开他。
但其实陆粥粥说得没错,陆随意是真的有点怵陆怀柔。
虽然吧,打架这件事...他的确没怎么处理好,还让校长给批评了一顿,但男人的尊严也不允许他求助陆怀柔。
他已经长大了,能处理自己的事情。
“在爷爷家过得开心吗?”陆随意大半个月没见女儿了,想得不得了,关切地说:“要是过得不开心,咱随时回家。”
“妈妈不是签了协议吗?”陆粥粥道:“现在爷爷才是我的监护人,你和妈妈都不能把我带走。”
“我真把你带走了,你爷爷难不成还上法院告我啊?”
陆粥粥眨巴眨巴眼睛,很郑重地说:“我觉得他会。”
陆随意:......
细想一下,自家老爸那轴脾气,指不定还真的会。
“咳咳,反正,他是我亲爹,你是我亲女儿,那破协议有没有法律效力还难说呢。”
陆粥粥一下子坐直了身子,严肃地说:“爸,契约精神你懂吗!”
陆随意吮着鸡骨头,愣愣地摇头:“啥?”
“既然签了字,就表明认同了合约的内容,必须要遵守约定!”
“行啊,你跟着你爷爷长见识,说话都是一股子霸道总裁范儿。”
陆粥粥严肃地说:“这是原则问题。”
陆随意:“薯条,还要加一份吗?”
“要要要!”
“要原则还是要薯条?”
陆粥粥:“......”
欺负小孩!
陆随意和陆粥粥俩人点了一盒全家桶,又点了两份薯片,吃得不亦乐乎。
陆粥粥把最近家里的事情,事无巨细地都跟老爸讲了一遍。
“什么!你说陆雪陵那个女魔王也来了!还跟你们住在一起?”
“对呀,等一下,姑奶奶才不是女魔王呢!”
“你不知道她有多狠。”一想到她,陆随意都忍不住直哆嗦:“我小时候经常被她弄哭,简直是欺负小孩子的一把好手!老子永远不会忘记,十岁那年,有一天晚上,她趁我睡着,捉了一只毛蜘蛛放在我的脸上,吓得我尿裤子,做了整整五年的噩梦!”
陆粥粥惊呆了。
姑奶奶年轻的时候,这么皮么?
“可是她对我很好呀,从来不欺负我,爷爷骂我的时候,她还会帮我说话。”
“那她肯定在酝酿大阴谋。”陆随意被陆雪陵这个姑妈折磨得已经有了心理阴影:“粥,你可千万不能掉以轻心,跟她在一起,随时随地都有高能预警!”
“姑奶奶才不像你说的这样呢。”陆粥粥从颈子里掏出一枚小金锁:“你看,这是姑奶奶送给我的。”
“靠,她都没送过我这么好的玩意儿!”陆随意摘下了那枚小金锁仔细打量,吃醋地说:“好家伙,纯金的,还镶了玉。”
然而,当他翻到金镶玉的小金锁另一面的时候,看到上面的两个字母,忽然沉默了。
陆粥粥见陆随意脸色不对,问道:“爸,你怎么了?”
陆随意将金镶玉重新戴到陆粥粥的颈子上,塞进衣领中,然后说道:“你姑奶奶有没有跟你说过,她原本有一个女儿?”
陆粥粥茫然地摇了摇头。
“姑奶奶二十七岁的时候,失去过一个女儿,宝宝先天不足,生下来不足月,便夭折了,这枚小金锁,原本是姑奶奶准备送给她女儿的,锁上还刻了小宝宝名字的缩写。”
陆粥粥掏出小金锁看了看,果然,锁的背面正中间刻着两个字母:LY――陆滢。
陆粥粥的小眉头蹙了起来,:“宝宝好可怜。”
“是啊,之后你姑奶奶一直走不出来,得了抑郁症,息影了整整三年。在演员最黄金的年纪里,她一个人去了乡村,在村里当了很长一段时间的小学音乐老师。”
陆粥粥被老爸的讲述吸引了,拖着腮帮,认认真真地倾听。
“那时候我还很小很小,这些事都是听我过世的奶奶说的。”陆随意道:“后来陆雪陵走出丧女的阴霾,重返歌坛,凭借这几年写的十多首金曲,摘得了歌坛最高的艺术性奖项,后来的人生之路,简直就跟开了挂似的,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位置,牛逼透了。”
陆随意讲得很简单,因为她对陆雪陵的经历,也知之甚少。
“总而言之,你姑奶奶实力没的说,她跟你爷爷一样,都是天才。但更重要的是,他们都很刻苦,永不放弃,所以粥粥也要以他们为榜样,知道吗。”
陆粥粥并没有把关注的重点放在陆随意最后的鸡汤励志教育上,而是问道:“那...早夭的小女孩的爸爸是谁呢?”
陆随意:......
“你太八卦了吧!”
陆粥粥吐吐舌头,用蒋清霖的话说:“八卦是女孩子的天性!”
“算了吧。”陆随意推推她的小脑袋:“老子都不知道的事儿,你还想知道?”
吃完晚饭之后,陆随意又带着陆粥粥逛商场,给她买了好多零食和衣裳。
其实陆怀柔给她买了好多好多衣服,一天穿一件,都能整年不重样。
但是陆粥粥没说,即便说了,爸爸也还是会给她买,这似乎是他作为父亲唯一能做的了。
陆随意开着车,将陆粥粥送到了陆宅门口,说道:“跟爷爷好好生活,多陪陪他,等你爷爷气消了,我再把你接回来,好好照顾。”
陆粥粥用力点头:“嗯!”
陆随意将大包小包的袋子搁在了院子门口的石桌上,放下来,又从包里摸出一柄小梳子,解开陆粥粥散乱的头发,重新给她梳了头,扎了小辫儿。
“你可别再被欺负。”陆随意语气温柔了许多:“你爷爷早年间拍过功夫电影,他身上有功夫底子,平时别懒,跟他多学学功夫,再打架,也不能让自己挨打不是...”
“嗯,我知道了。”
陆粥粥问他:“爸,你不要进去看看爷爷吗?”
陆随意望了望眼前这栋大宅,这里是他长大的地方,但是关于这里,他全部的记忆,也只剩下叛逆期和父亲互殴的场面。
“算了吧,我就不进去了。”
“为什么呢?”陆粥粥不解。
陆随意抽回目光,脸上浮现无奈的表情:“当年和你爷爷闹得很僵,现在也还没有什么成就,没成为你爷爷的骄傲,没脸见他了。”
陆粥粥似懂非懂地点点头:“爷爷希望你变成什么样子呀?”
陆随意揉揉小姑娘的脑袋:“他希望我变成科学家,为祖国人民做贡献,类似于袁隆平爷爷那种。”
陆粥粥“呃”了一下,无奈地说:“那还真是差的很远很远呢,你还是不要进去了吧。”
“喂!臭丫头!”
“不过,其实爸爸和袁隆平爷爷也还是有共通之处的。”
陆随意笑了起来:“是不是在粥粥的心里,你爸和袁隆平爷爷一样伟岸啊?”
“不,袁隆平爷爷研究水稻,我爸卖过黑蒜,你们都为全国人民的五脏庙做出过贡献。”
陆随意忍不住“呕”了一下:“永远不要再给我提‘黑蒜’两个字!”
陆粥粥笑了起来:“好啦好啦,不提了。”
陆随意转身离开的时候,没忍住回头望了宅子一眼,恰看到落地窗边陆怀柔的身影。
他坐在轮椅上,面无表情的望着他。
父子俩已经...很多年没有见面了。
父亲和当年的模样相差无几,并没有变老,只是父亲那一双漆黑深邃的眸子,却不复当年的暴躁,多了几分淡定与洗炼。
而他,也已经为人父了。
陆随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父亲,于是假装没有看到,转过了身。
陆粥粥看到陆随意眼睛明显红了,问道:“老爸,你怎么了?”
“风大,眼睛进沙子了。”
陆随意只说了一句:“听你爷爷的话。”便头也不回,径直离开了。
陆粥粥看着老爸走下台阶的背影,冲他挥了挥手:“老爸,有时间来看粥粥呀!”
陆随意用衣袖擦了一下微红的眼睛,回头,冲她扮了一个拉眼皮、吐舌头的鬼脸。
......
落地窗内,陆雪陵端着水杯,站在陆怀柔身边,说道:“不让你儿子进来坐坐?你们很多年没见了吧。”
陆怀柔面无表情道:“不见。”
“没有为什么。”
当儿子的不主动踏进家门,还要陆怀柔亲自请他不成?
“你年龄也不小了,怎么还跟个年轻人闹脾气似的。”
陆怀柔望向她:“我年纪很大吗?”
“都快五十的人了,五十而知天命,你觉得自己还年轻?”
“五十知天命...”陆怀柔攥了攥拳:“我不认命。”
不管二十三十四十,他都只做自己想做的事,而不是所谓到了年龄该做的事。
陆雪陵太了解自家弟弟,揉了揉他的脑袋:“行吧,既然不想服老,那你就永远当姐姐的柔柔小可爱吧。”
“对了。”陆怀柔转头问陆雪陵:“你帮我找找,有白头发了吗?”
陆雪陵搓着陆怀柔那一头蓬松质感的银发:无语道:“满头白的,你让我找个寂寞?”
“颜色不一样的!你老花眼啊。”
“你这可真是为难你姐了。”陆雪陵叫住了一头扎进屋、准备去玩大猫的陆粥粥:“小粥粥,你眼神好,来帮你爷爷扯白头发。”
“哦,好!”
陆粥粥跑过来,望了眼陆怀柔的发色,然后从书包里摸出了手工课小剪刀,“咯吱”“咯吱”准备上手。
“你...你干什么!”
“爷爷满头都是白头发,我给你剪掉呀。”
陆怀柔:......
你懂不懂潮流!


第26章 父母
五六月, 是属于母亲和父亲的两个月,在父亲节和母亲节来临的前夕,语文老师给同学们布置了两个命题作文――
《爸爸的爱》和《妈妈的爱》。
课堂上, 语文老师声情并茂地向同学们阐述:“父爱都是深沉的, 不表露的, 如山峰一般深沉;而母爱都是温柔的,像水一样包裹着你, 让你感受到脉脉的温情。”
话还没说完,立刻就有同学举手道:“老师,不是这样的!”
语文老师笑着问:“张虎同学, 你有什么想说的吗?”
张虎站起来, 说道:“我妈一言不合就骂我,根本不像温柔的水!我爸也不像沉默的大山,他只会在边上说, 骂得好!”
语文老师:......
陆粥粥赞同地点点头:“我爸跟个大马猴似的, 上蹿下跳, 一点也不像坚毅的大山,也不沉默, 只要我不打断他,他可以叨叨一整天。”
蒋清霖道:“我没有爸爸,但是我觉得, 我妈妈的爱才是大山呢,她为了我和我哥哥, 一个人努力开店做生意。有时候工作太累,回家之后也很暴躁, 我和哥都不敢多说话。”
宁融儿不满他们的说法,脆声说道:“你们的爸爸妈妈, 都不是最好的爸爸妈妈,最好的应该是像老师说的那样。我爸妈就是最好的证明,我爸爸在外面当大老板,妈妈在家里照顾我,爸爸稳重如山,妈妈温柔如水......”
张虎打断她:“你妈妈是辣椒水吧!”
全班同学一阵哄笑。
宁融儿气得眼睛圆瞪:“你胡说什么!”
“本来就是,那天你妈妈在办公室骂人,全走廊的小朋友都听见了!”
眼看同学们讨论着就要吵起来,语文老师连忙维持纪律,把小朋友的争执压了下去。
“她妈妈就是辣椒水。”张虎小声对陆粥粥和蒋清霖说:“而且还是特辣的那种。”
陆粥粥:“你少说两句。”
语文老师最后总结道:“所以呀,其实父母都是不一样的,没有固定的类型。可以说,一百个小朋友就有一百种父母,但是老师要说的是,这些父母都有一个共同点。”
小朋友们好奇地问:“是什么呀?”
语文老师:“父母对你们的爱,是相同的。”
张虎点头:“我爸爸虽然揍我,但是也会偷偷给我买零食,还让我不要声张,不要告诉妈妈。”
蒋清霖道:“我妈也是,她早出晚归努力工作,也都是为了我和我哥生活得更好。而且她还说,要是我能考到年级第一,还带我去看陆怀柔的演唱会。”
陆粥粥侧头:“考年级第一就为了去看陆怀柔的演唱会?”
“对呀。”
“其实你可以树立一个更远大的目标。”
“这个目标还不远大吗?”
“这很容易实现啦,不用考到年级第一,也可以去看演唱会,只要...”
“只要什么?”
陆粥粥笑嘻嘻地,没有再说下去了。